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處心積慮(1 / 1)

翟嬋楞了好長一會,對姬遫很是憤然,可笑的他和石頗自以為他們的安排神不知鬼不覺,還自以為是地要逼那個間諜黑鴆露頭。豈不知天機已經泄漏了,還那麼一本正經地讓她來草州城拿絹帛,讓她們母子遠遁安邑!   安邑還能安全嗎?最安全的地方莫不過王宮,讓無忌回大梁加以保護不就結了嗎?可笑至極!   “姐,別傷心了,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還是要設法安頓下來再想對策。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吶。”白瑩見翟嬋傻楞半天沒有哼聲,動手把畫像收了起來:“多想無益,隻要無忌好好的,早晚會逮住他們。”   翟嬋瞅了白瑩一眼。白瑩自幼賣給赤山君府,是個心思單純的人,哪裡會想到王宮的險惡、人心的叵測?但是她說得對,隻要無忌好好的,一切都會苦盡甘來!   隻是,白瑩也不小了,牛青還等著她回家娶她進門,不能耽擱她哦。想到這裡,翟嬋真誠地看著白瑩道:“瑩,你都看到了,我現在的日子不安穩,無忌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回王宮?你繼續跟著我們會很危險,而且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哪一天是頭?會耽誤你的。聽姐的話,這兒離你家不遠,你回家去吧,找到牛青,把自己嫁了,過安穩的日子去。”   “姐,這個時候我怎麼可以離開你呢?”白瑩搖搖頭:“再說了,我討厭牛青,根本不可能嫁給他。而且,我喜歡無忌……姐,說起來也真怪,自從看到無忌第一眼,我就覺得很親近,像自家孩子一樣。說實在的,姐,我根本舍不得離開他。”   “可是,瑩,你總是有一天要嫁人的……”翟嬋猶豫了。   “嫁不嫁人要看緣分。”白瑩打斷了她的話道:“自從我被賣給赤山君府,我就沒有想到過我還有自己做主的時候。現在我是自由的,我不想把我嫁了,再去受別人擺布……姐,讓我留下吧?”   “好吧。說真心話,我也希望你留下。可是我真不想耽擱你。”翟嬋感激地道。   “啥耽擱不耽擱的……”白瑩笑了:“我們在一起就是緣分,緣分盡了我自然會走。”   “也是!那這樣好了,走與不走你自己看著辦。唉,和你說了一通,我心裡舒服多了。”翟嬋感激地道。說著又看了一眼畫像,神情鬆弛地打了個哈欠:“妹子,既然你主意已定,這張畫以後你收著吧,別丟了。我想睡了,真困……”   話沒有說完,她已經懶懶地躺倒了,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好的,你睡吧。”白瑩答應著,收起畫像,把燈盞的火芯撥滅了。一縷青煙從燈盞芯騰起,幽幽地消融在黑夜裡。   白瑩也躺下了。   無忌很驚奇白瑩的表現,她竟然為了自己可以做主,決定不嫁人了?看來,因為她的爹娘把她賣給赤山君府,傷她不輕。   他很害怕,屠賢那麼一個有本事的人竟然被人殺了,畢氏的慘死更讓他瑟瑟發抖。而這一切的發生是由於翟蟬用香水吸引石頗來到家中所致。這是一個慘痛的教訓,自己以後絕不能隨便出頭露麵,必須謹言慎行,做一個真正的青蟬才行。   翌日早上,翟蟬她們洗漱完後弄醒了不肯起床的無忌,往翟道城趕去。   翟道城的早市已經很熱鬧了,人流熙熙攘攘的。   翟嬋累了,有些懈怠,想在翟道城歇一段時間再走。   趕著車打聽好幾家人家,卻沒有一家願意出借院子的。細一打聽,才知道有出租給女眷的院子,莫名的被在井裡投了砒霜,死了兩撥人了。   翟嬋聽得連頭發都要豎起來了,這一定是旻蕸乾的。往井裡投砒霜,蕸害就是這麼乾的。   她還處心積慮地賴在義渠找機會暗算無忌?這個畜生可真夠倔的!   不敢住了,翟嬋將馬車往城外趕去。   “姐啊,以前在赤山君府的時候,他們飯前會用銀筷子試毒。”砒霜讓白瑩膽戰心驚,她想起了以前的往事,嘴裡建議道:“我們也買一雙吧?以防萬一。”   “買一雙乾什麼?多買幾雙,再買一個調羹。”翟嬋很贊同,吩咐道:“這些事情以後你看著辦就行。”   “好,如果街裡有,我就順便買了。”   在一家食鋪吃了酸奶和絡餅,買了一些熟雞蛋,帶了一大罐黃米粥,白瑩結了賬後,抱著無忌上了馬車。   “瑩,”翟嬋忽然掀開了門簾對白瑩道:“你光知道給無忌準備吃的了,我們也要準備一些啊?萬一碰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們就乾餓著嗎?”   “行,我去買點。姐,你想吃什麼呢?”白瑩笑著問。   現在銀子的事翟嬋已經全部交給白瑩掌管了,她已經成了甩手掌櫃。   “我看隔壁有家燒餅鋪,那家的甘餅聞著很香。就買甘餅吧,多買一點。”翟嬋手指了一下燒餅鋪。   無忌不願意呆在馬車上,白瑩就抱著無忌一起去了。   甘餅是現做的,用蛋清將六成糖和四成白麵調成糊狀,用勺子盛在扣爐內,糊狀自然融流成圓形。成熟後,上撒芝麻,下抹胡油,再用慢火烤熟。   餅子出爐,白瑩抱著無忌提著一大布袋的甘餅往回走。抬頭看見不遠處一雙熟悉眼睛正死死地瞪著無忌。她楞了一下,感覺這人很眼熟,回過神來,她大吃一驚,這人不是旻蕸麼?   她立刻驚恐地大叫起來:“姐!旻蕸!旻蕸在這兒吶!”   翟嬋聞聲從車廂裡拿起尚方寶劍,跳下馬車朝白瑩跑去。順看白瑩手指的方向,盯著一個女人的身影一陣狂追。   但是,很快旻蕸已經淹沒在人群中,消失不見了。   她悻悻地回到白瑩身邊,接過白瑩遞給她的絲布袋一起回馬車,憤然地道:“這個畜生,早晚宰了她。”   上了馬車後翟嬋還是一臉的怒氣,怒喝著催馬起步。   白瑩笑了,道:“姐,你這麼生氣,那個畜生又看不見,不是氣自己麼?不生氣了,我們快快樂樂的,氣死她!”   翟嬋楞了一下,咧嘴笑了:“沒錯,妹子,是這個理。”   “喏,姐,給你甘餅,甜甜嘴就開心了。”白瑩給她遞上甘餅。   翟嬋嘗了一個,又甜又酥,不膩不硬。她很喜歡:“瑩,你也嘗一個,很好吃哦。”說著,她揮起鞭子開始悠悠地趕車。   “好吃吧?”白瑩又從絲布袋裡拿出了兩個甘餅,撩起門簾:“姐,再給你一個,好好過過癮。”   “死丫頭,”翟嬋開心地接過甘餅,嘴裡卻罵道:“喂豬啊?”   “一點點而已,怎麼是喂豬呢?”白瑩笑嘻嘻地道。   “啊……”無忌也張開了嘴,也要吃。   “等著吃的小豬在這兒吶。”白瑩笑,用手掰下很小一塊甘餅,用手指碾碎了塞進他嘴裡:“慢著點啊,小心噎著了。”   她自己也咬了一口,連連點頭:“嗯,好吃……”   一路上走走停停,有白瑩、無忌的陪伴,映入眼簾的全都是壯美的高山大川和崇山峻嶺,翟蟬漸漸地放下了悲傷。   這天,她們來到了西河邊,看著消失在天際盡頭的西河,她被震撼到了,悲傷、鬱悶的心情有了很大的緩解。   她覺得石頗說的很對,放下心態,管他什麼王公貴族、什麼宮廷士大夫,享受生活、好好過日子才是重要的……再者,她們泥牛入海後,黑鴆也好、赤山君也好,禁衛軍也罷,就全瞎了。想到這裡,她更不急於趕路了,一路遊山玩水、品嘗美食、享受起安詳的日子。   白瑩抱著無忌也坐上了車轅,她對趕車有了濃厚的興趣。   翟嬋笑著把無忌抱了過去,把手裡韁繩交個白瑩:“交個你了哦,別急,我慢慢教你,到了安邑你就是一個真正的馬夫了。”   經歷了北屈城畢氏喋血事件,翟嬋有了更強的防範意識,為了避開旻蕸追蹤,她選擇了經衙城去少粱城關隘,經浮橋過西河,到魏國汾陰城後直接去安邑的行車線路。   其實,平時從翟道城可以直接坐船去安邑的。隻是,現在寒風呼嘯,洛水和涑水都封凍住了,沒法行船。   隻是沒有想到,衙城去少粱城的道竟然這麼難走,全是山道,四周峻嶺溝壑密布。   想起在鬱郅趕路時骨架都快被顛散的感覺,翟嬋心裡有了恐懼,嘴裡禁不住發出了哀嘆。   白瑩笑了,她把捆著的被子散開鋪在了車轅上、墊上厚厚的襖袍,兩人坐著輪流摟抱無忌,崎嶇的溝壑雖然依然顛人。但是至少屁股不疼了。   日行夜宿,每天她們都早早的上路。   馬車慢慢悠悠地往少粱城關隘而去,穿行在白山黑水、雲霧沉浮彌漫的溝壑間,靜謐的黃土道上隻有馬蹄聲。   轉過一個溝壑,遠遠的就看見了城門楣上的“少粱”兩個字,翟嬋心裡鬆了一口氣,總算要過西河了。她興奮地催著馬直往關隘而去。   可是,沒等馬車進關,兩個士兵沖了上來攔住了馬。   “籲……”白瑩驚了一跳,趕緊勒住馬,疑惑地看著士兵:“兩位大哥,怎麼的啦?”   見車轅上是兩個女人,士兵的嚴肅的臉鬆弛了下來:“把照身帖拿出來,驗證放行。”   “哦。”翟嬋朝白瑩道:“妹子,把包袱遞給我。”   白瑩把韁繩交給翟嬋,進車廂拿了包袱遞給翟嬋。   翟嬋打開包袱,拿出自己和白瑩義渠國的照身帖遞給其中的一個士兵。   兩個士兵都看了照身帖,把照身帖還給翟嬋,讓開了道:“走吧。”   有驚無險,順利地過了關,直接上西河浮橋往對岸而去,進了魏國的汾陰城。   她們在城裡找了一個大車鋪,在客棧舒舒服服地休息了兩天。   汾陰城坐落在西河邊,由於魏國這個地方是一個盆地,去安邑的路很平緩,幾乎是平地。翟嬋以雇車的名義去詢問雇馬車去安邑的行程,想不到掌櫃的連連搖頭:“去不了。”   翟嬋很奇怪:“大哥哎,這天下還有去不了的地方麼?”   看她是美女,掌櫃的也樂意和她聊天:“你不知道涑水麼?安邑在涑水的東麵,馬車怎麼過涑水啊?總不能飛過去吧?”   “這大冷天的,涑水不是凍住的麼?”翟嬋絕望又奇怪:“那個……別人去安邑都怎麼走的啊?”   “涑水早就解凍啦,馬車隻能送到涑水西岸。”掌櫃的解釋道:“然後搭船過河,過河後再雇車去安邑。”   “這麼麻煩啊?還要倒來倒去的……”翟嬋失落地嘀咕起來。   掌櫃奇怪地瞅著翟嬋,不解地道:“嗯,這還嫌煩?這是坐船,又不用你走路,打個瞌睡就到了。”   “那倒是。”翟嬋笑著朝她作揖:“謝謝哥啦。”   回到大車鋪,翟嬋讓白瑩整理一下隨身行李,關照她道:“除了被子和換洗的衣物,其他東西都扔了吧,到安邑以後重新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為什麼都扔了啊?”白瑩很心疼,尤其是翟嬋在北屈城集市上給她買的那件桃紅緞子羊羔皮襖,很貴,而且她很喜歡,太不舍得了,瞅瞅著翟嬋不甘地問道:“不可以帶走麼?”   “帶是能帶,”翟嬋解釋道:“但是沒法拿……”   “用繩子紮起來,”聽翟嬋說可以帶,她如釋重負:“我來背,前胸後背各放一個,就是衣服被子而已,不會很沉的。而且空著的手可以攙著無忌。”   “行啦,你隻要管著自己就行,無忌就交給我了。看你一個姑娘家,很能扛的麼?”翟嬋笑了,答應了她。   翌日,翟嬋去櫃臺找了大車鋪掌櫃的,說了將馬車轉讓給大車鋪,然後把他們送到涑水西岸的要求。   掌櫃的一臉的不屑:“我又沒有養馬場,要這麼多馬乾什麼?”   “你不要就算了,我可以自己趕車去涑水西岸的,瞅見哪個大車鋪也一樣可以出手的。麻煩你了。”翟嬋笑著說道,轉身欲離開。   “等等……”掌櫃的喊住了她:“看你的馬也不小了……”   “它剛五歲,”翟嬋截斷了他的話:“不是老馬!”   掌櫃的被噎了一下,訕訕地道:“……我隻能按市價的一半給,不行就算了。”   “免我們這兩天住宿和餐費,外加送我們去涑水西岸。”翟嬋看著他:“不行就拉倒。”   “行。”掌櫃的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你們先吃早飯吧,送你們走的時候我給你銀子。”   “好。”   很順利的,馬車送她們到了涑水西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