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伶俐的藺媚(1 / 1)

“唉,子青客氣了。”範彝不屑地揮了揮手。雖然子青姿態很低,他還是知道自己斤兩的:“你現在是藤家的女婿,還用得著我提攜麼?該是子青在浦宗將軍麵前多為我美言幾句才是。”   “唉。”子青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我這個女婿啊,就沒有入過他們藤家的眼,我也不指望他們,就想靠自己的努力做給他們看……”   “嗬嗬,子青,千萬別這麼說。不入眼?等你有了孩子,抱著孩子往藤家客堂上一坐,你看他們認不認?”他看著子青嘻嘻地笑了起來:“人心都是肉長的,隔代親就更揪心啦。到那個時候,他們就是你背後的家族力量啦!所以,努力吧……”   “是的。”子青很開心地應道,深深低頭表態:“我一定加倍努力,不辜負前輩希望。來,前輩,我敬你。”   他們碰了一下杯,都喝了。   範彝今天與子青喝酒是帶有目的的。   翟貞子被殺案,讓範彝認定太子府間諜所內藏著對帝國不忠的人。他很想把手伸到太子府間諜所調查一番。   但是,他手裡沒有證據,要插手太子府間諜所的案件是很困難的。隻是,他是一個很自負的人,不達到目的,輕易不會意甘願罷手。   所以,想在太子府間諜所物色一個鼴鼠以幫助他破案。   不過,這種行為有窩裡鬥意味,是不被衛戍軍允許的,不能明著來。   所以,範彝很快就言歸正傳,端出他的意圖。   又喝了一會酒,範彝看著他倒酒,漫不經心地問道:“子青,你現在與喬詭的關係好點了麼?”   他知道子青與喬詭之間矛盾的,作為衛戍軍間諜所博士,他知道很多事情。隻是有些事情不便說破而已。但是,作為前輩,他這麼問,子青可以理解為關切,是他們之間關係親密的表現。   子青嘆了一口氣,說起了心中的無奈道:“唉,就這樣了。雖然我與他達成了捐棄前嫌的默契。但是,我感覺得到,他依然耿耿於懷。”   “事情怎麼就到了這一步的呢?”他不解地問。   “說來話長。為了抓捕那個千麵人我去光狼城。但是,在光狼城我處處感到掣肘。所以,懷疑配合我們行動的斥候營偏將是內奸。我回到洛邑以後就向喬詭博士匯報了。可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偏將竟然是喬詭博士以前的門生,唉,莫名的就得罪了喬詭,梁子就這麼結下了……”   “啊,是這樣啊?”他裝起了恍然大悟的樣子:“那,那個偏將,後來怎麼樣了?”   “唉,說來慚愧,沒有發現他與千麵人有聯係。倒是確定他曾經被趙國禁衛軍俘虜過……”   “哎呀,子青,你判斷很準麼!”範彝很是意外,忍不住贊嘆起來,很認可地朝他點頭,道:“這種有辱秦軍榮譽的人就應該被清除掉。”   “可是,他是喬詭博士的門生啊,聽說,他們倆關係形同父子……”子青砸了砸嘴:“想與他修復關係……太難了。”   “沒什麼了不起的,”範彝不以為然:“這本來就是喬詭的不是。子青,我支持你。作為一名間諜就是要敢於懷疑,善意發現發現意外中隱藏的線索,你是好樣的……”   “聽前輩這麼說,我很欣慰。謝謝,來,我敬前輩。”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子青,你不必有什麼顧慮的,有什麼為難的地方,盡管告到衛戍軍來,我和浦宗將軍一定會為你撐腰。”   “其實,我也無所謂,他無非也就是壓製我,不讓我有立功的機會而已……”   “他這是笨,目光短淺。”範彝憤然地放下酒杯:“你立功受獎還不是他的榮譽麼?”   “那倒是。”子青笑道:“可是,喬詭博士怎麼能與您相比呢?”   “以後,我會提供給你線索的。”範彝喝多了,說話變得率性:“你有情報也別對衛戍軍藏著掖著,我們相互幫助。”   “多謝範彝前輩信任。”子青很興奮,舉起酒杯:“來,範彝前輩,我敬您……”   他們一起端起酒杯喝乾了酒。眼瞅著範彝放下了酒杯,子青迅速地放下酒杯,雙手拿起酒罐為他續酒。   範彝瞧著他倒好酒,巡視了一眼食鋪鋪堂,道:“這地方喝酒,沒有我住的百匯客棧得勁。下次就到我那兒去喝吧?”   “範彝前輩想去哪裡喝都行,子青一定陪您盡興。”他的姿態依然很低。   “其實那都一樣,關鍵不同的是,他們那裡有樂妓,氣氛比這兒好。”範彝想起了什麼,很垂涎地問道:“說起女人,我聽說你們太子府書記亭來了一個挺標致的美女,叫……藺媚。她的背景是什麼人啊?”   “哎呦,這我可真不清楚。您知道的,太子府書記亭就像駐軍大營一樣,就是個瓜田李下的地方,我根本就懶得進去,更別說向藤莉打聽一個美女了,那不是作死麼?”   “啊?哈哈哈……”他楞了一下,大笑起來:“子青,難怪你偷不了腥,有一隻雌老虎盯著你啊,哈哈……”   子青很羞怯,深深低頭:“讓前輩見笑了。”   笑了一會,他凝神想了一下,臉上有了疑狐:“據我知道,這個女人很活躍,我的人曾在情報市場發現過她的身影。我懷疑,她與情報販子有聯係。子青,你能幫我一個忙麼?幫我留心一下她在太子府的動靜,必要時對藺媚進行監視和調查……”   “範彝前輩如此信任我,子青豈敢不盡心竭力?”他瞅著範彝的眼睛保證道:“隻是,這個女孩是從太子府以外的地方調進太子府的,也不知道她的背景。所以,調查的進度可能快不了,希望前輩有足夠的耐心等待。”   “那是自然,線索是不可能一下子崩出來的,有機遇也要有足夠的耐心。”範彝笑道:“你盡管去做就行了,我不急的。”   “知道了,子青會立即行動的,有消息立即聯係您。”子青鬆了一口氣,討好地表態了。   “很好。”範彝很滿意子青的表態,舉起了酒杯,道:“乾。”   子青跟著舉起了酒杯,乾了。   已經是半夜了,穀子酒的後勁上來了,倆人舌頭都有點大,暈暈乎乎的。   他們搖搖晃晃、勾肩搭背地回到駐屯軍大營,坐上了馬車。   範彝住在百匯客棧,剛上車他就在地板上呼呼地睡著了。   車子經過狄威街時子青下了車,然後再往百匯客棧繼續趕。   子青故意搖搖晃晃地往家的方向走了一段路。他認為範彝不會這麼不勝酒力,肯定是裝的,一定隔著車窗在觀察自己,這個老狐貍難保不是在裝醉。   他們倆都在裝蒜。   範彝經過對自己再三的試探,今天已經表現的很露骨了,迫不及待地拋出了誘餌,想與自己聯手。   從在診所與範彝接觸開始,子青就認定他是一個陰險狡詐的人,盡管在人麵前笑嘻嘻的很客氣,行事手段卻無不用其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由於自己幾次三番地通過了範彝的考察,並且明確地表達了反感迫於藤莉的壓力來駐屯軍大營的情緒,很好的解除了範彝對自己的疑竇,加上自己與浦宗的關係,可以肯定,他已經對自己放心了,有了將自己收買為在太子府間諜所鼴鼠的意圖。   當然,他是借著喝多了的狀態說的,如果被衛戍軍追究,他可以說不記得了,或者就說沒有這麼回事。但是,一旦自己真的向他提供了情報,也就被範彝說掌控了。   但是,範彝首先拿出了誠意,向他透露了太子府書記亭的藺媚是一個被懷疑為情報販子的泄密者。   那麼,自己就先順著他提供的線索去證實一下情報的真偽吧。   回到家中,藤莉已經躺倒在榻榻米上睡著了。這個貪酒的娘們,竟然自己一個人灌了一大罐的穀子酒。   子青瞅著她酣睡,心裡盤算起範彝的懷疑。   藺媚如果確實在販賣情報,太子府間諜所和禁衛軍間諜所都會加以監控,那麼,藤莉販賣情報的事遲早會暴露出來,夜鶯小組就失去了情報來源,這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   為了不使藤莉暴露販賣情報的事情敗露,隻能製止藺媚出賣情報行為,讓藺媚察覺自己出賣情報的事情已經快暴露了,繼而偃旗息鼓。   但是,也不能向藺媚透露情報的來源,不,應該是將情報的來源往推到其他人頭上去,讓藺媚的背景人物找他去算賬……這樣,他就可以充當老好人了。   嗬嗬,這麼一來藤莉應該高枕無憂了吧?   他盤算好了行動計劃,在藤莉身旁躺下睡了。   翌日,子青離開了太子府書亭後去了法碼街寓所,刻意喬裝打扮了一番後,坐上馬車來到了洛邑郊外校場鎮哥亞街東麵的狩獵場。   狩獵場是東周宮廷出資修建的一個社交場所,占地龐大,休閑娛樂設施齊全。後來,也對各國駐洛邑的權貴開放了,漸漸成了各諸侯國情報交流的場所,真正的情報市場就是指這裡。   狩獵場門口有東周禁衛軍把守。但是,隻是形式的把守,對進出的馬車熟視無睹,任由馬車自由進出。   子青的馬車也徑直進入狩獵場。   子青看了一眼窗外,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大草場,雖然已經入秋了,遠遠望去綠意盎然。草地一旁有一個很大的馬廄,不停地有馬嘶聲響起。   子青吩咐馬夫在馬廄等自己。   草地盡頭是一座靜臥在綠樹叢中的兩層樓大房子,一排褐色的拱形門將建築烘托的氣度不凡。   下了馬車,子青往大房子而去。   推門進入,樓上樓下四周有眾多的茶室、風味餐鋪,都沿屋子內四周擺開,其中還夾著兩個青樓,女閭們打扮的花枝招展。大屋中間是一個空曠的大堂,放著許多矮桌和蒲團。大堂裡有不少人,三三兩兩的聚集,各有小圈子。   出了後門,迎麵是一汪清澈的度假感十足的垂釣河池,池裡有大片的荷葉。荷花隨風搖曳,水中肥大的魚兒在荷葉下悠閑地穿梭。   河池對麵的遠處,是連綿的山林和巍峨的高山。那兒便是獵場了。   站在大房子後麵的水塘前,波光粼粼的荷塘令人有躍如水池暢遊一番的沖動。   這個地方是狩獵場的點睛之處,這樣景色與環境很容易讓人放鬆繃緊的神經。   如果藺媚真的在情報市場出賣情報,她一定會出現在這裡。子青判斷了一下她來了以後可能會呆的位置,往邊角的一間茶鋪走去。   他今天的扮像是一個修道老人。他在臉套的眉額、發髻和山羊胡子加重了白色鉛粉,看上去滿是絲絲白發,一副飽經滄桑的麵容,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個頗有學問的楚國士大夫。   他要了一碗茶,跪坐在蒲團上,似乎在等人,又像在欣賞祭祀房傳來的悠悠的磬、鐘聲。   晌午時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藺媚出現了。原來他與藤莉一樣,也是趁午間太子府人最困乏、注意力最弱的檔口跑出來出賣情報。隻是,這兒離太子府挺遠的,她的時間更倉促。   那麼,她出賣情報的動作就會更快捷、更直接,沒有時間拖泥帶水。   他側身看著荷塘,假意瞌睡的樣子,低頭閉眼,用眼角盯著藺媚的一舉一動。   她環視了一下周圍,眼睛從他身上掃了過去……正如子青判斷的,她徑直到了他所在的茶鋪前,在矮桌前跪坐下了。那地方距離子青有五米遠,就是在子青的眼皮底下。   過了一會,一個高個子男人來到了藺媚的麵前,看服飾像是一個楚國人。他朝她微笑示意。她也朝他笑了一下,攤開手掌,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他朝四周看了一番。在那一瞬間,子青看清了他的麵容。   他跪坐在了她麵前,兩人嘀嘀咕咕地交流起來。完了,藺媚從腰眼處扯出一塊絹帛塞到他手裡。他則將一個小袋子放在了矮桌上。看狀態,裡麵應該是銀子。   這個男人無疑是一個情報販子,聊了一會,他起身朝藺媚躬腰作揖,手裡緊握著藺媚給的絹帛,朝出口走去。   子青看他走出了大堂,也走了出去。   現在,他已經記住了這個情報販子的相貌,下一步,他要搞清楚這個男人是誰,是來自哪個諸侯國?   男人已經走過草地出了狩獵場,子青看見他上了一輛馬車,那車的裝飾樣子似乎與老鷲趕的馬車很像。他沒有用馬夫,是自己趕的馬車,馬車跑得很快,一溜煙的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