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沃?老沃!我到你說的人了,他們來救你了,堅持住啊。” 少女心急如焚。被她換作老沃的男人依靠在巖壁上四肢癱軟神誌不清。 少女身後的飛艇上,四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從中走了出來。 “是他嗎?” 對講機裡傳來聲音。 “是他,長官。首席A級戰士兼前總指揮的副官。” “確保他能活著回來。” 四位士兵將焦急的少女勸解到一旁。他們四人開始對老沃進行急救。 “他的身體在分解,一定是使用了過載強化。這樣的案例在反抗軍的記錄裡隻有一次,上一個過載強化的人五分鐘之內就化為粉塵了。把他帶回總部盡力搶救吧。” 少女拉住了士兵的手臂,哽咽著詢問道:“他還有救嗎?” 士兵回答道:“初步推測他保持現狀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但仍然沒有死。他或許已經找到了削弱超載強化副作用的方法。他大概率是有救的。你和我們一起回去吧。這一趟辛苦你們了。” 四位士兵一邊安撫著少女,一邊將老沃運上了飛艇。 引擎轟鳴,飛艇向著雲端駛去。 “雲鶴一號匿蹤完畢,請求折躍。” “請求收到,折躍許可,航道已輸入,進入折躍倒計時。” “5……4……3……2……1” “折躍!” 伴隨著一陣炫目的白光,少女眼前的山林依然消失不見。隔著飛艇的觀察窗,她看到了一座高懸於天空的空中要塞。要塞之大,哪怕少女所在的飛艇離它還有相當的距離,也依然無法一覽其全貌。要塞的輪廓一直延伸至視野的盡頭,似乎無邊無際。 飛艇在導航塔的引導下向著要塞駛去。據飛艇上的士兵所說,這座要塞大如一個國家。這裡是反抗軍的家園,名叫希望角。 “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我們歡迎所有流亡的難民。你是首席帶來的人,總部信得過你,不會對你進行盤查。飛艇到站會有人安排你的起居。” 少女無心關注士兵所講。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毫無生機的老沃身上。 “他有救。醫療組的人已經通過飛艇上的設備遠程了解了他的情況。我們也做了應急處理。如果你放心不下他,可以先和我們去醫院。” “好。” 少女鬆了一口氣,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座椅之上。她與老沃一起逃亡了兩年。在這兩年裡,即便是睡覺他們也始終調動著一部分意識進行紀律性偵查,一刻都未曾中斷。 此時此刻她終於徹底放鬆了警惕。疲憊不堪的她沉睡了過去。 她是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的。 醫生為她做了全麵的檢查。除了神經的嚴重衰弱,她還被查出了一身舊傷。 流亡的途中,沒有條件治療傷勢。而如今醫生們動用最頂尖的技術和最稀有的物資幫她痊愈。 她轉過頭去,看到了隔壁病床上的老沃。他呼吸平穩,富有生命力,讓人安心。 來往的醫生和護士們對她感到好奇。 在他們看來,這位備受首席重視,能夠和首席一起闖過刀山火海的孩子一定強大且堅韌。他們對她格外照顧,格外關注。 這是她離家一來第一次感受到溫暖。 “大概以後再也不用流浪了吧。” 她嘴裡嘟囔著。 “爸爸,媽媽,老於,歐格林,你們的孤注一擲成功了。我真的活了下來。” 數日之後,老沃醒了,少女也完全恢復了活力。 兩人還沒來得及交流,老沃別被人推了出去。 “抱歉,情況緊急,我們一刻也不能耽誤。他的回歸實在是太重要了。” 一個穿著軍官製服的男人向少女解釋道。 少女獨自在病房內,她饒有興致地看著窗外城市裡車水馬龍。 “這就是人類的世界嗎?和家鄉完全不一樣。這裡的機器好多,到處都好乾凈啊!” 半晌,老沃被推了回來。軍官們安靜地離開,為他們留出了私人空間。 “惠。” 沃爾科夫呼喚著少女的名字。 “我會找人給你安排住所和工作。你就遠離戰爭吧。” “我不!” 不出意料,惠拒絕了老沃的提議。 “你的父母,還有那些老兵們,他們讓你學習戰鬥技能是為了讓你活下去,不是讓你去送命。” “可是我不能放過把他們殺死的人。” “殺死他們的不是哪幾個人而是一整個國家。別想著報仇,好好過日子吧,這才是你爸媽最想看到的。” 惠搖了搖頭,沉默不語。她不敢直視老沃的眼睛,低著頭,雙手緊緊地攥著床單。 “一旦進入戰場,在戰場之外就不會有你的容身之地了。戰爭會毀了你。” 惠依然沉默。 她清楚父母的良苦用心,也知道老沃是在為她著想。可她放不下心中的恨。 她羞於頂撞老沃。回到那個地獄,確實會讓老沃這幾年的努力以及父母的期望付之東流。 她講自己未來的決定權交到了老沃手中。 老沃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像是忘了這事,在病房裡相處了最後一段寧靜的時光。 老沃已經完全康復了。他現在要接過反抗軍總指揮的位置,帶領反抗軍絕處逢生。 而她未來的人生,大概會在這希望角中的一隅安定度日。 分別的那天,她哭了出來。老沃清楚,她哭,並不是為分離。自從家鄉毀滅,她便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即便是在逃亡途中骨斷筋裂,她也咬著牙去麵對。 她哭是為大仇不得報,是替那些為她而死的人感到不值,更是無法接受這用親友鮮血換來的安穩生活。一想到故人的麵孔她便羞愧難當。 沃爾科夫笑了。惠與他相識六年,從未見他笑過。見他笑了,惠便忘記繼續哭下去了。 “這家夥怎麼笑了?他在笑啥?等等,他笑了?他咋笑了?” 沃爾科夫擺弄了一下手中的通信裝置,一為陌生的女性聞訊走進了病房。 惠連忙擦拭眼淚,見來不及便把頭埋進了被子裡。 “聽咱的總指揮說來的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我看著怎麼像一隻小鴕鳥啊。” 女子十分自然地走到了惠的身邊。 惠十分不情願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木頭般地被女子從被子中扶了起來。 她的眼睛哭得通紅,臉上還掛著淚痕。 女子將她攬在懷中。惠有些抵觸,但並沒有拒絕。 “不想讓姐姐看到你哭的樣子呀,真是個堅強的孩子。” 隨即女子一改溫柔的語氣,用嚴肅的強調指著老沃說道:“是不是這個人氣你?” 惠被她逗笑了。她輕輕壓下女子那指著老沃的手,低聲說道:“不是。” 沃爾科夫開口說話了。 “這是你在軍校的向導。以後你就跟著她了。她叫菲,和你一個國籍,不過現在已經被吞並了。” “軍……校?” 惠的神情由疑惑轉為吃驚。 “你想上戰場,但現在你還太嫩,去了也是白給,先從軍校畢業再說。如果哪天改主意不想打仗了,隨時讓你退出。” “就是這樣,小妹妹,以後你就跟我了。” “謝謝你!” 惠給了老沃一個擁抱。 老沃看著她,他的臉上並沒有因惠的欣喜而流露任何高興的神情,反倒是閃過一絲惋惜。同樣的表情也出現在了菲的臉上。可驚喜中的惠並沒有注意到。 如果再讓老沃選一次,他一定會找個安靜的角落平凡地活到老死。 可當年的他選擇了戰爭,一如眼前這個尚且天真的少女。 “她也會後悔的吧。可到那時,她早就沒法抽身了。” 老沃在心裡想著。 “我多希望你旅途的終點就是這裡。可既然你選擇了戰爭,你的旅途就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