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物理學了,這樣的淩空飄忽下落,甚至也已經超過了武學所能夠解釋的範疇。 道法修士? 嶽含章下意識的這樣猜測著。 畢竟,他已經在這個被篆籙大陣籠罩的城市的犄角旮旯裡撞見了兩次超凡妖獸。 這兒看起來像是什麼風水寶地。 再撞見一次道法修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當那道身影穩穩當當的站在暗巷入口處的時候,或許夜色太過於深沉,晦暗的月華灑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是幽冷的寒冰上騰起的那一層白霧一樣。 某種具象化的朦朧模糊意境遮掩了那道身影上太多可供觀察的細節。 但是這種模糊意境,卻無法掩蓋每個人身上的氣質。 哪怕嶽含章並不習慣於將人刻板印象化,給人貼上單一的標簽。 但就像是覃林輝身上的魁梧,朱衍身上的精明市儈,伍先身上的中二少年氣。 越是踏上了武道修行之路的人,這種氣質本身越是突出,可以讓人一望而知。 而此刻,在那道模糊身影上,嶽含章隻一眼就感觸到了某種倨傲,某種瘋癲勁兒,某種肆意妄為一樣的混亂感覺。 也就正是在嶽含章這樣遠遠地看著那道身影的時候,那人也在俯瞰著嶽含章,在審視著嶽含章。 俯瞰,審視。 嶽含章本就已經是一米九多的身高,但是在暗巷入口處的女人,她的身高甚至還要高過了嶽含章。 但是這種高度,卻並不曾破壞她身上的勻稱比例,這也使得那原本寬大的一襲素色長袍,竟然讓她穿出了幾分修身的苗條感覺。 怪異邪性,又和光同塵。 “不錯,武道修士想要有所成就,需得在心中養一口氣,可以是惡氣,殺氣也很不錯,戾氣也勉強算是湊活。 可如你這般,養一口驚顫魂魄的瘋魔氣,倒是罕見了許多。 但是長遠看,你這口氣許是更適合接續道法修行之路。” 哪有這樣的人,突兀的現身,神神道道的,一開口就是這樣不管不顧的評價。 麵對著這樣高度疑似道法修士的存在,嶽含章有些忐忑不安,與之相比,他更想繼續麵對幽影虎豹。 驟然緊繃的情緒,甚至讓嶽含章沒能更多的思慮這人話語中透露出的細節。 他隻是下意識的要抱拳拱手。 “晚輩謝過前輩謬贊——” 不等嶽含章說完話,那冷冽的聲音便將其打斷。 “你確定要躬著身子說話?在我麵前,你若是彎過一次腰,以後就不要想直著身子與我說話了。” 這是什麼品種的瘋批婆娘?! 暗自腹誹著。 可或許真的像是這人評價的那樣,嶽含章已經養出了一口驚顫魂魄的瘋魔氣。 武道修士的脾氣上來,他竟真的不再彎腰下拜,而是挺直胸膛看向那人。 這本是顯得魯莽了一些的動作。 可是回應給嶽含章的,卻是那帶著瘋癲勁兒的女人,很是滿意的輕笑聲音。 “我現在大概有些明白,你是怎麼在……小黑麵前虎口逃生的了。” 聞言,嶽含章挑了挑眉頭,他想到了幽影虎豹在月光下的模樣。 “小黑?這是前輩豢養的妖獸?” “豢養……”那人似是輕聲的跟著嶽含章念了一句,冷冽的聲音中隨即帶出了更多的笑意,“你這麼說也不算是錯。 所以,我才要現身,養小黑不容易,多少有些野性難馴了,難得能碰上陪著小黑安穩玩一陣的,往後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你天天都得來!” 任誰被這樣的陌生人強硬的安排,心中都要生出一股怒氣來。 可是不等嶽含章醞釀好說辭開口說話。 那冷冽的聲音繼續響起,但是其中卻已經沒有了笑意。 “不要試圖拒絕我,也不要試圖再去找巡風司傳遞這兒有野獸的消息。 你是聰明人,我能說出這句話來,你便應該知道我在這座城市所具備的力量。 能把你堵在巷子口,就能同樣把你堵在家門口。 我不管你是想要借著小黑來練武還是怎麼樣,讓你來,你就得來。 不答應,殺了你。” 這不大像是氣急敗壞之後聲嘶力竭的威脅。 嶽含章從這句話中聽不出半點兒的情緒變化來,那更像是一個人在古板的陳述某種事實。 也正是這種瘋癲勁兒,讓嶽含章相信,她這樣說,也一定能夠做出同樣的事情來。 好吧,這樣一想,在死亡的威脅麵前,被迫聽從安排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嶽含章表現的很是從心。 而仍舊是不等嶽含章再開口,遠遠地,那人便像是已經看出了嶽含章的心意轉變。 隔著愈發厚重的霧靄,她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好,我沒姓朱的那麼有耐心,你答應陪著小黑一起玩,我也不會多給你簽份合同,分你三十枚黃籽兒符錢。 但我知道,你是武道修士裡的小瘋子,你有自己所癡情的事情。 那問題就很好解決了。 你做到我要求的事情,我來指點你的武道修行,相信我,這座城市也好,整個濟川郡也罷,甚至是將齊州諸郡都囊括在其中。 道盟高中的老師們,在我眼中九成九都是庸才,他們或許很盡心盡責,但是幾十年蒼茫歲月隻走到這個位置上,便足夠證明他們的水平。 而我不一樣,我會教你一些平庸之外的武道學識! 一些……配得上你天賦才情的武道學識!” 老實說,這一刻的嶽含章心裡覺得,如果不是這麼瘋,眼前的女人真的會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哪怕在初次見麵這樣讓人不愉快的前提下,此刻的嶽含章都已經接受了現實,甚至在她的“蠱惑”下有所心動。 他已經想著怎麼準備好說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順勢借坡下驢,答應這陌生女人的要求了。 可是再度,再度不等嶽含章開口,這陌生女人的聲音便繼續響起。 倨傲到分明是在和嶽含章說話,卻顯得十分目中無人。 嶽含章有些憋悶,但還是提起精神來,靜靜地聽著這人要說些什麼。 “今天教你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你慎重抉擇好眼前的路。 我大概看出來了,你心中那股驚顫魂魄的瘋魔氣,源頭是乍一見小黑時的驚魂瞬間。 但也正是因為變化起源自幽影虎豹,所以你更得想明白,你蓄養的這一口氣,你日後想要融入武道意誌之中的—— 到底是那種驚魂的瘋魔意境,還是虎豹那屬於頂級掠食者的瘋魔之形!” 果然是“平庸”之外的武道學識,老實說,嶽含章大概有了些理解,但更多的則是麵對這樣陌生說法的懵然。 而那巷子口的女人,也很快捕捉到了嶽含章的神情變化。 “小瘋子,這些,個人心誌對於武道意誌最終塑造的影響,你的老師,不會沒有告訴你吧?” 這是問句,也是第一次,她給嶽含章留出了說話的空當來。 而且,這一瞬間,嶽含章有一種沒來由的直覺。 眼前陌生女人的要求背後或許還有著更多的深意,但是開口提及這一部分的武道學識,嶽含章覺得都是鋪墊。 而鋪墊的最後,便是為得這最後的發問。 圖窮匕見。 真正讓陌生女人在意的,是這個問題背後那個魁梧如熊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