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幾天,屠賢每天都會來一次院子,看看有什麼需要他幫著乾的。沒事的話他就會與無忌玩一會,朝院子墻上來一手“撒豆成兵”。 瞧著一顆顆嵌在墻裡的黃豆,惹的無忌也經常拿著翟嬋她們吃的鬆子、花生米什麼的往墻上扔,害得白瑩跟在他身後一顆一顆再撿起來。 無忌的操練很認真,就是一副要真正成為將軍的樣子,白瑩很是好笑。 過了幾天以後,白瑩的手臂一點也沒事了,家中做飯燒菜等等家務活她一個人全包了,很忙碌。翟嬋意思再雇一個人來幫她,她卻堅決不乾。畢氏看不過去,外出購買東西回來也經常給她搭把手。四人在家倒也是親親熱熱的,如一家人般。 由於居住在巫教區域,翟嬋有為全家人做了全套的巫教袍子,出門的時候都裹得結結實實的,倒也很好的隱蔽了身份。 看著已經安頓下來的家,翟嬋總算鬆了一口氣。 眼看要過年了,翟嬋判斷,姬遫、赤山君再怎麼不省心,也不會選擇這樣的日子找不痛快,即便是禁衛軍,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找到她們蹤跡,她們目前是太平的。既然是太平的,就該好好過個年吧。 翟嬋感覺還是要忌憚巫教規矩。北屈城雖然漢人多。但是,她們居住的地方巫教人居多,便對畢氏道:“娘,馬上就要過年了,雖說這兒是巫教居民區。但是,我們畢竟是漢人,年還是要過的。這樣,你多買一些牛羊肉、白麵回來備著,我們過年包餃子吃。另外,鯉魚、山雞野貨也可以買一些……” “好哇,我也尋思怎麼過年吶?”畢氏笑道:“其實,不光可以包餃子,牛肉還可以替代豬肉做點肉圓子,紅燒、做湯都可以,放上粉條味道照樣美味。行,我一會和瑩一起上街去買。” “不,我和無忌都去,過年了,該讓他感受一下過年的氣氛了。”翟嬋高聲地朝對門喊道:“無忌,出去玩啦!” 畢氏笑了:“無忌對撒豆成兵著了迷,整天攥著黃豆亂扔。害得瑩忙不迭失地跟著撿。不過也怪哦,無忌越來越黏瑩了,整天圍著她轉。” 翟嬋恨恨的:“這個花癡,和他爹一個德性!見到姑娘連腿都邁不開了。” 畢氏瞅了翟嬋一眼,笑道:“其實,要怪就怪你自己,你整天呆愣愣地想心思不主動和他玩,對他來說,不就是太沒勁了嗎?” 翟嬋楞了一下,尷尬地撓了一下額頭:“我……我知道自己心思太重。可是,我就是改不過來,唉……” 正說著,無忌搖搖擺擺地往她們這屋來了,白瑩小心地在後麵跟著:“乾娘、姐,無忌來了。” 自白瑩在集市冒死救無忌以後,翟嬋徹底放下了對她的戒心。原以為隻有自己才會死心塌地地喝護無忌,白瑩的行為讓她震驚。如此嗬護,即便將來禍害後宮又能怎麼樣? 畢氏感激之下,乾脆認了白瑩做乾閨女。她們的關係一下子親熱了很多。 “瑩,你也打扮打扮,我們一起上街去。”翟嬋笑道:“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個小美女和我們的小帥哥穿的新衣服、吃的年貨還沒有買吶。” 白瑩很意外:“我還要買嗎?不,我已經夠穿了。你們去吧,我留在家做飯……” 畢氏笑著打斷了她:“好啦,聽你姐的,換衣服去吧。午飯不用做了,我們在外麵吃。” “哦。”瑩回自己房間換了巫教袍子,很快就過來了:“姐,我們去哪裡啊?” 翟嬋笑道:“今天有集市吶,很熱鬧,我們也去逛逛。要過年了,怎麼地也要給瑩妹子扯兩身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哎呀姐,我不是小孩子了,還打扮什麼呀?”白瑩臉紅了,對翟嬋將她劃入孩子類很是不服氣。 翟嬋故作驚訝:“原來你已經長大了,急著嫁給牛青啊?” “去!”白瑩臉更紅了,滿臉的嫌棄:“我才不要嫁給他吶!” “怎麼了?”畢氏不解地看著她:“人家得罪你了?” “沒什麼。”白瑩撇了一下嘴:“就是討厭他。” “女人總是要嫁人的……”翟嬋笑道,還沒有說完,一旁的無忌急得嚷了起來:“姨……婆,不要!娘壞!”他緊緊摟著白瑩的脖子,以為翟嬋要將她嫁給牛青了,大哭起來。 “哦,你是說姨是你的老婆,不可以嫁人的?”翟嬋笑著給他擦了一下口水。 “嗯。”他淚水汪汪地使勁點頭。 三個女人都愣愣地樂了,他卻哭得愈加淒慘。 白瑩心疼他,一個勁地哄他,卻沒有一點效果。急切之下,她口不擇言了:“姨是你老婆,姨那兒都不去就守著你。” 無忌不哭了,破涕為笑。 畢氏搖頭:“這孩子真夠鬧騰的,這麼小就花心,和他老子一個樣……” 翟嬋不以為然:“童言無忌,孩子麼,喜歡一個人而已。行了,一會我們逛街買新衣服去,討個好彩頭。瑩妹妹,你現在可是無忌的老婆,別想多了哦。” 畢氏和傻楞的白瑩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們去了集市。 集市很熱鬧,洋溢著節日的氣氛。“柿餅啊,甜甜的燈籠柿餅!”、“上等的狼皮,過來瞧一瞧、看一看!”、“肥豬啊,剛宰的肥豬……”,攤主一個比一個叫得起勁,一家比一家喊得響亮;買東西的與賣東西的討價還價,爭論聲,吆喝聲,說笑聲,馬和驢的嘶叫聲,此起彼伏。 但是,集市裡不是每個人都是歡樂的,有些攤子上的東西並不是年貨,像熊膽鹿茸、藥材什麼的,是用來易貨的,也就是交換的。手上的東西賣不出去,或換不出去,今年的年關就悲催了。攤主的雖然眼神殷切地看著每一個路過自己小攤的身影,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不知怎麼的,翟嬋看著這些人的表情,竟聯想起了自己的處境,她和無忌與這些人本質是一樣的,都是有家不能回的人啊! 她們沿著攤鋪走著。上次趕集白瑩摔斷了手臂,什麼也沒有買成,翟嬋還想繼續買。 落寞地一路查看過去,經過幾個皮貨攤子,皮草的質量式樣都入不了翟嬋的眼,直到集市邊緣,翟嬋才看到了她感興趣的攤子。 這是一個把貨物放在板車上賣的攤子,賣的都是皮草。畢氏先看中了一件狐皮袍,領子和袖口翻著銀色的狐皮毛,很合身,也很大氣,就買下了。 見白瑩牽著無忌要躲開,翟嬋一把拽住了她。 白瑩很惶恐,這種式樣的皮草在赤山君府裡可是奢飾品,價格不菲,她不想翟嬋為自己花費太多! 翟嬋卻不由分說。讓白瑩試穿了一件淡粉色錦緞麵料裡子是羊羔皮是的襖袍,大小也很合適,再配了一條白色的狐皮圍巾後買下了。 白瑩極力推脫。但是,翟嬋根本就不理會掏銀子買下了。白瑩現在是她的妹子,她不可能隻想這為自己添衣物而不管自己妹子。 白瑩見拒絕不了,很不好意思,就抱著無忌躲開了,帶著他在四處逛了起來。這次她學乖了,不容無忌再撒手亂竄。 翟嬋繼續專心地挑著皮草。她感激屠賢兩次出手相救,很想趁著節日的機會送他一點禮物,以表自己的感激之意。 她想給屠賢買一件皮草。但是,挑來挑去的,又忌憚巫教不崇拜動物的教規。猶豫了好長一會,考慮到屠賢經常走鏢,風餐露宿的,一件禦寒的皮襖是合適的禮物。最終給他買了一件類似胡袍的內裡是羊羔皮長袍,既保暖,又柔軟,穿著不感覺臃腫。 下午,屠賢又來了,翟嬋拿出了長袍給他套了一下,非常合身,宛如定做的一般。 畢氏笑了,道:“玨兒,你的眼光可真準,就是用尺量也不過如此了。” 翟嬋很得意:“屠哥,你就穿著別脫了。我在集市看到的,就給你買下了……” “多少錢啊?”屠賢說著就要掏腰包。 “哎呀,啥錢不錢的啊?”翟嬋撇了一下嘴:“說錢,我就虧欠你太多了!” “那怎麼可以……”屠賢赫然。 “有什麼不可以啊?”畢氏感激地插話道:“玨兒可把你當哥的,送你一件袍子你還推脫啊?” 屠賢笑了:“行,那我就穿著了。” 她們都欣慰地笑了. 過了年以後,生活狀態步入了常態,如在仙池城一樣,閉門過起了安逸的日子。 屠賢也時時會上門,看看有什麼需要幫著乾的事情?隻要無事,他就會陪無忌玩,教他練習“撒豆成兵”。 隻是,屠賢也是個忙人,時常要出去走鏢,來的次數有限,這讓無忌很不爽。他很崇拜屠賢,滿心地渴望能從屠賢身上學到闖蕩江湖的本領。所以,每次見屠賢來,他自然都是表現得歡喜的很,都會極力地去討好屠賢。隻要屠賢到來,他就會扔下別人纏著屠賢,要他抱,揪他胡子和屠賢瞎鬧著玩,還喜歡騎在他脖子上把他當馬騎。 這讓翟嬋很不好意思,人家一個堂堂的鏢師,無忌怎能如此無規矩地放肆?關鍵的,屠賢還是一個美男子,無忌與他如此親密,宛如一個頑皮的男孩在與他的父親玩耍,這讓她不禁有了聯想,會有麵紅耳赤的羞怩感。 但是,屠賢卻不管這些,與無忌玩得不亦樂乎,他無視了翟嬋對無忌斥責,或者在翟嬋開口要責斥無忌的時候,乾脆帶無忌上街去玩了。 翟嬋不敢對屠賢怎麼樣的,更無理由阻攔屠賢。屠賢對她們有恩,更何況,他是那麼地喜歡無忌! 唉,隻能由他們瘋去了。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兩年過去了,“撒豆成兵”的動作無忌已經練得像模像樣。隻是他太小了,撒出去的豆子依然是軟綿綿的,屠賢卻很驚喜,直誇他聰明。 眼看夏天就過去,無忌把黃豆扔的有模有樣,屠賢興奮之餘,竟然抱著他去了他師傅那裡,向他師傅炫耀去了。 老爺子笑著搖頭道:“賢啊,你也太心急了,他那麼小,連路都走不穩當,怎麼練功啊?” “但是他的一招一式,您不感覺很到位麼?”屠賢不甘地道。 “確實,他長大以後,是塊練武的料。”老爺子點點頭。 “可惜,我老是走鏢,不能經常指點他。”屠賢趁機道:“師傅,你……” “哎,別扯上我,他又不是你的兒子,我犯得著教他麼?”老爺子打斷屠賢的話,白了他一眼:“賢,你對她們家很上心哦,沒事就往那兒跑。說實話,你是不是看上這孩子的娘了?” “師傅,怎麼這麼說啊?”屠賢有些慌亂,結結巴巴地道:“我不過是同情她而已……” “同情?我看你是疼在眼裡拔不出來了。一個冬天那件長袍沒有離過你的身!是不是很暖和啊?”老爺子眼睛毒毒地瞅著他,露出了一絲冷笑:“你沒看出來嗎?她可是練過的。我告訴你,這個女人雖然漂亮,卻是個掃把星,她婆家被燒,一定與她脫不了乾係。否則她去中山國乾什麼?是避禍!你呀,可別傻兮兮地犯在她手裡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離她遠點!” “哎呀,師傅,她一個女人又帶著孩子,能闖什麼禍呀?再說,我就是教無忌練功而已,你都說得什麼話啊?”有些不滿老爺子斥責,不由地抗爭起來。 無忌聽了老爺子指責翟嬋的話,也惱火了。他與翟嬋無冤無仇的,憑什麼這麼說自己的的娘?他沖著老爺子嚷嚷道:“爺爺……壞!” 老爺子見他憤怒的沖自己瞪眼不禁楞了一下,反而笑了起來:“嘿,你個楞小子,倒是不怕我揍你啊?” 無忌一副倔頭倔腦的樣,不服地道:“不……怕!” 屠賢趕緊抱起無忌,製止他對老爺子耍橫:“無忌,不許沒大沒小的,對爺爺說話絕不可以大聲。聽到了麼?” 無忌瞥了老爺子一眼,點點頭。 老爺子卻發現了新問題,問屠賢:“賢,你看他手臂上刺了什麼啊?我們巫教人怎麼會紋這些東西?” 屠賢細看了一下無忌的手臂,搖搖頭:“這不是崇拜物,是警示。提醒人要少說話,多做事。” “你怎麼知道?”老爺子很疑惑:“是那個女人告訴你的?” 無忌心裡一驚,這老爺子的疑心還真大,是要追究自己的身份麼? “不是。”屠賢窘迫指著無忌手臂上的刺青對老爺子解釋道:“你看,這個是枯葉,意思是指寒天。這邊是個蟬,連起來看就是寒蟬的意思。寒蟬不常鳴,卻可以活長久……” “嗯,意思倒是不錯。也可以說是提醒人,心思不要太活泛了。”老爺子撓了撓頭,瞅了屠賢一眼,話中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