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蓉傷心極了,原來無忌已經有了生無可戀的想法,是要求死啊。她的淚水刷刷地流了下來。 無忌見不得她淚流滿麵的樣子,無措地起身安慰她道:“你也別擔心,我說在王宮做質人其實是一個策略。我主動提議做質人以換取魏圉同意門客們回大梁安身,按魏圉的多疑的性格,他一定會疑慮重重,懷疑我安排了先手,不然我不會貿然回大梁王宮。而這個先手很可能會動搖他的王位,那時候他就會陷入想殺又不敢殺、想留又不能留我的尷尬境地。再者,他很忌憚我身手的,若我留在王宮,對他來說就是在身邊留了一個殺手。所以,他是不會同意我留在王宮做質人的,隻能答應門客們回大梁。” 聽他這麼說,菟蓉的焦慮平息了很多,忍不住埋怨他道:“夫君,既然你有這樣的先手,何不早點著手安排呢?也免得我和武晟多此一舉地為你謀劃這個移花接木行動了,吃力不討好不說,還惹得一身腥,成了你眼中會算計主公的小人……” “好啦,我也是為出於對魏國江山社稷安危的擔心,話急了一點。再說了,我也沒有說你們什麼,你就別說這種陰陽怪氣的話了。”無忌皺起了眉頭,不滿地打斷了她的話。 “哼,我陰陽怪氣,總好過你不惜命的歪念頭。”她抹了一把淚朝他憤憤地道:“你說,你那個先手到底是什麼?” “其實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無忌嘆了一口氣,說了真話:“我們大家都清楚,魏圉除了怕秦王,其他人根本就沒有辦法拿捏他。而他怕秦王的原因不過是秦王這個人的心思不好琢磨,手裡還握著一支虎狼之師,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殺過來了。我們竊符救趙以後他沒有與我公開翻臉,也就是怕秦王會趁機挑釁魏國。 但是,自魏王擺平因祭拜九鼎而爆發的危機後,他似乎找到了應對秦王的辦法,不在意與我公開翻臉了,根本就不理會我任何的和解姿態,更別提讓門客回魏國的事情了。 所以,要讓魏圉重新忌憚我,就要設法破了他應對秦王的辦法。 而破解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就是武晟所說的,逮個理由故意公開與魏圉作對。這樣一來,秦王就會對魏國虎視眈眈,除非魏國甘願投降,魏圉再也沒有任何辦法緩和與秦的關係,那時候他的壓力就山大了,就不得不與我緩和關係了。也隻有這個時候,門客才有可能回歸大梁。” 菟蓉明白了無忌話下的意思,不由地皺起眉頭:“可是你不是反對武晟這麼做的麼?你剛才還說這會導致秦軍挑釁魏國、置魏國江山社稷與危難境地……” “是,就是這麼回事,肯定會置魏國江山社稷與危難境地,所以,我肯定不能贊成這個做法。”無忌附和地道。 “所以,說了半天,你的先手根本就不、存、在!”菟蓉有點氣急敗壞了,搶先下了結論。 “你急什麼呢?”無忌胸有成竹地笑了,繼續道:“關鍵是,我相信魏圉也一定會有這樣的擔心,懼怕會走這一步。所以,他才鬆口給了我的代表進宮的腰牌,以在關鍵時刻緩和與我的關係。這就為我使用先手提供了機會。” 菟蓉有點懵逼:“你又是反對、又是擔心的,那會有先手的機會?我都被你搞糊塗了,到底有沒有先手?” 瞧菟蓉一臉懵逼的樣子,無忌很開心:“既然你都這麼忐忑,可見魏圉的心裡就更沒有底了。所以,你就放心吧,這個先手我胸有成竹。” 見無忌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菟蓉徹底無語了。 但是,無忌說了,有了這個先手,他進宮以後魏圉也不能對他怎麼著,是可以安全脫身的。想到這裡,她從袖袋裡掏出一個臉套和一把匕首遞給無忌道:“這是武晟做的魏圉臉套,和我的匕首。本來是想讓你帶進宮給武晟的,現在既然用不上了,你看著處理了吧?” 他接過了臉套,沒有理會匕首。看來菟蓉和武晟也是挺鬼的,知道持腰牌進宮難免被衛士搜查,所以把這些交給了自己,自己憑玉佩入宮,衛士斷然不敢肆意搜查的。 這樣也好,至少說明武晟沒有拿到這個臉套是不會采取行動的。 他放心了。 三天以後,無忌易容成書生氣摸樣的大叔,憑著魏圉做太子時候所佩的玉墜進了大梁王宮。 書生氣大叔形象是他做驚蟬時常用的模樣,武晟對他這個形象很熟悉,不會有誤解的。 魏圉對魏氏特意來信談無忌門客的歸宿感到非常蹊蹺。他懷疑無忌是借用魏氏與自己能說上話的關係威脅自己,達到讓他的門客回大梁的目的。 可是,他內心也隱隱地擔憂無忌會與自己公開反目,這不利於自己維護魏國江山社稷的穩定。若無忌以壓不住這些門客鬧事為借口情,公開與自己反目成仇,就會讓秦王有機可乘。如此,魏國江山社稷的危機就來了。 他必須穩住無忌。 所以,他給無忌捎去了出入王宮的腰牌,向他表達了有事可以商量的姿態。 可是,定心一想,他感覺事情不簡單,因為無忌不會是突然心血來潮對魏氏說了那番擔心門客鬧事的話,他擔心自己草率了,很可能中了無忌的詭計。因為無忌的擔心並不是很緊急,假如真的發生了,與魏氏溝通後再給他腰牌也不遲。 自己不該輕易給無忌那個腰牌的。看來自己的內心對無忌的忌憚頗深,他小小的一個舉動,竟然讓自己如坐針氈,應對失措。唉,都是那個秦王給害的……難道無忌有了利用秦王威懾自己的意圖? 無忌一定是有所算計的,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他內心有了忐忑。 無忌憑腰牌可以在王宮暢通無阻。而若無忌真的要利用秦王威懾自己——不,不是威懾,而是替代自己,那以他的手段,加上自己給他的腰牌,自己定然難逃一劫。 想到這裡,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他招來了宮廷衛隊將軍魏邠。 魏邠是魏齊的兒子,頗受他器重。他讓魏邠在宮廷門口前守株待兔,一俟有眼生的人憑腰牌入宮立即將他抓起來,嚴加審問。 武晟做夢都沒有想到王宮的情況會有變化,到了大梁便興沖沖地進了宮。畢竟他好多年沒有進宮了,他需要熟悉一下環境,以免在行動的時候慌不擇路。 不料,他甫一進宮,便被王宮衛隊的士兵團團圍了起來,渾身上下被搜了個遍,腰牌也被沒收了,隨即被囚禁在了王宮衛隊院子中的一間房子裡。 魏邠審問了他。 武晟很忐忑,好在他身上沒帶任何違禁物,所以色厲內荏地向魏邠伸辯了一番,聲稱自己叫武晟,是魏無忌的代表,是奉魏王的王旨進宮,來建立聯係渠道的。 可是,他的申辯根本就沒有人理會,魏邠根本就不鳥他,扔下他帶著繳獲的腰牌向魏王做了稟報。 魏圉看了一眼腰牌,沒錯,就是是自己給無忌捎去的那塊。他頓時鬆了一口氣,危險總算排除了。 進宮的人叫武晟,這個名字魏圉很熟悉,當初無忌在秦國潛伏時,就是他冒名頂替無忌在宮庭走動的,以混淆視聽掩人耳目。可見,無忌確實是想與自己建立聯係渠道,派來的人也是他的心腹。 可是自己已經決定收回腰牌,是這樣出爾反爾,傳將出去必然惹怒無忌和他的門客,引起他的誤解,萬一他公開與自己反目,事情就麻煩了,是會引火燒身的。 權衡了一番,他決定以確定武晟是不是無忌派來的代表為名名,讓魏邠去公子府檢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出理由,將過錯甩到武晟身上去?這樣收回腰牌就不能怨自己了。 對,隻要能找到指責武晟過錯的借口,收回腰牌、將武晟趕出宮就名正言順了,無忌也就無話可說。 他吩咐魏邠繼續拘押武晟,強調不要為難他,要加以優待。 魏邠領旨去了。 隨即,魏圉召來了禁衛軍將軍,讓他率人去公子府,配合潛伏在公子府的鼴鼠,看看魏無忌的公子府有什麼反常的舉動? 一切就緒,就等著看結果了,他暗自得意。 兩天過去了,公子府那邊沒有傳來什麼消息。倒是魏邠急匆匆地進了大殿,氣喘籲籲地稟報道:“那個武晟逃跑了……” 他很沮喪,奉大王下旨要優待武晟,所以他每天好吃好喝地款待武晟,以致疏忽了戒備,竟然讓他給逃跑了。 “逃跑了?”魏圉很興奮,感覺不可思議。他正為公子府裡沒有找到魏無忌的把柄發愁,卻沒有想到武晟自己跳將起來。 他逃跑了,不就說明他內心有鬼麼?真是天助寡人啊。如此,收回腰牌的理由也就做實了。不由得心花怒放,嘴上假惺惺地下旨道:“他能跑到哪裡去?王宮墻高院深,他能逃得出去麼?嗯……保不齊宮外有人接應他。如此,武晟進宮是不懷好意啊。趕緊的,你馬上組織衛隊搜捕武晟……對,讓大梁府也發個海捕文書抓捕他,防止他已經逃出宮外去了。快去吧。” “喏。”魏邠趕緊行動去了。 也就在這個時刻無忌易容成書生氣大叔的樣子進了大梁城。他看到了海捕文書,心立刻懸了起來。看來武晟已經提前動手,幸運的是他的行動失敗了,魏圉平安無事,魏國安然無恙。 可是,魏圉已經受到了驚嚇,而武晟是拿著給自己的腰牌進宮的,顯然,他已經認定自己是武晟行刺背後的指使人,肯定對自己恨得咬牙切齒。現在進宮就是刀頭舐血,生死難料。 他對菟蓉所說的“先手”並不存在,不過是安慰菟蓉的一個說法。 但是,這個說法並不是空穴來風。因為如果魏圉察覺自己已經控製不住自己門客的行為,會擔心有更多的門客效仿武晟,自己早晚被他們逼著與魏圉公開翻臉。 那樣的後果就不勞自己詳說了,魏王自然是心知肚明。 從這個意義上說,武晟針對魏圉采取行動就是自己的先手。現在先手已出,自己該出手逼迫魏圉同意門客們回大梁,救武晟出險境了。 但是,前提是魏圉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才行。 今天王宮門前的衛士增加了很多,對腰牌的檢查也很認真。看起來武晟的行動對王宮的震動很大,魏王一定大發雷霆了,現在進宮無疑是羊入虎口。 可是,風險再大,他也要去見魏圉,他不能見武晟陷入險境而不顧。 他出示了玉佩。這塊玉佩用青黑色的絲帶做吊繩,這可是太子才有資格佩戴的物件,象征了地位,衛士是不敢隨意阻攔自己入宮的。 果然,衛士們雖然很驚詫,在將他渾身上下摸索了一番後就放行了。但是,在他入宮後,他們一個悄悄地跟上了他,另一個火速地向魏邠做了報告。 魏邠也很驚詫,立即去王宮大殿向魏圉稟報了。 魏圉很驚愕。他曾經將自己的一個玉佩給了無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要說王室有玉佩流落在外,可能僅有這一枚。可是現在自己與無忌不對付,況且無忌身在邯鄲,不會膽大包天地拿著玉佩大搖大擺地進王宮來吧? 來者不善,至少不是來見自己的。否則,這會兒已經站在大殿拜見自己了。或許……是無忌看見抓捕武晟的海捕文書,另派人進宮摸情況來了? “你說,他進宮目的何在?”忐忑了一會,琢磨不透這個人進宮的意圖,他猶豫著問魏邠道。 “臣以為,這個人進宮目的不善,非奸即盜,臣建議立刻封閉王宮馬上將他找出來,殺了他!”魏邠眼露兇光道。 魏圉也想殺了他,他進宮顯然不懷好意。但是,這個人顯然與無忌關係密切,抓了這個人,意味著他與無忌的關係就徹底鬧僵了,這對魏國顯然是不利的。 “不行,怎麼能沒有搞清楚他進宮的目的就殺他呢?”他沒有解釋這個人可能與無忌存在的關係,卻又不願意泄露自己真正的想法,於是又假惺惺地補充了一句:“至少在搞清楚他的身份前,要留他一口氣……” “諾。”魏邠作了一個大揖,出大殿按排獵殺進宮人去。 他認為這個進宮人非常危險,他要做的是確保魏王的人身安全萬無一失。既然魏王已經允許他對那個人動手,那他就顧不上那個人能否留有一口氣了。 奇怪的是那個衛士,他跟蹤了進宮的人,怎麼還不來報告那人的下落呢? 他下令王宮衛隊所有人出動,大批的高手持弩在大殿和後宮內外埋伏,隻要發現進宮的人立即射弩,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