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含章並不在意伍先的頭名之爭。 武道重關,重在步步不停,而不再某一階段的虛名。 這會兒,真正讓嶽含章所在意的,則是伴隨著這種虛名在人群之中的蔓延,伴隨著那種“勢”在伍先身上的建立,小範圍內那些金色流光的變化。 原本在嶽含章的認知之中,是恒定而難以有所變化的金色流光,竟然被伍先的氣勢變化所吸引,所凝聚。 而那些金色流光,在即將觸碰到伍先的頃刻間,在嶽含章本就虛幻的視界之中,再度從“真實”朝著“虛幻”轉變。 就像是機械腦海之中散逸的金色流光消失在寧寂世界的邊沿那樣。 這些引動的金色流光同樣消失在了伍先的身周,像是通過虛化融合在了伍先的氣勢之中。 進而,嶽含章不禁沉思。 這些原本懸浮在天地間的金色流光,會否給伍先同樣帶來以武道學識的灌輸,與武道修持的不斷開悟? 或許,沒有機械腦海的梳理、解構與再演化,這樣的引導在效率上遠不如自己,但流光加持本身,已經在昭示著某種玄虛傳聞背後的真相—— 強者恒強的根源或許便在於此;強大的氣場所帶給人的不僅隻是精氣神的勃發與振奮;時來天地皆同力,背後或許便是這樣的運作機理。 太多嶽含章曾經聞聽過的天才,所展現的都是這樣不同尋常的崛起路線。 從嶄露頭角開始,一步快,步步快。 甚至後麵愈是艱難的修行重關,反而能夠愈是以更迅猛的進益生猛闖過! 這其中不僅僅是存在著修士個人的才情天賦的深入發掘與展露,或許更有著經年累月這種流光加持所積蓄的開悟力量! 甚至,考慮到伍先作為名義上第一位形神合一的高三學生,隻有他引動了金色流光。 這種流光的加持本身,便是這世上天才所擁有天賦的一部分。 而且,在意識到這種金色流光的運用,並非隻是自己機械腦海的獨屬之後,嶽含章非但沒有什麼失去獨一無二的極端情緒。 更相反,嶽含章反而鬆了一口氣,甚至有所慶幸與歡喜。 普通人和天才同時代對線、爭鋒,最重要的是什麼?是開掛。 在隻有一條命的真實世界裡開掛,最重要的是什麼?是“防封號”。 所有天才都能通過展露天賦引動金色流光,那麼自己動用同樣的流光加持便不是問題。 問就是有沒有一種可能,咱自己也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哪怕,在機械腦海的轉化下,自己的運用將會更具備效率。 哪怕,此刻伍先所吸引的金色流光,與昨日自己演武所消耗的那些,在數量上幾乎是溪流和江河的分別。 但自己大可以用普通人的本質來偽裝成天才之中的天才。 而不是掌握著異化機械的怪物,持有狗頭赤金的稚童。 這樣的謹慎或許在某一刻便能救了自己的命。 進而,在或許要親眼目睹武道修士殞亡之外,嶽含章也驚喜的發現了某種給機械腦海“充電”的途徑。 隻是,這種“充電”方式裡,真正起到決定作用的到底是什麼? 純粹武道層麵的進境? 自身因為打拳入神而帶來的心境昂揚勃發? 還是“勢”在人群之中的累積,某種類似於“聲望”的增長? 可是自己也有著武道的進境,自己的心境也不可謂不昂揚。 忽然間,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嶽含章的沉思。 “高三剛開學,學習《九宮混元掌》拳架的那一個月,他就是學習進度僅次於你的學生,其實早也受到了關注。 這回再確定是全校第一個真正踏入武道修行的學生,嘖——他這趟去辦公室,等他的不僅有老師,還有騰霞丹藥公司的負責人。 一旦簽下了定向培養合同,就意味著在武道修行期間,能享用的更好食材,能接觸的更高品質的上等武學,還有那一粒千金的氣血寶藥。 以及可以預見的,日後報考騰霞道院,以及畢業之後再騰霞丹藥公司就業的種種優勢,這是多少人想走卻走不成的路。 你要是有想法,老師帶著你去爭,能不能爭來頭名不好說,但這麼一鬧騰,騰霞的定向合同,準有你的一份。” 不知何時,大抵是在嶽含章仰頭注視著伍先的時候,班主任覃林輝便已經忽然出現,站在了嶽含章的身側。 嶽含章在凝視伍先的時候,覃林輝卻在凝視嶽含章。 被聲音打斷了思緒,沒有回答覃林輝的問話,嶽含章反而眉頭一挑,反問道。 “老師,您這是一眼都看出來了?” 覃林輝啞然一笑,“這話多稀奇啊,我是你們老師,拳架子上了身還能看不出來?非得等你來找我顯擺?甭廢話了,再廢話人家去辦公室兩三句就該簽約了,想不想爭?” 聞言,嶽含章幾乎少有思索,便十分鄭重的搖了搖頭。 “不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武道不止這一重關,後邊的路還長。 另外,覃老師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成為咱們學校第一個,甚至是十餘年內最早一個掌握拳架的學生的時候,騰霞丹藥公司的負責人就已經找過我了。 他們公司的製式定向合同我看過,小家子氣了點兒。 所謂定向培養合同,無非就是拿著自己的天賦,提早先賣一個好價錢,這樣看,如今他們家這份兒合同,就徹底更不值錢了。” 覃林輝幾乎是下意識的笑著瞪了嶽含章一眼,“嘿!臭小子,說不讓你顯擺,怎麼這又顯擺上了?” 隻是話音落下的時候,不等嶽含章再有什麼反應,覃林輝臉上笑意逐漸收斂,神情愈發變得鄭重,目光認真的看向嶽含章。 “連騰霞的定向合同都看不上了,這麼說,魘魂癥是真的好全乎了?” 聞言,嶽含章不答,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魘魂癥何止是好了,甚至好的有些太過頭了。 而幾乎頃刻間,覃林輝的臉上便有著釋懷和欣慰在內的諸般復雜情緒展露,繼而在下一瞬間,如同覃林輝的拳法風格一樣,這些復雜情緒在湧現的剎那便全數收斂。 最後,十分平靜的,覃林輝隻是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嶽含章的肩膀。 “好!蠻好!” 說著,覃林輝竟先一步轉過了身,隻是仔細看去時,他走的方向,卻並非是高三教學樓,而是教學樓更後麵,嶽含章未曾涉足過的地方。 “走吧,嶽大天才,老師也來給你顯擺點兒,不花錢也能聽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