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不可思議的?”白瑩想當然的口氣,洋洋自得:“我們家無忌就不是凡人。” “算了,”翟嬋無奈地搖搖頭,無奈地道:“他讀的比我還標準吶!隨他玩去吧,我……我教不了他。” “哦,可以去玩啦?”無忌立刻竄出了茶室,又去院子對母雞撒豆成兵了。 翟嬋無奈又欣喜地瞅了白瑩一眼,沮喪地搖搖頭。 但是,她們再怎麼討厭無忌的胡作非為,視覺焦點依然在他身上。不管他怎麼胡鬧,隻要他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再怎麼操勞也心甘情願,至少她們的心底有了盼頭。 又過去了一年,無忌已經七歲了,撒豆成兵已經練得像模像樣。而在識字方麵,翟嬋發現他似乎比自己認識的字還多,已經放棄了做無忌先生的想法,與白瑩享受生活了。 無所事事的時候,她們會盤坐在鋪堂,沏上一壺好茶,嗑著瓜子胡吹亂侃,聊起以往在義渠的生活常常開心的開懷大笑。 “瑩,安邑城很不錯哦,到處都是綠的,比義渠強多了。”翟嬋笑著,提起了白瑩的婚事:“要不乾脆為你說一家人家,嫁了得了?嫁妝姐全部包了。怎麼樣?” 白瑩嗬嗬笑,道:“姐,無忌經常惹你生氣,我可沒有惹你生氣。乾嘛老是急著把我嫁出去啊?我惹你了嗎?你行行好,以後別提了行嗎?我還想過幾年舒心的日子吶……” 翟嬋笑開了,手指著她,滿臉的無奈地道:“好你個狗咬翟洞賓……” 除了無忌惹雞的行為讓她們切齒痛恨,無忌大多數時候還是讓她們很快樂的。 他現在的話很多,對她們指手畫腳的,剛起床就開始發表見解,吃飯都堵不住他的嘴。翟嬋總笑他比她們兩個女人的話還多,所說的無非是對所見到事物的描述、評判,說得不流暢卻叨叨個沒完,簡直就是話簍子,常常把她們逗得七倒八歪。 翟嬋現在的日子很悠閑,她和白瑩時常會帶著無忌去趕集、看戲、看雜耍,或者在砂卵河上蕩舟、去安邑郊外踏青。 翟嬋原先期盼無忌回宮的情緒已經完全消弭了,她很享受現在的生活。她們母子已經按太子的要求隱居,接下去就看太子的操作了。 石頗說得沒錯,守著無忌,享受當下悠閑的日子,是宮中的日子不可比擬的。雖說等待的日子遙遙無期,入王宮的日子杳無音信。但是生活卻是無憂無慮的,充滿了歡樂。既然是這樣,她也就不在意多等個十年八年的了。幸福籠罩在當下,憧憬有未來的錦繡燦爛,夢一般的日子總是一眨眼就過去了。 但是,老天爺似乎嫌她的生活太平淡,要讓她添點猜不透,所以喜訊突然就降臨了。 過年後的一個下午,郵差送來了一封信。翟嬋十分的納悶,沒人知道她在安邑,更不會有人知道她在浣溪茶莊。是什麼人會把信投到浣溪茶莊來呢?是以前給來喝過茶的茶客麼? 漫不經心地打開信箋,霎時間她的眸子透亮了:是太子的來信,他將來安邑探望她們母子! 她“啪”地一下將信箋拍在矮桌上,興奮、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開心地道:“妹子,太子想起我們了,要來安邑看我們了。” 一旁跪坐聊天的無忌和白瑩被她的舉動驚了一跳,聽著她的話眼睛都不約而同地盯住了絲布信箋,露出了笑意。 “看見沒?就這幾個字”翟嬋得意地指著絲布上的字道。 白瑩拿起信看了一下,又把信遞給了無忌。 無忌接過信箋,看著讀出了聲:“玨,我將於夏至到浣溪茶莊品茗。遫。” “玨指的是我,遫就是太子的名字。妹子,看起來太子是想明白了,憋不住要來看我們了,嗬嗬,看來不久我們就要回王宮了。”翟嬋開心地對白瑩解釋道。 白瑩也是滿臉的燦爛,笑成了一朵花,道:“是啊,姐,你總算熬到頭,苦盡甘來了。” 翟嬋滿臉的欣慰,開心地道:“誰說不是吶……” “姐,我們慶祝一下?我去炒幾個菜,拿一罐酒來?”白瑩開心地提議道。 “好,該好好慶祝一下。”翟嬋高興地準了。 白瑩放下無忌,張羅去了。無忌還想要她抱,跟在她後麵嘀咕道:“不會來的啦!” 白瑩沒有理會他,很快做好了幾個菜,倒了兩碗穀子酒。 見白瑩將酒放在矮桌上,無忌伸手就要去拿,被白瑩一把攥住了手腕,盯著道:“哎呀,小祖宗,你這麼臟的手瞎抓什麼啊?” “我喝。”他嘴饞地嘟囔道。 “喝也不行!哎呀姐,你也不管管啊?”她急道。 “我管?”翟嬋幸災樂禍地笑了,揶揄道:“搞錯了吧?你不是一直自詡有殺手鐧麼?怎麼了,失效啦?無忌,自己去灶頭間洗手去,不然沒得喝哦。” 無忌饞酒,隻得出了鋪堂,往灶頭間去了。 “怎麼回事?”翟嬋笑吟吟的,不壞好意地目光瞅著白瑩。 “是這樣,”白瑩瞥了一眼灶頭間,附翟嬋耳邊悄聲道:“他對我說了,再在樓梯上拿竹尺打他,他就要到茶室裡來撒豆成兵,和我頂著乾,讓我不得太平。所以,我們達成協議了。” 翟嬋楞了一下,懵了:“這個小祖宗,那麼小就會威脅人了?” “嗬嗬,你這兒子可精明著吶。我還是去看一下吧,別把水弄得滿地都是,袖子都濕了……”白瑩說著急急地起身進灶頭間去了。 翟嬋不可理喻地搖搖頭,無忌是人小鬼大哦。 自從收到了魏遫的信,翟嬋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太子蒞臨安邑。 轉眼都三個月了,魏遫還是連個影子都沒出現。翟嬋開始懷疑信是不是魏遫寫來的了? 翟嬋心裡起了疑竇,人變得焦慮不安、心神不定。 思來想去,翟嬋想給大梁城昆山街石頗家去一封信,問石頗大梁城發生了什麼事?太子說來看無忌的,怎麼還不來?變卦了麼? 可是,奇怪的是,給石頗的信也如石沉大海,遲遲沒有回復,翟嬋都懷疑石頗當初給自己的地址是虛構的了,他聯合太子又給自己唱了一出雙簧? 石頗自送翟嬋回義渠以後,就像是濕手沾了麵粉甩也甩不掉了,精神壓力山大。 那次喊打喊殺地逼迫翟嬋逃離夏季牧場以後,他回鬱郅城住了一晚,想等翟嬋離開以後,把留在夏季牧場把衛隊和翟家的家丁帶回魏國。 但是,當他次日來到夏季牧場準備帶回衛隊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看著燒成一片廢墟的院子,腦袋“嗡嗡”作響,神情沮喪得連死的心都有了。太子那麼信任地將翟嬋交給他保護,可不是要他為翟嬋收殮骸骨的。 先是驚得目瞪口呆,轉而又變得心急如焚。他沖進夏季牧場將瓦礫下燒焦的人都翻出來察看了一下,確信沒有翟嬋母子,心這才稍安。 攻擊的人用的是長弓重箭,是可以穿透屋麵的,很密集。長箭的尾桿大多已經燒成炭了,隻有落在地上的長箭還能看出箭的整體樣子,大多都裹著油布。可見,當時是點著火的,院子裡的人沒有被射死,也會被火燒死。能在這樣密集的箭雨中活下來是很僥幸的。所以,翟嬋的衛隊和家丁全部都戰死了。 從這個攻擊規模和陣勢判斷,至少有五十個人參與了襲擊。他們采用無差別攻擊手段,受衛隊和家丁保護的翟嬋母子是不可能被襲擊者生擒的,他們就是要翟嬋母子的命! 沒有發現翟嬋母子遺骸,隻有兩個可能,一是翟嬋母子逃走了;二是遺骸被襲擊者捉拿走了。 由於是火攻和射殺,被活捉的可能幾乎不存在。 想起自己驅趕翟嬋出夏季牧場的情景,他暗暗心存僥幸:或許在他們攻擊的時候,翟嬋他們根本就不在夏季牧場。 現在,他首先要做的是要見到翟嬋母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但是,他找了很久,就是沒有發現翟嬋母子丁點的蹤跡。 他收集了許多殘箭,然後扒下一個死在院子裡家丁屍體長袍包裹起來放在馬背上,離開了廢墟。 可是,就這麼回大梁,他是沒有辦法向魏遫交差的,必須找到翟嬋的下落才可以回魏國王宮。想到這裡,他冷靜了下來。按目前的情況分析,翟嬋可能在他們血洗夏季牧場前已經轉移了。但是,這隻是判斷,結果到底怎麼樣,要看事實,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麼! 翟嬋逃跑了,她顯然知道流落在鬱郅一帶是很危險的。但是,她剛生產了孩子,需要做月子,估計也不會跑得太遠。自己必須抓緊時間去打探出她的落腳點,可能的話,還是要對她進行暗中保護。 想到自己離開夏季牧場的時候與翟拓的對話,他決定趕去草州城,翟嬋的姥姥在草州城,她應該會去那裡落腳。 他去了草州城,會同翟拓收買了郡縣衙役四處打探消息。但是,包括翟嬋姥姥家。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翟嬋到過草州城,更別說見過了。 他不死心,緊接著賄賂了草州縣衙役,一家一家的客棧去查訪,並在衙門貼出了畫著翟嬋像的海捕文書。 終於,有一家黑店客棧的老板娘露麵了,說見過翟嬋,說他們去了鬱郅城。 這讓石頗疑竇叢生,翟嬋又回鬱郅城了?問了細節,了解到是鏢局的人護著翟嬋他們走的。他心裡的疑竇更重了,翟嬋是不可能大張旗鼓地雇鏢局人保護的,這樣的出行不利於她隱匿蹤跡。她這麼做一定是碰上了什麼危險而采取的防範措施。 他懷疑老板娘居心叵測,猜忌她開的是一個黑店,就下令把她抓了。一審,果然是個黑鋪,仗著客棧打舍劫財。 他欣慰了許多,老板娘的話至少證明,翟嬋逃過了夏季牧場的劫殺。 接著,縣衙就接到了張霞男人的報案,確定了翟嬋所在的具體村莊地標。 他立刻帶人馬趕去了村莊,正碰上翟嬋的馬車出村子,他聽到了嬰兒的啼哭和翟嬋的嗬斥聲,頓時鬆了一口氣,心花怒放。 他毫不猶豫地出手殺了告密人,燒了小院子,為翟嬋掩蓋了蹤跡。 隨後,他遠遠地尾隨翟嬋她們,直到馬車遠離了草州踏上了往陵城方向的道,這才放心回了大梁,向魏遫太子報告了翟嬋在鬱郅兩次遇襲的情況和翟嬋已經離開草州的經過。 魏遫聽了,臉色變得鐵青,一下子跌坐在地板上,口中喃喃地道:“哦,孤的孩子,可別出事哦……” “殿下,從現場留下的這些箭的箭頭形狀看,這次襲擊者用的箭是由魏國造的。臣判斷,這些襲擊者應該來自魏國。”石頗繼續補充道:“顯然,有人非常不甘翟嬋逃出了王宮,他們查出了翟嬋的落腳點,追殺了過去……” “呯”的一下,魏遫狠狠地拍了一下矮桌,憤怒地道:“就是那些個與王後狼狽為奸的人乾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孤不會放過他們!” “就是,他們怎能如此放肆?全然沒有將殿下放在眼裡!”石頗也憤然。 “幸虧卿及時找到了翟嬋,及時出手為他們解了困境。唉,否則孤一定會抱憾終生的。”魏遫很欣慰,朝石頗作揖,內心很感激他。 石頗慌忙地作揖回禮,忙不迭失地道:“殿下過了,臣盡本分而已,受之有愧。” 魏遫懸著的心放鬆來,在蒲團上跪坐了下來。隨後示意石頗也坐。 他瞅著石頗道:“現在分析,先前在古玩鋪對孤的刺殺和在鬱郅城對翟嬋的刺殺是秦國間諜黑鴆安排的。可是,在夏季牧場對翟嬋襲擊顯然是出自魏國某人的安排……” “什麼?”這與魏遫當初安排他趕去義渠驅離翟嬋的原因大相徑庭,石頗聽了大吃一驚。 原本他是回來報功的,畢竟翟嬋毫發五損地潛逃了,而且自己拿回了殘箭,可以通過殘箭查找出襲擊翟嬋的幕後指使人。現在看是自己想簡單了。 魏遫沒有在意石頗的驚詫,繼續道:“孤一直以為,秦王會恪守周朝的禮儀,絕不會對各諸侯王室的人采取暗殺的手段。可是,這兩次暗殺表明,秦王做事沒有底線。這也就罷了,關鍵是,他與魏國某個重臣勾搭上了,孤懷疑翟嬋被襲就是他們聯手乾的。那可會動搖魏國根基的。” “孤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設法將這個內奸給孤挖出來。這個內奸,孤懷疑他藏身在王宮,上次王後來東宮問罪翟嬋,應該就是他唆使的。”看得出來,魏遫的心非常忐忑,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