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搖搖頭:“合縱又能怎麼樣?我們墨色聯盟是一個整體,現在卻被趙國把控在手裡,成了趙惠王的工具……” 說著,他的腦海裡產生了一個念頭,夜鶯小組不能是一個僅僅為趙國服務的組織,而應該為“非攻”效力,這才是墨子的初心啊。 他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對烏鴉說了。 烏鴉笑了,道:“我們不是已經給魏國提供情報了麼?” 子青搖頭道:“不,我的意思,是再不要死板地執行墨色聯盟指示了。你看,現在秦國擔心趙國增援魏國作戰,擔心魏趙合力與他對抗。如果我們把這個秦軍態勢圖送給趙國,趙國就會認為,秦軍沒攻擊趙國的意圖,那趙國就沒了援助魏國的動力,秦軍就沒了後顧之憂。那魏國還有活路麼?” “這倒是真的。”烏鴉很沮喪地點頭。 子青決定了,道:“乾脆,這個情報就不送了,我們再幫一回魏國?” 烏鴉笑了:“我贊同。” 於是,子青拿起寫著情報的絹帛,放在燈盞上點燃,燒了。 五天後,子青正在蜂亭看戰況簡報,就聽門口有人喊他,是喬詭的書記,讓他去喬詭的博士書亭。 “子青,樓庳大人通知說,大梁會戰取消了。”喬詭很亢奮,見他到來立刻喜滋滋地道。 “取消了?”子青是一臉的懵逼,狼煙消弭,魏國竟然逃過了一劫,不可思議哦。 看著子青的懵逼樣,喬詭笑道:“宮廷分析了秦魏趙軍事態勢,如果按原計謀作戰,我軍將陷入趙巍軍隊的夾擊之下,沒有必勝把握。所以,吾王終止了大梁會戰計劃。 現在,秦楚言和了,白起將軍已經回了秦國,楚國太子已經去鹹陽做質人。 鑒於你深入敵後,冒著生命危險帶回情報,對宮廷分析、判斷局勢提供重要依據,宮廷決定給你晉級了。哈哈哈,你就等著吾王給你賞賜吧。” “謝謝喬詭前輩,”子青興奮地揮了一下拳頭。 “晚上有安排麼?”喬詭笑瞇瞇地問道:“我們喝酒去?” “沒問題,我請客。”子青一口應道。 上次在家裡私下與他談話被藤莉竊聽,藤莉在自己鼓動下去向樓庳做了匯報,他很想知道喬詭與樓庳麵談情況,卻又不能直接的問這個多疑的家夥。他心轉動了一下,裝模作樣地問:“前輩,要約範彝博士麼?” 有範彝在跟前,說起敏感事宜也有打圓場的人。 喬詭嗬嗬一笑,落寞地道:“還範彝博士啊?浦宗死後,他晉升為陽衛戍軍將軍了。你以後必須改口了。能約他來當然好,我們也好長時間沒有在一起喝酒了。隻是,不知道他今晚有沒有空?這段時間我們與魏國立候府在洛邑的較量很激烈……” “我知道了,和他聯係了再說吧。”子青笑道:“但願他有空。” “行,你去吧,我們晚上百匯客棧酒肆見。”喬詭道。 子青弓腰致意後,回到了自己的書亭。 聽喬詭的意思,範彝的間諜所今晚會有行動?正麵戰場消停了,這段時間魏國間諜組織經常展開打擊行動,使者住宅區裡的秦國間諜小組損失不小,弄得陽衛戍軍很頭痛,看起來今晚要對魏國在洛邑的間諜組織動手了。 情報很緊急。但是,現在是旁晚,已經沒法給魏國立候府報警了。他醞釀了一個破解危機方案,一邊設想起細節一邊朝法碼街寓所趕去。 “驚蟬,你不是說要蟄伏的麼?怎麼又來了呢?”烏鴉見子青出現很驚訝。 “我得了一個情報,衛戍軍間諜所今晚會對魏國禁衛軍洛邑間諜組織開展打擊行動。”子青跪坐了下來,瞅著烏鴉說了情況。 烏鴉點頭,明白了,情況很危急。 “但是,我不知道具體的行動計劃。再說,我們也沒有時間給立候府送信了。”子青搖頭問烏鴉道:“你的箭法,與雨燕相比怎麼樣?” “我在軍隊裡乾過,心理素質好。”烏鴉笑著道:“夜鶯小組裡估計沒人能比過我。” “你倒是一點也不謙虛。”子青笑了。 “有一說一麼。”烏鴉一點也不含糊。 子青又思考了一會,道:“弩箭在你手裡……看來還是你出麵比較妥當。是這樣,我計劃,你今晚拿上弩箭,躲在雨燕的馬車裡,藏在陽衛戍軍本部門口外某個的地方,然後尾隨出動的衛戍軍。在他們到達目的地後,你下馬車,把馬車子藏在街道拐角衛戍軍看不到的地方。注意,不能距離你太遠了,是你能盡快上馬車的地方。然後你去過一把射箭癮,乾掉幾個衛戍軍。記住,烏鴉,你的目的是發警告。所以,一旦衛戍軍開始反擊你,你必須立即就撤,上馬車離開。” “嗬嗬,終於可以乾他狗日的了。”烏鴉摩拳擦掌。 “那麼,戌時(晚上八點)雨燕在法碼街河灘那兒接你。”子青提醒道:“注意哦,一定要易容,不能讓人認出你來。烏鴉,千萬不能沖動哦,見好就收,安全是第一位的。” “你放心,我會掌握分寸的。” “如果遇到危險情況,弩箭什麼的都可以扔掉,以脫身為要緊。” “是,我知道了。” 子青離開了,買了兩大蒲包的粽子回了太子府。 資料亭的門還開著,瞿茼還沒有回寓所。子青將一袋蒲包粽子給了她。 她接了過去,很擔憂地問道:“藤莉不管你了麼?每天吃這個怎麼行?” “這粽子很好吃的。”子青笑道:“你嘗了就知道了。” “生活不能沒有規律。”她堅持道:“要不我每天做點飯菜給你帶來……” “不,這段時間不能太張揚,記住我的話,忍耐哦!”子青製止了她的話,道:“沒事就回家吧。我走了。” 他回了蜂亭。 天黑以後,子青出了太子府去了洛水河灘。等了一會,雨燕駕著馬車到了。 可是,瞅著街邊遠遠地走來了一個洛邑衙門捕頭,他的目光疑狐地瞅著坐在車轅上的雨燕。子青心裡犯了嘀咕,瞅著捕頭道:“雨燕,近期有不少楚國、燕國人士離開了洛邑。你可以在洛邑買一套院子麼?最好是獨門獨院,能停馬車,用做我們活動的據點。” “應該有。我打聽一下吧。”雨燕答應著,也注意到了正朝他們走近的捕頭。 子青吩咐雨燕道:“好。這事就交給你辦了。價錢的事你找烏鴉商量。” 他們正說著,烏鴉來了,鉆進了馬車廂。他戴著臉套和假發,若不是手裡提著那個裝弩的布袋,子青都認不出他了。 他把布袋擱在地板上,抬眼見子青在車上,他楞了一下:“驚蟬,你也參加麼?” 子青沒有理會他,那個捕頭眼睛一直盯著馬車箱,正不緊不慢地走來。 “我有事情關照一下你。”子青簡短地道:“我們這樣在外麵見麵風險很大。所以,我讓雨燕買一套有院子的房子,還要買一輛馬車。具體的你們倆商量著辦。選好院子先讓我看一看。” 烏鴉點點頭:“好的。” “另外,我還要強調一下今晚的行動,一定要保證安全,寧可任務失敗,也不許有人受傷。否則,我饒不了你們。” 說著他下了車,眼睛盯著慢慢走近的衙門捕頭,是一個東周人衙役……馬車起步了,往河灘而去。 “混蛋,看什麼?”子青火氣很大,怒沖沖朝他瞪眼叱喝道。 捕頭驚了一跳,見是一個氣宇軒昂的人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看著裝應該是個貴族,他不敢招惹,折身怏怏地離開了。 子青見他走了,也就折轉身往百匯客棧走去。 進了百匯客棧酒肆,高大的燈籠下,每張矮桌上還點著燈盞,人頭的光影隨著火撚的閃動也在飄忽。 子青想起了那兩個候在他房間對他進行盤查的秦國衛戍軍軍官。後來,是範彝請他來這兒喝酒的。 那個時候,喬詭懷疑是祀紘出賣了他們三個在大梁活動的人。現在回味,喬詭對自己也有懷疑,所以才讓衛戍軍以下馬威的手段來他房間盤查、恐嚇一番,如果自己慌了手腳開溜了,就落進了他的圈套。可見,他對自己的懷疑之深,是沒有那麼容易消弭的。今天自己也必須小心提防才是。 還有那個被喬詭救走的間諜之花佃蔭,她現在去了哪裡? 佃蔭是秦國人,原來計劃讓老鷲去使者住宅區衙門查一下佃蔭的落腳點,卻由於自己被祀紘派去大梁而耽擱了,以後又碰上犀獣叛逃,事情拖了下來。 看來這事要抓緊了。 子青一邊想著心思,一邊往酒肆走,很快就來到了酒肆,喬詭已經到了。 他上前躬腰問候以後跪坐了下來,揚手招來酒肆小二,道:“一罐上品穀子酒。” 喬詭咪咪笑著,心情很不錯。 看著小二給他們倒好酒,子青微笑著舉起了酒杯:“前輩,祝您健康。” “也祝你健康。”喬詭與他碰了一下杯子,喝了一口酒,放下了酒杯得意的道:“子青,上次我與樓庳談得很徹底,把祀紘為何派你到大梁、假借禁衛軍之手害你的事情也給他說了一下;然後又將他是怎麼蓄意隱瞞驚蟬的年齡,假借衛戍軍之手報復你的過程,以及犀獣到洛邑以後詭異的表現,全部對樓庳詳細介紹了一下。樓庳懷疑祀紘在做情報販子的勾當,懷疑是他蓄意挑動蒲宗殺了犀獣。” “我前幾天去駐屯軍大營找戚逵,”子青喝了一口酒,瞅著喬詭道:“想搞清楚,浦宗將軍為什麼會發那麼大的脾氣,竟然一劍劈死了藺媚?說實話,我認識浦宗多年,從未見他如此的氣憤,憤怒到不顧一切殺人。 我們模擬了浦宗當時劈殺藺媚的過程。 在此之前,戚逵一直認為浦宗是失手殺了藺媚。但是,模擬下來,他發覺所謂失手說是站不住腳的。因為劍劈下以後,發現不對勁。因為劈下的過程中劍鋒是可以收起或轉移的。所以,他認為浦宗是有意殺藺媚。原因有二,一是殺雞儆猴,是為了震懾犀獣;二是為了泄憤。一個秦國女人竟然肆無忌憚地為一個敵國叛將擋劍?顯然,她是為了愛,背叛了對吾王的忠誠!浦宗是憤怒極了,不管不顧地劈了藺媚。” 喬詭笑了起來,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長地道:“很有意思。” 子青也喝了一口酒。這種心理暗示的手法,在喬詭這樣的老狐貍麵前隻能是談笑而已,沒必要認真。他笑著附和道:“有意思的是,祀紘幕僚長後來也來了,他對這個結論模棱兩可,卻認為藺媚是公私分明的人。” 喬詭嗬嗬一笑,分析道:“那是肯定的。因為是他告訴藺媚,秦國沒有人敢殺犀獣,犀獣是秦國的寶貝。所以藺媚才敢天真地沖到犀獣身前去演擋劍這一出。沒有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折了卿卿性命。所以,他心裡很清楚。顯然,浦宗將軍也是這麼認為的。” “浦宗將軍是這麼認為的麼?嗬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原來他殺藺媚真是殺雞儆猴啊。前輩,樓庳大人怎麼說?”子青很興奮地道:“該榮升你為太子府副幕僚長了吧?這個祀紘在太子府大勢已去,卻還在人前擠出一副笑瞇瞇樣,太惡心了。” 喬詭很開心:“這要看最終的調查結果了,或許有可能的吧?” “什麼或許有可能啊?您從大梁協助佃蔭傳回了那麼重要的情報,為陽會戰的勝利和河水運輸糧草船隊順利突圍下了汗馬功勞,早就該晉升了。”子青一副抱不平的神態:“我看不到還有誰比您的功勞更大,更重要!” “嗬嗬嗬……”這話說到喬詭的心坎裡去了,他開心地笑了起來。 其實,他是在苦笑。秦國間諜之花由於自己而暴露,宮廷沒有追究他責任他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他不敢有其他的奢想。 但是,他心有不甘。 自從範彝抓了雀鷹唳諗之後,夜鶯也脫離了喬詭的視線,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喬詭很沮喪,恨不能刨了範彝的祖墳,與他割袍斷交。 可是,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的奇妙,當他奉祀紘指示帶著泣紫、郝娀去協助鹹陽衛戍軍間諜部間諜小組工作的時候,他做夢也沒也沒有想到,竟然遇見了菟絨。 讓他驚詫的是,夜鶯竟然是秦國人,叫佃蔭,是鹹陽衛戍軍間諜部博士佃嗀的女兒。 “喬軼啊?嗬嗬嗬……”她見到喬詭樂壞了,弄得他一臉的尷尬。 作為一個老資格的間諜,竟然沒有察覺自己的工作對象竟然是自己的同僚,想起自己一本正經與她接頭的樣子,他很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