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歸不滿，喬詭卻不敢表達出來，白了一眼鄭魁便繼續解釋道：“情報表明，魏國人是鐵了心要與楚國聯手的。 　　而放眼各國，能乾預這個結果的隻剩下趙國。而黽池會晤，吾王已經搞定了趙王，隻要不觸動趙國，按協議，趙國就沒有理由增援魏國，隻能坐山觀虎鬥。就等於給魏國釜底抽薪了，其他國家雖然會兔死狐悲，也隻能無可奈何了。 　　根據鹹陽指示，間諜所要監視、約束在各諸侯國秦人的行為，不要挑釁其他諸侯國，以等待魏國出兵增援楚國，以時間換空間。 　　也就是說，秦軍滅魏國行動馬上就會展開，天下大勢很快就會起重大變化，啟動間諜小組刻不容緩。 　　所以，衛戍軍間諜部分析認為，滅魏戰爭已經箭在弦上，秦軍很快就會從進攻楚國掉頭向南攻擊魏國。所以要立即啟動各間諜小組，迅速進行情報收集工作，掌握各國的動態。 　　但是，鑒於間諜小組散布在諸侯國各地，各國也有相當強的反間諜能力，如果僅派個別特派員去啟動間諜小組風險太大，這個人一旦被諸侯國反諜部門盯上，間諜小組的損失會很大。所以決定同時派出幾個啟動小組，把風險攤薄……” 　　“臥槽，這特麼的是誰出的主意？”鄭魁非常惱火，他打斷了喬詭的發言：“因為風險太大就派出了那麼多人？人多豈不是風險更大？” 　　“是我的主意。”喬詭毫不示弱地瞅著鄭魁部長解釋道：“因為這些間諜小組潛伏在各諸侯國多年，已經融入到社會的方方麵麵，不是通過一個尋人啟事接上頭就行了，還需要把九宮格密碼盒提供給他們。顯然，就九宮格密碼盒而言，光派人送是不夠的，需要派出相應的保護人員。” 　　“即使是這樣又怎麼樣？就不能分批分次去啟動麼？”鄭魁鄙視地道：“總好過你這麼死板的整齊劃一，讓人家一窩端了好。” 　　“這和我們的判斷有關。”喬詭朝他低頭，很沮喪地繼續解釋道：“白起將軍已經率領軍沿漢水南下，很快就會掉頭撲向大梁。我們認為戰事已經迫在眉睫，好像就會在明天淩晨突然打響似的，所以想盡快地啟動間諜小組，得到關鍵的情報……” 　　浦宗冷冷地嘟囔了一句：“欲速則不達。” 　　馮冥署長搖了搖頭，嘆息道：“是情勢不等人，他們急了……” 　　鄭魁沒有理會他們倆的感嘆，問李子道：“這個行動方案製定以後，都有誰知情？” 　　喬詭接過了問題，答道：“方案擬定以後，設為一般機密，並得到了祀紘副幕僚長的批準。搞這個行動方案還有一個目的，是為了落實活動經費。由於以前沒有料到今年的秦楚形勢變化如此之大，活動費用少，必須追加活動經費。就啟動方案本身來說，並沒有涉及多少機密項目，也就是定一個行動時間、涉及幾個城池、要設立幾個啟動小組、啟動多少個間諜小組，需要多少經費。” 　　鄭魁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行動方案裡沒有提及間諜小組的具體情況，人員姓名、住址、職業什麼的都沒有提及？” 　　“都沒有。因為這個啟動方案是為了申請追加經費用的，審核完就完事了，沒必要寫得很細。” 　　“這麼說，祀紘、審核人員都不知道機密的間諜小組具體情況？” 　　“是的。”喬詭給予了肯定回答。 　　鄭魁想了一下，不再糾集啟動行動，轉到了下一個話題：“那麼，就將對泄密情況的調查具體講一講吧。” 　　馮冥看著李子道：“好的。李子，你將資料亭，情報分析室的調查情況向諸位大人匯報一下。” 　　“諾。”李子有惶惶地站了起來，看著文件夾，唯唯諾諾地介紹起調查情況：“太子府間諜所有有資格接觸到間諜小組情況的人，包括情報分析室、資料亭、還有就是各職能組成員、太子府和間諜所領導。 　　分析室有人員五名，人員吃住都在太子府書亭裡，與太子府其他人員幾乎沒有接觸，偶爾出去休假，也經過嚴格搜查，是不可能帶出隻言片語的。從一般情況分析，應該沒有泄密的可能……” 　　他已經不敢憑理解介紹情況了。 　　“能夠搜出隻言片語的，不過是常規搜查罷了，對這些情報分析人員采用這樣的手段就是弱智。他們的腦袋瓜非常人可比，記憶驚人。尤其是對九宮格密碼、組織結構、人員構成等十分敏感。一旦泄密，間諜小組就沒有秘密可言。”還是鄭魁在發問道：“你們是怎麼調查的？” 　　李子躬腰道：“抱歉。各位大人，由於情報分析專業性很強、涉及機密多。因此，在進入崗位前就進行了詳盡的調查和考核，都是可以信賴的人。所以，本次調查不過是例行問了一下，沒有發現疑點就過去了。” 　　鄭魁連連搖頭：“你這個人就是個榆木疙瘩，一點也不開竅。且不說有混進間諜所的人，就是進了間諜所的人又怎麼樣？你能保證他一輩子不變麼？而且，事實上情報已經泄露，你就敢對他們放心嗎？” 　　浦宗惡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必須立刻對他們進行背靠背審查，一個一個過篩子。” 　　“是啊，這個漏洞到底存不存在？一定要搞清楚。”樓庳的手指在桌子上迅速地彈了幾下：“反正間諜小組已經損失殆盡，他們現在也是閑著沒事乾，乾脆就請衛戍軍一個一個地過堂審查一遍。這樣，以後也可以放心了。” 　　“這樣也好，就麻煩浦宗將軍了。”馮冥聽了樓庳的話，臉色變得冷峻，朝浦宗躬腰致意後，指示李子道：“會議結束後，立刻將情報分析人員全部移交給衛戍軍。” 　　“諾。”李子躬腰作揖道。 　　巡視四周，見大家都沉默了，馮冥示意李子道：“請繼續往下講。” 　　“諾。”李子臉色沉重地應諾道，又打開了文件夾：“檔案的管理分普通和機密兩部分。機密檔案隻能有博士喬詭經手，指定閱辦人員。資料亭防衛措施嚴密，不存在失竊的漏洞。管理員叫瞿茼，單身，從事檔案工作八年了，從未出現過失誤，社會關係簡單，從不與外人接觸。結論是可以排除資料亭泄密的可能。” 　　浦宗很不屑：“結論就是這麼下了？” 　　李子躬腰，解釋道：“資料亭裡有暗藏機關，開啟機密檔案必須開啟這個機關。我親自試過，機關很隱秘，外人無法察覺。另外，瞿茼還有額外的警戒手段，離開的時候會在資料亭地上撒香灰和放幾根頭發，有人進入的話一定會留下痕跡，是逃不過她的眼睛的。” 　　與會者都沉默了。 　　——子青聽到這裡，頓時緊張起來，似乎渾身都在冒虛汗。瞿茼在地上撒了香灰還放了頭發，他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原來自己早已經在她麵前暴露身份了哦！ 　　從檔案管理上講，瞿茼這一手很絕，幾乎沒人可以躲得過去。唉，這下栽了，這個可惡的女人。 　　隻是，浦宗還是目光如炬地瞪住了李子：“即使這樣又如何？就能得出不存在泄密結論了麼？” 　　“單身女？怎麼就得出了排除泄密的可能？”鄭魁也擰起了眉頭也提出了異議：“有戀愛對象麼？他是什麼樣的身份？” 　　“她家給她安排了一門婚事，男家是鄰村的。隻是當兵去了，一直沒有成婚。據調查，他現在是秦軍的一個校尉。不過，瞿茼似乎對這個未婚夫並不滿意，從沒有與他通過信。” 　　李子說完了，擦了一下汗涔涔的臉：這幫老家夥們太難對付了。 　　——“夫君，你這是這麼了？”藤莉忽然不說了，忐忑地瞅著子青，一臉的懵逼。 　　子青是被藤莉介紹的情況驚著了，有了猝不及防的驚駭。 　　他的心在悸動。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關鍵是自己竟然傻傻的一點都沒有察覺！為了掩飾自己遺忘在資料亭的長袍布料，他假意分享她的飯團，還為自己的靈機一動沾沾自喜。卻未料自己早已經被人家擺上了砧板。 　　他很懊惱，是自己自以為是了，以為征服了瞿茼而放鬆了警惕。 　　間諜所就沒有一個善茬，自己是被瞿茼所表現出來的感恩蒙騙了。喬詭很擔心自己會盯上資料亭，所以一定對瞿茼耳提麵命，讓她設下了防範措施。 　　看了一眼外麵漆黑的夜，仿佛是一張巨大的網，他懷疑此刻撤退已經晚了。 　　他能逃脫這張網麼？ 　　眼下必須先把忐忑的藤莉穩住。 　　他愣愣地望著藤莉，放下了酒杯，支支吾吾地道：“這酒太好喝了，就感覺渾身發熱。哎，你倒是沒有什麼反應麼？啊，我明白了，你是貴族出生，天生的比我這個落魄的人會喝……” 　　藤莉擔心地瞅著滿臉是汗、手指微微顫動的子青，關切地道：“夫君，我看你就是傷還未愈，少喝點酒吧，身體受不了了。” 　　他尷尬地撇了一下嘴：“今天不是高興麼？” 　　她很不屑：“就是一個副博士，犯得著這麼興奮麼？” 　　聽她這麼一說，子青趁機裝起窘迫，訕訕地起身道：“這倒是。哎呀，我覺得有點憋氣，到屋外去透透氣去。妻，你先喝著，我一會兒回來。” 　　感覺自己已經處於極度危險之中，必須離開這裡，而且必須是現在、立刻、馬上！ 　　“你沒事吧？”她酒興正濃，隻是隨口一問。 　　“沒事，你放心喝酒就是。”他穿上了一件棉長袍，開門下樓去了。 　　四周觀察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物。 　　在街道上攔了一輛馬車，急急地往洛邑而去。坐在馬車裡，不停地朝四麵瞭望觀察。寂靜的夜，隻有他這一輛馬車在奔跑，根本就沒有被監控的可能。 　　他疑惑了。感覺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 　　他接著就想起了藤莉對自己的不屑，“就是一個副博士，犯得著這麼興奮麼”？ 　　是噢，樓庳已經確定提升自己為間諜所副博士了。樓庳對自己疑心病很重。試想，如果他得知喬詭或瞿茼的報告，肯定不能同意自己升職的。 　　也就是說，雖然瞿茼發現有人進入了資料亭，卻吃不準是誰進入了？沒有可懷疑的人，所以沒有聲張？ 　　如此，就是自己的神經過敏了？ 　　眼看著已經到了洛水浮橋，木橋上的秦國衛戍軍在寒風中縮著脖子，毫不在意馬車過關。 　　進了洛邑，往砝碼街而去，還是一切如常。他釋然了，顯然是自己疑心生暗鬼，自己在嚇自己。 　　他斷然下了決心，掀起棉簾對馬夫道：“掉頭，我回陽！” 　　“回陽？”馬夫很驚奇。 　　“對，我忘記了一件事，回陽吧，快點。放心，車費我給你雙份就是了。” 　　“好勒。”有銀子賺馬夫很開心，掉轉馬頭往陽趕去。 　　一來一去花了半個時辰。 　　見他進屋，藤莉露出了笑意：“嗬，總算回來了！緩過來了麼？” 　　他擠出愧疚的表情，朝她躬腰，自嘲道：“讓妻笑話了。就是一個副博士而已，確實不值得開懷暢飲！唉，是沒開過眼界啊。” 　　“哎呀，找書苑 www.zｈａoshuyuａn.com 夫君，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你能晉級說明你的能力得到了樓庳候正的認可，確實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她舉起酒杯躬腰道。 　　他跪坐下舉杯喝了一口，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道：“妻，聽你先前介紹，好像樓庳與馮冥博士對調查組工作的評價分歧很大，而浦宗將軍和鄭魁將軍是傾向樓庳的。那這個會還開得下去麼？馮冥可是宮廷安排的調查組組長，手握尚方寶劍的……” 　　“你有興趣聽，我就繼續給你講講？”藤莉見子青精神頭恢復了，也樂意講給他聽。 　　“好啊。” 　　於是，藤莉繼續講了下去—— 　　由於調查中沒有發現顯著的漏洞在哪裡，鄭魁很納悶，他換了一個角度問道：“那麼，這些間諜小組的底細，還有誰知道？” 　　喬詭猶豫了一下，道：“這個就難說了，除了我以外，我的前任們也應該知道……” 　　“前任？”鄭魁來了興趣：“都有誰？” 　　喬詭想了想，道：“我的前任是祀紘副幕僚長，再之前是馮冥博士……再前麵的，鄙職就不清楚了。” 　　鄭魁恍然大悟，瞥了一眼李子：“哦，清楚了，所以你們都把屎盆子往祀紘頭上扣……說說吧，祀紘身上到底有什麼疑點？” 　　李子訕訕地道：“談不上有什麼疑點，主要是懷疑，因為祀紘副幕僚長與楚國特使府的人接觸比較多，經常在一些社交場合經常出現……” 　　“說具體的，發現疑點了麼？”浦宗眼睛盯住了李子。 　　子靑聽到這裡，心立刻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