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沉默是金(1 / 1)

過了一會,翟嬋的心緒平靜了下來,感悟今後自己必須善於察言觀色,一切以無忌的安全為要,遠離危險,為無忌提供一個安全的生活環境。否則,剛才差點捂死無忌的情景難免再次發生!那可是會要了自己的命哦。   環顧四周,他對畢氏道:“娘,無忌沒事了,我們得抓緊時間走,這兒很危險的,那個畜生隨時隨地會出現。”   畢氏一臉的恐懼和鬱悶,道:“嬋兒,這家是不能回了,你剛生了孩子,我們能往哪兒去呢?”   “先離開這兒,去哪兒再說。留在這兒我們誰都活不了。”翟嬋起身道。   “好吧,”畢氏咬牙站了起來道:“我們走。”   說著,顫巍巍地向前邁步。   “不是往那兒走,”翟嬋拽住她道:“我們回頭,先回夏季牧場院子去。”   “還回去啊?那畜生隨時隨地會回來的。”她對石頗恐懼到了極點,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石頗是很狡猾的人,他剛才對翟拓說的話,十有八九是說給我們聽的。他一定在哪個地方候著我們吶!”翟嬋冷笑了一下道:“想我翟嬋自幼習騎射,熟讀兵書,這種小技倆也敢在我麵前擺弄?笑話!   走吧。他守株待兔,我們來個回馬槍,各玩各的。反正石頗不在,我們先回院子裡歇一晚,明早天不亮的時候從院子後麵的後坡下山。”   她伸出一支手扶著畢氏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我剛才聽見了馬叫聲,一定是我們家馬廄裡的馬餓了。我在院子裡藏了許多銀子,我們先把銀子取了,然後想辦法弄點吃的,歇一歇。明天有馬騎,身上有銀子,走到哪兒也不怕。”   兩人相互攙扶著慢慢往夏季牧場走。但是,畢氏依然惶恐,問道:“姬兒,石頗走了,可是那些衛隊和家丁沒走唉。那些衛士看見我們,會不會殺我們啊?”   “嗯?”翟嬋顯然沒有想到這個,楞了一下,這是個問題啊!搞不清楚狀況,就這麼茫然地回家,不是往狼窩裡走嗎?   可是,不回院子,手頭就沒有照身帖。照身帖是一塊打磨光滑的竹板,上麵刻有她的頭像及籍貫信息,是身份憑證。遇上衙役檢查,沒有照身帖官府是要抓的,可以說是寸步難行。何況,手頭沒有銀子,日子沒法過啊?   必須回一次院子,去雜物間拿出姬遫留給自己的東西。   她看了一下天色,太陽已經西下,用不了多久會黑透。想了一下,她對畢氏道:“娘,院子是一定要回的,不然,沒有照身帖和銀子,我們那兒也去不了。這樣,我們先在這兒躲一躲,等天黑透了再回去。來,坐下歇著吧。”   “好吧。”畢氏早就累了,一屁股坐在倒伏的樹乾上,翟蟬也坐了下來,兩人何用羊皮長袍裹住了身體。   沒過多久,夕陽就沉淪了天色變得黑漆漆的。   翟嬋領著畢氏繞過了衛士、家丁住的屋子,到了自家院子的後麵。   翟嬋把無忌交給畢氏,自己先翻窗進了屋子,然後拿了一個籮筐擱在窗外下麵,接過了畢氏懷中的無忌。畢氏踩著籮筐也翻窗進了屋。   翟嬋把無忌交給了畢氏,撥亮了燈盞,悄聲對畢氏道:“娘,你看著點無忌,我去拿照身帖和銀子。”   “你去吧。”畢氏坐在暖和的炕上,鬆了一口氣。   藏銀子的地方在雜物間。雜物間沒有窗,在廚房邊上。   為了避免被護衛發現自己回到了屋裡,翟嬋一手端著燈盞,一手遮住光亮,小心地觀察了一下窗外的動靜,悄悄地鉆出了窗,從院子外麵去了廚房後窗。   翻窗進了廚房。   廚房裡腥味沖天,柴禾堆下四具屍體隱隱可見,地上血淋淋的。翟嬋忍不住惡心了起來。但是,胃中已經沒有可吐之物了。她乾嘔了幾下,忍住悲傷,去了雜物間。   她搬開雜物間堆著的陶罐和雜物,露出了地麵的石塊。她撬起一塊大石塊,下麵露出一個洞。這是她住進來的時候,躲開其他人耳目挖的,她的銀子就藏在裡麵。她伸手到洞裡取出了一個錢袋子。   打開看了一下,銀子還有幾個照身帖都在。這幾個照身帖是姬遫給她準備的,仿照了魏、義渠、趙、中山等不同國家樣式。她把義渠的照身帖都拿來出來藏在了袖袋裡。   順著原路返回到了屋子裡。   “找到銀子了?”畢氏坐在炕沿,見翟蟬翻窗進屋,手裡提了一個錢袋子,不由地問道。   “找到了。”翟嬋放好燈盞,把錢袋子放在畢氏腳邊,自己則坐在了炕沿上。   畢氏看了一眼道:“放地板上啊?到時候別忘了哦。”   “我會記得的。”   翟嬋看著躺在炕上的無忌,他正瞪著朦朧的眼睛看她,道:“看無忌也睡醒了,一會就要吵奶喝。我們的想辦法弄點吃的。不然也沒有力氣走。”   “可是上哪兒去弄吃得啊?”畢氏酸楚地看了她一眼,淚水流了下來,淒淒地道:“那天煞的把她們都殺了啊!”   翟蟬的腦海裡又浮現了廚房那邊的屍體,似乎腥味又竄了過來,她又有了惡心的感覺。可是,她的肚子在咕咕地叫,自生完孩子畢氏喂她吃了兩隻紅糖荷包蛋,到現在已經快一天了,她還沒有吃過。她可以忍受,孩子可忍受不住,她必須得吃!看著自己娘落魄的樣子,她不忍心讓她再受一次刺激。於是,她又站起身來,道:“我再去找找。廚房裡應該有吃的東西。”   摸黑重新鉆出窗到了廚房那兒,廚房黑乎乎的,看不見屍體了,她極力憋著呼吸,不去嗅血腥味。   摸到了廚房中央石頭壘起的火坑前,火坑上的擱著的大鍋上蓋著蓋子,蓋子上隱約地還放著一個碗。她拿起碗掀開鍋蓋,鍋裡似乎有東西。她用碗舀起嘗了一口,竟然是紅棗小米粥。   應該是接生婆熬的,她想著,用碗舀著,把自己喝了個飽。然後舀起一碗返回到屋子裡。   “娘,有粥,你快喝吧。”她把碗遞給畢氏道。   畢氏搖搖頭道:“你先吃……”   “我已經吃了。”翟嬋打斷她的話,從畢氏懷裡抱過無忌,坐在炕沿上撩開胸襟給他喂奶。   隻聽得無忌有滋有味的嘬奶聲。   翟嬋與畢氏都沉默了,滿懷心事。   很累,她們都忍不住有了睡意。   但是,無忌睡了一覺卻來了精神,或許是想起先前翟嬋差點捂死他,心裡有怒氣,他不由地停下嘬奶用力咬了一下翟蟬。   翟嬋清醒了,強睜開眼,無忌正含著奶望著自己。雖然燈盞昏暗,兩隻眼睛卻清澈明亮,似月亮般沉靜。   他應該還看不清自己的麵目。   翟嬋呆呆地瞅著無忌,對無忌再次咬自己沒有生氣。畢竟這次樹林裡自己闖的禍實在太大,所幸無忌沒事,否則自己都不想活了。   那個時刻自己根本就不應該瞌睡的,這才導致自己後來的驚慌失措,差點闖下大禍。她很愧疚,說到底是自己大意了,根本就沒有想到無忌是以啼哭來表達他的不滿情緒的。   此刻,無忌應該是感覺到了自己對他的注視,竟然咧嘴朝她笑了一下。   無忌這一笑攪動了翟嬋柔軟的心。她悄聲道:“你怪為娘差點捂死你了是麼?對不起哦,以後再也不會了。我發誓,娘一定會保護好你。但是,要記著你手臂上刺的青赤蟬,它的意思就是保持緘默。記住了麼?沉默是金,以後可不能隨便哭了,那是要闖大禍的。”她知道無忌什麼也聽不懂。但是,她就是憋不住地想說。說著話,一邊掩好胸襟,一邊對低頭親了他一下。   無忌是真的什麼也沒有聽懂。但是,還是對翟嬋的聲音報以了笑容。   就在這時,院子門“砰”地一下被推開了,一群護衛沖進院子,朝他們一擁而上,刀戟明晃晃地抵住了翟嬋的脖子。   他們蠻橫吼著,用刀戟比劃著,讓翟嬋別動。   先前還沉溺在溫馨中的翟嬋,瞅著兇神惡煞般的護衛很是懵逼。   無忌首先被喝喊聲嚇得“哇哇”哭了起來。   驚愕以後,翟嬋也醒悟過來,是衛士嘩變了!她心裡暗暗叫苦,先前還想著要以無忌手臂上的青赤蟬為警示,帶無忌遠離危險的地方,搞不懂為什麼要抱著無忌跑到院子裡來看星空,成了衛士們的甕中鱉!   她後悔不及。   接著,兩個衛士沖進了屋子,把畢氏從屋子裡拽到了院子中。   處於軍士包圍中的翟嬋迅速地冷靜下來。   衛士雖然拿著明晃晃的刀戟比劃,卻並沒有朝他們動武的意思。也就是說,他們是奉命行動,隻是要控製自己,所以不會動武。   自石頗出現,除了那個林總兵跟隨以外,其他護衛都沒有露過麵,石頗先前也沒有命令衛士追殺她們。所以,在天亮撤離之前,他們依然擔負保護她們的任務,他們沒有道理殺自己的,根本就無需擔心衛士有膽量殺她們。   為了掩飾自己的膽怯,她裝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樣子,沖氣勢洶洶的衛士瞪眼喝道:“乾什麼?乾什麼?你們吃了豹子膽了麼?都嚇到孩子啦!”   她這一喝叱,衛士們有了怯意,麵麵相覷。   但是,這一聲喝喊也驚動了家丁,他們隨即手持刀戟也沖進了院子,逼住了衛隊衛士。   翟嬋見了,心中底氣大增,嘴裡大喝道:“都別動手!住手!”   衛士們看著家丁刀戟相逼已經懵逼了,聽翟嬋這麼喊也沒有動手。   翟嬋繼續憤怒地朝他們喊道:“你們都給我滾出去!讓你們的林總兵來見我!”   衛士們聞聲不由地都朝院子門口望去。   院外的林總兵聽見了翟嬋的嗬斥,眼看無法再躲避,隻得硬著頭皮,訕訕地進了院子,來到了翟嬋麵前。   翟嬋很氣憤,沖著他色厲內荏的嗬斥道:“是石頗讓你抓我的?”   林總兵麵對質問楞住了,張口結舌:“是……不是……”   翟嬋氣不打一處來,斥責他道:“石頗給你的命令是守護我到明天辰時。你非但沒有對我加以保護,還讓衛士對我刀戟相向……我看你是昏了頭,不想活了!”   “可是……可是……可是石將軍他在追……追……”林總兵楞了,怯怯又懵逼地嘟囔了半天都沒有說出完整的話。   “我們倆的事,你管得著嗎?”翟嬋憤憤地瞪著林總兵,打斷了他的話,道:“牙齒和舌頭也有硌的時候,你操得什麼閑心?你這樣的眼力勁還想拍石頗馬屁?省省吧,狗逮耗子!”   林總兵察覺到自己莽撞了,很狼狽、無語地轉身,心虛地朝衛士們喝斥道:“我是讓你們加強對娘娘的護衛,誰讓你們驚擾娘娘的?滾,都滾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院子!”   衛士們巴不得他這樣說,嘴裡唧唧歪歪的蜂擁著出了院子。   “得罪了,娘娘。”林總兵朝翟蟬作了一個揖:“確實是我的不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我想多了,請你多包涵。”   “小心做事。”翟嬋瞅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囑咐道。   “諾,一定盡心盡責。”林總兵躬腰作揖垂頭出去了,他察覺到了,自己確實就是狗逮耗子。   “你們也出去吧。”翟嬋朝眾家丁吩咐道,自己和畢氏回了屋裡。   燈盞昏暗,見事態平息,無忌又閉眼睡了,翟嬋讓畢氏照看無忌,自己又去了院子裡,看著月亮盤算起離開夏季牧場後的去處。   看剛才林總兵那個樣子,明天他一定會不折不扣地執行石頗的命令。也就是說,這裡的一切必定會被燒成灰燼,她必須要想好去處了。   天空很亮,月亮高懸,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可是,天地遼闊,該往哪兒去?   鬱郅城是不能回了,義渠的殺手會隨時上門。但是,不回家又能去哪裡呢?或許去姥姥家?   她回到屋子裡,見畢氏傻楞著,粥碗還滿著,不由得催促她道:“娘,怎麼還不喝啊?喝吧,鍋裡還有吶。”   說著在地板上跪坐了下來,畢氏卻急得站起身,把一個蒲團往翟嬋屁股底下放:“哎呀,你剛生了孩子,就別往冰涼的地板上坐啦!快,坐墊子上。”   她起身讓畢氏放蒲團,坐下後看了無忌一眼,無忌睡得沉沉的。她心裡拿好了主意,精神稍稍鬆懈,感覺自己累壞了,很困乏,便對畢氏道:“娘,你躺下睡會吧,明天一早要早起的。”   “不,你上炕和無忌一起睡會兒吧,我給你看著,小心那些惡煞再闖進來。”畢氏心悸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