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含沙射影(1 / 1)

子青匆匆地回了太子府,開門進了自己的蜂亭,點起了燈盞。   他剛才觀察了,整個廊道裡黑漆漆的沒有一個人,似乎隻有喬詭的博士書亭門裡燈盞火光在微微的晃動。這說明,喬詭還在書亭。   他心裡一陣冷笑,馬上,他就要倒黴了。   沒過多久,子青透過窗欞空隙看到,一輛衛戍軍的馬車進了太子府院中,範彝帶著三名間諜人員下了馬車,往太子府內院的樓庳書亭走去。   他舒了一口氣,這下喬詭要嘗嘗衛戍軍刑訊室的苦頭了。   過了一會,樓庳候正隨著衛戍軍的人來到了前院,接著喬詭被帶上了馬車,在樓庳的注視下,馬車駛出了太子府院子,“踢踢踏踏”地消失了。   院子裡重新安靜了下來。   樓庳返回內院書亭去了,黑夜中,也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他的步態很輕鬆。   子青明白,這一幕還是演給自己看的。   他在書亭打了一個瞌睡後,去了書記亭。   杏蒾已經離開了,隻剩下了藤莉在忙碌。   “你怎麼還在太子府?”她很驚訝。   他笑道:“我一直在等著下班送你,要不然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走黑路啊?”   “子青對我太好了。”她感動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將臉貼著他的手臂。   子青不屑地道:“哎呦,這就感動啦?其實,你對我的關心一點也不比我少,我就是記在心裡不說罷了。藤莉,我們一定要彼此相愛,白頭到老。”   藤莉嗲了起來:“呸,我才不要白頭吶,我要在愛情的滋潤下永遠青春靚麗……”   他嗬嗬笑了起來:“那是肯定的。不過,藤莉,這個前提是妖女。你可就成妖……”   “住口啦……”她吃吃笑著捂住了他的嘴:“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他們一起回了寓所。   翌日早上,子青借口頭疼賴在榻上,等藤莉走後,他坐上了一輛馬車往儒道堂趕去。   在路上,他從懷裡拿出了臉套和假發,進行了一番易容。   喬詭被抓了,他正好行動。   在離儒道堂門口不遠的大樹旁,他盯著菟絨來儒道堂的方向。見菟絨出現以後,他迎著她走了上去,對她笑了一下,道:“我放在你信箱裡東西……”   “我已經收到了。我會立即轉交的。”她聽出了他的聲音,立馬接上了話。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驚蟬說,信鴿完了,不用再送了。從現在起你進入蟄伏,多保重哦。”   她楞了楞,信鴿完了?   她悲從心來。   信鴿出事或許與喬軼說的墨色聯盟交通司出現叛徒有關。聯想到自己讓金蟾向驚蟬匯報他們之間的關係,她很忐忑。是驚蟬察覺出自己內心的秘密了麼?不然怎麼信鴿出事,馬上就切斷了自己與夜鶯小組的聯係了呢?猜忌一閃而過,嘴裡淡淡地道:“沒事,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麵,都是通過信箱聯係的。我切斷她聯係就好。信鴿怎麼會突然就出事了呢?”   他裝著猶豫了一會才道:“不清楚,驚蟬沒有細講。驚蟬讓最近這段時間蟄伏。所以,這個周末我們是沒法見了,很遺憾哦。”   她好像也很沮喪,沉默了一會才道:“是啊,是很遺憾。不過,又不是不能再見了了,就再約吧?唉,那就這樣了,再見。”   “再見。”他悵然若失,說完徑直從她身邊走過,迅速地離開了。   自從姩瓠出事以後,他心裡就對夜鶯起疑心了。   當然,懷疑並不意味著是肯定。可是夜鶯小組在儒林廬的聯絡點是菟絨的寓所,不管是真名還是假名,荊絭一定調查過。菟絨被間諜所老資格的特工盯上,她是沒有可能擺脫荊絭的視線的。這麼長時間,荊絭不可能沒有發現她的工作場所或者其他寓所!而聯絡點暴露以後,荊絭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從表象上說好像是菟絨擺脫了他追蹤,從內在關聯來說,當間諜所察覺監視聯絡點的行動暴露,夜鶯小組一下子轉入蟄伏以後,為了保護羽觴,他們放棄了對菟絨的監視。從這一點來說,羽觴很可能就是菟絨。   但是這隻是他的推測,他沒有證據來證明這個推測。   他很想信任菟絨,除了季酣托付照顧的原因,她長得像他的白瑩,現在還是他的戀人。但是,嚴酷的環境下,他不想盲目地信任任何人,在沒有排除誰是羽觴之前,他隻信任自己。   他往菟絨的死信箱裡放情報就是想試探間諜所。事到臨頭才讓菟絨停止送情報是為了避免她落入秦國人手裡。畢竟是試探,還不能肯定她是鼴鼠,不能弄巧成拙了。如果菟絨真是羽觴,她一定會把在這個情報交到間諜所去鑒定情報內容,看看內容是不是秦軍將進攻鄔城泊,以判定驚蟬是不是藏身在秦國太子府。而他也可以借此鎖定羽觴,挖出鼴鼠。   進了蜂亭,郭淳已經到了。但是,喬詭還沒有到,今天不知道會有什麼任務。於是,他們喝茶聊起了天。   忽然,門被敲響了,郭淳開門,是喬詭的書記,他笑嘻嘻地道:“二位,博士請你們過去。”   郭淳回了一聲“知道了”,轉頭對子青道:“博士來了,讓我們過去一下。”   “哦。”子青應了一句,起身隨郭淳他們往喬詭書亭走去。   喬詭昨晚進的衛戍軍,今天一早就回了太子府。顯然,自己的誣陷行動失敗了。但是,這反倒證明了那份文件是此地無銀。子青鬆了一口氣,感覺行動還是值得的。   進了喬詭的書亭,他看著他們倆,關照他們道:“從今天起,你們的主要工作就是去衛戍軍間諜所協助他們刑訊反秦分子,沒有新的命令不用回太子府了。”   “諾。”他們答應著出了喬詭的書亭,直接往陽秦軍衛戍軍間諜所而去。   郭淳很是不滿,切齒地對子青道:“都是苩塨惹得麻煩,這下,害得我們連太子府都不能呆了。”   子青明白,這是喬詭對自己的報復,連帶著也殃及了郭淳。他瞅了郭淳一眼,道:“郭淳,苩塨確實是犯大錯。   但是,他的目的是讓那個女人開口。博士一直強調不能傷了那個女人性命,你還有更好的辦法麼?是,他沒有考慮妥當,輕視了那個女人,畫虎不成反類犬,弄得自己差點死在了那個女人手上。   其實你想過沒,強奸那個女人,打擊她的自尊心,讓她羞怯的無地自容,是完全可以達到刑訊一樣的效果的。   隻是他失敗了。   可是,刑訊失敗是要審訊者負責的嗎?博士不分青紅皂白的把苩塨抓起來,無異於把刑訊失敗歸罪到了苩塨身上。其實,他也可以用這個理由把我們抓起來的。我們不是也弄死了兩個復興社特務處的特務嗎?”   “哎呀,子青,你分析的真對哦。說到底就是喬詭博士不是個東西,功勞是他的,責任永遠的是我們的。”郭淳生氣地吐槽道,神情變得憤憤的:“上次抓捕狄艽失敗也是這樣,就是明目張膽地向我們甩鍋……太可惡了。”   “唉,你也少說兩句吧,傳到他耳朵裡,也我們不知道會怎麼倒黴吶,心裡麵有數就行啦。”子青瞥了他一眼,給他兜頭澆了一盆涼水。   他聽著驚了一下,立刻收斂起了憤怒,訕訕地道:“我知道,我不過就是在子青麵前發發牢騷而已,換其他人,打死我也不敢!嘿嘿……”   他們進了禁衛軍本部院子的門,來到了昨天配合禁衛軍行動的那間大堂。已經有很多人等著接受任務了。   範彝也已經在裡麵了,見子青進來,向他舞了幾下手指,然後指了一下門。   “郭淳,我出去一下,領到任務等我一下。”子青會意,起身對郭淳關照了一下,往門口走去。   範彝領著子青走到離門稍遠點的地方,對他道:“子青,昨天晚上我們詢問了喬詭,他告訴我們,昨天晚上與他在一起的那個人是他的一個門生,是個軍需官,這兩天在洛邑,昨晚他來看老師,喝了點酒。喬詭對他說那些的話目的是催他早點回鄔城泊一線的駐屯軍去。你想,戰事馬上就要開端了,戰地的軍需官還遠在千裡之外,這也太荒謬了吧?哈哈哈。”   範彝的表態,似乎明確了秦軍將進攻鄔城泊一線,是在配合喬詭打心裡戰,他們是在聯手對付自己。   “啊,是這樣啊?”子青拍了一下腦袋,裝著慶幸的樣子地道:“幸虧隻是對前輩說的,否則被博士知道可就麻煩了。請前輩一定多多包涵哦。唉,給前輩添麻煩了,請前輩多多包涵。”   說著,子青向範彝連連躬腰作揖。他明白,既然範彝這個老狐貍與喬詭沆瀣一氣在蒙自己,就是要配合喬詭把這出戲繼續演下去。他也樂得和他裝瘋賣傻繼續演戲。什麼軍需官?,和那個文件一樣,都是騙人的把戲。   但是,他還是裝起孫子,裝著一副信任範彝的神情。   “子青不用客氣,一點小事情不用放在心上的。我等你,就是為了對你說一聲。事情搞清楚了,你也不用對喬詭耿耿於懷了,就這麼過去了,一切風輕雲淡。好了,進去吧。”   “諾。”子青躬腰道。   到了最後,禁衛軍也沒有給他們安排任務,他們乾坐了一天。下午,他們早早地離開了禁衛軍本部,去一家秦國食鋪喝酒去了。   子青需要回到太子府去,需要知道羽觴有沒有把密碼情報送回間諜所。但是,喬詭禁止他回太子府,或許會就此把他踢出太子府,這一招讓他陷入困境,他必須設法打破困境回到太子府去。   見郭淳鬱悶地喝酒,他忽然有了主意,於是頻頻地朝郭淳敬起酒來……郭淳經不住子青勸酒,鬱悶之下連喝幾杯,很快就變得亢奮起來。子青也裝著喝多了的樣子,攛掇著郭淳,與他一起發起了酒瘋。他們掀翻了桌子,揪著秦味食鋪的老板一陣暴打……聞訊趕來的秦國衛戍軍巡邏士兵和衙役們一擁而上將他們一陣猛揍,隨後抓去了衛戍軍本部。   衛戍軍本部的人趕去了太子府。樓庳候正接到報告,他把喬詭叫到書亭一頓臭罵。這下喬詭的臉都氣歪了,隻能“諾”、“諾”地不斷躬腰作揖地認錯。   子青喝醉鬧事,像一個酒鬼一樣,這與他平時的性情大相徑庭,恐怕有反偵察的意味。樓庳想了一下,吩咐喬詭帶著藤莉一起去衛戍軍本部,把兩個醉鬼領回太子府。   他決意讓喬詭將對子青的甄別行動繼續進行下去。子青一係列應對喬詭甄別的行為很是可疑,如果他真是墨色聯盟的人,他一定會把秦軍將攻擊鄔城泊的情報送回趙國去。   就這麼著,喬詭讓馬夫套車,把自己和藤莉送到了衛戍軍本部,把兩個醉鬼領了出來。   四個人全部擠在了車廂裡,郭淳進了車廂以後,或許他意識到自己闖禍了,上了車就混混沌沌地躺在了地板上睡了。   子青被藤莉架著,坐在蒲團上,靠在車廂壁上。   藤莉的臉色很不好,自家的對象喝醉了酒竟然還撒酒瘋,這讓她很沒有麵子。她氣呼呼地甩開子青架在她肩上的手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轉頭不去理他,對喬詭道:“麻煩喬詭博士了,就回太子府吧。”   但是,子青卻嚷了起來,道:“不,不能回太子府,喬詭博士說了,沒有他的命令,不準我們回太子府的!郭淳,郭淳,你跑哪兒去啦?”   “哎呀,你坐好了,別亂動。郭淳比你乖多了,他已經睡了。”藤莉厭惡地道。   “是嗎,他睡了嗎?那我也睡。但是……但是,絕不能回太子府,喬詭博士真的下過命令的,不信你問郭淳……郭淳,郭淳你到哪去啦?”   藤莉起了疑惑,忍不住問道:“喬詭博士,你真的下令不讓他們回太子府?”   喬詭跪坐在蒲團上,搖了搖頭:“哪裡啊?我讓他們這段時間協助衛戍軍工作,沒事就不用回太子府……”   藤莉鬆了一口氣,安慰子青道:“子青,喬詭博士是讓你們協助衛戍軍工作……”   “什麼協助啊?郭淳說了,由於苩塨的失誤,把那個女犯人捅死了,喬詭博士怕衛戍軍將軍怪罪,拿我們頂包了,除了把苩塨抓起來,還把我們發配到禁衛軍本部充苦力……”他很焦慮,與其被喬詭攆出太子府,不如與他撕破臉皮,利用藤莉對自己的信任,含沙射影喬詭,挑起藤莉對他的仇恨,那樣或許還有留在太子府的一絲希望。所以,他豁出去了,以醉話的形式向藤莉倒起了苦水。   “啊,是這樣啊?”藤莉明白了,陡然間有了火氣:“所以你們才出去喝酒了?”   “藤莉,子青喝多了,說胡話吶,我怎麼可能發配他們……”喬詭尷尬地苦笑著插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