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又見石頗(1 / 1)

翟嬋道:“娘,隻要我們貓在院子裡,是不會出問題的……你發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嗎?”   “沒有。”畢氏搖頭,很是心神不寧:“就是今天早上有一個男人來找張霞。她出院去和他在外麵嘮叨了很長時間……”   “我們在這裡住得太久了,那兩個女人也想家了,他們家人找來也是正常的。我們要盡快動身去中山國。”翟嬋想了一下道。見畢氏疑狐的樣子,解釋道:“中山國是太子給我指定的首選隱居地,到了中山國安全就沒有問題了。”   “現在走合適嗎?”畢氏很擔心,道:“再躲一陣,等他們死心了才好。”   翟嬋搖頭道:“就怕夜長夢多。如果張霞和那個男人說起了我們,他如果見過府衙的海捕文書,會聯想起我們。你說,他會放棄這筆賞金嗎?”   畢氏頓時驚楞地呆住了。   翟嬋繼續解釋道:“我們最好的出行時機是在冰河解凍前走,這樣才能沒有阻攔地越過大小河流。現在已經開春,我們已經錯過了出走時機,走不走的成還不一定吶。但是,為了躲避殺手,我們不能不走。這樣,你到了縣城以後,如果發現情況不對勁,你就啥也不要買,馬上雇兩輛馬車,就說去鬱郅城。你趕回來後,我們立馬離開這兒,去淩城。”   “張霞和王翠就讓她們回去吧,對她們就說我們去鬱郅城了,其他的什麼都別說。”翟嬋想了一下,又對畢氏補充了一句。   “去鬱郅城是要經過草州城的……”畢氏沒搞明白:“她們要搭我們的車怎麼辦?”   “不是兩輛馬車嗎?我們拿上東西就走了。你對她們說,那一輛馬車是雇來給她們用的,家裡她們用的被子、鍋碗還有那些剩下的東西都給她們了,讓她們收拾一下都帶走吧。她們沒有準備,肯定要收拾一會的,等她們收拾完,我們早走得沒影了。”   “我懂了。家裡的那些雞蛋和紅薯讓王嫂煮了吧?我們可以帶在路上吃的,蛋黃可以弄成糊給無忌吃。”畢氏道:“其他就算了。”   “也行。但是,不能讓她們察覺了……”翟嬋遲疑地答應了。   轉念,翟嬋還是不放心,夜長夢多,賴在這個地方已經沒有意義,現在需要的是立刻行動。放下無忌,她又分析了一下畢氏剛才講的情況,感覺情況非同尋常,是必須加以重視的。於是,她當機立斷地對畢氏道:“乾脆,說走就走!你回來以後我們馬上就走,省的夜長夢多。”   “行!”畢氏心裡也很忐忑,聽翟嬋這麼覺定她籲了一口氣,去了草州城裡購買食物去了,順便去探聽一下衙門的動向。   她去了整整一天,回來的時候天都已經擦黑了。她帶了幾個蘋果,懷裡抱著一大壺牛奶,匆匆進了翟嬋的房間。   見畢氏進來,翟嬋朝炕邊上挪了一下,示意畢氏坐下,然後輕聲問道:“怎麼樣,有動靜麼?”   她對翟嬋的耳朵道:“城裡到處貼著通緝我們的海捕文書,上麵有我們倆的畫像,懸賞獎勵百兩銀子,很嚇人的。”   “海捕文書?這麼說義渠的縣令已經行動起來了?”翟嬋很忐忑,見畢氏一臉的憂慮,笑著安慰她道:“娘,別怕,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反正我們不會再進草州城了!”   “我還看見了石頗,”畢氏驚恐不安地繼續道:“他正帶著翟拓和一幫衙役在大街上轉悠吶,像是在找我們。這個如惡狼一般的人,被他逮著,我們就完啦。”   “我們哪那麼容易讓他逮住?”翟嬋冷冷地嘟囔了依舊,隨後沒有再說話,抱著無忌發起了呆。   其實她很恐懼,石頗竟然這麼大張旗鼓地在找自己?這讓她疑惑又憤然。想起石頗在夏季牧場的殺戮,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石頗,你到底要乾什麼?怎麼就成了自己的死對頭?   翌日一早,畢氏先前雇好的一輛馬車和一輛馬拉板車,按地址找了過來。畢氏讓他們進了院子。   翟嬋已經將尿布放在包袱中紮好,把熟雞蛋和紅薯裝在了一個口袋中和包袱紮在一起。聽到畢氏的呼喚,她把無忌放進籃子裡,背起包袱,拎著籃子走出屋子,徑直鉆進了馬車廂。   畢氏到翟嬋的房間拿起捆好的被子和衣服,放到車廂裡後,招呼道:“張嫂、王嫂。”   在院子裡一旁站著的、正不知所措的她們立刻聚到了畢氏身邊。張霞疑惑地問:“太太……”   畢氏打斷了她的話,簡潔地說道:“我們要走了,去鬱郅城。家裡所有剩下的東西,你們都可以拿走,我已經為你們雇了一輛馬拉板車,會拉你們回鬱郅城的。這是馬車錢,王嫂你拿著,到了你家以後,你再付給馬夫。這是你們的工錢,都收好吧。”   她們很是不舍,張霞道:“還回草州城嗎?”   畢氏懂她話裡的意思:“回來後,我會找你們的。就這樣了。”   她開了院子門讓馬車出院子,隨後也鉆進了車廂,吩咐馬夫道:“走吧。”   在院子門口看著馬車起步走後,張霞、王翠立刻折回翟嬋她們住的房間掃蕩去了。   “大哥,我們不去鬱郅城了,去淩城。”翟嬋掀開車廂簾子吩咐馬夫道。   “淩城?”馬夫楞了一下:“那可是往趙國的地界……”   “有什麼問題麼?”翟嬋淡然地問道。隨後補充了一句:“我有照身帖、車錢不會少給你的……”   “你們倆看起來就不像惡人的樣子,並且還帶著孩子,我不介意送你們去淩城。去淩城有條小路,路也近了不少,而且還沒有關隘,沒有人盤查,照身帖就無所謂了。但是,車錢要比去鬱郅城貴一倍。”   “這個沒有問題。”翟嬋點頭答應了:“快趕路吧。”   “好嘞!”馬夫“得兒”吆喝一聲,馬車起步了。   從這裡到淩城至少有百八十裡路,路途遙遠,他立即快馬加鞭地趕起路來。   鄉村土路坎坷,馬蹄踢著路麵,車後騰起了陣陣的黃塵,馬夫的身體隨車顛簸,晃晃悠悠地趕著車。   “妹兒……”忽然,馬夫唱開了小調,是一種充滿蒼涼、悲苦、期盼、無望味道的小曲。他寂寞了,在用小調解悶,那調兒很特別,後鼻音重,夾雜著土的掉渣的詞:“白天想你街巷裡那個轉,夜裡想你吹不滅那個燈......”   翟嬋沒有笑,這個小調的味道很合她的心情,莫名的,她對馬夫有了好感。   這條道連著官道,官道盡頭有岔口,一頭去草州城,一頭可以去淩城,淩城的道可以通往趙國。   馬車廂兩邊有窗,翟嬋看了一下籃子裡的無忌後,斜倚在身後的被子上遙看院子的動靜。忽然,她慌張地推了一下畢氏的肩,示意她看窗後。   “糟糕!”畢氏扭頭看了一眼,脫口而出地叫了一聲。   發生了什麼事了麼?畢氏的這一聲喊得很響,且聲音很顫抖又緊張,這可把無忌給驚著了,他很恐懼,咧嘴啼哭了起來。   翟嬋趕緊把他抱了起來,拍著他的胸口安慰起他,嘴裡道:“無忌,現在是做青赤蟬的時候,不可以哭的。”   但是,無忌是真被嚇到了,依然在哭泣。   沒有辦法,翟嬋隻能一邊哄他,一邊將車廂後麵的窗簾撩起一角,關注起馬車後麵的動向。畢氏也看到了,她們馬車後麵出現了一隊人馬,看裝束是縣衙的捕快,正匆匆地朝她們追來。   偏偏在這緊要關頭,如畢氏所擔心的,馬車緩緩地慢了下來,馬夫的歌聲也停了。   翟嬋撩起前麵車廂簾布查看情況,又吃一驚,前麵的道被一隊義渠衙役堵住了,那個坐在馬背上的義渠校尉……竟然是石頗!他身後那人是翟拓。   翟嬋頓時慌亂了起來,前有虎後有狼,這可如何是好?   屏氣息聲地看了一眼漸漸迫進的捕快們,她把關注點集中在了前方。有一個矮個子男人興沖沖地站在石頗的馬前,臉上透著興奮地的光彩。   翟嬋示意畢氏也看了一眼。   畢氏瞥了一眼後大吃一驚,驚恐地對翟嬋悄聲道:“那個……那個男人,就是與張霞在院子外嘀咕半天的人。”   事情全明白了,畢氏恨得牙直癢。   後麵縣衙捕快正急急追來,隻見前麵那個張霞的男人扯著了嗓子朝她們的馬車高喊道:“馬車站下!站——下——”   翟嬋臉色“唰”地一下白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辦法讓馬車掉頭回走,而且後麵的縣衙捕快已經緊追上來,已經被人家包夾了。   她心裡暗暗叫苦不迭,前有虎,後有狼,插翅難逃哦。   馬車眼看就要停了,無忌的哭身很是響亮!   聽著無忌的哭聲,翟嬋心煩意亂,把心一橫,沖馬夫喝道:“走啊!磨蹭什麼!”   馬夫猶豫著,既不敢停車,又不敢揮鞭驅馬,任由馬自己信步走。   而此時的畢氏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隔著窗簾朦朦朧朧地看著馬車往石頗、翟拓跟前去。   “站下!”張霞的男人興沖沖張開了雙臂,欲攔住馬車,接著迎著馬車往前跨了一步,就在他邁腳的同時,隻見寒光一閃,石頗的劍一下子抹了他脖子,他“撲通”一聲栽在了地上,血噴了一地。   石頗沒再看他一眼,隻是怒沖沖地舉劍朝馬車夫揮了揮,喝道:“走啊!縣衙辦案,看什麼熱鬧?”   馬車夫顫栗著身子,戰戰兢兢地驅馬從倒在血泊裡的屍體旁“踏踏”地過去了。   石頗的喝叱聲又響了起來:“來啊,把這個黑店的劫匪弄到那個院子裡去!院子裡還有兩個同夥也給我殺了,把院子燒了!”   “諾!”有人大聲地應道……   馬車從石頗身邊過去以後,畢氏將車廂後麵的窗簾撩起一條縫,追隨起他們的身影。   隻見士兵將張霞男人的屍體搬上了馬背,兩隊匯合後向村裡走去。   她心花怒放,捂著胸口對翟嬋悄聲道:“好嚇人哦,石頗那臉色,好像閻王的黑臉一樣……”   翟嬋沒有吱聲,隻顧安慰哭泣的無忌。畢氏見狀,也就閉上了嘴。   “哎呀,好嚇人哦。”馬夫默默地趕馬一路狂奔,馬不停蹄,一直到進入山道後,他才從驚恐中緩過神來,長長地嘆了一聲。   翟嬋掀起窗簾看了一下外麵,發現馬車已經遠遠地離開了鬱郅城外小村莊,馬車的車速也慢了下來。   “是啊,殺人,誰不怕啊!”翟嬋裝起膽顫心驚的樣子,反問道:“大哥,你以前見過麼?”   “哎呀,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血腥的事……”馬夫驚魂未定,嘴裡嘀咕道。   “這石頗也不曉得為什麼演了這麼一出?嚇死我了。”畢氏捂住心窩悄聲道。   “現在你明白了吧?石頗一直就是我的守護神,開路先鋒,現在是給我們殿後。”翟嬋難抑內心的激動,強壓著嗓子悄聲對畢氏道。   無忌終於不哭了。   翟嬋鬆了一口氣,給畢氏解釋道:“石頗臉色不好是他心裡正窩火。你想,太子交給他的那支衛隊、我們家的家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竟然一夜之間被人家滅了,而且我們還下落不明,他能不著急上火麼?”   “所以他拿張嫂老公出氣了?”畢氏明白了,也很驚愕。   翟嬋抑製著內心的激動,悄聲解釋道:“石頗不光是為出氣,而是為他沒法向太子交差著急。我們從夏季牧場脫險以後,我就在草州城外村莊裡潛伏坐月子了,沒有去太子指定的落腳點。太子一定派人去看過了,沒有見到我們,他能不著急麼?肯定怪罪石頗啊。”   “是噢,他是沒法向太子交代了的。”畢氏明白了。   “是的。太子得知義渠出現了那些殺手和魏國那些恨我的人要派殺手來殺我的消息,所以才讓石頗來通知我逃走,讓我們隱匿起來。我由於不想離開太子太遠才故意與太子作對沒有理會石頗的話,逼得他不得不用殺無忌來威嚇我。好在我中了他的計,我們這才躲過了那晚的血洗,逃到了草州城。但是,石頗不知道我們是不是逃出去了,即便逃出去也不知道我們去了哪裡?麵對太子,他實在是講不清楚我們究竟去了那裡。”   “哦,難怪他臉色這麼難看,還動手殺了張嫂的男人,”畢氏理解了。   “那是肯定的。你想,他好不弄易知道我們脫險了,哪裡還能容許我們再有閃失?是張嫂老公自己朝刀尖上撞的。現在,是誰在殺我們還不知道,我們的處境還很危險。所以,石頗必須把我們把身後的屁股擦乾凈了,明白了麼?不能讓人知道我們的行蹤,見過我們的人都得死。”   “你是說,張嫂和王嫂也會死?”畢氏又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