第一十一章 烈火驚魂(1 / 1)

“沒事的,剛才衛隊的表現是因為林總兵,他見石頗追我們,看出了端倪,想抓我們送給他,拍他馬屁。已經被我嗬止了,一時半會兒他是不敢在進來的……”   “那你快躺下歇會吧?”畢氏催促道。   “好吧,我先睡會兒,一會兒換你睡。哎呀,我還真累了。”她上炕,和衣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坐在地板上的畢氏也忍不住有了瞌睡。   夜深了,月亮當頭掛著,很寂靜。   一個衛士敲響了門,驚醒的畢氏出院子看了一眼,衛士指了指遠處,樹林邊似乎有星星點點的火光。   畢氏慌了,趕緊回屋推醒翟嬋道:“嬋兒,好像不對勁啊。”   翟嬋“謔”地一下起身,警覺地出屋看了一下遠處黑暗中的火光,那應該是火把在燃燒。她冷笑道“嗬,石頗這畜生回過味,派人來了。娘,我們要馬上走。”   她們回屋,翟嬋把錢袋子和一些乾肉條交給了畢氏,自己穿好長襖紮緊腰帶,把無忌藏在長襖內,將胸前長襖的口子扣好。   然後她們出屋來到了馬棚,翟嬋牽出兩匹馬,正要招呼畢氏騎上去,就聽空氣中忽然有了“咻咻”的刺啦聲,她嚇了一跳。   這是箭在空中飛行的聲音。   翟嬋聞聲吃了一驚,立刻扯著畢氏的胳膊慌忙鉆過馬肚子,躲到馬的另一側。   剛鉆到馬的右側,箭已經“咻咻”地飛來了。   射來的箭頭上裹著油布點著火,紮在屋頂上的瞬間立刻引燃了屋頂。好在屋頂上有積雪,火還沒有熊熊燃燒起來。但是,火光已經四起,很快就會曼延。   守護的衛士敲響了警鐘。   林總兵帶著一些衛士退進了院子,不停地有衛士中箭倒下,哀嚎聲一片。   其他院子裡的家丁也趕了過來,一些人也退守進了院子,與衛隊一起守著院子。   衛隊的人都是從魏國禦林軍中挑出來的精髓,他們身手敏捷,戰鬥力很強。但是,架不住突如其來的重箭狂射,傷亡慘重。   很快,院子周圍的其他院子的屋子也遭到了襲擊,燃起烈火。衛士們沖出了屋子,紛紛聚攏在翟蟬院子四周。怎奈來箭密集,不一會,院子四周便橫七豎八地躺倒了一大片。   翟嬋牽出來的兩匹馬已經中箭倒下了,看著哀嚎的衛士和家丁,翟嬋頓感無措。   林總兵沖到翟嬋身邊,他的右肩重了一支箭,臉色鐵青。他拖著翟嬋躲到的院墻下麵,急急地道:“娘娘,院門已經被箭封死了,都是重箭,沖不出去的。你看如何是好?”   “他們是義渠國的軍隊麼?”翟嬋麵色凝重,抿著嘴一聲不哼,情況是明擺著的,林總兵不說她也看出來了。   “不像。”林隊長鬱悶地道:“看這些箭頭樣子,似乎是我們魏軍才有的,這些放箭的人,應該來自魏國。”   一陣一陣的,箭還在“咻咻”地飛來。   魏國來的殺手?這麼說緈王後派來的殺手到了!翟嬋想起在王宮挨的棍子,不禁怒上心頭,咬牙切齒地罵道:“這個老妖婆,不得好死。”   大火融化了雪水,烘乾了屋頂,屋頂的茅草熊熊燃燒了起來,把院子照得如同白晝。天空不斷有箭雨飛來,一陣一陣的,火光中不斷有衛士和家丁中箭倒下。   翟嬋感覺在院墻下已經藏不住了,火勢太猛,滾燙的烈焰太炙烤人,無忌感到自己要被烤焦了。   “進屋子,快!”翟嬋當機立斷地道。   林總兵楞了一下,道:“屋子裡煙熏火燎的,進去就是個死啊?”   烈焰中,翟嬋急急地推了他一把,道:“告訴弟兄們,屋子後麵有窗,進屋以後跳出窗外,往後山撤。”   林隊長明白了,朝衛士們喊道:“弟兄們,聚攏過來,用盾牌掩護娘娘她們退到屋裡去。”   衛士和家丁們呼啦地圍上了翟嬋她們,蜂擁地舉著盾牌掩護翟嬋母女往屋裡撤去。   但是,他們所舉的盾牌是用藤編的,抵擋一般性的箭還行,對於重箭的攻擊就勉為其難了,不斷有重箭射透了盾牌……每一步都有軍士倒下,幾乎每一張盾牌都中了箭,被火引燃了……   翟嬋懵逼了,這麼密集的重箭,還有熊熊燃燒的大火,人家就是要斬草除根啊!唉,即使沒有被箭射死,煙熏火燎的,她們母子也要被燒死啊。   林總兵不管三七二十一,強行將翟嬋朝屋裡推去,嘴裡喊道:“快啊,隻有這一條生路了!快走,再晚,屋頂燒塌就跑不了了。小樹林那邊有馬,我們的馬都在那兒……”   說話間,一支箭穿透了盾牌射在了林總兵的背上,他一下子撲倒在了翟嬋胸前,嘴裡的鮮血噴了翟嬋一臉。   血順著她臉頰流進脖子裡,滴在了懷裡無忌的臉上,滴進了他嘴裡,腥腥的;黑夜裡的火光、哀嚎的哭喊、重箭“咚咚”落下聲交織在一起,讓他膽戰心驚,他嚇壞了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林總兵緩緩地癱倒在了地上,眼睛不甘地瞪著。   房子在燃燒,重箭仍然像雨一般射來,護衛和家丁紛紛中箭倒下,哀嚎聲一片。   無忌的大哭驚醒了翟嬋,懵逼中,已被簇擁著她的軍士推進了屋子裡麵。   一眨眼,掩護的人一個一個地倒在了地上,屋子門口橫屍一片,屋裡除了她們三個,活著的沒有幾個了。   或許是無忌的哭聲吸引了外麵的攻擊者,箭來的更猛了,“咚咚”落在屋頂上,有的穿透了屋頂,落在了炕上。   屋子裡已經煙熏火燎,連炕上的被子也燃燒起來了。   翟嬋慌忙地扶著畢氏跨出窗外。   臨跨出窗前,翟嬋掀開胸襟,對無忌吼了一聲:“不準哭了!”   這聲音和語調惡聲惡氣,很是兇狠,無忌嚇懵了,立刻閉上了嘴,乖乖地不哭了。   沒了無忌哭泣聲攪擾,翟嬋的神情安然了許多。她牽著畢氏的手,借著燃燒的院子遮擋住來襲者視線的檔口,往黑暗處跑去。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轟響,扭頭看了一眼,是屋頂燒塌了。   好在她們已經脫離了火光映照區域,折彎向小樹林跑去。   跑,拚命地跑,滑倒了爬起來繼續跑。但是,畢氏已經跑不動了,累得氣喘籲籲,直不起腰。   翟嬋也累得快虛脫了,她咬著牙,拖住畢氏的手繼續往前跑,艱難地鼓勵她道:“娘……咬咬牙……就到了……小樹林……有馬。”   果然,小樹林有馬,有許多馬。   “娘,來,上馬。”翟嬋解開拴在樹上的韁繩,把畢氏托上馬,關照她道:“別怕,雙手緊握住馬鞍把手……對,你隻要抓住馬鞍上的把手就行了,別管馬。”   她把這匹馬的韁繩拴在自己要騎的那匹馬的馬鞍後麵,然後上馬,立刻狂踢馬腹催馬朝林子後麵奔去。馬剛竄出去不就,隻聽得“噗噗”一陣亂響,馬屁股後麵的林子裡紮下了一堆箭矢,還拴在樹乾上的馬嘶鳴起來,橫七豎八地倒下了一大片。   應該是襲擊者察覺了,追著他們射來的箭。   顧不上查看後麵的狀況,翟嬋催馬狂奔了起來。   緊跟著又一波箭雨傾盆而下。   翟嬋催馬一口氣跑出了幾裡路外,回頭望,燃燒的院子那邊依然火光沖天。   她們不敢停留,摸黑向東南而去。   就這麼放馬跑著,一直處在黑暗中,眼睛已經適應了黑夜,借著月光倒也跑得很順。   又走了十幾裡地,才敢放馬緩緩的走。   “我們……去哪裡啊?”畢氏終於有了問話的機會,依然心驚膽戰地把著馬鞍的把手,死死地緊攥著。   “先去草州城,姥姥家。”翟嬋簡略地向畢氏介紹了一下:“然後我們去中山國。”   “你認識路啊?別走岔嘍……”畢氏很擔心,有提心吊膽的意味。   “沒事,這一路都是坡地,我們一直往東南走。今天的月亮很好,隻要有月亮,我不會迷路的。”翟嬋很有信心。   “這石頗可真是狠毒啊!”畢氏淒淒地嘟囔起來,說出了心中的後怕:“這些守護我們的家丁可都是跟隨你哥打過仗的人,那個林總兵好歹也是太子身邊的親信,他殺他們像劈柴一樣,一點也不手軟啊!唉,你若聽他的話,按他的吩咐做,也不至於有這麼嚇人的一出吧?”   翟嬋一邊掀開胸襟,看了一眼懷中的無忌,抹掉了他眉頭上的血跡,一邊打斷了畢氏的話:“這些放箭的人不是石頗的人,石頗他們沒有重箭。是魏國那些對我懷恨在心的人乾的。我其實是氣糊塗了,石頗的話是真的,太子讓我走也是真的。我……我是不舍得離開太子,想賴在家裡,逼迫石頗的衛隊保護我們,好等太子召喚我們回魏國王宮。但是,他那些要殺無忌的話是假的,是在恐嚇我,是要逼我離開。”   “是這樣啊。”畢氏明白了,卻很懵逼:“石頗這是為什麼啊?”   無忌猛然間醒悟過來,想起石頗在樹林裡的裝腔作勢,翟嬋分析的對啊,自己怎麼就被嚇懵了呢?   “就要逼我離開唄……”翟蟬心煩意亂答道,重新掩好胸襟。   “哦。”畢氏顯然不滿意翟蟬的回答,難掩心事重重。   翟嬋催馬跑了起來。   很快,她們就沒入在黑夜裡,馬也慢悠悠地走了起來。   畢氏從最初的驚慌中回過神來,又糾結起先前的懵逼,瞅著翟嬋不解地問道:“那個,嬋兒,石頗憑什麼要幫你啊?”   她對石頗還是不放心,滿臉的心有餘悸。   翟嬋知道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嗬嗬,娘,你不認為你閨女是個標致的美人嗎?我能歌善舞,會說羌族土語,還練就了一身騎馬射箭的本領。家裡的三個哥哥都很疼我,在鬱郅城,包括這個石頗,沒有哪個義渠漢子不垂涎我。”   想起當初那些漢子借口找哥哥們喝酒來翟家向她獻殷勤的情景,她得意地咧嘴了一下。   “我知道的。”畢氏幽幽地嘆了口氣,道:“為這個我還埋怨過翟拓,說他把你帶壞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早就看透那些漢子的用意了。所以,我也是逢場作戲而已……”翟嬋冷笑道:“尤其是石頗,眼睛瞅著我,口裡的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嗬嗬嗬……”   “這麼惡心的事,你還笑?”畢氏很鄙視石頗,對翟嬋的笑很不以為然。   翟嬋有些靦腆,悄聲地解釋道:“石頗十分垂涎我,對我情有獨鐘,一直明裡暗裡地追求我。可是我沒有答應他,除了他家裡已經有了兩個老婆,我忌憚他心眼太活,人靠不住。但是也沒有明確拒絕他。不過他來我家喝酒我還是很歡迎的,猜酒劃拳,輸了喝酒也十分豪爽……”   畢氏惱恨石頗,插話道:“那叫豪爽啊?是貪酒……”   翟嬋沒有理會畢氏的鄙視,繼續說介紹道:“石頗曾經護衛義渠愚君去大梁與魏國大王見麵,還與王宮裡的廷尉單穎切磋武藝,倆人相見恨晚,成了朋友。後來,單穎就鼓動石頗投靠在了姬遫太子門下,成為太子的門客,很受到姬遫器重。但是他依然惦記我。   那天,他借探親的由頭回到了鬱郅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來我們家喝酒。那天,三個哥哥都回家了。”   畢氏點頭道:“是那次啊?我記得,三兄弟好久沒在一起了,家裡很熱鬧。”   翟嬋講起當時的情景:“是。酒酣耳熱之際,翟拓哥哥懇請石頗拉自己一把,為他謀一條生路。”   “石頗……怎麼說?”翟拓那時鬱鬱不得誌,畢氏是知道的。   “石頗答應了。他豪爽地說,‘翟拓,你我兄弟一場,這個忙即使你不開口,我也是要幫的!不瞞兄弟,現在義渠與魏國的實力沒法比,義渠愚君也已經與宣太後成親了,留在義渠一點出息也沒有。兄弟我與魏國太子關係密切,你何不改換門庭,去魏國加入魏軍?憑哥的關係,給你弄個一官半職不是難事。’   拓哥哥很興奮,一口答應了,想著借頗哥關係,通過魏國太子坐回偏將的位置。   石頗接著說道:‘但是,太子也是人,是有喜怒哀樂的,你總得有所表示,哄他高興了才好辦事’。”   “這話倒是在理。”畢氏點頭贊同道。   “拓哥哥像你一樣的態度。”翟嬋回憶道:“但是他很為難,撓著頭說,‘太子會缺什麼啊?王宮裡什麼也不缺!頗哥就會拿我們開涮!’”   畢氏也理解地點頭,道:“翟拓是大實話。”   “石頗壞壞地笑了,把嘴貼在翟拓哥哥的耳朵上,眼睛瞅著我故意大聲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翟嬋妹妹可比東珠漂亮百倍千倍,把她獻給太子,何愁不光宗耀祖啊’!”   “啊,你進宮的事是這麼提起來的啊?”畢氏驚異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