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珖羽回來了。 郭淳從睡意朦朧中驚醒,警覺地站在攀住窗窗欞,細細地觀察起街上的情況。 睡了一覺,子青感覺精神好了很多,於是脫下外套,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郭淳和珖羽瞅著子青赤裸的身體,一臉的驚駭。他身上到處是紅色與青紫色交織的傷痕,被打得很慘,這是他們所沒有想到的。 “特麼的,昨天被他們打狠了,渾身疼得厲害,在睢水裡差點就被魚吃了。唉,好歹活著回來了。”見他們瞅著自己的軀體,子青苦笑著自嘲道:“該死不死,必有後福哇,至少可以好好享受口福了。” 他們被他的傷痕滲到了,默默無語,連拍馬屁的話也咽進了肚裡。 分別出了屋子去了街上,隨後前後腳地進小餐鋪吃了午餐。 隨後,郭淳去了徐家棚大車鋪告示牌寫告示,子青和珖羽去藥鋪買了草藥後回了珖羽寓所。 珖羽熬了草藥,煮了很長時間。 在珖羽的幫助下,子青身上青淤的地方都被抹上了草藥汁劑,隨後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 郭淳回來後,他們決定動身去鴻溝對岸的兵器製作所。 子青關照珖羽道:“我們走後你每天旁晚去徐家棚大車鋪告示牌看看,如果壽扶來了,你就把九宮格交給他,告訴他,從此以後他就是珖羽間諜小組的組長,按時與洛邑間諜所保持聯係……” 想了一下,子青又吩咐珖羽道:“不管見沒見著,三天後,你在徐家棚站大車鋪附近找一個小客棧住下來,晚上酉時,我們在大車鋪候車大堂門口見。” 他點頭哈腰道:“我知道了。” 他開了門,目送子青與郭淳出了門。 他們往碼頭趕,搭船過了鴻溝,在西街的一個小客棧住了下來。 郭淳心有餘悸地道:“子青,前兩個組出師不利哦,這西街的情況不知道是什麼樣的?” “不是說說事不過三麼?我們經歷了兩次倒黴,第三次應該順利了吧。”子青模棱兩可的答道。 宗荏間諜小組肯定被禁衛軍破壞了,隻是不知道被摧毀到了什麼程度。如果也是被捕了,難說禁衛軍不留下人蹲守,貿然上門,無疑是自投羅網。但是,不去不行。 看了一眼郭淳,子青有了盤算,可以讓他吃點苦頭的。 子青和郭淳去了兵器製作所。但是,兵器製作所大門緊閉,很蕭條的樣子,沿街成了一個菜市場,喝賣聲此起彼伏。 子青站在一個買魚的攤子旁,這是一個中年漢子,賣的是鴻溝鯉魚。 “大哥,兵器製作所怎麼悄無聲了啊?”子青恭敬地給攤主躬腰作揖,一臉懵逼地問道。 “他們已經奉宮廷指令遷往平陽辰溪,搬到銅鐵礦邊上去了。”漁夫同情地著子青道:“來投親戚的麼?不巧哦。” 子青蹲在了地上,一副沮喪的樣子。 “找兵工廠的誰啊?”漁夫見子青很絕望的樣子,很同情他,問道:“他們很多人都買過我的魚,說不定我認識吶。” 子青嘆了一口氣,垂頭喪氣:“都搬走了,認識也沒招……” 漁夫安慰道:“兵器製作所雖然搬走了,人可不一定。很多不想走的人都留下了……” “真的啊?”子青裝著欣喜的樣子:“那個馬車夫葉野呢?” 葉野是間諜小組冰灃的魏國名字,他是宗荏間諜小組的聯絡員。 “葉野啊。”他笑了,手朝前麵的街道指了一下:“他沒走,前麵不遠就是他家。” “哎呀,太好了。謝謝大哥。” 他們喜滋滋地往前走去。 但是,脫離了漁夫攤主的視線後,他倆躲到了街邊的雜貨鋪裡。 “有什麼不對勁麼?”郭淳疑惑地悄聲問道。 “一個賣魚的小攤販怎麼會知道兵器製作所的馬車夫,而且還知道他家在哪裡?”子青一臉的不屑:“這家夥肯定是魏國禁衛軍埋下的樁,在引誘我們往冰灃寓所去,這說明冰灃寓所肯定有禁衛軍埋伏。我們必須設法離開這兒。” “可是,既然他們都埋下樁子了,我們怎麼離得開啊?”郭淳有點懵逼。 子青看了一眼店鋪主,朝郭淳使了一個眼色,朝掌櫃招手問道:“老板,你這個水壺怎麼賣啊?” 店主來到了子青麵前,拿起了銅水壺:“是這個大的麼?這個水壺燒水可好使……”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郭淳的匕首已經刺進了他的後背,他腿一軟癱軟在地,手上的水壺“鐺”地一聲,摔在地上。 郭淳把他抱拖進了鋪子後麵的房子裡。 子青跟了進去,換上了掌櫃的衣服,還裹上了鋪掌櫃的頭巾,對郭淳道:“分開走,回客棧”。說著,他掰開後窗欞,攀著窗沿看了一下外麵,隨即翻過窗去,逃走了。 郭淳也從衣櫃裡翻出了一件袍子換上,隨後也從後窗跳了出去。 子青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隻能悶頭沿窄窄的小街朝前跑去,隻聽得兵器製作所方向傳來了一陣嘈雜聲,街上亂成了一團,奔跑的人很多,這麼一來他的奔跑倒也不顯得很突兀了。 但是,好多街口都已經被禁衛軍封鎖了,他不敢闖封鎖線,隻能七拐八轉地繞道走。 總算到了西街,隨後慢悠悠地往客棧走去。 子青已經回到了客棧。 郭淳一臉的驚魂:“哎呀,你已經回來了啊?怎麼比我還快啊?” “你繞圈了吧?我是從兵器製作所那兒直接回來的。”他解釋道。 “你聽見嘈雜聲了麼?”郭淳驚魂未定。 “我跳窗以後跑向了兵器製作所,看見有許多魏軍從兵工廠出來,包圍了我們先前走的菜市場那一帶,”子青笑道:“我就趁機爬墻跳進了兵器所。知道我看見了什麼嗎?是兵工廠的成品庫,一個真正的軍械庫。然後就被哨兵發現了,立刻朝我射了一箭。特麼的好險,擦著我的頭皮飛過……” 說著,他扯下了頭上的頭巾,郭淳細細一看,頭頂邊緣的頭發竟然被犁了一條溝,他驚叫道:“嘿呀好險哦……” “倒沒有什麼感覺。我發現情況不妙,真急了,一下就躥過了圍墻。誰知道那個哨兵反應也很快,竟然追過來隔著墻又朝我射箭。我生氣了,用飛刀紮死了他。隨後一不做二不休,跳回到兵器所放了一把火,燒了他娘的軍械庫。火起來後,驚動了外麵的人,這才趁亂出了兵器製作所,回了西街……” 郭淳非常驚訝:“哦,真是嚇人。那兵器所沒有搬走?” “不。”子青搖搖頭:“兵器所裡死寂一片,肯定搬走了。但是,庫房裡有許多弩箭,想是留給大梁會戰用的。” 郭淳很是興奮:“哎呀子青,你可真了不起,危機時刻,竟然還燒了兵器製作所!哦,簡直難以置信。” “這可能是我們帶回洛邑唯一成果了。大梁魏軍大營的林幕僚已經隨著壙瀆的暴露完蛋了,不可能再為我們提供軍事情報。”子青嘆了一口:“晚上我們必須與宗荏間諜小組的宗荏組長取得聯係。特麼的真怪,他們的聯絡員冰灃怎麼就不回應間諜所的指令呢?” “不會是與珖羽小組一樣,是一些菜鳥吧?” 子青咧嘴笑了一下:“可能的。” “那怎麼辦?”郭淳很無措地道。 “等見了宗荏再說吧。”子青瞅著他道:“郭淳,晚上你可要機靈點,這些人或許都不是專業的。” 他臉色嚴峻地點點頭,道:“子青,我已經有預感了……” “那就好。”子青瞅著他道:“我們就先去吃晚飯,然後就去找他。” 吃過晚飯,他們出發了。 組長宗荏的寓所在歸元道堂附近,那地方離他們住的客棧挺遠的。 他們坐上馬車趕了過去。 天已經黑了,道門緊閉,周圍鴉雀無聲。他們下了車,拉開了距離朝一側的街裡走去,郭淳擔負掩護跟在後麵。 街裡也是靜悄悄的,黑燈瞎火,隻能借助月光看門牌號碼。 他躲在目標院子麵前,彎腰撿起一塊石頭扔進了院子,頓時一陣狗吠聲響起。 子青很納悶,一個間諜怎麼養了一條狗呢? 就在這個時候院子門開了,一個粗壯的漢子從門旁閃出,手裡的弩箭對準了子青。 子青大吃一驚,慌忙開口道:“芍藥花就要開了。” “是,粉色的花瓣很迷人。”他旋即一把拽子青進了院裡,抬手就朝外麵“嗖嗖”射了兩箭,關上了院門。頓時,院子外麵回擊的箭也飛了過來,射在院門上“咚咚”直響。 子青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正是宗荏,他問道:“宗荏,我是間諜所的子青。信鴿在你這兒麼?” “不,”他急急地搖頭:“我手裡隻有九宮格。” “快,拿著九宮格,我們走。” 宗荏急急地沖進屋子,拿著九宮格盒子跑出屋子,遞給子青道:“子青博士,九宮格給你,你走吧,我掩護你。” 子青楞了一下。 “我已經被禁衛軍盯上了,正要拚命吶。”宗荏已經開了院門,“嗖”地一下朝外射了一箭,嘴裡急急地催促道:“現在正好掩護你走。快呀!” 臥槽,這些人對秦王還真是死心塌地! 子青不囉嗦了,一下子竄上院子東院墻,跳下後躲在街道黑影裡迅速逃去。 門外射來的箭都撲向院門,“呯呯”直響,瞬間又寂靜了下來。 他繼續往前跑去,不料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手中弩的對著他,箭頭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緊接著就是“噗”的一聲響,這個人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地上,背後插著一把匕首。子青定睛看,黑暗中郭淳正在街邊沖他招手。 他迅疾地朝他跑去,隨後兩人沒命地往來路狂奔而去,淹沒在黑暗中。 回到西街,驚魂未定,他們買了一包花生仁和一罐穀子酒,回到小客棧後對酌起來。 “子青,自從到大梁這些天,我們猶如喪家之犬,每到一地都被禁衛軍追打得慘不忍睹,若不是你機靈,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郭淳喝了一大口酒,情緒鎮定了不少,忍不住發起了牢騷,道:“得想個辦法,這樣下去我們非瘋了不可。” “誰說不是呢?”子青鬱悶地道:“特麼的,我總算明白了,大梁這些間諜小組盡是一些水貨,機要員手裡沒有九宮格,與組長的聯絡也不順暢,他們怎麼響應間諜所啟動信號啊?祀紘副幕僚長的祀紘暗亭,居然都是這樣的家夥,這下把我們坑慘了。” “我原來想,祀紘府幕僚長要報復你,無非是讓你冒點險,或者讓你完成不了任務,借著這個理由打壓你。誰知道,他竟然是要你的命,連我也一起坑了。”郭淳氣得臉都歪了:“子青,我們不能再冒險了,就呆著客棧裡,喝喝小老酒倒也不錯。” “你這麼一說,我忽然想到,這些潛伏的間諜小組為什麼不響應間諜所的聯絡信號的原因了。”想起了祀紘交待任務時自己的疑竇,他重重地放下了酒杯。 “是什麼?”他納悶。 “祀紘根本就沒有啟動這些間諜小組。”子青憤憤地道。 “什麼?”郭淳勃然大怒:“這個混蛋,為了報復你竟然采取了這樣卑鄙的手段!” “他知道暗亭間諜的素質與間諜所的間諜不能比,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雖然後來從各間諜機關補充進了一些間諜老手。可是總體上人員不是專業的,水貨很多。”他分析道:“所以,他根本就不敢啟動,啟動了就意味著暴露。所以,他把我們扔進大梁,一方麵是報復我,一方麵是推卸責任。” “太惡毒了,太可恨了。他怎麼就做得出來?”郭淳氣得直哆嗦,嘴裡嘟囔著。這幾天壓力山大,莫名其妙地卷進腥風血雨中,若在洛邑,他一定要罵娘了。 “算啦,人家畢竟是副幕僚長,是大官,我們這些螻蟻命就是賤,死了也是活該,是鬥不過他的。”子青趁機裝著無奈的樣子勸他道:“好在我們看穿了他的詭計,出於仕途,就不要與他計較了。因為戳穿他而搞不死他,我們會遇上大麻煩的,息事寧人吧。” “嗯,你說得對,我聽你的。”郭淳放下酒杯,無精打采地打了一個哈欠,道:“我真困……” 子青心裡暗笑,這家夥是想著跟自己來旅遊度假的,沒有想到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自然是身心俱憊。嘴上卻道:“困了你就睡吧,我再喝一會。” “那我睡了。”他立刻躺了下去,倒頭睡了。 聽見郭淳出了鼾聲,子青掏出了宗荏給他的九宮格,打開一看,裡麵還夾著一張絹帛,上麵寫道:“據查,趙魏兩國達成協議,趙軍已經集結二十萬大軍抵達魏國伯陽,欲助魏軍在大梁與秦軍會戰。” 趙國力挺魏國決戰大梁?子青很懵逼,有石破天驚的感覺,太不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