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繩子套住了無忌的脖子,隨即被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隨後被一腳踹跪在溫獰背後。 他很沮喪,瞿茼沒有被救出,自己反而被溫獰誘捕,落到了他手上。憑溫獰的奸詐,不難推斷出自己的出現與瞿茼存在聯係。如此,瞿茼依然難逃一死。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溫獰陰笑著轉過了身,不屑地對無忌道:“你今天一直在大營門口轉悠,跟著喬裝混進了大營,最後又跟上了我。嗬嗬,膽子不小哦,竟然敢大搖大擺地進大院,全然不將秦軍的戒備放在眼裡。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他把自己看成了一般間諜?無忌靈機一動,溫獰對太子府很多事情不知情,自己與他在大梁分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而且在移花接木行動中,他似乎對自己很是信任,乾脆就來一手魚目混珠,或許能蒙混過去。於是他裝起驚喜朝他喊道:“溫大人,是我,子青啊。” “子青?”他楞了一下,伸手扯了一下無忌的胡子,果然被扯下了一綹假胡子。但是,由於無忌戴著臉套,他依舊將信將疑:“可是你不像子青啊?再說子青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活過來了呢?” 溫獰沒有下令鬆綁,他根本就不信任眼前這個人的話。 “我戴了臉套,撤下臉套你就明白了。”無忌解釋。 溫獰楞了一下,上前扯下了無忌臉上的臉套,一臉的驚愕:“子青,果然是你哦?你還活著?” 子青嘆了口氣,道:“唉,時過境遷,一言難盡哦。也虧在下奉鹹陽衛戍軍間諜部佃嗀博士的指示去大梁查尋太子府幕僚長祀紘的下落,人沒在洛邑才逃過一劫。等我回洛邑的時候,太子府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在下無路可走,就去陽衛戍軍大營找範彝將軍。沒有想到他沒在大營,卻見到從鹹陽趕來的佃嗀博士,他說:‘範彝去追蹤喬詭幕僚長了,其實喬詭才是真正的夜鶯小組驚蟬。’隨後他說,是喬詭焚燒了洛邑太子府,我由於不在太子府而躲過了一劫。現在,太子府已經不復存在,讓我作為鹹陽衛戍軍間諜部的人,去大梁從事情報工作。” 他忙不迭失地解釋了一番。因為溫獰當時到過太子府而又沒有見到祀紘,是事實,不怕他不信。 果然,溫獰聽了沒有糾集他的任務,而是抱怨起他的對候正府的不忠:“你是太子府的人,太子府沒了,你理應立刻回候正府報告一聲吧?這麼急著投進衛戍軍懷抱去抱佃嗀大腿,太過分了吧?” “我以為佃嗀博士已經將情況向候正府報告了。而且佃嗀博士催的急,讓我立刻趕去大梁,哪有機會回鹹陽哦?”無忌哀嘆道:“溫管家你是不知道,寄人籬下的滋味是多麼不堪,若有得選,我早就回候正府了。” 溫獰不吱聲了,想了一會繼續問道:“我會向佃嗀將軍求證的。你怎麼來到了光狼城?” 無忌看了一眼圍著自己的軍士,搖頭。溫獰理解了,沉默了一會吩咐軍士們道:“把他帶著,我們回駐屯軍大營。” 看著矮桌上那袋無人關注的黃豆,無忌求溫獰道:“大人,把這袋黃豆帶上吧?” 溫獰扭頭朝一個軍士道:“給他吧。” 軍士將黃豆塞進了無忌的袖袋裡。 他依然被五花大綁著,在軍士的簇擁下向駐屯軍大營走去。他不願意瞿茼看見自己的這副狼狽樣子,萬一她沖動之下做出傻動作,他就承擔不起了。但是,被綁著,不願意也沒有招。他懇求溫獰道:“溫大人,可否將繩子鬆一鬆?太緊了勒得難受。” 但是,溫獰隻是看了他一眼:“馬上就進院子了,就忍一忍吧。” 他們進了院子,無忌立刻被帶進了北麵一間屋子裡。 跪坐以後,眾軍士退出了屋子。溫獰瞅著無忌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在下在大梁發現了一個情況,我們太子府原來檔案管理員瞿茼竟然還活著,並嫁給了魏國一個姓蘇的士大夫。我很疑惑,太子府的人都死了,她是怎麼活下來的呢?我就盯上了她。前些日子,我見她一個人去了大車鋪,像是要出遠門,就租了一輛車跟上了她。沒有想到她竟然來到了光狼城,進了駐屯軍大營。我很想知道她與誰在聯係,就一直候在院子外麵。誰知道她在裡麵竟然不出來了。沒有辦法,我隻能設法搞了一套軍服,混進院子裡去查看。可是也怪,院子裡也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聽無忌這麼說溫獰笑了起來,道:“是我把她抓起來了。” 無忌很服氣地道:“溫大人目光如炬,竟然一眼就看透了她。” 溫獰很得意,道:“人老了,見得多了,看人也就這麼回事了。同樣,自己也老的不成型了,子青第一時間不是也沒有認出我麼?” “我是因為距離遠,見您麵善,卻壓根就沒有想到您會在光狼城出現,沒朝您溫大人身上去想。不然早就對院子門口的軍士說要見您了。”無忌搖頭,奉承他道:“我見你在大營中的做派器宇不凡,認定你是個大官。所以想接觸您,向您警示瞿茼的身份。沒有想到您竟然懷疑上了我。我怎麼就惹您懷疑了?” “長平之戰陷入了僵局後,吾王下令候正府對趙國發起間諜戰,秦趙兩國都啟用潛伏間諜組織相互刺探。我來光狼城的目的就是防範間諜的潛入。你在駐屯軍大營門口露麵以後,就被衛兵們盯上了,他們馬上就報告了我,說門前出現了一個陌生人。”溫獰嗬嗬笑了起來:“你以為自己萬無一失。其實,我早已經把你看穿了。你還要裝蒜麼?” “我可不敢在溫大人麵前裝蒜,我知道自己的斤兩。”無忌沮喪地瞅了一眼矮桌上裝著黃豆布袋嘟囔道:“可我就是不明白,我怎麼就成了可疑之人?” 溫獰沉了臉:“光狼城是個要塞,除了黃塵和秦軍,平時就不會有人來。懂了麼?”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無忌無語了,調侃道:“幸虧我遇到溫大人,才逢兇化吉哦。” 他皮笑肉不笑:“你剛醒悟?” 無忌很是惶恐,他這是要翻臉了? 溫獰緊盯著無忌,惱火地嗬斥道:“好啦,不說這些虛頭巴腦的話了。交代你真實身份和來光狼城的目的吧?” 他話的意思,是已經掌握了自己的身份?無忌很忐忑。但是,他不信瞿茼會出賣了自己。於是瞅著溫獰道:“我作為鹹陽衛戍軍間諜部的間諜,一直潛伏在大梁。這次是尾隨瞿茼來到的光狼城。現在上黨交戰正酣,我對她這個時刻來光狼城頗有疑竇,擔心危及秦軍安全。” 他想好了,無論如何都必須信任瞿茼。溫獰再怎麼懷疑自己,也必須堅持這個說法,然後見機行事。 “但是,你犯得著易容麼?”他麵晦暗地望著無忌道:“不就是想掩飾你的身份麼?到了這一步了還死不承認?” “瞿茼認識我,我易容是為了防止她認出我,暴露自己的身份。”子青坦然地解釋道。 聽了這話,他盯著無忌的臉看了很久,很懷疑子青的說辭,可是自己又看不出破綻在哪裡,隻能裝起聊天姿態問道:“現在大梁有多少間諜小組?在魏國宮廷內有沒有鼴鼠?” 子青心裡清楚,要得到溫獰的信任,首先要對他有用,所以必須杜撰一個鼴鼠,瞬時他想起了武晟,便道:“前幾年由於配合秦軍對魏國的蠶食戰爭露出了蹤跡,大多數間諜被魏國立候府卯上了,損失不小。現在在魏國宮廷裡隻剩下了一個代號‘君子’的鼴鼠。” “是麼?”溫獰聽了果然興奮起來,連忙問道:“他藏身在哪裡?” 子青看了一下四周,朝溫獰附耳道:“他是魏王的一個幕僚,真名叫武晟。” “哦,這麼說,你在秦國在大梁還是有情報渠道的。”溫獰點點頭,麵色和藹了不少。現在候正府在大梁已經沒有了情報來源,這個渠道如果能為候正府所擁有,候正府的地位就可以高過衛戍軍了。想到這裡他喊道:“來人。” 立刻,一個軍士進了屋,溫獰吩咐道:“鬆綁。拿罐穀子酒來。” “諾。”軍士上前給無忌鬆了綁,隨後出去取來了兩個竹杯,一罐穀子酒後離開了。 溫獰給竹杯倒上了酒,舉杯道:“來吧子青,為我們的重逢乾一杯。” “謝謝溫大人賞酒。”無忌裝著感激的樣子喝了,隨後拿起布袋,將黃豆倒在矮桌上,扔了一粒進嘴裡‘咯嘣’咬了起來,道:“大人,現在候正的候正是誰啊?我好想回候正府哦。” “這事簡單,從現在起,你就算回歸候正府了。”溫獰淡然地道。 “可是,這事不向候正大人請示麼?”無忌疑惑地問道。 “我就是候正。”他不動聲色地道。 無忌楞了,趕忙躬腰作揖道:“子青該死,有眼不識泰山。” “好啦,你坐下吧。”溫獰揮了揮手,心裡很得意:“以後在大梁的事情就全靠你了。” 無忌躬腰作揖道:“子青願為候正大人赴湯蹈火。” “好。”溫獰對無忌的態度很滿意,道:“現在長平之戰成膠著狀態,吾王下旨要與趙國進行全麵戰爭。在輿論上動搖趙國的信心;在諜報上施行反間計;在諸侯間孤立趙國;在糧草上要斷了趙軍的補給。 為了落實吾王的旨意。本官來到了光狼城,候正府裡的人也幾乎傾巢而出,在邯鄲、新鄭、長平等地積極開展活動。 你回大梁後,讓‘君子’密切關注魏國宮廷的動向,向魏王多說趙王的種種不是,掀起一股指責趙王虎口奪食、挑起秦趙戰爭的輿論,為秦國造聲勢。” “可是,為了造這些輿論啟用‘君子’會不會得不償失啊?”無忌裝著不明白的樣子道:“‘君子’能夠擠進宮廷魏王的身邊是很不容易的,是秦國的一把鋒利的尖刀。如果因為造輿論而暴露,那就太可惜了……” 溫獰思索了一會,點點頭:“你的顧慮是有道理的。好在現在的諜戰形勢對我們很有利,‘君子’就暫不啟動吧。但是,你回大梁以後,在坊間也要散布一些輿論,以掣肘魏王的行動。” “明白。”無忌作揖道:“我回大梁以後就布置人在茶鋪、酒肆散布輿論,說趙國滅亡就在眼前了……” “不不,不能這麼說。這樣反而會激起市井百姓對趙國的同情……”溫獰頭搖得如撥浪鼓,解釋道:“秦軍麵對廉頗龜縮防守,絕不主動出戰的戰法沒有迅速取勝的辦法。為了逼廉頗出戰已經在邯鄲四處造輿論,說廉頗是怯戰。據我得到的情報,趙王已經幾次三番地派使者責備廉頗,令他出戰。 可是廉頗不為所動,而是給趙王回復,說‘敵強我弱,首先必須避其鋒芒,以逸待勞的方式能夠挫殺秦軍的銳勢,待時機有利時再出擊。而兩軍長期相持,對於遠征千裡的秦軍來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實際上意味著走向失敗。秦軍歷來善於突進急擊,隻有速戰才能成就大功。’ 如此,趙王也無可奈何。 所以,說趙國滅亡就在眼前是沒人會信的,說多了反而被沒人信。” “那怎麼說才好?”無忌楞了一會,看來秦軍對廉頗也是無可奈何啊,他裝起懵逼,瞅著溫獰問道。他心裡清楚,秦軍攻勢一旦受挫,往往就會導致士氣的凋敗和進攻實力的摧折。而現在秦軍麵臨高山夜寒、糧草不繼、士卒病傷等諸多不利條件,隻要趙軍堅持下去,秦軍久困長平必然潰敗。秦軍還有什麼解困的法子麼? 溫獰陰沉著道:“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逼趙王換掉廉頗。所以,吾王提出要實施反間計。為此,我們候正府收買了不少文人騷客在茶鋪、酒肆散布流言說‘廉頗很容易對付,秦軍慢慢地啃,終究會吃了趙軍。秦軍害怕的是碰上趙奢的兒子,悍將趙括。他那拚命的架勢才是秦軍最忌憚的。’因此,你要在大梁散布類似流言,懂了麼?” 秦國為長平之戰展開了一係列的間諜行動,而趙國似乎還處於渾渾噩噩,無忌很是忐忑。 屋外的天已經黑漆漆一片,見老奸巨猾的溫獰頗為信任自己,子青的神情也鬆弛下來,暗暗思索起救瞿茼脫困的辦法。 談話變得輕鬆、和諧,見溫獰笑著瞅著無忌不經意地問道:“子青,你和瞿茼的孩子有七歲了吧?” “是啊。”子青隨意答道。話剛出口,他忽然間猛然醒悟,自己露餡了,心裡一陣哇涼,原來先前溫獰都是在與自己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