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佬深呼吸一口,兩掌對著地麵悍然拍去。 “一重癲火術·萬火歸流!” 黑暗大地驀然湧現數以萬計的火光,像一條條火焰河流,向山鬼腹部深處匯聚。 火焰似乎有了生命跟意識,似火蛇一般扭動,它們鉆入地底,匯成火海,翻湧奔騰。 趙火桑眼前的群山也在火焰的點燃下化作了熊熊燃燒的火焰山。 借著璀璨似烈陽的火光,趙火桑看見一條條彼此纏繞的黑色手臂引天拍打,掀起大地轟鳴,塵埃漫天。 癲佬笑嘿嘿道:“老大,它想撲滅癲火,哈哈,它是笨蛋!” 巨大的黑色手臂瘋狂拍打,火海不僅沒有熄滅,反倒順勢而燃,將手臂本身啃食。 “老大,咱們癲火道上三流的癲火術,它這不入流的小小山鬼竟敢妄圖拍滅。” 趙火桑沒有回話。 他聽不懂癲佬的自言自語,索性沉默以示高冷。 火海翻騰片刻後,趙火桑忽覺心臟一悶。 他腳下這片大地突然向上擂動,宛若有人在地底藏了一麵震天響的鼓,此刻剛剛敲響。 緊接著,一道又一道熾烈的白光混雜著火焰破土而出。 它們像逆飛的流星,霎時點亮地麵。 趙火桑先是聽見悶響,進而是山洪海嘯般的音浪卷破長空。 連綿山脈被赤白色的焰柱洞穿,僅是幾秒的功夫,趙火桑的視線被光芒吞噬。 待一切煙消雲散,趙火桑的雙耳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 “老大!我們埋的大地驚雷夠瘋嗎?” 癲佬好像是在邀功? 趙火桑耳中仍是斷斷續續的嗡鳴聲,他晃晃腦袋,漫天的塵土令他視線一片模糊。 地麵升騰的高溫即便離了上千米也像火爐貼身。 趙火桑沒想到一切來的如此突然,又結束的如此倉促。 他夾著呼風術向前飛去。 原本橫亙於此的巨型山脈已在大地驚雷的轟炸下夷為平地。 癲佬跟在他身旁道:“老大,你耳朵出血了。” “啊?” 趙火桑還是聽不清。 山鬼已除,一切都在按著自己的心意走。 趙火桑幾乎可以肯定這裡就是他的夢境。 接下來隻要跟胡老告個別,趙火桑估摸著自己差不多可以醒來過生日了。 趙火桑沿著來時方向斷斷續續的飛了一個小時,煙塵不見消散,地麵仍是一片火海。 途中,趙火桑看見一座鑿釘造型的山體矗立。 它黑的發紫,趙火桑呼風撥開煙塵,竟發現山體是由一根根藤蔓般扭曲的腿骨擰成。 “山鬼的手跟腿我都見過了,它們都是由不計其數的臂腿堆砌而成的巨型黑山,難不成臉跟其它器官也一樣?” 光是想想,趙火桑都覺頭皮發麻。 塵囂漸漸散去的大地上,趙火桑越飛越覺得不可思議。 他從千米高空俯瞰都無法完全覆蓋炸碎後的山鬼。 倘若是完整形態的山鬼,即便自己再升到三千米高空,趙火桑都覺得距離收納山鬼的全貌還差上一大截。 既然如此,癲佬兩天的功夫,別說埋雷了,光是繞著山鬼走一圈都費勁。 更何況還是如此精準的將山鬼炸死。 “匪夷所思。” 離黃泉村越來越近,趙火桑心裡卻驟然生起不安。 他拍拍自己的臉:“趙火桑你在瞎想什麼?夢裡的事管它合理不合理,目的達成,證明它是你的夢就行了。” 趙火桑撕開最後一張呼風術,宛若流火般墜向黃泉村。 “嗯?這一帶不是黃泉村嗎?” 趙火桑從高空掃向地麵,他並未見到群落的土瓦房,相對的,底下是一片彌漫繚繞的硝煙。 趙火桑急忙落地,碎土塊堆積成的小山阻攔著他前進。 “召雷術!” 白色雷霆炸開小山,大量肢體隨著殘垣向四周激散。 趙火桑抓住一截瘦的隻能摸到骨頭的手臂,眉宇凝住。 “老大!” 癲佬隨後降落到他身邊,笑嘿嘿道:“老大,我安排的妥嗎?” “妥!”趙火桑死死捏住手臂,吼道,“我妥你大爺!我讓你殺山鬼,誰叫你把黃泉村也炸了?” 癲佬縮起腦袋:“老大,你在意他們死活乾嘛?” 趙火桑死死抑製住自己不斷升騰的怒火道:“在意?他們與我非親非故,我在意他們死活?” 癲佬拍拍手:“老大說的對,一群寄生鬼,死了跟活著本就沒兩樣。” “我問你!”趙火桑將手臂甩到癲佬臉上,“引爆大地驚雷前,你是怎麼回答我的?” 癲佬懵逼的回道:“我……我說不會有一顆石頭滾進黃泉村,所以我把村子炸乾凈,石頭就都滾到外麵了。” “老大,別管這個了,我們快去找黃泉衣,七十年前我帶著卒殺了一堆村民都沒能問出黃泉衣的下落,那可是至寶,正好適合老大回歸時穿。” “老大,抓緊時間,動靜太大,我估計判官她們馬上要過來了。” 癲佬絮絮叨叨的點火,將本就是一片廢墟的黃泉村再次掀翻。 “七十年前那場屠殺是你乾的?” 趙火桑從衣兜裡拿出所有術,跟在癲佬身後。 “對啊,老大我乾的好吧?” “我跟卒一直在這等老大的消息,後來我們抓住一個獵鬼人,往他腦子裡放火,嘿嘿,他就瘋了。” “他告訴我們黃泉衣的事,我們便進村搜尋,誰知這群寄生鬼全都裝聾作啞,我們隻好邊殺邊問。” “正殺的起勁,判官跟山鬼一起出手,我們損失了好幾個卒才跑出來。” “我們癲火道叫喚堂絕不報隔夜仇,隱忍了兩年後,我跟剩下的卒開始埋大地驚雷,就等老大出來這一天炸死山鬼,取得黃泉衣。” “嘿嘿,老大,我乾的好吧?” 趙火桑撕開四張召雷術,爆罵道:“你個瘋子!殺這麼多人還想我誇你?我乾你大爺!” 四道白色雷霆悍然劈向癲佬的腦門。 癲佬抬手一掃,雷霆像折斷的稻桿般斷裂。 癲佬回過頭,陰沉的看著趙火桑:“老大,你為什麼對我動手?” “動手?我今天就要將你逐出癲火道!” 趙火桑撕開覆土術。 巨大石塊自地底破出,卻見癲佬那隻臟汙的腳往地一跺,土塊崩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步步走近趙火桑,質問道:“老大,我乾的不好嗎?你為什麼要將我逐出癲火道?” “老大,你眼中盡是對我的仇恨與怒火,你這幅姿態,真的是我們叫喚堂的老大嗎?” 癲佬掌心湧出一團火焰,與此同時,趙火桑腳下升起大火將他點燃。 “攝水術!” 水浪噴湧,趙火桑周身的火焰非但沒有澆滅,反是遇水而烈。 癲佬皺起眉頭,置身在癲火中灼燒的趙火桑並沒有叫喚。 “癲火對他不起作用,他是老大,但他不是老大。” 癲佬索性一掌按住趙火桑的腦袋,死死往地上嵌入進去,俯視他仇恨的眼睛道:“老大,看著我!” 一下被按進土裡的趙火桑腦袋嗡鳴,他跟癲佬存在著實力上的差距。 僅憑幾張術他不是癲佬的對手。 “老大!”癲佬一拳砸在趙火桑的臉上,隻聽得一聲叫喚,但並不夠大。 於是他不停的揮拳重砸趙火桑:“不夠!老大,你叫的不夠大聲!” “你是我們叫喚堂的老大,你回歸後的第一聲叫喚,不該這麼小聲。” “哪裡不對,究竟是哪裡不對?” 自言自語間,癲佬發現他的拳頭上已經全是趙火桑的血與鼻涕。 於是他單手抓起趙火桑,舉向天空,紅月映出一張乾癟滲血的腦袋,癲佬琢磨了一會…… “我好像明白了,老大你其實在乎這些寄生鬼的死活。” “也就是說……” 癲佬手臂顫抖著,他麵孔扭曲道:“老大,你根本不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