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聽到，趕緊把玉娃抱起來，對軍士道：“小娃兒好奇，一定是覺得哥哥好看。” 　　玉娃在娘懷裡再轉過頭來，看著軍士道：“不是你！” 　　軍士就不明白了：“啥子叫不是我？” 　　王五把那袋大米換個肩，給軍士解釋道：“軍爺見笑了，我家娃兒前些日子走丟了，是你們漢軍的軍爺幫忙找回來的，她肯定是在尋那天把她帶回來的軍爺。” 　　軍士樂了：“這事我聽說過，原來是你啊，叫玉娃不是？” 　　玉娃在娘懷裡掙紮著一挺身，回答得很響亮：“就是我！” 　　王嬸便拍她一下：“老實點，想把娘累死啊。” 　　軍士問道：“要不，我替您抱一程？” 　　王五和王嬸忙道：“不敢再勞累軍爺了，萬萬使不得。” 　　軍士伸出手：“本來還怕小娃兒認生，現在看她的樣子，肯定不怕我，那就讓我來背一下吧。” 　　“好！”玉娃張開雙臂。 　　王嬸伸手一拍：“玉娃別胡鬧！”又對軍士道，“真不敢再勞煩軍爺了。” 　　軍士依舊張著雙臂：“這有啥勞累的。玉娃，要不？” 　　“要！”玉娃再次張開雙臂。 　　在王嬸的猶豫推脫中，玉娃已經讓軍士背到背上了，她隻好貼近軍士走著，嘴裡不停說著感謝的話。 　　軍士也不想過多客套話，便搶著和玉娃說話：“玉娃來趕集，想吃餅，還是想吃糖了？” 　　玉娃湊到他耳邊輕聲問：“我娘說，蜀錦好漂亮的，我們買不起。我可以摸一下不？” 　　軍士樂了：“可以，但你要先把手洗乾凈哦。” 　　玉娃便伸出小手到軍士眼前：“看，我娘幫我把手洗乾凈了，來的路上，我也沒有玩泥巴。” 　　“好好好。”軍士又道，“那也不能用蜀錦擦鼻涕哦。” 　　嗯？玉娃趕緊抬起袖子，在鼻子上用力擦了兩下。 　　一行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集上，那裡早已經是人頭湧動，進進出出川流不息，各種擔子挑子，在圍墻外的空地上，都擺了好大一片。 　　現在那“咚咚鏘，哇哇嗚”的樂聲暫停了，隻是隔一段時間再響一次，以免對場中人的討價還價影響太大。 　　幫馬老伯挑了穀子的軍士問：“老伯，您這穀子是打算自己賣，還是賣給我們官家？” 　　如果賣給官家，價錢合適的話，就不用自己在路邊等了，馬老伯便先問官家糧價。 　　軍士說了糧價，馬老伯覺得合適，便跟著軍士去了官家收糧處。 　　背著玉娃的軍士把玉娃交給王嬸：“娃兒想要摸摸蜀錦，你們要不要先去看看？” 　　當然要看，王嬸也想湊近些觀賞一下蜀錦的精美。 　　軍士領著他們進了場內，來到展示蜀錦的店麵前，那裡已經擠滿了大嬸和俏媳婦，拿著幾小塊蜀錦樣品愛不釋手，見有軍士前來，便往旁邊閃了閃。 　　軍士上前，朝櫃臺後的男子行個禮，道一聲：“見過劉書佐。” 　　書佐抱抱拳：“所來何事？” 　　軍士左右看一下，問：“還有樣品嗎？” 　　“這是——”劉書佐看著他身後的王嬸和玉娃，明顯是普通人家，不像是達官貴人，那不會是蜀錦的真正買家啊。 　　蜀錦昂貴，被人摸來摸去的話，那些顯貴肯定就不會要的。 　　軍士回道：“書佐大人，這是玉娃啊，就是前些日子走丟了，劉伍長他們幫忙找回來的那個女娃兒，想摸摸蜀錦是什麼樣子的。” 　　“哦，是玉娃啊。”劉書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雖然他並不知道玉娃的事，他甚至連這名軍士的名字都不知道，隻是有些眼熟。 　　既然這名軍士特意引來，那玉娃又是漢軍找回來的，那對於攏絡當地民心來說，值得特意接待一下。 　　不過還沒待他再拿出新樣品，此前的圍觀女子見官家要樣品，便有人把樣品讓出來，交到軍士手中。 　　軍士接過，轉身交到玉娃手裡。 　　“好漂亮啊。”玉娃先忙著用袖子再擦一下鼻子，又把手在衣服上擦幾下，然後接過樣品，滿眼星星。 　　那是一塊手帕大小的蠶絲織品，上麵紡有各色絲線，織成一幅鴛鴦戲蓮池的圖案，栩栩如生，色彩鮮艷。 　　玉娃看了幾眼，又閉著眼睛撫摸那樣品，美滋滋：“好滑啊。” 　　小陶醉一瞬，她又睜開眼睛，把樣品遞到王嬸手中：“娘，你看，好漂亮，摸起來好舒服啊。” 　　王嬸接過，也細細撫摸感覺幾下，也不敢多了，遞還給那名軍士，又對劉書佐道：“你們蜀中女子，手可真巧。” 　　劉書佐接過，又把樣品擺在櫃臺上，笑著說：“熟能生巧，最主要是要有人教，還要長期實踐動手編織，才能織出上好的蜀錦來。” 　　王嬸感嘆道：“要是我也能有這麼手巧，能織出這麼好的蜀錦來，那就好了。” 　　劉書佐道：“也不是不可以。” 　　王嬸耳朵不聾，一下子就聽出好像有門道的樣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ｍ 立即問書佐：“大人，民婦真的可以？” 　　劉書佐餘光掃過那群大小媳婦，對王嬸笑道：“此間蜀錦，全是漢中織造的，現在我們那裡缺少人手，忙都忙不過來，如果有女子願意，可以到漢中學習蜀錦織造。” 　　“真的嗎？”那些大小媳婦一個個都睜大了眼。 　　劉書佐正色道：“絕無虛假，漢中蜀錦織造，是官方廠辦，豈能兒戲！” 　　那些大小媳婦眼裡晃著光，盯著櫃臺裡精美的蜀錦羨慕了一番，很快又不出聲了，畢竟，那是在漢中啊，離家太遠了。 　　王嬸也曬笑道：“可惜，民婦家在關中，房舍田地又搬不走，要不然，我真想去學學。” 　　劉書佐一笑：“請問家中有田幾何？若隻是自耕幾畝，你家搬往漢中，那邊自有官家配田地於你，如此一來，家中男子耕田，女子織錦，豈不妙哉？” 　　啊？還可以分田啊？這一下子，那些大小媳婦們的熱情又被點燃了。 　　王嬸立即回頭望向身後的王五：“當家的。” 　　王五扛著袋子上前一步，卻沒有太多激動，對書佐道：“謝大人美意，隻是我家妻子，年事已高，手腳粗笨，怕也學不好蜀錦織造了。” 　　“我可以！”玉娃立即大聲嚷嚷起來。 　　誰敢說她長大了學不會？ 　　“玉娃別鬧！”王五出言製止，真要舍家搬往漢中，那祖墳咋辦？去了漢中，真有他們說的那樣好嗎？聽這位書佐大人的意思，那邊是官辦，女子織造蜀錦的話，那就肯定要集中管製，不是在自己家裡，到時候誰來帶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