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郡守善後(1 / 1)

“把這些兇手的屍體都弄回去,請畫師把這些兇手的臉都畫下來,發海捕文書,看有沒有認識這些人的,來舉報的,重獎。”郡守對仵作行人吩咐道:“尤其是那個眼睛受傷的,要抓緊時間排查,一定要逮著他,弄清案子的真相。”   “諾。”仵作行人表功道:“在下已經準備請夫人去郡衙協助畫師畫像。若不是林校尉攔著,都已經回去開乾了。”   郡守鼻子哼了一下,又吩咐道:“馬上去找人來,把院子門修好。”   仵作行人疑惑了:“這也要管……”   “按我說的辦。”郡守言罷,回頭往翟嬋那兒走去。   “諾。”仵作行人作揖答應。   翟嬋已經被白瑩扶著去了堂屋。但是,郡守僅邁了一步便收住了腳步。   還有一具屍體需要先處置。   “老人家,”郡守上前對依然抱著屠賢頭顱的老爺子作揖道:“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巫教習俗入土為安,要不要我安排人把他送到什麼地方去麼?”   老爺子楞了一會兒,神色黯然地道:“那就麻煩你把他送到我家裡去吧。”   郡守看了一眼仵作行人,道:“聽見老人家說的話了麼?快去辦。”   “諾。”   很快,衙役們雇來了兩輛板車,將屠賢的屍體抬上其中的一輛,有老爺子護著,往老爺子家而去。   翟嬋和白瑩見狀,起身抱著無忌來到院子門口,為屠賢鞠躬作揖送行。   三具兇犯的屍體被搬上了另一輛板車,疊壓著放在車板上被拉走了。   井中的水已經舀得到了底,一個衙役下到井底用繩子紮住畢氏,然後眾衙役合力將畢氏的屍體拽出了井。   翟嬋趴在畢氏身上哭嚎起來,白瑩和無忌也放聲大哭。   郡守與郡丞、郡尉、監禦史等也跪在畢氏跟前連連磕頭。   過了好長一會時間,翟嬋她們的哭聲才漸漸弱息。   郡守附耳對郡尉悄聲說了些什麼。郡尉連連點頭,隨後出院子去了。   已經有人在修理院子的門。   過了一會,一行人扛著一副門板,拿著兩盞油燈、還有白絲布什麼的和郡尉一起回來了。   郡守在畢氏的臉上蓋了一張白絲布。   他們把門板放在畢氏屍體旁邊,將她擱在門板上,抬進堂屋後放在了地板上。然後在堂屋中堂貼了一個大奠字,放上油燈點起了長明燈,在靈床前放了一個香爐和一個火盆。簡單的靈堂搞好了。   翟嬋在香爐裡插上了燃著的香,引燃白絲布放在火盆中,然後伏在地上給畢氏磕了三個頭。   白瑩和無忌也磕了頭。   郡守和郡尉等陪站她們身後,躬身朝畢氏連連作揖。   見喪事告一段落,他們走到翟嬋麵作揖,郡守道:“奶奶節哀,在本官的轄域竟然發生如此慘痛的案件,實在是本官萬死的罪過。請奶奶責罰。若能乞得奶奶恕罪一二,本官萬幸矣。”   “民女謝諸過位大人。”翟嬋回揖,悲切的淚水泊泊地流著,道:“請諸位大人不要往自己身上攬責,民女惶恐。民女望大人盡快緝捕到兇手,以慰我娘在天之靈。”   “諾。一定把他繩之以法。”郡守作揖表態道。   “一定全力緝捕兇犯。請節哀。”   郡丞、郡尉、監禦史也紛紛應喏著,連連作揖。   “另外,我有一件事相托。”翟嬋看著他們緩緩地道:“屠鏢師是為救我們一家遇難的,我想送他一副楠木棺槨和一匹白布,以表我的心意。但是,我現在也是披麻戴孝的人,去他師傅家不太妥當。鬥膽煩請各位大人代辦。行嗎?”   “諾。”他們忙不迭失地答應了。郡守討好地道:“老太太也需要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槨,不如讓本官一並辦了吧?”   “如此最好了,銀倆我一並算給你就是。”翟嬋點頭作揖致意道:“那就麻煩豬位大人了。”   “哎呀,這那是銀兩的事啊?是我們的孝心而已。”他們千恩萬謝般地出院去了。   院子門已經修好,關上院門,家裡頓時冷清下來。   她知道郡守和郡丞、郡尉、監禦史的心事,這一定是太子那邊得到兇訊給他們放狠話了。他們不是傻蛋,自然察覺到了自己不同凡響的背景,惶惶然間背負起天大的恐懼,千方百計地在討好她。   看著畢氏的屍體,她們悲痛欲絕。   但是她更在意那個逃跑的校尉下落,她要將他碎屍萬段,報仇雪恨。   呆呆地看著畢氏,翟嬋的腦海劇烈地翻騰起來。   那個校尉說的很清楚,他們奉旨悄悄地帶她和無忌回大梁城。可是,昨晚石頗很明確地表達了太子要她們遠離大梁城的旨意。這幾個兇手編的這個理由太荒謬,連畢氏都不相信,沒必要深究。   但是他們說得理直氣壯,還說出了無忌名字,這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這說明,給他們指派任務的人就是這樣說的。   那就說明,有人在打她和無忌的主意!   可是,這人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這可是她和太子之間的秘密,除了石頗沒人知道。   陡然間,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難道是石頗泄密?她的心變得惶恐起來。可是轉念,石頗都已經和她達成了默契,把仕途押在了無忌身上,他是不可能泄密的。   驀地,翟嬋想起了石頗昨晚說的有人跟蹤他的話,不由得後脊梁冷汗直冒。   她很惶惶,能夠通過跟蹤太子身邊紅人找到這兒來,這人能耐很大哦。如此,這個人應該是知曉太子動向的人。   這個人應該是王宮裡的人,很可能是緈王後的人……對,也許是單穎的人了。   白瑩已經排除了兇手是赤山君府的人,那麼,兇手隻能是單穎的人。   可是也不對,單穎不知道無忌的名字,而且怎麼敢冒天下大不韙?說不通哦!   還有一個知道無忌的人,那就是郎逍。   郎逍朝無忌跪下過,顯然他已經認定無忌是王子。但是,他不知道她們隱居在北屈城,關鍵的,他已經被太子攆到安邑去了,還有心思來找無忌麼?   思來想去,設想了好多可能,又一一被自己推翻,呆楞了半天也沒有理出個頭緒來……撲朔迷離。她頭痛了,心裡拿定了一個主意:不想了,晚上去見石頗或者太子,讓他們去判定吧!   收回思緒,她把目光聚在了無忌身上。   畢氏死了,躺在靈床上,這讓無忌恐懼,拽著白瑩的衣襟怯怯的黏在她身邊。   翟嬋醒悟,很是心疼無忌,盡顧著自己悲傷,這麼長時間竟然無暇顧及他!她愧疚地伸出雙手,把無忌摟在了懷裡。   給無忌喂了奶,他吃著吃著就睡著了。今天經歷了如此恐怖的事,他驚魂稍定,身心疲憊。   “瑩,無忌你看護著,我去給娘買壽衣。”翟嬋把無忌交給白瑩,問道:“你身邊有銀子嗎?”   “有。”她掏一小袋銀子給翟嬋,隨後一邊接過無忌一邊悄聲地問翟嬋:“姐,要到隔壁去睡嗎?”   翟嬋搖搖頭:“不用,外麵肯定有衛兵守著吶,沒事。”   她出了院門。   果然,院門兩邊不遠處各有兩個士兵站著,見翟嬋出門,四雙眼睛齊刷刷地盯住了她。   她沒有看他們,徑直去街上買壽衣去了。   回來給畢氏擦了身,換好壽衣,翟嬋又在盆中燒了一些黃絲布。   晌午的時候,她和白瑩吃了點鍋裡的黃米粥。   想起黃米粥是畢氏煮的,翟嬋的淚水又湧出了眼眶,成串地滴落在碗中。   吃不下去了,她推開了碗,抹起了淚水。   “姐,有很多事吶,不吃會扛不住的。”白瑩自己也咽不下去,兩眼紅著著勸翟嬋。   翟嬋默默地抽泣了好一會兒,抬頭把黃米粥喝了。   下午,衙役陪著一個乾癟的老頭敲門進了院子,說是畫師,來請翟嬋協助畫逃走案犯的人像。   畫師打開帶來的箱子,抽出了一張細木板,然後拿著石膏粉筆瞅著翟嬋道:“奶奶,你先給我講講那個兇犯的樣子。可以這麼說,他的頭發像某某人,他的臉頰像某某人,他的眼睛像某人……總之,盡量形象化的說。然後我畫出草稿,你再看那個地方不像的,我擦了重新畫。然後你再看,覺得什麼地方不對的,再指點……一直到像極了為止。可以麼……”   翟嬋點點頭,眼露煞氣道:“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布告出來以後必須給我一張,我要雇人找到他,滅他的全族!”   畫師聽了嚇了一跳,眼睛直直地看著她,畏懼地道:“奶奶巾幗不讓須眉,恩仇分明、睚眥必報,勇氣令老朽敬佩。可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殺人償命這種事自有衙門做主,奶奶何必要雙手沾滿腥氣呢?”   “我恨!”翟嬋咬牙切齒地道。   傍晚,郡守和郡尉隨著送棺槨的衙役又一次進了院子,還帶來了一些稻草車、稻草馬、稻草家奴、稻草幫傭等喪葬用品,人的外表是用絲布裹住的,畫著人臉。   一幫衙役幫著,和翟嬋一起七手八腳地將畢氏裝殮入槨。   郡守叩拜靈柩後惶惶地朝翟嬋作揖道:“奶奶,屠鏢師的棺槨和白布已經送去,請奶奶放心。但不知奶奶對老太太的落葬有何安排?方便的話……下官想先做準備……”   “入土為安,可以的話就明天落葬吧。”翟嬋抬起頭瞅著他,簡潔地道:“但是,我不想讓我娘落葬在巫教墓地,找個朝南的墓地就行,墓碑就寫畢氏之墓。這是墓葬的費用,請收下。”   說著,她拿出一個元寶,遞給郡守。   見翟嬋遞過來的銀子,郡守仿佛被燙了一下,急急地後退了一步,連連擺手,一臉落寞地道:“費用的事請奶奶不必放在心上,是我們郡衙戒備不利,才導致不幸發生,本官失職啊。這點銀子就當是為自己老娘盡孝了,望奶奶成全。”   看郡守說得很誠懇,翟嬋也就罷了,瞅著他作了一個揖。   郡守見翟嬋答應,鬆了一口氣,又作揖道:“那麼就說好了,明天上午靈柩出殯,本官赤足扶柩。墓穴選擇在杏花嶺下。那是一塊風水寶地,背靠杏花嶺,麵朝杏水河。奶奶意下如何?”   郡守姿態很低,要赤足扶柩出殯,是把畢氏當老娘送啊!   莫名的翟嬋有了一點感動,點頭道:“那地方我知道,挺好。”   “諾。本官這就去張羅。”郡守再次作揖,轉身領著一乾人退出了院子。”   “妹妹,”翟嬋瞅著郡守一行人出了院子,悄聲對白瑩道:“明天我們將我娘落葬以後就離開北屈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天黑以後,我要出去一下,租好馬車什麼的。無忌就交給你了哦?”   “姐,你放心去就是。”白瑩懂翟嬋的意思,也悄聲道:“不用擔心無忌的。”   她們揭開了茅廁墻洞的磚,從隔壁院子取來了水,白瑩做了碗刀削麵,炒了幾個菜,在畢氏靈柩前供上。   吃完晚飯天已經黑了。翟嬋喂完無忌哄他入睡後,悄悄出了隔壁院子的門。   院門前四個士兵的注意力全都在門前,對隔壁鄰居的院子並不上心,加上翟嬋穿著巫教袍子,蓋著頭蓋,天也黑了,根本就辨不出是多大歲數的女人。但是,在他們的注視下,她的心依然怦怦亂跳。   抑製著內心的惴惴不安,強製鎮靜走著,出了院門,拐過巷子口她才徹底放鬆了下來,隨即徑直往百樂花樓走去。   今夜星光燦爛,她的心確實黑暗一片。   途中她脫下巫教袍子和頭蓋,紮裹著提在手裡,然後在頭上圍了一條藍絲巾。   百樂花樓到處掛著紅燈籠,蠟燭透過燈籠閃爍的燭光芒使得整個花樓彌漫在紅色的溫馨裡。大堂的裡樂女很多,穿來跑去的,卻沒有客人的身影。   守護的侍衛見翟嬋披著紗巾直往樓上走,以為她是一個樂女,也沒有盤查她。   翟嬋在大堂櫃臺那兒見到了杏兒,招呼她道:“杏兒,忙什麼呢?”   “啊,玨姐?”杏兒吃了一驚,趕緊四處看了一下:“你怎麼到這兒來啦?快,隨我來。”   她把翟嬋領進了櫃臺後麵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