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1 / 1)

穢土慈悲錄 丐婭 4846 字 2024-03-19

他抱住一側胳膊,長長的睫毛傾覆下去,藏在睫毛下麵的目光變得難過:“已經死得夠多了,那些鯊魚也不能再喂了,它們都要跳到甲板上來了。”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和他們說的,但是那些水手並不太聽我的話,他們會嫌我煩,所以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待。”肖蕊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可能的結果說了出來。   忽然變強的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和裙擺,肖蕊伸手捂住裙擺,她沒有辦法再管亂飛的頭發,調皮的頭發紮得她眼睛有些癢。小稃見狀伸手幫忙把她的發絲別在耳後,粉嫩的立體桃子發夾襯著女孩雪白的臉頰,顯得那半張臉頰鮮嫩可口,小稃的心臟一熱,急忙鬆開手。   “謝謝你,最近真是太勉強你了。明明身為二階級,還每天都到我們這個不堪入目的底艙來。”   肖蕊搖了搖頭:“哪裡的話,幫助別人本來就是我的天職。”   少年沒再說話,他抓著欄桿,海風從他刀削般平整的肩膀上滑過,撩起他蓬亂的頭發和寬鬆的衣衫。不說話的時候,他總是有一種與年齡和外表不相襯的冷漠和成熟。   (明明,他才16歲。)   肖蕊抓住裙擺,她想問一些什麼,最終還是變成了:“再見。”   “明天見~”   小稃淡淡地笑著擺了擺手,海風將他身上的青草味卷進肖蕊鼻尖,女孩抱著草帽,紅著臉頰跑開了。   (我好想再了解一下你的事,你的家鄉,你的親人朋友,你過去的事,以及未來的計劃……裡麵有沒有我呢?)   耳根逐漸變紅,藍色的海麵像背景一樣將女孩的臉頰襯得像熱烈的夕陽。   (好想知道……你的一切,小稃。)   19歲和16歲,男孩和女孩,她們有著相似卻截然不同的經歷,在錯誤的時候,遇見了最可能成為知音的人。   小稃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跑遠,手心裡淡淡的花香味還殘留著,牽動著他青澀的心陣陣悸動。   (可是——)   少年攥緊了手想留住這花香,他低下頭,蓬亂的頭發遮住了眼睛,他把自己那雙好看的眼睛埋在陰影裡。頓了頓,他還是張開手掌,任由鹹鹹的海風帶走她無意間留在手心裡的這些香味。背後的風似乎要吞掉渺小的他:“我這種沒有未來的人,又怎麼敢肖想配得上你?即使沒有這次意外,我也注定是骯臟的,肖蕊。”   野草生在泥土裡,即便是神的種子,也注定一生泥濘。但是被他用盡全部力氣高高舉起來的花朵卻永遠純潔乾凈,爛漫的芳香治愈田野。   花兒會被下一隻蝴蝶或者蜜蜂吸引,但是等待野草的隻有枯萎。   ……   當天晚上的船上熱鬧得有些過分,阿韌來找金枝,卻正好撞到她抱著兩包東西要去哪裡,阿韌沒有多問,金枝的私事不是他一個保鏢該乾涉的,這麼多年他一直都很有分寸。   “大小姐,肖蕊剛剛來找過我了,船四周的鯊魚已經被水手們驅趕得差不多了。明天她會趁亂去加西亞的房間裡找出救生艙的密碼,我們得想辦法吸引加西亞,別讓她太快離開,除非等到肖蕊出現在宴會場上。”   他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金枝好奇地挑了挑眉:“哦?白天鯊魚不是還有很多嗎,她是怎麼說服巴王的?”   阿韌指了指自己的腿:“不是巴王的命令,肖蕊故意蹭破了自己的一塊皮,她給加西亞送飯的時候抱怨說鯊魚太兇了,差點跳上船來咬了她,把她嚇壞了。她還在慌亂中拍下了照片,加西亞看了照片,就下令驅趕那些鯊魚了。”   “這倒是不需要我們再想辦法對付那些鯊魚了,她還挺能乾。可惜了,如果這是以前,我一定要把她挖來家裡的公司上班。”   阿韌遞了一個鄙視的表情:“你別忘了她跟你都不是一個國家的。”   金枝掐住他腰上的肉用力一扭:“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跨個國又不需要很費力氣,再說了我挖人當然包機票。”   阿韌疼得眉毛抽搐,但嘴巴還是要犟:“那是以前!”   金枝唰一下鬆開手,弄得阿韌差點跌了一跤,她自顧自往前走去:“好了,不跟你鬧了,我找黴茲還有事。那些鯊魚已經變異了,加西亞估計也忌憚它們才這麼輕易就命令水手們驅趕了,如果是普通的鯊魚還真不好說。”   她停下腳步,目光深沉地看著黑乎乎的海麵:“喪屍病毒已經滲透到海水裡了,這些病毒究竟是怎麼來的?傳播能力也太恐怖了。”   阿韌把金枝推向前麵:“好了好了你快去找黴茲吧,她最近似乎生活變好了但是脾氣更臭了,狀態比之前還不穩定。你正好安慰一下她,也隻有大小姐你的話黴茲能聽進去。”   金枝突然轉過身帶著寒氣看他:“你關注別的女孩子做什麼?”   阿韌急忙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姿勢:“都是夥伴我順便就留意了,我是一心忠於大小姐你的,大小姐你不可以冤枉我……”   可憐兮兮的模樣讓金枝有些愣神:(……這家夥最近抽了嗎?)   少年亮晶晶的眼神讓她驀地紅了臉,金枝快速地轉過身,她用懷裡的東西遮住臉頰,像見了鬼一樣疾步離開了。   阿韌麵無表情地收起自己那張可愛的笑臉:(多跟小稃接觸一下果然還是很有用的。)   他看著鋪滿磚石的頭頂,眸子裡翻起一絲焦慮:(肖蕊,明天一定要成功啊!最起碼,得給大家留一條退路。)   他看向黑暗的海平麵,遠處已經隱約可以看見一座孤島的輪廓,郵輪的時速很快,大概明天就可以到了。加西亞這一次宴會很有可能真的是最後的晚餐,可惜他們沒有神來拯救,隻能靠自己和無知無覺的未來引導。   “助理,掃描我的身體。”   阿韌發現,手臂上的血管又少了幾根,他的身體也更強壯了,比如現在能看清楚黑暗中的海麵。   隻要到了那座島上,一切就可以明白了。   (姐姐,等著我!)   叩叩   艙門被敲響,黴茲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黴茲,你在嗎?”   聽到是金枝的聲音,黴茲才鬆了一口氣,大膽地打開了門。   屋裡傳出一股淡淡的怪味,金枝想要皺眉,想到這是別人的房間,還是禮貌地忍住了。   “進來吧。”   黴茲側身把她讓進屋內,金枝疑惑地看著她:“黴茲,你心情不好嗎?”   黴茲正在倒水,她聞言抬頭:“為什麼這麼說?”   “你之前都不會用這麼冷淡的態度對我,所以,是最近出了什麼事嗎?”   椅子在床附近,黴茲指了指椅子,金枝會意坐下。床邊那種奇怪的味道更重了,像是栽了非常多的石楠花,可是黴茲的屋裡根本沒有植物,她端著水走了過來:“寶貝,你可真是細心,不過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金枝才注意到黴茲給她倒的居然是果汁,雖然最近夥食有所改善,但是對加西亞這個無比吝嗇的大小姐掌控下身為三階級的她們來說,果汁這種消遣性的東西還是很奢侈的,正常根本不可能會出現。   她默默地放下果汁,並沒有急著追問,而是打開了手裡位於底層的那隻盒子。裡麵躺著一件亮藍色的禮服,散發著淡雅光澤的麵料像是被神親吻過的河流一樣順滑柔軟。   黴茲被吸引了注意力,金枝將盒子遞給她:“你來船上的時候沒帶什麼行李,我們的行李阿韌和羅擎天都帶著。這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牌,是我之前在超市裡搜集物資的時候看著好看隨便拿的。當時拿了兩件,我挑了最適合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黴茲沒著急打開看禮服,她關上了盒子,將盒子緊緊地抱在懷裡,仿佛得到的是什麼難得一見的大牌禮服。今天她心情不好確實跟明天就要參加宴會了自己卻沒有合適的禮服穿有關係,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巴王並不打算給她準備一件,金枝來之前黴茲正在為明天要穿著身上的這身臟衣服參加宴會而煩惱。   作為一個很重視自己外貌的人,黴茲被這份細心感動得都要哭了。金枝打開第二個盒子,裡麵放著一雙平底涼鞋,涼鞋的綢緞是深藍色的,上麵還單獨放著一個絲絨的小盒子,她同樣將這些遞給了黴茲。   “鞋子是我根據你的腳碼用墊子和發帶做的,我不會縫,所以隻是穿了個洞簡單把它們綁在一起了,希望你不會嫌棄它們寒酸,還有這個……”   她打開那個絲絨小盒子,裡麵靜靜地躺著金枝平時戴在領結上的藍寶石,黑色的底布襯托得藍寶石的光澤更加純凈高貴:“穿禮服總得有件配飾吧。我沒有別的了,這個雖然已經戴過了,但還是請收下吧。我給你用包裡最好的綢緞把它縫在了上麵,大名鼎鼎的超模黴茲明天絕對不可以比別人差。”   黴茲哭著把這些東西抱在懷裡,她沒有想到在這樣淒涼的海麵上,一無所有的她居然還可以被人這樣細心地照顧。她哽咽著看著金枝:“寶貝,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這幾天過得一點都不好。”   “他的確給了我更好的食物,但是卻一直找借口拖著不肯兌現剩下的承諾,什麼加西亞盯著不方便換艙,我知道他其實就是已經把我給玩膩了。他一直在虐待我,我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我好後悔那天晚上答應他。”   金枝嚴肅地皺起眉,誘導了這麼久黴茲終於肯說實話了:“是誰對你做了什麼?能告訴我嗎?我很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