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這樣，我們不能死板地冒險去聯絡。留言是在緊急情況下的聯絡方法……”子青介紹道：“剛才，我們吃飯的地方緊挨著組長的寓所。但是，你也看見了，人很多，難以觀察是否有禁衛軍藏身其間，貿然上門聯絡風險太大。所以才改為緊急情況下的聯絡方法，這樣才比較妥當。 　　我們明天辰時就到茶鋪去候著，把來人好好地觀察一下，即便有尾巴，我們也不用擔心了。” 　　“是這樣啊？”郭淳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 　　過了一天，他們去了古韻茶鋪。 　　古韻茶鋪是兩層樓屋子，兩麵臨街。他們在二樓要了一間麵對萂刺街茶鋪來這兒方向的雅座。 　　查看了一下環境，很清靜，沒有發現可疑人員，子青鬆了一口氣。 　　見子青躲在窗簾後麵，透過窗簾空隙緊盯著茶鋪下的巷子、街口，郭淳自告奮勇地道請戰：“子青，還是我來觀察吧？” 　　子青點頭，這家夥這次來就是觀光的，如果監視這點小事都不想乾，就太不知道好歹了：“好，你先觀察吧。手持拐杖的人是聯絡員隸卜，注意後麵是不是有人跟蹤他。” 　　“諾。”郭淳答應著站在了窗簾後麵，兩隻眼睛緊張地盯住樓下的巷子和街口一帶。 　　辰時約莫過了一炷香時見，郭淳忽然驚悸地悄聲叫了起來：“來了。” 　　子青湊過頭去，透過窗欞的空隙看見一個手持拐杖的人從巷子中往茶樓走來。他環顧四周後進了茶樓。後麵三十米左右，一個推著獨輪車的人見他進了茶樓，把車停在了門口。另一邊，一個文質彬彬的人跟進了茶樓。接著，街上三三兩兩的又出現了幾個壯年人。 　　“臥槽，竟然有這麼多人跟著他！幸虧我們沒有急著聯係他。”郭淳額頭嚇出了密密的汗珠。 　　“完了，隸卜被盯上了。”子青悄聲道：“怪不得沒有響應我們的死信箱暗號，這個環境根本就沒法取死信箱裡的指令。” 　　郭淳恐懼極了，滿臉的汗水。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兒，一會他們肯定會搜查茶鋪，我們被堵在這裡就麻煩了。”子青分析道，轉身就往門外走。 　　郭淳慌忙跟了上去。 　　下了樓，出了茶鋪門，從門口守著獨輪車的人身旁走了過去。但是，郭淳慌張的神態顯然引起了他的懷疑，他緊盯著郭淳看了一會，揮手向街口處的某人朝郭淳指了指。 　　好在子青與郭淳已經走到了街口拐角處，子青舉起手中的匕首朝跟來的人甩了過去。他立刻摔倒在了地上。霎時間，行人害怕得如鳥獸散，街上亂成一群。他們趁機拐進另一條巷子，撒腿狂奔起來。 　　跑了一陣，七拐八彎地回到了客棧。擦了汗，兩人各自換了一身衣服，郭淳還戴上方巾帽。拿著行李退了房，約好了在濊水碼頭會麵，兩人拉開了距離一前一後地往濊水碼頭方向走去。 　　郭淳攔一輛馬車先走了。 　　子青不急不慢地逛著街走到了濊水碼頭後，擺渡木船已經沒有影子了。 　　他等下一班渡船過了河，來到了大梁城東片區，卻沒有見郭淳在碼頭上。正警覺地四處察看，郭淳卻慢悠悠的轉了過來，額頭上全是汗水。 　　“怎麼了？”子青悄聲問道。 　　“我看見禁衛軍那些人了。”他克製著驚恐悄聲道：“他們抬著一具屍體上了船。上岸以後，我怕留在碼頭會引起他們懷疑，就上街裡逛了一圈。那個死人的臉灰白，口中都是血，像是吞毒自殺的，應該是隸卜。” 　　“我們走。”子青立即沉下了臉，往六渡橋方向走去。 　　六渡橋是商業街，人流嘈雜卻井然有序。 　　他們找了一家小客棧住下了，心中忐忑不安，被禁衛軍盯上可是會丟了性命的。 　　“子青，隸卜完了，也幸虧你機靈，我們才沒有被牽連。哎，你為什麼要飛刀紮死那個跟蹤我們的人啊？惹得我們也逃得一身汗。”郭淳沮喪抱怨道。 　　“我是在給隸卜示警，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子青白了他一眼：“畢竟是自己人，還是要盡力救他一把的……” 　　他的本意是提示魏國禁衛軍快抓隸卜，否則他就溜了！很明顯，隸卜是被曇華畫鋪的漬清出賣的，可惜隸卜沒有被活捉。 　　“完了，這組人完了。”郭淳沮喪地嘟囔道。 　　“不一定。但是，我們趕到大梁是為了與啟動間諜小組，接頭的目的是為了了解情況，漬清的間諜小組既然情況很嚴重，那就暫且放下，等其他組啟動完畢，再回過頭來摸一摸漬清小組其他人的情況。”子青瞅了他一眼：“郭淳，歇一會吧，下午我們再行動。” 　　“還要去接頭麼？”他心有餘悸地問道。 　　“當然，我們來的目的就是要啟動他們，不接頭怎麼啟動？”子青瞅著他道：“一會我們去稻香私塾堂門前等私塾放學，然後跟蹤一個叫珖羽的人，他是間諜小組的組長。注意，跟上他後，一定要保持距離，注意觀察他是否被人跟蹤了。他的住所在稻香私塾堂。到那兒以後，我們看情況再確定下一步的行動。” 　　“可是，我們都不認識他，怎麼跟蹤啊？”郭淳犯難了。 　　“沒事，我能認出他的。”子青見過他的畫像，一點沒把這點為難當回事：“我指給你以後我們拉開距離各自跟上他。” 　　“諾。”他忐忑地點點頭，不吱聲了。 　　確定禁衛軍已經動手了，那麼就沒有必要再去關心聯絡員壙瀆了，裝模作樣地盯著組長珖羽就行了。 　　下午，他們站在稻香私塾堂對麵的食鋪裡，放學的鐘敲響以後，門生離開了私塾堂，也沒有幾個人，顯得冷冷清清的。不多時，寂寞的稻香私塾堂門裡走出了一個胡子拉渣的中年人，子青用腳尖踢了一下郭淳的鞋根，悄聲道：“就是這個人。注意，別跟得太緊了，主要是看有沒有人跟蹤他。” 　　“明白。”他晃晃悠悠地跟了上去。 　　看郭淳走遠了，子青觀察著他身後的動靜，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郭淳很順利地跟蹤著珖羽到了稻香私塾堂教師寓所，站在一家雜貨鋪前，裝模作樣看東西等著子青出現。 　　稻香私塾堂教師寓所位於大梁中街，是一棟兩層磚木結構建築，每層均有外廊，設有欄桿，看上去很典雅。 　　郭淳正看著寓所，就見子青閃進了店裡，悄聲對他道：“沒人跟蹤他。” 　　“我們去見他。”子青瞅著寓所道。說著，他徑直往對麵的寓所走去。 　　到了寓所門前，他站住了，朝郭淳歪頭示意了一下。郭淳隻得進了寓所門，上了樓梯朝樓上走去。 　　剛到二樓，忽然一個人影從廊柱後閃出，一把匕首頂住了郭淳的喉嚨。是珖羽，他壓低了聲音嗬斥道：“你什麼人？為什麼跟著我？” 　　就聽的背後子青道：“珖羽，芍藥花已經結花苞了。” 　　珖羽聽了以後立即收起了匕首，朝子青躬腰道：“是，很期待粉色的花瓣盛開。” 　　他轉身去了自己的房間，開了門，示意他們進屋。 　　關上門，子青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向珖羽介紹了郭淳，他們相互躬腰作揖致意了一番後，子青道：“間諜所已經多次給你發指令，怎麼就沒有收到你們的回復呢？” 　　“自從魏軍湧入大梁，門生大多都已經散去了，寓所也空了下來，已經成了魏國禁衛軍關注的重點，這個時候往信箱放情報就是自尋死路。”他鬱悶地道：“所以，我就讓壽扶帶著信鴿轉移了過去，等學校最後幾個孩子走了，我也就撤了。” 　　“就為了這幾個孩子？”子青不滿地擰起了眉頭，忍不住有了怒氣：“珖羽，你知道麼？大梁會戰馬上就要開始，宮廷正等著你們的情報掌控戰局。而你，竟然患得患失，為了這幾個小孩，將帝國的大事扔在一邊？知道你這種行為後果麼？你這是要打入地牢的！” 　　他惶恐的低頭道：“請諒解。” 　　“我諒解你有個屁用！軍法無情！”子青憤怒地喝道：“今天晚上你必須與間諜所聯係上。” 　　他低頭道：“諾。” 　　“情報來源怎麼樣？”他緩了一口氣，收起了怒氣。 　　“我們收買了魏軍大梁禦林軍大營的一個幕僚，他會向我們提供魏軍大梁防衛的基本情況。”他匯報道。 　　“是你負責聯絡的麼？” 　　“不，是壙瀆負責的。我負責協調和保管九宮格。壽扶負責聯絡。” 　　“這樣，趁天還沒有黑，沒人注意，你現在就搬離此地，帶我們去你新的隱藏點。然後通知壽扶立即與間諜所聯係，把魏軍大梁防衛的基本情況傳給間諜所。” 　　“諾。就是……”珖羽答應著，卻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有話請直言。”子青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是這樣，”珖羽疑狐地道：“前幾日我去找壽扶，想讓他抓緊時間與間諜所聯絡，卻發現他藏身的地方有可疑人員出現，我懷疑他被禁衛軍的人盯上了，沒敢進去。” 　　“什麼？”子青大吃一驚，起身急急地道：“那你怎麼還不轉移？等著他出事來抓你啊？快，我們立刻撤。郭淳，你打頭。” 　　“諾。”心慌的郭淳答應著，開門觀察了一下，立刻竄出門去。 　　接著，子青和珖羽也竄出了屋子，匯入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裡。 　　接下來，在珖羽的帶領下，七拐八彎的走了很長一段路，他們進了一個公寓。 　　郭淳站在窗欞後麵，看了下外麵的動靜，朝子青點點頭。 　　子青總算鬆了一口氣，示意珖羽坐了下來，問道：“有辦法聯係壽扶麼？” 　　“沒有特別的約定。但是，小組成員都知道的緊急情況聯絡方法。”他答道。 　　“什麼方法？” 　　“在徐家棚大車鋪公示牌留言，找失散的弟弟水生，然後三天後在徐家棚大車鋪公示牌見麵。” 　　“那你留言了麼？” 　　“還沒有。”珖羽的頭上滲出密密的汗珠。 　　“在大車鋪公示牌上可以發警示麼？他見了會立刻轉移的那種？” 　　“哦，我們常說火警是最緊急的……” 　　“那可以在留言寫一句話：媽媽屋子被火燒了，很危險。”子青盯著珖羽道：“壽扶能看懂麼？” 　　“應該能看懂。”他喏喏地道。 　　子青吩咐道：“那就寫上。你明天去一下徐家棚大車鋪，把留言寫了，連寫三天。” 　　“諾。”他答應道。 　　子青晲了他一眼：“從現在起，忘了你是秦國人，隻準說魏國話。” 　　“諾……”他躬腰，話沒有說完就挨了一巴掌。 　　“我說了，不許說秦國話。”子青怒氣沖沖。 　　“是的，對不起。”他垂下了眼簾，說起了魏國方言。 　　“壙瀆還沒有把情報交到你手上麼？”子青繼續問道。 　　“沒有。就是因為沒有拿到他的情報，我才沒有急著與壽扶聯係，催他轉移。”珖羽解釋道，隨後窘迫地道：“但是，子青博士，我一直在催壙瀆，讓他盡快從林幕僚手裡拿到魏軍大梁兵力部署圖……” 　　“魏軍大梁兵力部署圖有多大？是畫在絹帛上的嗎？什麼時候能拿到？”子青緊叮著道：“如果是絹帛，找書苑 www.zhaｏｓhuyuan.com 可以交給我們帶回洛邑的。” 　　“那樣是最好的。”珖羽討好地瞅著子青：“這樣就少了很多麻煩。” 　　子青想了一下，道：“現在天已經黑了。這樣，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去見壙瀆，看看他的工作需不需要間諜所提供幫助。林幕僚的這條線很重要，是值得我們花大力氣經營的。” 　　“博士有遠見。”珖羽恭維道。 　　他們分別出了門，在街上匯合後去了一家小客棧。 　　天已經黑漆漆的了，行人依然很多，街上小客棧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門前的炒鍋下噴著熊熊的灶火，香氣四溢。 　　他們每人匆匆地吃一碗乾熱麵，隨後就跟著珖羽往壙瀆的寓所走去。 　　珖羽的寓所在魏軍大梁城禦林軍大營附近，是一個帶院子的平房，他們三人在距離院子還有一個街道的地方停了下來。子青示意珖羽上前去敲門，情況正常的話，他自己和郭淳再進院子。 　　壙瀆是子青提供給禁衛軍的線索之一，他預料珖羽敲門之後即會被捕。 　　很快，院子門口出現了燈籠的光亮，珖羽進院子。跟著，院子門前的燈籠朝他們這邊晃了一個圈。 　　這是招呼自己過去麼？子青楞了一下，瞬間醒悟，扯著郭淳的衣袖轉身就跑。 　　但是，已經遲了，猝不及防，他們被刀戟架住了脖子。接著，身上的匕首也被搜去了，身子也被鐐銬鎖了起來。 　　他們被帶進了院子，關進了一間屋子裡。 　　珖羽已經先他們一步被關了來，郭淳很憤怒，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