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火急火燎(1 / 1)

子青一直沒有等到烏鴉來安全屋。   夜色已晚,商鋪什麼的都已經關門,郵差是沒法委托了。不過,風采畫鋪附近有的是乞丐,或許可以從那兒找一個乞丐去給烏鴉送信?但是,即便能送信,現在已經是半夜三更,反而會引起衙門裡鼴鼠的警覺。況且,乞丐是畫鋪附近的,雖然是衛戍軍間諜所範蠡辦案,卻難免會與喬詭互通情報,依喬詭的疑心,一定會懷疑上自己。   猶豫了一下,他放棄了這個想法,必須另找辦法。   必須有一個真正的其他人向烏鴉報警。   望著屋裡櫃子頂的一盞燈盞,他又想起了與烏鴉的約定,心裡忽然有了主意。   於是,他扯下了窗簾,在窗簾布上撒了許多燈油,取了灶頭間的火石放進兜裡,往烏鴉在亞培街的寓所走去。   靜謐的黑夜裡,亞培街已經靜悄悄的了,窄巷像是蒙上了一層黑紗,隻有月光下的屋頂還可以清晰地辨別。   子青曾經來找過烏鴉的死信箱,對這裡還算熟悉。盡管心裡明白,天亮以前烏鴉家的四周是安全的,他還是小心翼翼地走著。這兒的房子不隔音,鄰裡間的聲息響動清晰可聞,驚動了鄰居也是很麻煩的。   他輕手輕腳地來到後門,進屋以後先在灶頭拿了一口靑銅火鍋,然後輕手輕腳地踏上了去烏鴉家的木梯。   烏鴉住在二樓,他用銅線捅開掛鎖進了屋子,然後站在矮桌上,將靠窗的屋頂捅開一個窟窿,斜著將銅火鍋送出窟窿,擱在窟窿上,然後上了屋麵,將窗簾放在了銅鍋裡。   看啟明星已經閃閃發光,馬上就是淩晨了。   窗簾在銅火鍋裡燒,火情被發現及時的話是不會危及房子的。但是,也難說。若風大的話,火星飛濺也是有可能的。子青心裡充滿了忐忑。但是,現在是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顧不上其他了。   他用火石引燃了窗簾。   擔心一塊窗簾布燃燒的時間不夠,趁著火還沒有燃燒起來,乾脆又將烏鴉家的窗簾取下,爬上屋麵放進了銅火鍋中。隨後悄然又迅速地下了樓,順著原路出了窄巷。   然後,他躲在窄巷處遠處的房子黑影裡觀察起情況。   隱隱的,漆黑一片的窄巷上方有了紅色的光亮,火起來了。似乎傳來了聲嘶力竭的叫喊聲。   很快,隨著急促的鈴鐺聲,好幾輛馬車敲著警鈴踢踢踏踏地趕來了,應該是消防站的觀察哨發現了火情。   寂靜的窄巷頓時喧嘩起來,子青的心反倒安穩下來。   如此的火急火燎,該有人找烏鴉報信去了吧?   趁著天還沒有亮,他脫了衣服,冒充晨煉的樣子,光著膀子敏蔭街跑去。   累得氣喘籲籲,由東到西,跑了半程的馬拉鬆,渾身大汗淋漓。   過了敏蔭街天幾乎已經亮了,穿上衣服,他去了法碼街寓所,扯下了臉套、假發然後找出一罐穀子酒,一邊喝,一邊朝衣服上噴了幾口,隨後出門,攔了一輛馬車往家裡趕去。   道上人已經很多了,跑步的、練拳腳的、掃地的、吆喝著倒糞車的、匆匆趕去菜場的。   很累,他斜躺在馬車上幾乎都要睡著了,隻能硬撐著。   好在藤莉還在酣睡,他悄悄地躺在她身旁,呼呼地睡去。   藤莉醒來以後,看著四仰八叉呼呼大睡的子青很是無語,也不知道這個混小子昨晚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身上的酒氣居然還沒有散去。眼看上班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他隻能搖著他的胳膊把他弄醒了:“夫君,快起來吧,好好洗一洗,身上都有氣味了。”   “哦。”他應著起身,去灶頭刷了牙、洗了一把澡,換了乾凈的服飾。   他們今天起床晚了,兩人都沒有吃早飯,出了門,子青給藤莉買了一個飯團後,攔了一輛馬車,兩人坐著馬車往太子府而去。   藤莉不解的看著他道:“怎麼不買兩份呢?你不吃早餐麼?”   他擼了一下臉道:“昨晚酒喝多了,我想吃一些湯湯水水的東西。到太子府以後,我湊空溜出去吃。”   藤莉忍不住問道:“夫君,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呀?”   “嗯……好像是子夜了吧,我看你睡得挺香的,就沒有驚動你。”他淡淡地解釋道。   “我昨天累了,喝了點酒感覺很困,擦了一把臉我就睡了。”隨後她白了他一眼:“可是你,睡之前,老是忘了好好洗一洗……”   “唉,懷念以前,不喝酒的日子。”他苦笑,瞅了她一眼:“可是,我現在的壓力很大,不喝酒,似乎睡不好……頭疼。”   她聽了沒有吱聲,顯然是深有同感,販賣情報雖然能掙錢,風險也是很大的,沒有壓力是那可能的。   進了太子府樓裡,藤莉直接去了書記亭,子青去了蜂亭。   他注意到喬詭書亭的門是關著的,這意味著他與郭淳又出去了。   他立即出了太子府,攔了一輛馬車去了法碼街寓所,把自己易容成慣常的大叔形象後出了門,匆匆趕去了老鷲的死信箱,往往裡麵放進了一個絹帛,讓老鷲在正午的時候去霞光街華貴街的花圃接應自己。   然後他上了馬車往安全屋趕去。   安全屋裡靜悄悄的,不知道烏鴉脫險了沒有?一眼看到門上的掛鎖不見了,這說明有人在屋裡。輕輕推了一下,發現房門在裡麵拴上了。是烏鴉在裡麵麼?他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   子青壓抑著內心的忐忑,試著敲了門:三點後頓了一下再一點。   但是,屋子一點動靜也沒有。再敲了一次,還是沒有動靜。子青隻能掏出匕首去撥門栓。就在這時候,門栓突然被拉開了,子青被驚了一跳。   出乎子青意料,開門的人是烏鴉。   子青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哎呀,急死我了,你總算脫險了。”   “抱歉,剛才睡著了,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敲門……”他笑了:“讓你著急了吧?”   子青點點頭:“你什麼時候躲進來的?”   “天亮前就躲在這兒了。怎麼回事?”他急急地問道,很是迷惑不解。   “還是雀鷹唳諗連累的。”子青解釋道:“他向衛戍軍坦白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你可能是一名捕頭。衛戍軍通過在洛邑衙門的鼴鼠確認了你的身份,認為你既然是從趙國修道回來的,在夜鶯小組中的身份不低,肯定與墨色聯盟的人有聯絡渠道,所以就派間諜所的間諜盯上了你,希望釣到大魚。這個盯著你的間諜曾發現我和你見過麵,就是沒能盯住我。昨天晚上他又見到我了,就跟上了我。   我很疑惑,他怎麼就盯上了我呢?是不是夜鶯小組又有危機了啊?我非常不甘心,就故意裝著沒能甩了他,慌慌張張地往霞光街大院子那兒走。   那兒行人少,很安靜。他上當了,跟著我走到大院子那邊。   我就突襲了他,誘使他說出了盯上我的原因,然後殺了他。   然後就在衙門侍衛那裡給你留了口信,通知你去食鋪吃紅蝦。   但是衛兵說你出衙門辦案去了,不清楚什麼時候回衙門。我就一直在這兒等到子夜,你也沒有來。半夜三更,又沒辦法再聯係你。而且,我忌憚衙門裡那個鼴鼠,怕他發現你跑了,會對你采取不利措施。”   烏鴉聽得目瞪口呆,也是一臉的後怕,解釋道:“其實我抓到犯人後就回衙門了,在審訊室熬了一個通宵審那個犯人。這家夥夥同一批人盯上了郡尉的家,把郡尉家的密室給撬開了,把裡麵的寶貝席卷一空。但是卻樂極生悲,觸動了院子裡的狗。其他人都跑了,他卻被護衛抓住了。但是,他就是死活不開口,把郡尉氣得團團轉,我隻能一直在旁邊陪著郡尉。唉,氣死我了。”   子青的擔憂徹底放下了:“哦,是這樣啊。唉,那個衛兵也真是的,怎麼就忘了對你說呢?”   烏鴉後怕地道:“後來就有鄰居來衙門找我,說消防車沖到我家去了,是我家著火了,讓我快回家看看。知道麼?我聽他這麼說,恍然大悟,感覺突然像墜入了冰窖,渾身冰涼……隨即,我就溜之大吉來這兒了。嗬嗬嗬,金蟾,你是怎麼想到這一招的?”   “我覺得你麻煩大了,肯定事被什麼纏住了,如果天亮前沒有撤出來,衙門鼴鼠就會發現那具屍體,那個鼴鼠一定會通知衛戍軍間諜所的人抓你。”子青解釋道:“急切之中我看到你放在櫥櫃頂上的這個燈盞,很受啟發,就扯下了窗簾布,到你家放了一把火。”   “哎呀,是把房子都燒了麼?”烏鴉慌了神,很是著急:“那就麻煩了,鄰居們和我關係不錯,要恨死我了……”   “沒事的。”他趕緊安慰烏鴉道:“我在廚房裡拿了一口銅火鍋上了你家屋麵,窗簾布是放在銅火鍋裡燒的,火雖然大,隔著銅火鍋,應該燒不著屋麵。就是怕風大,將火星吹到銅火鍋外麵。好在昨夜沒有風……”   烏鴉開心極了,忍不住稱贊道:“是這樣啊!嘖嘖,金蟾,你可真是足智多謀啊!”   “哎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已經想好了,了不起我們賠人家房子的錢。”子青也咧嘴笑了。   “那,接下來我怎麼辦?”心安穩了,烏鴉想到了以後的事情。   “你在霞光街是不能呆了。”子青道:“我考慮,你乾脆就趁這個機會轉移到河灘法砝碼街去,做機要交通員,配合雨燕傳遞情報。”   “我求之不得。”烏鴉很興奮,雨燕是他所熟悉的人,是戰友,與戰友搭手乾事感覺再好不過了。   “那一會你就跟我走。”他擔心地看著烏鴉:“但是,在這之前,你必須易容。你那些霞光街衙門裡的前同事可都爭先恐後在等著抓你、立功受獎呢……”   烏鴉笑了,幽幽地道:“我不擔心這個,有你金蟾在,還有你獨一份的易容絕技,我沒什麼可擔心的。”   “你啊……就是個樂天派,沒有怕的時候麼?”子青無奈的搖頭,隨後看了一下窗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臉套和假發套道:“我帶來了臉套和假發,是我以前用過的,可能你不合適,隻你暫且用一下以應付衙役檢查。以後我會把易容術教會你的。”   說著,他動手將臉套和假發套給烏鴉戴了上去。端詳了一下烏鴉的臉,感覺一般衙役是發現不了他的真麵目的,便對他道:“這樣,你在這裡等我,我先出去處理一些事情,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些吃的回來,然後我們就去砝碼街。”   “我沒事的,餓一兩頓也沒關係……”烏鴉以為他是要專為他去買早餐,連忙表示道:“別為我操心。”   子青理解地拍了拍他肩膀,穿上了郵差的製服,又往臉上抹了點鐵銹粉,讓自己的臉變黑了不少,隨後開門出去了。   他去了霞光區魏國辦事亭,讓護衛請搿廉出來,有話向他傳達。   一會兒,搿廉就出來了,子青裝腔作勢地道:“我是霞光街郵差所的,受一個叫欸枯的委托來聽你回信……”   話沒有說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聽搿廉劈頭蓋腦地罵了起來:“臥槽,他特麼的還真敢來聽回話啊?這個騙錢的家夥,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消息啊?早晚把他摁到棺材裡去!就這麼對他說!”   說完回頭徑直回屋子裡去了。   子青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裝著懵逼的樣子,摸著頭走了。   他理解搿廉的意思,棺材暗指墓地,是讓自己趕去墓地與人當麵交談,說明間諜所對他提供的消息很感興趣。   子青去了小吃鋪,買了一蒲草袋的肉粽子,然後趕回了安全屋,把肉粽子交給烏鴉吃,趁著他吃粽子,他去灶臺把自己臉上的鐵銹粉洗乾凈,重新做了易容。然後他一邊吃粽子,一邊給烏鴉臉套抹了一些色油。   烏鴉的腦門寬大,臉套緊繃在他臉上,子青知道他很難受。但是,為了不暴露身份,隻能為難他忍受了。   烏鴉卻不在意難受與否,他很滿意子青給戴的臉套:濃濃的眉毛、滿臉的胡子拉渣,外人是根本認不出自己的。   他從衣櫃了拿出了自己早就準備了的衣服換上。就此,他再也不是那個武捕頭了,誰也別再想認出他。   子青和武伸出了安全屋,轉向霞光街,往不遠處的華貴街花圃走去。   剛到霞光街,就見幾個衙門衙役、捕頭,手上拿著畫著烏鴉的細木板,不時地攔截行人進行比對,眼光毒毒地鎖定了他們兩個人。   看出烏鴉有些緊張,子青笑道:“放心,你的容貌已經徹底被改變了,沒人會拿你的畫像與你的臉比對的。”   烏鴉微微點頭,內心忐忑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