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1 / 1)

穢土慈悲錄 丐婭 4859 字 2024-03-19

“哎,明明現在他們才是官兒,居然會羨慕我們這些被拋棄的人,真是可笑。”   婦人搖了搖頭,再沒說話。   阿韌看著這群可憐的人,之前他還不滿意在災難麵前權富之人永遠是第一順位的逃生者,但是沒想到世間的事情瞬息萬變,這群過去的富人今天居然會落到這步田地,僅僅隻是因為加西亞不喜歡他們比自己個子高,真是荒謬。   權力,真的是一把考驗人類善惡本性的尺子。   小稃跌跌撞撞地又要去給別的人幫忙,阿韌拉住了他:“你等一下。”   他在垃圾堆裡翻出能用的東西,把小稃木腿的底部加固了一下,少年開心地在地上蹦跳著,見真的可以站穩也可以慢慢走路了,他兩眼呈著星泉看向阿韌:“謝謝你,我終於可以正常走了!”   阿韌往外走去,順便擺了擺手:“記得速度不要太快,還有不能跑,會散架的,我會再來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要幫他,可能是感觸太多,這顆嫩芽一樣的少年破土而出,讓他在這艘像泥土一樣沉悶的郵輪上看到了春天和希望。春天不等人,但是泥土裡的種子會等待春天。春天都來了,綠色的復蘇還會遠嗎?   隻要大家一起反抗,讓加西亞尋找一塊安全的地方就不是不可能。這趟旅程會真正意義上變成——尋找綠洲。   咚!   底艙不安靜的風波平息之後輪到了上麵緊挨著的三等艙,黴茲摸著剛剛又被床板磕到的額頭臉都黑成了紫菜。她從來沒住過這麼差的地方,一米八的個子窩在窄小的硬木板床上渾身不舒服,而且她總是會被床板揍。   黴茲蔫蔫地坐起來,她看著發黴的房間和桌子上一口沒動的粗糧和鹹魚,心情差得想要枯萎。放飯的鈴聲在外麵響了起來,水手粗暴地吆喝著,黴茲沒精打采地走出艙房,她排著長長的隊伍一點點挪進公共餐廳,又毫不意外地領到了每日必見的粗糧和親愛的小鹹魚。   “Shit!”   她一把將餐盤掀翻,身後的女孩被無辜潑了一臉飯。   “你乾嘛?有病啊!”   壓力之下大家怒氣都已經積攢到了臨界點,很容易被點著。幾個和女孩關係不錯的人立即圍住了黴茲,等金枝和阿韌排進餐廳裡的時候,隻看到地上有一團人已經滾成了一顆結實的球在互毆。   借著這個缺口好多心有不滿的人也趁機加入進去,場麵越來越混亂,直到巴王帶著水手們出現。   水手們拉開團戰的人們,巴王走到倒在地上的黴茲麵前,他對一頭金發都被撓成雞窩的黴茲紳士地伸出手,黴茲卻沒理他,自顧自站了起來。   巴王也不尷尬,依舊一臉溫和地看著她:“黴茲小姐,這件事因你而起,請跟我來吧。”   人群竊竊私語:“她慘了欸,這是要帶她去見那個紅衣服女孩嗎?”   “會不會鋸掉她的胳膊?”   “這次應該沒人能救她了,每天吃這種東西其實我也……”   “噓!”   有意見的女生被及時捂住嘴,巴王仿佛沒有聽見一樣,雲淡風輕地帶著黴茲走了出去。   更高一級的二等艙房內地磚是光滑的,不像三等艙的地板還可以被老鼠頂起來,房間的門也是裝了掌紋鎖的,三等艙的房間門甚至可以被水手一腳踹開。   黴茲跟著巴王走進他的個人艙房,雖然比不上瑪尼城自己租的那間房子華麗,但是住了好久老鼠洞,突然看到裝修華麗的屋子時,黴茲還是短暫地傻了眼。   床是雙人的規格,看起來很軟也很大,絕對放得下自己。窗簾隻拉起來了一半,簾子是雙層的,最裡麵的那層遮光,睡覺不會被曬到。桌子的邊緣不會割到手,椅子上也有軟墊,屋子裡還有沙發,天花板上裝著投影源,這裡簡直是天堂!黴茲興奮得變成星星眼。   “請坐。”   巴王不動聲色地瞥了黴茲一眼,他脫了外套,束腰的馬甲顯得他像一隻穿了衣服的土撥鼠一樣滑稽。他個子不高,比黴茲還矮一點,大概是172cm,身材中庸,雖然說不上胖,但也完全看不見腰線這個東西。黴茲悄悄打量著他,她記得這人總戴著一雙白手套,可能是侍從長的禮儀,但是總在胸口插一朵紅玫瑰難道也是侍從長的禮儀嗎?   (倒像是在發春。)   因為不太喜歡巴王,所以黴茲的用詞也很犀利刻薄。   她覺得如果自己是加西亞,每天都能看見一隻發春的雄性土撥鼠戴著一朵玫瑰花渾身噴著香水在自己麵前晃,絕對會忍不住把他一腳踢進海裡。她把視線重新移到屋子裡,她很滿意這間屋子,如果能睡在這裡,她這陣子的煩悶心情最起碼可以消失一半,另一半要是能吃到好吃的食物就會徹底消失了。   巴王端著兩隻酒杯和一瓶紅酒走了過來,他坐到黴茲旁邊的椅子上,一杯酒倒入,黴茲以為對方會本著平時紳士的原則先給自己,沒想到巴王卻兀自拿起酒杯,沒有再倒第二杯的意思。   黴茲感覺自己是被故意羞辱了,這個男人剛才肯定看出了自己眼神裡的意思,但是他卻選擇羞辱自己,他想乾什麼?   她警惕地盯著他,巴王靠在椅背上輕輕抿了一口紅酒,他搖晃著酒杯,餘光斜斜地瞥著一臉惱怒的黴茲,悠悠開口:“黴茲小姐,你剛才為什麼要扔掉食物?是對我們的服務不滿意嗎?”   黴茲忍住怒意,她想擠出一副笑臉來,但嘗試過後失敗了,乾脆冷著臉說道:“不,我隻是最近心情有點差,並不是對你們的服務有意見。”   “其實,”巴王放下紅酒杯,轉正了身體:“我也覺得你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所以你可以大膽說出自己的想法,這樣我才能幫你。因為如果你什麼都不說,我是不能無中生有的為你提供幫助的,你明白嗎?”   黴茲不敢搭話,她很清楚麵前的這個男人是加西亞的一條狗腿。巴王再次拿起酒杯,透過透明的杯壁看著臉被拉得稍微有些變形的黴茲:“別害怕,你可以大膽地說出來自己的訴求,我其實都了解的,你不用對我這麼警惕。你這麼漂亮,完全配得上一間像我這裡一樣舒服的房間,下麵那些老鼠洞不適合氣質好的你。而且剛才我也注意到了,你一直在打量我的房間,黴茲,你喜歡這裡,不如就大聲地告訴我吧,說不定我會滿足你。”   “說吧,你的條件。”名利場摸爬滾打好多年的黴茲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開門見山地挑明。巴王放下紅酒杯,他開心地看著黴茲:“不愧是大模特,為人很爽快。看得出來你很想要二階級的生活,我可以跟大小姐私下要求給你更換階級,隻要……”   他的手觸上黴茲的大腿,臉上露出自以為足夠魅惑的笑容,聲音也變得溫柔到不在正常社交範圍裡:“這裡的傷好一些了嗎?”   黴茲嚇得一抖,立馬站起身想要遠離,她撞到身旁的桌子,紅酒杯咣當一聲被撞倒,酒液全部灑在巴王的褲腿上。   巴王看了一眼還在滴酒的褲子,又抬起頭來看著眼睛裡寫滿恐懼的黴茲,她一步步退遠,巴王拿起帕子擦著褲腿,不疾不徐地說道:“你有拒絕的權利,我這裡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想好了就來找我吧,記得,這隻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交易。”   黴茲木木地點了點頭,然後慌亂地推開身後的門疾步跑了出去。   砰!   破舊的艙門被大力關上,黴茲不理會外麵目光疑惑的人們,她靠著門大聲地喘著氣,瞳孔像壞掉的鐘擺一樣不停顫抖。剛才的那個男人太可怕了,他突然就湊到了自己麵前,那張臉,毛孔粗得能塞進去一粒芝麻,眼睛兩邊還對稱的各有一顆黑痣,嘴唇厚得像一根香腸,長得簡直就是一頭豬!   那樣的豬頭,居然敢肖想這麼高貴的自己,那樣的醜男,居然敢隨便靠近自己,對了他的手!他那幾根惡心的手指……   黴茲顫抖著抬起大腿,這裡的傷已經開始結痂了,但是剛才被巴王那麼一碰,她又恨不得再找個刀子把這裡劃爛,最好把這條腿都砍掉才能解除掉那種惡心的感覺。她太討厭那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了,看到他那張河童般的臉上露出那副虛偽的紳士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就覺得胃裡又翻湧起來了那種想吐的沖動。   她討厭男人,討厭這個世界上所有意圖占有自己的男人。   黴茲捂著腦袋,痛苦地滑坐在地板上,可是,那間屋子好大好明亮,他們可以吃更多食物,過更好的生活,睡更軟的床……她是全星球最有名氣的模特,她的生活是被大牌和珠寶淹沒的,不應該是和老鼠跟平民們住在這樣的破洞裡每天啃這些沒人要的垃圾。   欲望和底線在瘋狂地戰鬥,它們撕扯著黴茲的意識,鼎鼎大名的模特哪裡過過這種貧寒的生活。她一天,哦不甚至是一個小時都要待不下去了,她很想住那間房子,想得靈魂都在顫抖,可是男人,她很害怕男人……   咚咚!   門突然被敲響,黴茲嚇得抖了一下,看到門外的是阿韌,她厭惡的心情才收起來一大半。因為這個少年目光一直都隻在那個可愛的女孩子一個人身上,隻要不是對自己有肖想的雄性,黴茲就可以努力用正常的心態來看待他們。   阿韌看了一眼滿臉淚痕的黴茲,很周到的沒有多嘴問發生了什麼事。他側身,把目光自然地移開,指著甲板說道:“走吧,跟我去底艙,有事情找你們。”   黴茲花一秒鐘收起混亂的心情,阿韌來找自己的話,一定是有比較嚴肅的事,在這一點上她還是很有分辨和執行能力的,羅擎天曾經跟她開玩笑說她不做模特的話一定是一名很好的警察。她走出艙房,意外地發現原來肖蕊也在外麵。   “黴茲,你怎麼了?”小姑娘擔心地看著跟上次見麵時相比憔悴了不少的黴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