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生活在短短幾天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晚風吹在門外的水池，折射的月光透過窗戶稀裡嘩啦地胡亂散落在房間的地上。 　　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睡，床咯吱咯吱地響著，被子也亂作一團，透過月光能看到被子上一塊一塊的油點和臟東西。天花板上繼續滴著機油，床邊的粗管嘩啦啦地流著汙水，空氣中彌漫著難以言表的刺鼻的味道。 　　真的永生了嗎？妤看著自己腿上的槍傷想著，它們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愈合。“但是受到更大的攻擊就不行了吧。”她苦笑著得出結論。 　　“未開言不由人珠淚滾滾……”她輕輕哼唱，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時有時無地在腦子裡亂閃，忽重忽輕。她想要把它們串起來，又感覺有些無力。 　　“他媽的，學校體檢那麼多次乾什麼？我們是農村學生，又不是農村的畜牲！” 　　“是啊，還隻檢查農村的人，究竟是要做什麼？” 　　“聽說是有什麼隻能讓我們做的什麼升級，是在替我們著想啦。” 　　一群女生嘰嘰喳喳說道，她們在學校的醫務室裡看著長長的針管在自己身上紮進去又拔出來，一管管的血被裝在瓶子裡，又裝在架子上，最後送到一個大大的藍色的箱子裡。 　　隔壁的男生們抽完了血，出了走廊裡也開始你一言我一語聊起來，吵吵嚷嚷，旁邊上課的老師出了班級門喊了又喊，讓他們安靜一些，也無濟於事，隻好回去重重把門關上，免得影響教學。 　　妤抽了六七管血之後出了門，看到一個胳膊要比腿還粗的男人搬著一個白色的大籃子走進來。 　　“快過來吃早飯。”那個男人喊道。 　　所有人蜂擁而上，還沒等他把籃子放下，裡麵的東西就快要被搶空了。 　　籃子裡裝的是一些白色的一個個小球一樣的東西，黏黏糊糊，也不知道應該叫做湯圓還是包子，說是湯圓吧，沒有湯，說是包子吧，它又是那麼的黏黏糊糊，沒有什麼形狀。咬開以後裡麵有許多綠色的青菜，有很少的一點點肉。 　　學生們瘋搶著，推搡著，毆打著，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男生們拳腳相向，女生們互相抓撓，有人叫喊著自己的義肢被打飛了，有人哼哼道自己的衣服被扯碎了，還有人抱怨著自己的指甲裡全是抓撓別人後留下的皮膚…… 　　“有肉！有肉啊！”第一個搶到食物的人咬了一口叫道。他能感受到，牙齒叩開食物的外皮，湯汁順著缺口流入嘴巴的味道。這是隻有肉才能散發出的獨特鮮美的味道。 　　所有人聽到以後先是一愣，這句話突然帶來了“戰場”片刻的寧靜，隨即一兩秒後又開始爭奪了起來，搶到食物的人又重新被淹沒在了人海中，食物又重新被搶走了。 　　妤也試圖沖進人群裡爭奪，但是除了得到了幾個耳光和被人推來打去之外什麼也沒得到。她隨即不參與爭搶了，而是緊緊看著地麵，希望地上能有因為搶奪而掉在地上的食物。 　　“啪嘰。”隨著一聲清響，真的有食物掉在了地上，它原本的主人由於拿著它的胳膊是義肢，因為大量的搏鬥耗盡了電量，連同胳膊和食物一起甩飛了出去，而一同爭鬥的人們為了應付眼前的“對手”，便沒有看清，以為隻是一條胳臂飛了出去，遂沒有理睬。 　　而這份食物卻被妤死死地盯在眼裡。她開始往前沖了，躲過自己朝夕相處的同學們的腳，躲過亂飛的胳膊和拳頭，躲過橫飛的唾沫和啐出來的血，卻沒有注意到對麵也有一雙眼睛盯著她…… 　　“哢噠。”胳膊比自己腿還粗的男人點了一支香煙，看著扭打在一團的人群，吹出一個個煙圈，煙味順著他比頭發還長的胡子裡彌漫出來。“他們還要抽幾次血啊？身為一個教務主任，我可不願意再天天把這些惡心的食物搬來搬去了。” 　　“您再忍受幾天，我們已經找到了合適的人選，計劃很快就要實施了。”一個瘦骨嶙峋如同骷髏一般的醫生笑著說。他厚厚的鏡片折射著寒冷的光，口罩遮住了大部分的麵部讓他顯得更加冷酷無情，他笑起來臉上所有的肌肉線條都扭曲起來。 　　“行吧。”男人彈彈身上的煙灰，露出滿嘴歪歪扭扭的黃牙，“這些個女學生，針頭進到她們身體裡，比男人進去的次數還要多……”這句話引得醫生都遠離了他。 　　妤在剛好伸手觸碰到那塊來之不易的食物時，另一隻小手同時搭在了她的手上。 　　“哦……對不起……我以為沒有人要……”那隻小手猛然一縮，傳來一陣弱弱的聲音，妤在把食物牢牢抓在手裡之後，找書苑www．zｈaoshuyuaｎ.ｃom 抬頭看向了她。 　　麵前這個女孩比自己足足矮了一整個頭，白白的臉蛋上毫無血色，一副柔弱的樣子，長長的頭發全是與眾不同的白色，像是遺傳，又像是生病所致，眼裡一點應當屬於她年齡的光芒都不復存在，瘦小的身板與身後爭搶的人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妤看到她之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皺著眉笑著對她說：“沒事，我們一起吃吧。” 　　妤站了起來，走到水池邊扭開了水龍頭，水龍頭先是吐出長長一條黃色的泥漿水，然後是黑色的臟水，最後慢慢才出來清澈的水流。等水流清澈之後，她把食物放在下麵沖洗了一下，隨即掰開了食物，把較大的那一塊遞給了白發的女孩。 　　白發女孩先是推卻了一下，看到妤堅定的態度，便大口咬了起來，狼吞虎咽地把手上的所有食物都吞了下去，意猶未盡的小目光輕輕又掃過了妤手上剩的那塊食物，又想到自己不能那麼貪心，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但妤全都看在眼裡了，能看出這個女孩因為搶不到食物好久都沒吃上一口東西了，又苦笑著把另外一塊遞給了她，說道：“餓了好久了吧，都給你吃好了。” 　　那女孩連連擺手，用虛弱的聲音說道：“這是你的。”之後無論妤怎麼要求她吃，她也不要了。 　　妤想到，她這樣的好眼力，如果以後能一起共同合作，拿到食物的概率可以提高很多，便說道：“以後我們一起拿食物吧。” 　　白發女孩點了點頭。 　　妤又說道：“我叫妤，你呢？” 　　白發女孩回答：“我叫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