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撒豆成兵(1 / 1)

想起了屠賢穿著黑袍子,翟嬋想起了進仙池城時穿的巫教袍子,她吩咐畢氏道:“娘,我們罩上的巫教襖袍吧,這樣與屠賢在一起就不顯眼了。”   “好啊。”畢氏把襖袍找了出來,嘴裡道:“幸好我沒聽你的將襖袍扔掉。不然,到哪裡去找這一身啊?”   “哎呀,娘就是有先見之明麼!”翟嬋笑著誇贊道。   她們都換上巫教徒襖袍,戴上了黑圍罩。   把所有東西打包後,翟嬋讓無忌和白瑩呆在房間裡,她和畢氏先把包袱搬去馬車裡,吩咐無忌道:“無忌,你和瑩姨先呆在房間裡,你乖一點哦,瑩姨已經為了救你受傷了,很疼的。你不乖,她的傷就會更疼了。懂了嗎?”   “無忌乖。”無忌連連點頭,望著白瑩乖巧地答道。   結完賬,翟嬋上樓來抱起無忌,望著白瑩道:“妹子,我們下去吧,馬車和火爐盆已經準備好了,你慢一點哦,別再弄疼了。”   “我沒事的,你別擔心。”她右手提起一個包袱跟著翟嬋上了馬車。   翟嬋依然坐在了車轅上,揮鞭向城西門而去。   “妹子,屠鏢師是巫教徒,隻吃羊、牛肉和米飯團。所以,我們隻能買些羊肉或者牛肉餡餅帶著路上吃了。”怕白瑩不了解情況,翟嬋一邊趕車,一邊回頭歉意地給白瑩說了一下。   “我不講究的,什麼肉都行,沒有肉也沒有關係。”白瑩笑著回道。   “這次也虧他,你和無忌才逃過一劫。”翟嬋心懷感激,道:“說起來他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這往後可要對他尊重些,特別是他信仰巫教的,說話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白瑩小心地點頭應道。   在一家食鋪前翟嬋勒住了馬車,下車轅買了許多牛肉餡餅,然後往城西門而去。   屠賢已經在西門等候著,見是翟嬋趕著馬車前來很是驚訝,他把自己褐色義渠馬韁繩拴在馬車廂木檔子上,然後上了車轅,從翟嬋手中拿過馬鞭,道:“我正思忖著要不要給你們租倆馬車吶,沒想到你們自己竟然趕著馬車。你去車廂裡吧,外麵很冷的。我來趕車。”   翟嬋笑了笑,往車轅邊移過去一點,給他讓出了位置:“車廂裡太擠,我就坐這兒了。”   屠賢看了她一眼,見她裹著皮毛長袍、罩著巫教袍子也就隨她了。接著他喃喃地說起祈禱詞:“巫神啊!我祈求你回家和出門的幸福,奉巫神之名,我們回家,奉巫神之名,我們出門,我們托靠巫神一一我們的主宰”然後揮鞭喝了一聲“得兒……”,驅著棕色馬上路了。   一路上都是崇山峻嶺,屠賢將倆匹馬輪著趕車,倒是能多趕不少路。但是,畢竟是山道,速度並不快。   在途中經過的村子停了兩次車上茅廁外,馬車再也沒有歇過腳,連午飯是在行駛中啃的牛肉餡餅。除了幾次次鉆進車廂給無忌喂奶,翟嬋一直陪著屠賢坐在車轅上,兩人聊著閑話倒也不寂寞。   在客棧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發。   第三天黃昏的時候,馬車到了北屈城。   北屈城是個山城,從山嶺下來,遠遠地就看見了山窪裡城池。城墻也是黃泥坯切的,與黃土坡融為了一體。   穿過城門,進了城裡,沿著街道走,隨後直接進了屠賢師傅家的院子。   這是一個二進院的院子,一進院,屠賢就讓翟蟬她們都下車了。這時候,側屋出來了一個壯漢,屠賢和他互作揖後,他把馬牽後院去了。   頭院很大,院子一側有一個放兵器的架子,上麵插著刀槍劍戟什麼的,一看就是習武之家。   無忌被畢氏抱下車後,一眼就看到這些兵器。想著自己是一個被廢棄的人,將來一定少不了腥風血雨,能學些防身的本領就好了。他繞有興趣地從畢氏的懷裡扭著下到地上,圍著兵器架子轉了一圈,嘴裡嘟嘟囔囔的念念有詞。   “小家夥對兵器感興趣哦。”屠賢笑著對翟嬋道。隨後用馬鞭在無忌頭上輕輕點了一下,問道:“小家夥,你長大了要乾什麼?”   無忌回頭看著他,立刻想起了姬遫在草州揮刀的樣子。於是他舉起了右手,做了一個在戰馬上揮刀指揮沖鋒的動作。   “嗬,是將軍啊!”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讓屠賢忍俊不住,逗起他來:“可是你手裡沒有兵哎?”   他看著屠賢,一臉的不屑,頭搖著,嘴裡“沒有、沒有”地嘟囔著。   翟嬋笑了,她明白無忌的模仿是來自姬遫,對屠賢道:“他的意思是,你和他一樣,手裡也沒有兵。”   屠賢楞了一下,無語,忽然又不服地嚷了起來:“我手裡有兵!”   說著,他從袖兜裡掏出了一把黃豆,然後攤開手掌中給無忌看。但是,那就是一把黃豆而已。可是緊接著,他揮手把手中的黃豆朝院子裡的一棵梨樹梢頭扔去。   隻見梨樹一陣顫抖,樹梢上的斷枝如木屑一般紛散飄落。   翟嬋看呆了,她知道這一手所含的功力的意義,一般武林高手是無論如何都達不到這個效果的,屠賢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無忌不解,上前扒開屠賢的手看,手掌裡已經沒有黃豆了。   “沒有了,已經撒出去了。那就是我的兵。”屠賢嗬嗬笑著,彎腰看著他:“懂了嗎?這就叫撒豆成兵。”   說著,屠賢又從袖兜裡掏出幾粒黃豆,扔進嘴裡“嘎嘣嘎嘣”地嚼了起來。   無忌又去掏他的衣袖,從中摸出了幾粒黃豆,學著他先前的樣子把黃豆朝梨樹扔去。   黃豆扔在他麵前不遠的地方。   屠賢嗬嗬笑著,蹲在無忌麵前:“也想撒豆成兵啊?那你得拜我為師,好好練噢……”   正說著,從二院門裡走出了一位頭上戴著一頂無簷小黑帽子、銀發鶴須的老漢。他看著屠賢道:“賢子,你來了,怎麼不進屋呢?”   屠賢立刻朝他躬腰作揖,道:“師傅,你好。您老人家身體可好?賢子十分掛念你。”   “好好。大家都好。”老爺子說著瞅了翟嬋她們一眼,疑惑地問道:“她們是誰?”   “她是漢人。但是,是我們巫教徒的媳婦,這些是她的家人。”屠賢給老爺子介紹道:“原先我曾經護送她去中山國回她掌櫃的老家去,後來因為過不了西水河折回頭了。這一次徒弟在女乾又碰上了她們,才知道大南門街上燒掉的那家人就是她掌櫃的一家,唉,太可憐了。徒兒念巫教的份上,想幫她一把,就帶她們到師傅這兒來了。還有這位小妹妹,救人的時候,把手臂弄斷了,也請師傅給她看一看。”   翟嬋用手捂著心口朝老爺子鞠了一個躬,道:“巫仙賜你平安!”   老爺子朝她點點頭,回她道:“巫仙也賜你平安。”   這老頭看上去挺倔的,眼光深邃,翟嬋的心頓時一沉,有了不祥的感覺。   老爺子朝白瑩招招手,把她喚到跟前,很意外地瞅著裹住他小臂的筷子和長布,一臉的疑惑:“哎呀,你們誰想起的這個妙招啊,這可是能減輕不少疼痛啊。”   “嗬,這可是我兒子無忌想出來的辦法。”翟嬋很驕傲。   “是嗎?”老爺子很驚訝:“哎呀,他真聰明,將來一定是個人才。”   他開始將小臂上綁裹的布拆開,一邊拆一邊對屠賢道:“可是你知道的,我這兒人來人往的,不方便啊。”   “明天,明天我就會給她們找好院子。”屠賢解釋道。   “既然是這樣,你就帶她們去廂房歇息去吧。我給小姑娘治傷去。告訴你師母,讓她多做點吃的,把廂房的炕燒上。”老爺子聽了屠賢的話點點頭,吩咐了屠賢。轉而對翟嬋她們道:“各位自便,就當在自己的家裡一樣,我給姑娘治傷去。”   翟嬋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謝謝。”   “謝謝老人家。”   見翟嬋、畢氏她們都向老爺子鞠躬致謝,無忌走到了他跟前,抬頭打量起他,一點也沒有怯場的樣子。   “嘿喲,這就是那個聰明絕頂的小家夥啊?很楞麼?”老爺子瞧著他樂了:“倒是一點也不陌生啊。”   “豈止是不陌生啊!”屠賢是一臉的喜歡,笑瞇了眼,道:“進門就拿出一副將軍的派頭,還想像我一樣撒豆成兵吶。”   “嗬嗬,真有誌向,是個好料哦。”老爺子很開心:“你怎麼就不教他兩手啊?”   “他那麼小……行,我知道了。”屠賢非常樂意地答應了,笑著對無忌道:“小家夥,你以後也可以撒豆成兵啦!”   翟嬋笑著抱起了無忌:“可是無忌連師傅兩個字都不會說,也不會磕頭,怎麼拜師啊?”   “小孩子嘛,以後再說啦。”屠賢豁達地擺擺手:“走吧,進屋去。”   翟嬋和無忌都很懵逼,無忌這就成了屠賢的徒兒了?   但是,她還是對老爺子的醫術不放心,他忐忑地看著老爺子,吞吞吐吐地道:“我想看著師傅治傷……我不太放心……”   老爺子看了她一眼爽朗地點頭道:“走,一起去我屋裡。”   她把無忌留給屠賢,隨老爺子走去。   老爺子的房間在二院的正中,一個大坑占了房間大半個地方。   他們上了炕,翟嬋幫著白瑩褪下傷臂上的襖袍袖等。老爺子一手握住白瑩手腕處,另一手開始一點一點地往她手臂上方捏摸她的手臂骨。   白瑩有了疼痛感,淚水開始在眼眶了打轉。   翟嬋的心揪了起來。   就在這時,老爺子忽然發力了,白瑩“喔”了一下,卻感覺疼痛輕了很多。   “好了,骨頭斷的地方已經接上了。”老爺子把她的手臂放到炕桌上,笑道:“我再給她抹點藥,養個幾天就沒事了。”   說著,他轉身到炕邊上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個藥罐子,拔掉木塞,用手指在從罐子裡摳出了一坨麝香的氣味很濃鬱的黑乎乎的藥膏,給她手臂抹上後用紗布裹了起:“行了,把袖子套上吧。”   套上袖子以後,他學著白瑩來的時候手臂包紮的樣子,拿來了兩塊小木板夾住手臂,仍用布抱起,吊在白瑩脖子上。   翟嬋很驚奇:“我說無忌怎麼就想到了買筷子,原來真是這樣包紮的啊?”   “噯,原來我是隻包紮不固定的,是受你們原來固定手臂的啟發,才用板固定的。”老爺子實話實說,很贊許地瞅著無忌道:“這是一個很好的法子,骨頭斷裂的地方被固定了,應該長得快。”   翟嬋又一次納悶了,無忌怎麼會知道這個法子?   老爺子已經完成治療了,吩咐白瑩道:“別拿重物,修養幾天就好了。去吧。”   翟嬋不可置信地看著老爺子:“這就好了?”   “好了。”老爺子肯定地道。   白瑩很開心:“真的好了,我不疼了哎。”   翟嬋傻傻地看著他,一臉的驚訝:“太不可思議了,就是仙醫施手也不過如此哦!”   “過了過了。”老爺子很得意,嗬嗬地笑了幾下。   翌日,屠賢在北屈城府城南門內牛肉巷後麵為翟嬋她們物色了一個院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裡是巫教徒集聚的地方。院子前後都是胡同,胡同東西向,院門在胡同的南麵的西側,進門在西廂房位置是廚房和茅廁;東墻就一堵圍墻,墻下挖了一個菜窖,與鄰院西廂房相隔。坐在北麵的是堂屋和主臥,次臥坐在南麵,是挨著院門的是兩間房;南北之間是個小院子,一棵柿子樹,樹旁有一口井。   翟嬋很滿意,當著屠賢的麵,翟嬋付清了買院子的銀子。   立刻,翟嬋她們歡天喜地地趕著馬車搬了過去。   但是,院子太小,養不了馬,她把棕色馬連馬帶車送給了屠賢。   屠賢又給她們拉了一車煤,把屋子裡的炕燒得熱乎乎的。   無忌在前後屋子裡躥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樣子,讓跟在他後麵的白瑩驚得一陣大呼小叫。   冰冷的院落有了勃勃生機。   翟嬋很想請屠賢留下來吃頓飯,以表達謝意。但是,他說和師傅約好了回去吃的,告辭走了。   畢氏做了刀削麵,就著粉絲白菜和白切羊肉,她們吃了一頓熱乎乎的晚餐。   院子的圍墻是磚切的,很高,一般習武的也難以跳墻而入。門板很厚實,連門栓的杠子都是死沉死沉的。翟嬋看中這個院子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院子的隱蔽性,關上門,任太子或者赤山君的人怎麼偷窺,都難以的追蹤院裡的情況。   如果有機會,翟嬋還想把隔壁鄰居家的院子買下來,這樣就可以做到狡兔三窟了。但是眼下還隻是想法。翟嬋和畢氏帶著無忌住在了左房,白瑩住進了右房,北麵房間成了儲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