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嗚咽的洛水(1 / 1)

龐樺已經朝街道對麵的洛水奔了過去,從湯池裡聞聲跑出來的兩個衛戍軍間諜緊緊地追了上去。   唳諗起身,也一瘸一拐地朝龐樺追去。   龐樺跑上了棧橋,一邊狂奔,一邊將手裡布包甩進了洛水……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間諜趕上了她,朝她猛撲上去,把她摁在了棧橋的橋麵上。   她使勁掙紮著昂起頭,看著消失在洛水的坤包,露出了笑意。   見此景,子青絕望地進了湯池大堂,他要趁特務回來搜查之前拿走藤莉手寫的情報,那會暴露藤莉身份的。   他打開了死信箱,拿走了情報,走出了溫馨泉湯池。   很多人圍在洛水河邊看著熱鬧,子青也走了上去,混雜在人群中,就聽唳諗在絕望地在咆哮:“你們怎麼能讓她死了呢?你們怎麼能讓她死了呢?不是告訴你們她會自殺的麼?”   “唳先生,她直往洛水跑,明顯的是要跳河自殺,所以我們摁住她以後就沒有搜身。”撲住龐樺的間諜很沮喪:“誰知道她竟然還藏著毒藥,會吞毒自殺啊!”   唳諗瞥了一眼洛水,朝說話的特務道:“鄭亭長,倉鴞已經撤離了溫馨泉湯池,她再次出現在溫馨泉湯池一定是有目的的……銀子!一定是為了銀子,夜鶯小組的銀子一定還藏在溫馨泉湯池某個地方,那個包裡一定有藏寶圖,要趕緊想辦法把包撈起來。一定會有人來繼續取銀子的,我們可以守株待兔……”   鄭亭長打斷了他的話:“唳先生,要撈起那個包恐怕沒有希望了,你看它早就飄得沒有蹤影了。查的話,溫馨泉湯池也有許多客房,來的人成千上萬,沒有藏寶圖無疑就是大海撈針。還是先把屍體帶回去吧,好好檢查一下,說不定會找到線索……”   子青往人群前擠了擠,看清了龐樺躺在棧橋上的樣子。她則著臉,臉上的易容已經被扯下來了,慘白的臉上留下了斑駁的易容痕跡,嘴上泛著白色的泡沫,黑發下可見到她死死瞪著靜靜洛水的眸子。   很顯然,龐樺往洛水邊跑的意圖是銷毀她手上的死信箱鑰匙,是為了掩護死信箱,不讓間諜察覺死信箱的存在。   子青心如刀割,他離開了河灘,去了四角街波斯窄巷雨燕馬辛的家。   雨燕見子青突然上門很是驚訝。   來不及詳細說,子青立刻讓雨燕趕去龐樺的家,趕在衙門捕房找到龐樺家地址以前,將她藏在煙道裡的銀子全部轉移,並準備著手接手她的工作。   說完他就匆匆地走了。   唳諗認識馬辛,他必須汲取龐樺易容失誤的教訓,在雨燕精於易容前,絕不能讓他在溫馨泉湯池露麵。   他心裡明白,最好的方案是在馬辛與藤莉接洽前消滅唳諗。   出了雨燕的家,他匆匆地趕去了郵差所,雇一個郵差趕去烏鴉所在的衙門,告訴他,今晚在斯木街請他喝酒。   想了一下,又雇了一個郵差去給楚國特使府的老鷲送一個口信,天黑的時候,方便的話,把留在府上的東西送到老地方去。   回法碼街寓所,將情報藏好,扯下了臉套和假發,然後上了一輛馬車,往太子府趕去。他必須在太子府下班前回到書亭,以免招致喬詭的懷疑。   由於夜鶯小組的人在老雕出事以後已經轉移,雀鷹唳諗與夜鶯小組的聯係方法,隻是在秦川街郵差所的公告牌上貼上自己的落腳點,是單向的,子青不去聯係他,他是無法與夜鶯小組其他人聯係的。   他判斷,唳諗抓捕到倉鴞是意外的收獲,是龐樺慣用的香水和粉色麻鞋出賣了她。   但是,唳諗也是墨色聯盟交通站出來的,對夜鶯小組的人知根知底,對他們以往的生活習慣非常熟悉,龐樺的犧牲就證明了這一點,他早晚會發現夜鶯小組其他人員的下落。   唳諗對夜鶯小組的威脅不言而喻,消滅他是夜鶯小組當前最緊急的頭等大事。   現在,首要的事是掌握唳諗的行蹤,判斷他下一步會怎麼做?   範彝一定會對唳諗的行蹤嚴加保密,肯定是當寶貝一樣保護起來了。   他認為必須與烏鴉見一次麵,與烏鴉商量一下處理唳諗的方法。烏鴉是夜鶯小組老資格成員,對唳諗也應該是知根知底的。   兵貴神速,要迅速除掉唳諗避免更大的損失。   晚上吃完飯,他拿出了一罐穀子酒給藤莉,借口約了範彝喝酒要出門。   藤莉拿起酒看了一眼,喜笑顏開,吩咐他少喝點,別喝醉了,也就由他去了。   子青立刻上了馬車,趕去了百匯碼頭。   他在車廂裡快速地戴上了老頭兒臉套和花白的假發,貼上了花白的胡須……唳諗認識書生氣大叔的樣子,自己隻能換一個模樣了。   老鷲很準時,已經等著他了。   “老鷲,我是驚蟬。”他下了馬車後,迅速地坐進了老鷲的馬車,開口對老雕道。   他點點頭,聽出了子青的聲音。   車廂一角有個包,是自己上次留在老鷲這兒的黑色夜行服和弩箭。   馬車迅速地往霞光街跑去,到了斯木街附近,子青下車以後,關照老鷲別等自己就離開了。   他提著包去了斯木街安全屋。   烏鴉已經先到了。   他們跪坐了下來。聽子青說唳諗叛變了,烏鴉很忐忑:“金蟾,雀鷹對夜鶯小組很熟悉,他叛變,對夜鶯小組的威脅很大。”   “誰說不是呢?倉鴞已經犧牲了,絕不能再有人犧牲!”子青嘆了一口氣,放下了畫筒和衣服。   “什麼?”烏鴉霍地一下站起了身,滿臉的驚愕:“倉鴞犧牲了?你怎麼知道?”   “我正在去倉鴞死信箱裡那裡取情報,碰巧看見雀鷹帶著秦國間諜在溫馨泉湯池搜查她。”子青解釋道:“她是易了容的,唳諗開始並沒有發現她。但是,就像你說的,他對夜鶯小組的人太熟悉了,竟然嗅出了她身上的香水味,一直躲在湯池外麵守株待兔。我就悄悄地靠近了他,想偷襲他,掩護倉鴞脫身。哪知道倉鴞已經跨出了門,他已經朝她撲去,我就伸腳勾了他一下,沒想到這個家夥摔倒了還指在倉鴞大叫‘抓住她’……”   “倉鴞就這麼……被捕了?”烏鴉很憤怒。   子青搖搖頭,悲痛欲絕,道:“她為了掩護死信箱,拚命地往洛水奔去,把手裡的包扔進了洛水,讓間諜以為包裡有秘密。其實,她手裡還握著她死信箱的鑰匙,她的目的是要把鑰匙扔到河裡去。目的達到以後,她咬毒自殺了。”   烏鴉頹然地坐了下來,很悲痛:“她是一個堅強的墨色分子,我在洛邑養傷期間就是她給我送的藥……”   他悲痛地垂下了頭。   “雀鷹是一個禍害,一定要將他斬草除根!”悲傷了一會,他忍不住咬牙切齒道。   子青心情很沉重:“是啊,他就是一個禍害!自從老雕投敵,他奉命離開溫馨泉湯池搬家以後,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與夜鶯小組接頭,說明他與老雕一樣早就有了投敵的心思,他就是一個投機分子。好在驚蟬已經對他有了戒心,並且已經讓倉鴞轉移了。若不是倉鴞堅持堅守崗位,這次也不至於犧牲。唉,教訓啊!”   烏鴉悲嗆地道:“唉,也是性格使然啊。”   子青點頭:“這個仇,我們一定要替她報。事不宜遲,多留這家夥一天,就會給夜鶯小組多添一份禍害,不能拖延的!烏鴉,你說說這個叛徒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這家夥首先出賣龐樺,就是因為他們之間比較熟悉,以前就在墨色聯盟交通站搭檔管理活動經費。”烏鴉想著,眼睛瞇了起來,回憶起了往事,道:“季驚蟬說過,夜鶯小組的經費是由倉鴞和他管理的,他負責賬目管理。我聽說他楚國話不怎麼流利,為了去楚國修學墨學,龐樺還與他對練過楚國話吶……”   “他的楚國話是倉鴞教的?”子青聽烏鴉這麼一說,估計雀鷹也應該是從趙國來的魏國,趙國話很流利、楚國話很蹩腳。   烏鴉搖頭:“這倒不是,夜鶯小組蟄伏以後,大家不怎麼見麵。我聽說是一個儒道堂先生教的,也是夜鶯小組裡的人介紹的。”   “是夜鶯小組的人介紹的?”子青腦海靈光一現:“那這個儒道堂先生一定熟悉夜鶯小組這個人,可以肯定,唳諗一定會找上這個先生的。”   “哎呀,那得趕緊通知這個人轉移啊!”武伸急得站了起來。   其實“儒道堂先生”這幾個字已經讓子青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夜鶯小組除了菟絨,沒有其他人能與儒道堂扯上關係。顯然,菟絨肯定是唳諗下一個出賣的目標。   夜鶯身上的疑點並沒有解除,這次可以捎帶著鑒別她。他心裡有了主意,安慰烏鴉道:“別急,知道麼?這同時也是我們乾掉叛徒的一個機會啊!   烏鴉,你在軍隊乾過,箭法怎麼樣?”   “沒有問題,不說百步穿楊,百米以內,指哪兒打哪兒,保證他死的透透的。”他懵懵的,沒有一點頭緒,聽子青這麼問,一臉嚴肅地答到。   “好!”子青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他原來是想自己親自動手的,但是,這樣難免再次遭到喬詭的懷疑,他可是剛剛從喬詭的甄別中解脫出來。可是為了消滅這個叛徒他不得不冒險。如果換成武伸出麵,他收藏的弩箭可以再神奇一把,他也可以避嫌了。   他把布包和夜行服交給烏鴉,道:“這裡麵是一把箭弩和一盒弩箭,就交給你了。”   烏鴉打開布包,取出弩看了一下,很堅毅地看著子青:“你說,怎麼乾?”   子青點點頭:“你設法往箭上抹上毒汁,帶著這把弩到仙女診所對麵的那家客棧去,開一間二樓的房間,最好是靠近樓道可以迅速撤離的那間。然後,守候在窗後,等待唳諗出現在仙女診所門口。記住,最多在那兒埋伏三天,隻要唳諗出現就一箭斃了他。記住,隻要射著他,要了他的命就行。”   “堅決完成任務。”雖然烏鴉保證了,卻很疑惑:“唳諗會到仙女診所去麼?”   “他肯定會出現的。”子青肯定地道:“而且,他怕晚上的黑暗,不敢在晚上露麵,大多會在白天的時候出現。你一定要隱蔽好,不要讓他察覺有異常。”   烏鴉笑,道:“不就是打伏擊麼?你放心,我帶米飯帶水,就在房間裡憋三天,一定射穿他的心。”   子青放心地起身,想走又不放心,瞅著他道:“烏鴉,注意哦,一定要保證自己安全,危急時刻弩弓可以丟棄,命一定要保住……”   “我明白。”烏鴉點點頭。   子青離開安全屋,去了菟絨的寓所,敲門卻沒有聽到回聲,判斷她還在儒道堂還沒有回寓所。   於是,他往儒道堂學走去,請侍衛向菟絨協理傳話,她買的胭脂到貨了,請她去取貨。   他易容了,儒道堂的值守是辨不出自己曾經來過這裡的。   已經是夜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胭脂鋪已經關門打烊了,菟絨應該理解自己的話。   隨後他回到菟絨的寓所,用鐵絲捅開了寓所的門鎖,直接進了她的客堂間,躲進了房間。   等了很久,總算有了女人踢踢踏踏的走路聲,應該是菟絨回來了。   沒有察覺出她背後有人跟蹤的跡象。他放心了。在菟絨進門、關上門以後,他突然從房門後閃出,一下子抱住了菟絨,想冒充秦國間諜所的人詐唬一下她,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但是,她頭也沒有回就笑吟吟地道:“金蟾,怎麼了?”   他一下子傻了,驚楞地鬆了手,笑道:“你怎麼就知道是我?不怕我是一個闖上門的間諜麼?”   菟絨轉身,蹙眉白了他一眼:“別看你化了妝,我一眼就看出你是誰了,你的氣息、你的聲音,還有你的眼神……你感覺良好。但是,在我麵前,你的易容……嗬嗬。”   “哦。”子青瞅了他一眼,尷尬地咧了一下嘴,神情頗為沮喪地跪坐了。想起她似乎對風采畫鋪自己那個替身情有獨鐘,他心裡不禁有了一絲酸意。   “這麼晚了,有事啊?”看著他的尷尬,她微笑地跪坐下了。   “有事,事態很嚴重。雀鷹唳諗,叛變了。”菟絨的問話解除了他的窘迫,他直截了當地說起了來意:“我擔心他可能會盯上你,特意來和你商量一下對策。”   她很驚愕:“唳諗背叛了?”   “是的。”他瞅了一眼讓自己心跳的眸子。   “我知道了。”她已經沒了驚訝,淡淡地道,是波瀾不驚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