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有關係的。”萂刺笑道:“你向往軍旅生涯,這點我非常賞識。在這個時代,隻有軍人才能獲得最高的榮譽、獲得尊貴的地位。瞿茼說你救過她的命,是怎麼回事啊?” “哎呀,她怎麼說這個啊?真是慚愧。前輩,這事不值得一提,都是同事,是戰友,換了誰都會沖上去的……”子青很窘迫,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下。 “啊,多虧子青出手相救啊。”他一副心驚肉跳的表情。子青見了萂刺的表情,內心不由地有了驚詫,一個老軍人,早就看穿了生死,竟然也這麼感情用事?雖然疑惑,嘴裡還是道:“沒事的,前輩,有驚無險。” “話雖然這麼說,卻體現了一個人的品質。”他停下了腳步,朝子青躬腰作揖道:“子青,救命之恩,謝謝了。” 子青趕忙躬腰作揖回禮道:“哎呀前輩,晚輩實在是不敢,您多禮了,多禮了。” “別這麼說,子青,你救了瞿茼,是我們一家的恩人啊。”他感激地道。 “前輩過獎了。”子青作揖道。 瞿茼舅舅的言行太做足了,他有了警覺。 到了一個房間門口,萂刺率先進去,環視了一下房間,然後將子青帶到了一群站在作戰大地圖前的軍官麵前。 “各位同事,打擾一下,這位小朋友是洛邑秦國太子府間諜所的子青……”他擠出笑意給軍官們介紹起來。 萂刺笑吟吟地繼續道:“他從小就向往軍旅生涯,是我們家瞿茼的救命恩人。他很崇敬各位同仁,一定要見見心目中的英雄們,所以,我就冒昧地為他引見了,嗬嗬嗬……” “久聞各位前輩大名,子青今日有幸得見,榮幸之至。”子青深深地躬腰作揖道。 將軍們圍著子青嗬嗬笑了起來,顯然對眼前出現的小白臉,仿佛是自己的一個晚輩,嘴裡親切地說著一些誇贊的話:“嗬嗬,少年英俊啊……” 萂刺一一為子青介紹道:“子青,這位是第一衛的田富將軍。” 子青隨著介紹深深地躬腰道:“田富前輩您好。” “這兩位是第二衛的葦兼將軍、武悍將軍。” 他深深地鞠了兩次躬,道:“葦兼前輩您好、武悍前輩您好。” “這位是第三衛的甄孼將軍。” 他依舊不怠慢地深深地躬腰作揖道:“甄孼前輩您好。” “這位是第四衛的蕵執將軍。” 子青再次深深地躬腰作揖道:“蕵執前輩您好。” “好好好……”他們欣賞地看著子青,連連點頭稱贊,紛紛對他鼓勵了一番。 墻上的地圖十分巨大,上麵的標注很多,這些高級將軍們似乎並不在意子青看見,並沒有拉上幕布。 趙國和秦國短期內沒有發生戰爭的可能。況且,軍事態勢一直處於變化中,目前不在自己的關注範圍內,今天的行動目的也不是這個。惦記著自己此行的目標是光狼城朝露観,子青硬是抑製住地圖對自己對致命誘惑,把注意了集中在所引見的人身上,不停地躬腰作揖,對他們說著崇敬的話。 但是,似乎他們都有急事在身,一個一個的竟然都離開了書亭。最後,萂刺也抱歉地道:“子青,我尿急,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也沒有等子青說什麼,他徑直出門去了。 子青感覺到了異常,如此機密的地方,他們憑什麼放心留下自己一個人?心裡陡然察覺危險,感覺自己必須避免桃李樹下,以免惹下麻煩。於是他隨著萂刺出了門,站在房間門口的廊道上朝著院門口的哨兵的方向,等待他回來。 駐屯軍本部是一個敏感部門,他料到來本部會掀起滔天巨浪。但是,他就是要故弄玄虛,以淡化、混淆自己去朝露観引起的反響。隻是沒有料到他們竟然設計了這麼大一個引君入甕計劃來對付自己,嗬嗬,他們給了自己足夠的麵子啊。 過了一會,萂刺回來了,他們就此下樓,出了本部院子。 萂刺執意要請子青吃飯,子青也就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他對今天的本部之行起了疑,尤其是萂刺。本部地圖是軍隊的機密所在,似乎他是有意引把自己朝地圖那兒引,一點也不忌諱地圖上麵的機密,他就不怕泄密麼?他們可是高級將軍,警覺性應該很高的哦! 想起斥候營,他的眼皮跳了一下,不會是蠻狘設的局吧? 惶然中心驚了一下,難倒他們是串聯好的,給自己演了一出戲?要栽贓自己麼?那些高級將軍們就這麼一個個地溜了,把自己一個人留在書亭裡,是等著自己竊密麼? 他本就沒有竊取地圖上機密的動機,進屋子以後也沒有對地圖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把自己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們身上,就是一份純粹崇拜他們的樣子。回想一下,他的表演是可圈可點的。 他們怎麼會對自己如此上心呢?看著陣勢搞得還很大,不是喬詭這樣身份的人可以安排的,他心頭“突”地一跳,這個陷阱是樓庳一手安排的麼? 看起來這次到光狼城不是像喬詭麵子上說得這麼簡單,像是又一次甄別哦! 如此,那個大屏風後麵應該藏匿著不少等待抓捕自己的武士哦。 如果是這樣,萂刺對他的態度應該是矛盾的,既要配合樓庳設下陷阱套自己,又不想得罪瞿茼的救命恩人。從他請自己吃午飯判斷,自己已經通過了他的考驗,不懷疑他是諜報人員了。 瞿茼是個心懷感恩的人,能把自己介紹給他舅舅,說明她個知恩圖報的人。不過,他舅舅萂刺身為駐屯軍高級幕僚,應該不會輕易信任一個人。但是,他麵子上還是會顧及瞿茼的。子青暗下決定,決定利用他表現出來的對自己的感激涕零,繼續實施竊取光狼城朝露観機密的行動計劃。 他們倆走出了駐屯軍本部大院,去了附近的一個秦國食鋪。 坐了下來,萂刺點了一大盤鹿肉和一竹罐穀子酒。畢竟是工作時間,不能貪酒了。 子青很興奮的樣子,畢竟見到了駐屯軍本部幾位堂堂的大人物,他舉杯道:“謝謝舅舅,借您的酒先敬您一杯,謝謝您為我提供了這麼好的一次機會。謝謝。” “可惜,今天元帥不在,他回鹹陽大本營述職了。要不,我可以安排他見一下你的。”他略有遺憾地道。 “我已經很滿足了。”子青又敬了他一杯酒,頓了頓:“可是……前輩,我不是不滿意今天的見麵啊,是……我總感覺本部裡還有幾個鼎鼎大名的人,我怎麼就沒有看見呢?” “你是指……哦,我明白了,還有幾個不在,他們兼任光狼城朝露観的培訓工作,為門生們授課去了。”萂刺楞了一下,明白過來。 “光狼城朝露観是什麼地方,怎麼要駐屯軍本部的軍官授課啊?這些個求學者可真幸運!”子青裝起糊塗,一臉的羨慕樣子道:“而我連見他們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子青的話透著濃濃的渴望,萂刺理解了子青的意思。想朝露観就是個求學的場所,也談不上存在什麼機密,子青連軍事機密都不敢興趣,見幾個軍官應該不會有問題,便道:“這樣,吃完飯我們過去一下,見見你心目中的英雄。” “真的可以嗎?”表演成功,子青很想為自己鼓掌。 “真的可以,有些人是我的老部下,沒有問題的。”他肯定地答道。子青是太子府的人,是瞿茼同事、或許是以後自己用得著的人,而朝露観又不是什麼機要重地,他樂得做個人情。 子青表現的非常驚喜:“哎呀,真是太好了!舅舅,我這麼叫您,您不反感吧?” “不反感不反感,你和瞿茼差不多的年紀,這樣叫倒也親近很多。”他很開心地道。 “那就好。舅舅,給您添麻煩了。來,我敬您,乾了。” 他乾了,感覺真是在與外甥喝酒,很愉快。 盛夏的光狼城,在綠色的庇蔭下顯得舒適、安逸。 吃完飯,馬車在萂刺的指點下來到了宣中街,到了一個十分偏僻的地方。子青很疑惑,這裡如此清靜,朝露観會在這裡麼?忍不住側頭循著街路兩旁院子上的門牌看,就聽萂刺對馬夫道:“到了。” 馬車停在了一個院前。子青下車,看了一門牌號:二十四,一個普通的號碼。看建築,山墻臨街,是一棟坐東朝西、磚木結構的兩層樓,樓層比一般房屋高了許多,外墻被刷成了白色。 房子沒有很明顯的特點,是一棟很普通的小樓。 院子門眉上掛著一塊匾,上麵寫著:光狼城朝露観。 嗬嗬,果然是在這兒啊!他故意裝起疑惑,傻傻地問道:“舅舅,就是在這兒麼?” 萂刺笑道:“沒錯,就是這兒。我們進去吧。” 馬車進了院子裡。 小樓門口有值班衛士的,他朝萂刺躬腰致意,沒有阻攔子青進去。 首先去了底層的房間。 這是一間書亭,裡麵隻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人坐著打瞌睡,見了萂刺進來起身躬腰作揖道:“萂將軍,您怎麼來了?” “哦,梁岡,我是來見我們本部那幾個人的。他們在那兒?” “是這樣啊。可是現在是午休時間,他們都休息了。是否……” “不不,舅舅,請別打擾他們了,我來這裡看看,坐一會就行啦。影響道他們休息,我於心不忍……” 萂刺也不想打擾別人的休息,點了點頭,咧嘴笑了一下,贊同子青的做法。 “梁岡前輩,朝露観裡這些門生是什麼人啊?是駐屯軍本部長官們的子弟麼?”子青恭恭敬敬地朝梁岡躬腰作揖,在他麵前裝起了糊塗。 “不是,他們都是從市井招來的。”聽子青是叫萂刺舅舅的,梁岡笑著答話道。 “是嗎?從市井招來的?哦,天啊,他們可真是幸運啊,竟然由堂堂的本部將軍給他們授課!”子青裝起大為驚訝的神情。 梁岡看著萂刺欲言又止,萂刺笑著對他道:“梁岡不必諱言,子青是太子府間諜所的人,絕對值得信任……” 子青也朝梁岡躬腰作揖道:“山岡前輩,請多多指教。” “是這樣啊,那就簡單了。”梁岡笑這介紹道:“原先這個朝露観叫雨露道堂,招收一些趙國人進行間諜培訓,然後派到趙國收集情報。駐屯軍占領光狼城以後,才改名為光狼城朝露観,專門培訓潛伏趙國的間諜,主要招收秦國人、趙國人,教官也就轉為以駐屯軍本部軍官為主了。” 說完,梁岡起身從櫃子裡抱出一卷竹簡放在矮桌,介紹道:“這個就是自朝露観建立以來的門生名冊……” “啊,這麼多趙國人在這兒培訓啊?真了不起。”這份突然出現的門生登記冊,宛如天降大禮,如此機密的東西,竟然得來全不費功夫。驚喜之餘他慢慢地逐個看起竹簡上的名冊,把名子、性別和住址、出生日期什麼的都用心地記在了腦子裡。 從雨露道堂到光狼城朝露観,學校已經畢業了四百二十名門生,估計他們都已經成了蟄伏在趙國各部門的間諜,成了秦軍的先鋒。 “謝謝梁岡前輩,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打擾了。”看了一會,子青放下了竹簡,朝梁岡躬腰作揖致意。 隨後又聊了一會,子青對萂刺道:“舅舅,冒昧地打擾了人家,真不好意思。我們就走吧,別耽誤前輩休息了。” 萂刺嘻嘻笑,道:“不見你心目中的英雄了?” 子青一臉的期待,道:“舅舅就在駐屯軍本部,我一點也不失落,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麵。” “那倒是。”萂刺點點頭,朝梁岡略低頭作揖道:“謝謝梁岡。” 子青也跟著作揖致謝。 他慌忙作揖還禮。 出了小樓,他們上了馬車,馬車還沒有動彈,院子外麵忽然沖進來一隊秦軍騎兵,將馬車團團地包圍了起來,揮著馬刀讓車廂裡麵的人下車。 接著,從門外麵走進了一個頭發花白的將軍,萂刺見了趕緊下了車,上前朝敬了一個大諾:“將軍,你怎麼來這兒了?” 子青見狀也下了車,被兩名秦軍騎兵摁住,搜去了匕首。 萂刺看著這一幕無奈地解釋道:“將軍,子青是從洛邑秦國太子府來的朋友,他……” “我知道。”老頭軍官打斷了他的話:“我聽說了,特意過來請你們去泡個溫泉,聊一聊。來吧,上車。” 他坐上了馬車,萂刺隻得跟著鉆進了馬車廂裡。 子青被士兵押出了院子。院子外麵停著一輛馬車,後麵還跟著一輛馬車。其他人都下車了,隻有他一個人沒有下車,坐在車轅上瞅著這邊。見子青著向自己,他扭過了頭。 子青感覺與此人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