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書佐繼續誘導：“各位鄉民是否曾打聽過，漢家國庫收入，以蜀錦為主，田賦輔之，故——所以，我們那裡的田租比曹魏要少得多。如今漢中的蜀錦織造，以官辦織坊為主。女子入官坊織錦養蠶，那就是為官家出工，衣食住宿官家都有安排，每月還有薪資發放，嗯，一個熟練的蜀錦織工，一年的收成，比普通男子一年耕作的收成，還是要高上一點的。” 　　啊？這豈不是說，一個女子成了熟練的蜀錦織工，就可以超過一般男子，從此可以靠織錦養家糊口了？而且收成還特穩定！ 　　大小媳婦們全都心動了，議論紛紛。王嬸雙眼放光看向王五。 　　王五遲疑著，還是沒有出聲。 　　劉書佐似乎看出王五的猶豫，趕緊補充一句：“對了，官家織紡，考慮到女子需撫養子女，所以設有專門的育嬰苑和幼教園，女工在上工期間，可以將年幼子女托付園工，有專人照看。啊，有分班，按年紀大小分別管理，六齡以上，還會有師長教授識些字，學些算術，當然，這一點，比不上學堂，因為現在師長數量不夠，隻能偶而為之。” 　　還可以學識字學算術？這一下子，頓時讓圍著的眾人驚呆了，要知道，請一個夫子來教家中子女讀書識字，那可是隻有世家大族才可以辦到啊，一個夫子一年的薪俸，可是抵得上好些人一年的收成，平常人家可供不起。 　　眾人的議論聲又大了些，好幾個人搶著向劉書佐問詢具體情況。 　　劉書佐看到有幾名麵相不同於常人的男子，正一臉警惕地向這邊走來，便對眾人道：“各位鄉民，這裡畢竟是販賣蜀錦之處，若有疑問，請到城門口，那裡有專人為你們一一解惑。”說完，他看向那名帶著玉娃過來的軍士。 　　軍士會意，立即對大家喊道：“各位鄉民，請跟我來。”說完便領著大家出了市場，到城門口去。 　　那幾名男子靠近櫃臺，為首一人拿起樣品仔細端詳，又用手輕輕撫摸幾下，眼裡放光，又立即收斂神色，問：“蜀錦作價幾何？” 　　劉書佐反問：“欲得幾何？” 　　男子再問：“可得幾何？” 　　劉書佐回道：“一尺可裁，千匹可運，若欲萬匹之數，盈月即至。” 　　男子瞳孔微縮，思索片刻，道：“欲求百匹，請君作價。” 　　劉書佐手一擺：“請入後廂。” 　　男子略一遲疑，抬腳跨進櫃臺。 　　跟在他身後的幾人也要進來，劉書佐一抬手：“請止步。” 　　那幾人看向領頭的男子，男子看向劉書佐，眼中警惕。 　　劉書佐靠近他，輕聲道：“赴集言商，不交刀兵。” 　　那男子一咬牙，沖自己的隨從擺擺手，獨自跟著劉書佐走進後廂。 　　劉書佐沏了茶奉上。男子接過茶，看一眼，揭開蓋子喝了一口，放下茶盅道：“掌櫃好眼力。” 　　劉書佐擺擺手：“魏國有製，尋常人家，非購蜀錦之人。” 　　男子放輕鬆些：“正為不打自招也。掌櫃如何稱呼？” 　　劉書佐拱拱手：“姓劉，城中書佐。” 　　男子也拱手回禮：“可呼在下為——馬掌櫃即可。” 　　劉書佐笑道：“馬掌櫃，長興大集首開之日即來捧場，榮幸之至。” 　　馬掌櫃苦笑：“你家丞相好算計，架大將軍於爐上烤。” 　　劉書佐笑得眼瞇成一條線：“蜀錦販運，大利之事，我家丞相未忘大將軍之禮也。” 　　馬掌櫃抬手擦汗，索性攤開了：“隨你怎麼說吧，我們準備買蜀錦一百匹，報個價吧。” 　　劉書佐便也換了說辭：“一百匹，會不會太少？” 　　馬掌櫃再喝茶：“先就這麼多吧，多了的話，痕跡太明顯，你報個價吧。” 　　劉書佐要問清楚：“用糧食換，還是金錢？” 　　馬掌櫃道：“糧草吧。” 　　劉書佐便做了個手勢。 　　馬掌櫃試著殺殺價：“不能少點？這可是一百匹。” 　　劉書佐給他添茶：“平常買一匹，單價還可少點，這一百匹，不多不少的，讓我們很為難，價錢自然要高一點。” 　　馬掌櫃奇怪了：“為何買一百匹，單價反而比買一匹要貴一些？” 　　劉書佐道：“買一匹，自然是自家人裁衣用，大將軍於我們也是老熟人了，我們偶爾少賺點也無所謂，當做結交人情。若是月購萬匹，省了我們零星售賣之勞，也可以單價便宜些。一百匹嘛，那就為難了。馬掌櫃也知道，這蜀錦販運到魏國境內，那是可以獲取大筆利潤的，肯定有人想大包大攬獨占利益，如果我們圖省心，專交給他去辦，雙方長期合作，那肯定也是要降單價讓利益的，至於一百匹，自家用太多，販賣又有點少，就怕到時候魏國市麵上，不時冒出一百匹一百匹的蜀錦，為了盡快脫手賺點快錢，便宜了賣，壓低了價格，影響了我們的長期夥伴，總是不太妥當的。” 　　馬掌櫃提醒道：“你們這都開大集賣了，不可能隻給獨家販運。” 　　劉書佐一攤手：“所以嘛，來買一百匹的，找書苑ｗww.zｈaoshｕyuaｎ.com 都是零售價。” 　　馬掌櫃一臉黑線，合著一百匹都隻算零售是吧，你們這生意做得也太大了，你那一個月要貨一萬匹的，我看也沒幾個人家吃得下。 　　算了，馬掌櫃一咬牙：“就先買一百匹吧，何時可以交貨？” 　　劉書佐道：“隨時交貨。” 　　馬掌櫃再問：“如何交接？” 　　這雙方打仗，總不能明著交易吧。 　　劉書佐反問：“依馬掌櫃之見，如何交貨為好？” 　　“兩日後，夜子時，於渭水之上交貨，如何？”馬掌櫃顯然來之前就想好了主意。 　　劉書佐放低聲音：“細說。” 　　馬掌櫃低聲道：“此城往東，到武功水與渭水相交的河口，我們到時候糧船運到，你們也把貨船行到此處，等雙方交接完畢，再鼓噪喧嘩，以後我們對外就說，是你們截了我們運往陳倉的糧船，然後，然後我們在某一天截了你們的貨？” 　　劉書佐捂嘴笑：“大將軍行事周密。” 　　馬掌櫃一臉尷尬：“都是被你們逼的。” 　　劉書佐曬笑：“其實，等我們長興市集步入正軌，以後你們想買蜀錦，完全可以大大方方來買，直接把船開到城外碼頭便是，若是怕太過招搖，可以每集來幾船啊，我們也可以配合，偽裝成其它貨品到碼頭交接的。” 　　馬掌櫃道：“以後再說吧，現在也不知道魏皇如何定奪。” 　　雙方又討論了一下交貨細節和暗號，馬掌櫃便起身告辭，一身輕鬆出了店麵，帶著幾個手下準備回去，剛走幾步，想了想，又領著人四下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