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書亭裡有聲音傳出,子青推門進去,朝喬詭低頭作揖道:“博士,我的傷好了,特來向你報告。” “嘿呀是子青啊,見到你來我太高興了。”他笑著走到蒲團旁,跪坐以後示意子青也坐下。 “子青,你傷全好了?”他關切地問道。 “博士,全好了,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 “好。”喬詭點點頭。他今天心情不錯,微笑著道:“是這樣,刑偵人員認為,從襲擊瞿茼的三個女人內衣分析,他們像是從光狼城一帶過來的義渠人,所以懷疑與光狼城抗秦分子有關。有鑒於此,我決定請求光狼城駐屯軍斥候營配合調查這個案子。你與斥候營的隊長關係不錯,所以我考慮,就請你辛苦一趟,再到光狼城去一次,看看能找到什麼線索。行嗎?” “諾。”這麼突然地讓他去光狼城,他很狐疑。三個女人是義渠人不假。問題是怎麼就判定是從光狼城來的呢?是暗示她們也是追隨狄艽的人嗎? 如此,喬詭是打著查三個女人的幌子,再次對自己進行甄別啊。他本想以自己與駐屯軍斥候營偏將穆二結下了梁子為由,拒絕去光狼城。但是,瞅著喬詭陰森的目光,他知道是沒法推脫的,起身躬腰作揖道:“那我就跑一次吧。” “好。”喬詭滿意地從矮案上拿過一本合上的夾子,取出裡麵幾塊木板遞給子青:“你也別擔心,現在斥候營的偏將是蠻狘,穆二已經不在了。這是現場的畫像,你帶著。希望能有所發現。” “諾。”他接過畫著圖像的木板。穆二已經不在了?子青很驚喜,對付蠻狘就簡單了。他露出了笑意。 “好吧,那你就盡快行動吧,我立刻發雞毛信通知駐屯軍斥候營。”他滿意地走到子青前麵,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瞅著子青出了門,心裡是滿肚子的納悶,他不明白,樓庳為何聽聞子青受傷大驚失色?他竟然這麼在意子青受傷? 然而,在得知子青僅僅是手臂受傷後,卻又對子青解救瞿茼起了疑竇,懷疑子青是為了接近瞿茼故意演了一場英雄救美? 如果真是為了接近瞿茼盜竊情報,那子青是為誰工作?是魏國麼?樓庳犯疑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與魏王姬遫的關係就值得深挖了。但是,也許他是為墨色聯盟工作?荊絭不是懷疑是子青射破了花盆給夜鶯小組報警的麼? 躊躇了一會,樓庳指示喬詭對子青繼續進行甄別。 喬詭很困惑,樓庳既然如此在意子青的安全,為何還要再而三地對子青進行甄別呢? 但是,他懂的規矩,不該問的,絕不多嘴。 現在,他就借著調查這三個女人身份的由頭讓子青去了光狼城。樓庳也想光狼城的駐屯軍大營打了招呼,他則派荊絭跟隨子青去了光狼城。他已經給荊絭麵授機宜,為子青設下了陷阱,不拍子青不露餡。 現在就看子青在光狼城如何表現了。 子青出了博士書亭,經過資料亭時,他走了進去,敲敲門。 瞿茼抬頭見是子青,眼睛笑成了月牙:“子青,來看檔案麼?” “不,沒空了,我有任務。”他落寞地道。 “任務?”她立刻驚異地瞪大了眼睛:“你傷好了?” “是,傷已經沒有問題。”他無奈地揮揮受傷的手臂:“博士讓我去一次光狼城。” “去光狼城啊?”瞿茼很向往:“我有一個舅舅,從小就非常疼我,現在也在光狼城。” “是嗎?那可是駐屯軍的地盤啊。他也在駐屯軍麼?”他隨口問道。 “是啊,他是駐屯軍本部的。” “是嗎?駐屯軍可是秦軍的精銳啊。”子青靈機一動,想起墨色聯盟要求關注的光狼城朝露観的事情,這或許是一個機會? 光狼城駐屯軍是秦軍的主力,大本營的使命不僅是守衛光狼城那麼簡單,肩負著威懾趙國和韓國的重任。 可是,目前秦國、趙國、韓國關係尚平靜,光狼城秦軍大本營現在隻是一枚閑子,沒有必要關注。但是,如果自己進入了光狼城大本營勢必觸動喬詭敏感的神經,嚇一下他們,也好掩護自己竊取朝露観的秘密。 想到這裡,他咧嘴笑道:“你能給我引見一下嗎?說實在的,我很崇拜駐屯軍的,很想親眼目睹他們的英姿。你不知道,我當時一心渴望加入駐屯軍,卻陰差陽錯來到了秦國太子府……” 瞿茼樂壞了,眼睛笑成了月牙:“看你說的可憐巴巴的樣子,像是進太子府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嗬嗬嗬。這樣,我給你寫一封信,你拿著去找我舅舅吧,他一定能滿足你的好奇心的。” 子青要得就是她這句話。 現在光狼城朝露観的教官都是有駐屯軍本部的軍官兼教的,通過駐屯軍本部進入朝露観是完全可能的,或許就可以完成墨色聯盟交給自己的任務。 很快瞿茼就在絹帛上寫好了一封信,裝在信匣裡,在信匣上寫好了收啟人名字,交給了子青。 他接過信匣躬腰作揖與瞿茼告別後,去了太子府書記亭。 藤莉依然很忙,他簡單地對她說了一下情況,就與她告別回家了。他要將今天得到的情報譯成密碼送到夜鶯的死信箱盡快發給情報司。 約好了去光狼城馬車明天早上出發的時辰,簡單易容以後他趕往了夜鶯的死信箱。 天很熱,院子裡空無一人。雞窩裡大公雞警覺地注視著他,他沒有理睬它,掀起石板將情報放在了石板下。 出院門前,他在院門上畫了一個圈,隨後迅速地離開了。 或許,以後應該直接將情報放在信鴿的死信箱裡,這樣就少了一個中轉環節,安全更有保障。再說,他已經與夜鶯約定了約會時間,沒必要假公濟私了。 想起了菟絨譏笑他的笑臉,他的心忐忑起來。 兩天以後,子青到達了野王,歇了一天繼續北上,經過高都、通過白陘,花費了十多天,終於抵達了光狼城大車鋪。 蠻狘已經在大車鋪等著他了。 子青一眼就看到了他,走到他跟前躬腰作揖道:“勞煩你親自來接,實在是過意不去,謝謝了。” 他也躬腰作揖道:“子青不必客套,你我也是朋友了,說謝謝的話,我更應該感謝你才是。” 蠻狘的馬夫接過了子青手中的行李包。 子青朝他躬腰致謝後,抬頭與蠻狘相視一笑,隨後與他作揖。兩人出大車鋪上了一輛馬車。 “子青,你們博士發來了四百裡加急雞毛信,要求駐屯軍斥候營配合你調查案子,可是又沒有說是什麼案子。我們該如何配合你,也請你指點一二吧。”蠻狘傷腦筋地搖頭道。 “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案子。”子青笑了起來,不以為然地道:“就是有三個女人企圖綁架我們太子府的資料亭管事。但是,管事逃脫了,她們也被我們士兵的弩箭擊斃了。從她們的內衣判斷,她們應該是來自光狼城的義渠人。博士認為,義渠人不會無辜盯上秦國太子府,一定有蹊蹺。但是,除了我上次到光狼城執行任務,我們間諜所幾乎與光狼城沒有任何的情報交集,聯想到這一點,我們博士就讓我來一次光狼城,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蠻狘不必在意的,是例行的排查而已。” “哦,是這樣啊。”蠻狘鬆了一口氣:“可是,怎麼排查呢?” “我帶了畫像。可以與你們手裡掌握的嫌疑人比對一下,會不會有熟人存在……看看運氣吧。” “光狼城義渠人很多,怎麼就想到她們是從光狼城去的洛邑呢?”蠻狘很疑惑。 “她們的皮膚不像是從事野外工作的人。是義渠人又不從事野外工作,隻能是在光狼城這樣的地方才會有吧?” “嗬嗬,子青真不愧是間諜所老資格特工,分析的就是透徹。”蠻狘很認同他的分析,道:“這樣吧,你把畫像交給我,我讓斥候營和衙門衙役的人仔細的核對一下。” “這樣做最好了。”他躬腰致謝道:“那麼,就麻煩蠻狘隊長了。” 蠻狘也客氣躬腰道:“哪裡,這是我應該做的。子青多禮了。除了這個,還有需要我協助的地方麼?” 子青再躬腰道:“真是十分感謝蠻狘,讓我有回到了家裡的感覺。這幾天我還要去拜訪駐屯軍本部的一些前輩,希望蠻狘能夠提供一些方便。” “這個沒有問題的,這輛馬車你可以隨時使用的。” 子青再躬腰道:“實在是給你添麻煩,多謝了。” 蠻狘是因為揭露原斥候營偏將穆二有功而晉升隊長的,說起來這裡麵還有子青給他指點舉報策略以及揭示疑點的功勞,蠻狘自然是心中感激,晚上特意請子青去秦國食鋪吃飯喝酒。 酒足飯飽,馬夫將子青送回了客棧。 荊絭穿著一身秦軍軍服從食鋪裡麵走了出來,站在了蠻狘的身旁,看著馬車遠去的方向,一臉的陰霾:“他明天要去駐屯軍本部,這是個機會。看來他對本部的機密很感興趣。我們立即去本部安排一下,在他明天竊取情報的時候在現場將他抓個正著。” 荊絭通過駐屯軍本部與蠻狘取得了聯係,是一路尾隨子青來到了光狼城的,負責對子青在光狼城的行蹤進行監控。 樓庳聽喬詭匯報了那三個義渠女人襲擊瞿茼的案子。他很疑惑。瞿茼是一個內勤人員,不與外人接觸,襲擊者怎麼就認準了她,對她進行襲擊呢?一定是有人給襲擊這指認了。或許,這個人來自太子府內部的人員?。 樓庳有了一點大膽的假設,雖然子青擊殺了一個襲擊者。但是,子青在現場的出現反而證明了他與這個案子有關聯,或許正是他策劃了這一次襲擊,隻是眼看襲擊就要失敗,不得已而殺人滅口。 至於子青的作案動機,就是喬詭以前報告的,泣紫說過,瞿茼討厭子青,常常甩臉給子青看,導致他們私下關係很僵。一個男人遭到如此的奚落,他再窩囊也抹不開麵子,一定是被激怒後動了殺心。 問題是這三個義渠女殺手子青是從哪裡找來的? 難道子青與光狼城反秦分子真有勾結? 於是,樓庳決定讓子青再去一趟光狼城,由荊絭暗地裡跟蹤,趁子青疏於防備,一舉揭開他的真麵目。 聽荊絭交了底,蠻狘自然是十分配合。上次在馬車上挨了子青一陣揍,這個麵子他還沒有找回來吶! 翌日,子青把畫像交給蠻狘以後,就讓馬夫把自己送到駐屯軍本部。 馬夫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幾乎不與子青說話,接上子青後直接將馬車趕到了駐屯軍本部大院門口。 院門前兩側壘著鹿角砦,兩側各有兩名士兵站立,戒備森嚴。 子青上前出示了照身帖,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言明要找萂刺送信。 一個衛兵聽後隨即進入院門,往裡麵的屋子走去,看樣子是去通知萂刺了。 萂刺是瞿茼寫在信封上她舅舅的名字。 過了一會,院裡麵的樓房門裡出來了一個一身軍裝、五十歲左右、麵呈紫銅色、滿臉胡子拉渣的軍人。那個士兵跟著他回到了院門口,朝他躬腰道:“報告萂將軍,就是這個人要找您,他是從洛邑秦國太子府來的,說有信要交給您。” 子青朝萂刺躬腰致意道:“將軍您好,我是子青,洛邑秦國太子府間諜所的。受同事瞿茼的委托,給她舅舅捎來了一封信。” 說著,他伸出雙手把信恭恭敬敬地遞給他。 萂刺很驚愕子青的長相,他竟然是這麼一個小白臉?壓製內心的疑惑,朝子青略低頭後接過了信匣,直接拿出信看了起來。 看完信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子青:“你是子青?” 子青躬腰道:“正是晚輩。” 他笑著點點頭:“你隨我進來吧。”說著轉身朝院子裡走去。 子青緊緊地跟了上去。 他掃了一眼院子,似乎是空空蕩蕩的,除了院門口有士兵,並沒有軍人在院裡等候、戒備,沒有軍隊大本營忙碌的現象,甚至沒有陽駐屯軍本部外表所具有軍官進進出出的緊迫感。 他感覺怪怪的。 離開了值守士兵之後,萂刺看著他道:“天熱,部隊早上操練已經結束了,你就隨我看看本部吧?” “多謝前輩,給您添麻煩了。”子青躬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