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閻穆審案(1 / 1)

魏圉的心慌了起來,無忌的能量竟然如此之大?如果他對自己有了二心,自己還能穩坐在朝堂之上麼?這讓他對無忌產生了畏懼感。   他決定了,必須架空無忌,不能再讓他參與處理宮廷任何事情。   他開始有意識限製無忌的權利,假惺惺地下旨:為了避免信陵君過於操勞,其承擔的國事可交魏齊相國處理。   無忌心裡明白,魏圉對自己的猜忌越來越大了了,他的這個王哥哥還真不是省油的燈。但是,自己擁躉甚多,魏圉已經不敢明著與自己翻臉,自己也樂得沒人打攪,守著老婆孩子過日子他心滿意足。   這個時候,魏國人張祿去了鹹陽,成了秦王的客卿。由於穰侯魏冉討厭說客,秦王受他影響,對張祿所言“秦國已是危如累卵”絲毫不感興趣,在此後一年中冷落了他。   這讓張祿耿耿於懷,給秦王寫了一封信,大意是:我是不是一塊璞玉,你總得見上一麵才知道。   恰逢穰侯魏冉為擴大定陶封地,與客卿灶商量,欲越過韓魏兩國攻占齊國的剛、壽地區。張祿得知後很不以為然,他給秦王上奏,譏諷穰侯魏冉憑借吾王的信任假公濟私。向秦王指出,攻齊剛、壽是戰略錯誤,因它們與秦國中間隔著韓、魏,難以固守。建議采用“遠交近攻”戰略,使攻占土地盡為秦有。又認為地處中原的韓、魏係天下樞紐,欲兼並天下,應先用兵韓、魏以“斷山東之脊”。   秦昭襄王見信,非常欣賞張祿的見解,任其為客卿,參與軍事謀劃。但是,鑒於趙國強大的存在,秦王對兼並韓、魏有所顧忌,遂尋機先打擊趙國。   秦國曾經在公元前二八一年攻取趙地三城,後,趙國以公子質於秦,並與秦簽訂以焦、魏、牛狐交換三城的協議。後又反悔。所以,秦昭襄王借口趙不履行協義為由,於公元前二六九年派中更胡陽率大軍攻擊趙國閼與。   無忌得秦國進攻趙國閼與的消息,很想助趙國一臂之力。但是,看魏圉一副疑神疑鬼的樣子,是不放心自己離開的,一定會管著自己不讓動。有什麼理由是他阻止不了的呢?想起在邯鄲的自己從未謀麵的、嫁給趙國宰相趙勝的姐姐,他靈機一動,說自己去探望姐姐,骨肉至親,魏圉總沒有反對的理由了吧?   於是,他興沖沖地去了大殿向魏圉請旨,準許自己攜夫人們去探望邯鄲這個姐姐魏氏,正好趁機攜夫人們周遊列國。   魏圉見無忌說要去邯鄲看姐姐,疑狐地瞅了他半天,懷疑他是尋借口離開大梁,一去不回。若是這樣,一旦為趙國人或其他諸侯國所用就麻煩了。但是,無忌說是去看姐姐,理由冠冕堂皇,一味阻止是不妥當的,便道:“王弟,要探親,你一個人去便罷了,路途遙遠,折騰夫人孩子們乾什麼呢?”   無忌明白,是魏圉對自己不放心,要扣住自己夫人、孩子做質人。但是,事已至此,不去也不行了,他隻能怏怏地獨自一人去了邯鄲。   無忌離開大梁不久,宮廷忽然平地起了風波。   安釐王的母親緈麗在魏圉即位後,尊稱緈太後,她推薦自己娘家兄弟緈寅來宮廷效力。但是,鑒於緈瀨的教訓,魏圉不敢啟用他。為了應付緈太後,便將他任命為司冠,負責掌管刑獄,是掌管司法的最高官員。他期望將緈寅的權利限製在司法領域,不涉及其他國事。   自魏襄王以來,魏國日漸衰弱。魏圉繼位之後,很想實行經濟改革,重振魏軍,守住疆土。他尊重儒家學說,提倡仁義。但是,魏國積重難返,想要振興談何容易?諸事遭遇重重困難不說,秦軍動輒前來蠶食,足以讓他傷透腦筋。幾年下來,盡管他想圖強,卻明顯地感覺到力不從心,加上天性疑神疑鬼,睡眠很不好。   這天中午,魏圉餐後在宮廷大殿裡閉目養神,恍恍惚惚中,仿佛看到一手持長劍的男子大步流星地闖入大殿內。他大吃一驚,喝道:“什麼人?膽敢擅闖大殿!”   可那男子卻沒了蹤影。   他急忙命令宮庭護衛捉拿這個男子。然而護衛們在宮中翻來覆去搜了個遍,也沒發現任何可疑之人。   魏圉不肯相信,懷疑是宮中人手不夠,沒有搜查到位。他一邊下旨將殿前宦官推出宮門斬首,一邊調集駐守在大梁郊外的禦林軍入宮搜查王宮。   禦林軍五人一組十人一行,把個王宮像篦頭發一樣給篦了一遍,還是毫無結果。   魏圉還不放心,又下命緊閉大梁城門,挨家逐戶核查人口,鬧得雞飛狗叫,人人不安,一連折騰了十幾天,也沒找出個可疑分子來,他這才罷休。   然而,魏圉心中的疑惑並沒有消失。他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親眼看到的,怎麼會搜查不出來呢?莫非是有妖在作怪?這樣一想,他更忐忑了,整天疑神疑鬼,總覺得有人在謀害他。   聯想到無忌突然去了邯鄲,會不會是他事先安排的作祟呢?   恰在這時,大梁又出了一件大事。魏圉的老舅緈寅,仗著自己的姐姐是王太後一貫胡作非為。他的兒子緈昇,也因為有一個王太後姑媽和一個司冠老爹而在司士府當上了一個大官。司士府掌群臣的名冊,辨別貴族等級,排定朝儀席位等,對朝官的獎懲、升遷影響巨大。緈昇在執事時目無法紀,私下收受賄賂弄虛作假,竟受賄達一百萬銀兩,罪行敗露後被捕入獄。緈寅為救兒子,便請求魏圉讓他去捉拿劫富濟貧的俠盜勾咹,以功勞抵贖兒子的罪過。   魏圉同意了。   緈寅調集大批衙役,布下天羅地網,沒幾天果然把勾咹抓住了。   勾咹得知緈寅興師動眾捉拿自己的原因後,在審訊時揭發緈昇唆使巫婆使用妖法謀害安釐王。   巫師們有種說法:隻要將仇人的模樣做一個小布偶,用針錐刺心釘眼,埋到地下,或者到廟宇裡去向鬼神禱告,這個仇人就會遇到災禍甚至死亡。   本來就疑神疑鬼的安釐王,看到審問奏報立即聯想起自己看見一手持長劍的男子大步流星地闖入大殿的情景,將信將疑,下令將緈昇交給閻穆去審問。   緈太後得知消息後,為緈昇求情,希望安釐王能放過他侄子。   事關自己的安危,母後如此不分輕重,竟然還在牽掛自己的侄子?魏圉很惱火。想起緈太後獻給自己的那些潛伏在公子府裡的丫鬟,這麼多年,有價值的情報絲毫未見呈報。他忽然懷疑那些丫鬟不是與自己一條心,情報應該直接到了緈太後手裡。惱怒之下,他吩咐閻穆,一定要問出個結果來。   閻穆是刑獄中的一個酷吏,用刑手段非常毒辣。見安釐王讓他審問自己的上司司冠大人的兒子,還一定要問出結果,以為魏圉對緈寅不滿,有革他官職的意味。他很興奮,自以為或許可以取代緈寅成為司冠。所以他千方百計逼緈昇招供,不久就把緈昇整死在獄中。然後,他把緈昇的供詞羅織成是緈寅由於對自己在宮廷地位的不滿而指使巫婆使用妖法謀害安釐王。   魏圉看到閻穆的整理的供詞怒火中燒。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看在王太後麵子給了緈寅司冠一職,他不感恩,反而心懷不滿,竟然指使巫婆使用妖法謀害自己。看來,士大夫們沒有看錯,姓緈的人不值得信任。   他下旨把緈寅和他全家人都抓起來殺了,而且株連到緈王後的兩個妹妹和一個侄子,把他們也都被殺掉了!   噩耗傳來,緈麗太後悲痛欲絕、老淚橫流,怪自己的弟弟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起了用妖法謀害魏圉的想法,後悔不該讓他來大梁,害了他一家人的性命。   魏圉對緈麗很有孝心,見她整日以淚洗麵,平添了許多煩惱,更覺心煩意亂,沒有一夜能夠安然入眠的。為了躲避緈太後,他住進了大殿內後的房間裡。   這天晌午,安釐王倦倦地靠在榻上小歇,昏昏沉沉中發現有許多小布偶向他湧來,而且越聚越多。隻見身前身後、頭上腳下,奔跑挪騰的全是小布偶,密密麻麻的將他圍了個嚴嚴實實。個個手握刀槍、口中喊殺,嚇得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正在惶急之間,突然驚醒過來,原來是場惡夢。   正在這時,他信任的閻穆進宮求見。   閻穆乾掉了緈寅,卻沒能接任司冠,他很不甘,總是想方設法進宮與魏圉親近,期望得到安釐王重用。   他見安釐王精神萎靡,很是關切,噓寒問暖。安釐王便向閻穆訴說了夢中的情景。閻穆皺著眉頭,忐忑地道:“恐怕還有巫師作祟,才搞得吾王龍體欠安。”   閻穆這麼一提,安釐王立馬確信是有人在暗地裡對他施展的妖術,做了他模樣的小布偶在咒他死。他立刻委任閻穆專門來查辦這件事。   閻穆大權在手,馬上調集了一批衙役在大梁城中到處巡查,一旦發現可疑跡象,或者挖出小布偶,這家的主人就會被當場逮捕,押送到官府加以嚴刑逼供。然而,許多挖到的小布偶都是閻穆事先派人去埋下的。閻穆這樣做,一方麵是為了擴大事態,以證明確實有人在謀害安釐王,一方麵也是試探安釐王對他的信任程度。被他逮捕的人中,有普通百姓,也有高官貴族,甚至王親國戚。安釐王一概不問,完全交給閻穆去處置,以至大批無辜者遭受殘害,死於非命;魏圉還認為這是閻穆對他的忠誠所為。   隻是,魏圉很鬱悶,他親近的家人巴不得自己快點死,被自己一個一個地處死了。而對自己虎視眈眈的無忌卻活的挺瀟灑,還想周遊列國,太讓他沮喪。看起來,閻穆的目光還沒有鎖定關鍵的信陵君府。   自己整天呆在王宮裡,就是宮裡能去的地方也是有限的,常去的地方也就是王太後那裡。可是,自從緈寅一家死後,緈太後對魏圉的態度冷淡了很多。他也知趣,很少去問候王太後了。   落得這般下場,與無忌的逍遙快活相比簡直是兩重天,他鬱悶極了,恨的牙直癢癢。   閻穆判斷自己已經取得了安釐王的充分信任。隻是信任是一種關係,不代表自己的地位。他又開始策劃另一個大陰謀,就是陷害緈太後緈麗。   陷害的目的,是為讓安釐王更厭惡緈姓人。隻有安釐王憤恨緈姓人,才能讓他更信任自己,自己才能登上司冠,躋身宮廷士大夫行列。   緈太後已經萬念俱灰,也不怎麼出後宮院子了。閻穆判斷,緈太後因為兄弟被殺心裡一定恨死了魏圉。而安釐王之所以沒有為難緈太後,完全是她是自己的生母不忍心下手罷了。但是心裡的芥蒂已然結下。閻穆認準了這一點,朝緈太後下手毫無顧忌。   見安釐王對自己信任有加,認為嫁禍緈太後的時機已經成熟,就指使一個巫師向安釐王奏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說皇宮中妖氣太重,有礙吾王的健康。   安釐王果然深信不疑,派閻穆入王宮裡搜查。閻穆帶了一班親信,先在別的宮室中裝模作樣搜了一回,很快來到緈太後宮中。   他們到處挖掘,挖得宮中坑連坑、溝連溝,幾乎沒有一塊平地。然後,閻穆拿著事先準備好的小布偶對緈太後道:“這些小布偶都是在您寢宮中挖出來的。事關重大,我不能不向吾王報告!”   緈太後本以為自己沒做虧心事,所以根本不在意閻穆的所作所為。現在聽閻穆說出這種話來,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時竟不知怎麼辦才好。正好衛士長石德在一旁候著,便問石德應對的辦法。石德說:“閻穆蓄意偽造罪證,陷害緈太後。吾王不了解他的險惡用心,又看到所謂的‘真憑實據’,肯定會相信他的話。我看不如先把閻穆抓起來再說。”   緈太後躊躇了好一會,道:“我是吾王的母親,沒有吾王命令怎麼能自做主張傷害吾王的使者呢?我應到吾王那裡去解釋一下,就應該沒事了。”石德見緈太後這樣說,便作罷了。   可是閻穆似乎猜到了宣太後的心思,早已派人把守住了院門,即便是緈太後本人也不準出院子去見安釐王。   魏圉接到閻穆懷疑緈太後在宮裡作祟的奏報,疑竇頓起。想起緈太後安插在公子府裡的丫鬟,疑心無忌也參與其中。   想起閻穆的殘暴,他心生一計,自己不能公然與無忌翻臉。但是,若是閻穆辦案查到無忌,他敢公然反抗,那就不是他們兄弟之間的翻臉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殺了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