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1 / 1)

穢土慈悲錄 丐婭 4694 字 2024-03-19

“那,我們的比試,是現在開始……還是?”   看花離福的狀態不像是把他當作非常仇視的死敵的樣子,他看著他的眼神裡甚至還有一點溫和的歡迎意思在裡麵,阿韌稍微放鬆下來一點,他轉了轉因為緊張身體繃得太直而站麻的腳腕,雙手揣著兜。   花離福擺了擺手,他看阿韌終於肯對自己放鬆下來了,所以他自己也更放鬆下來一點,畢竟和練家子對峙還是謹慎一點好,雖然自己人多但也不保險。他向後靠著,坐在沙發靠背的一角,不過那張沙發空著,沒有小弟敢過來坐,大家都跟花離福一樣圍著沙發趴在四周。   “不用這麼著急。”   花離福聳了聳肩,同時歉意地對阿韌點了個頭,阿韌愣住了,不知道他突然對自己露出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   花離福說道:“雖然把你請來的方式確實有些粗魯,但你得理解一下我,畢竟我最疼愛的弟弟間接因為你沒了。你可能誤以為我要殺你,但我說過了,我不是那種黑白不分的人。殺了皮的那個家夥已經死了,這是我的線人告訴我的,你不用管他是誰,總之還剩下的唯一一個引導皮走向死亡的人,也就是你——”   他看著阿韌的眼神裡褪去溫柔,瞬間換成肅殺和冷漠:“必須付出代價!不過這代價不需要你一下子就把命交代在這裡。我會在公開的場合用正規的方式和你決鬥,畢竟你得讓我發泄一下情緒才行,地點在舊籃球場,日子就定在後天吧,給你一天休息和準備的時間,你覺得怎麼樣?”   雖然是在詢問,他的口氣聽著也確實平和,但是那雙藍色的眼珠裡卻沒有半點要真的聽阿韌意見的意思。阿韌是個聰明人,他在底層混跡多年當然看得明白他眼神裡不容質疑的意思,現在對方人多,手裡還有重武器,和他們對著乾顯然不是個好辦法,而且花離福的主意也確實在可接受範圍內,他點了點頭:“就這麼辦吧,都聽你的。”   花離福勾唇笑了,看得附近幾個女人都癡了眼,他顯然對阿韌先放低自己的態度這件事感到很滿意。他對身後的小弟們揮了揮手:“都散了吧,既然有客人來了,我們也該盡盡地主之誼,畢竟你們把人請來的方式確實太不像話了。”   那個莫西乾頭歉意地對著花離福低下頭:“抱歉老大,兄弟們一聽到皮皮的事就……”   花離福及時製止了他,他優雅地端起桌上一杯金燦燦的酒遞到刺蝟嘴邊:“我知道你們因為皮的事都很生氣,但這件事說到底還是我管教不嚴,所以散了吧,我也需要跟他單獨談談。”   “我知道了老大,我會管好這幫小子的,您和這小子放心聊吧。”刺蝟梗著脖子,他後退一步低著頭把臉別開,沒敢接花離福的酒,隻不過阿韌看到他的耳朵紅了,畢竟近距離跟這樣一位大美人對視沒幾個人能承受得住,他沒想到這些混混意外的純情。   刺蝟說完,不等花離福反應,就轉過身直接抬起腿踹了身旁一個吊兒郎當的男孩兒屁股一腳,在男孩懵圈和委屈的眼神中,他光速恢復成之前那副兇神惡煞的表情,罵罵咧咧地對著那堆混混吼道:“都聾了?沒聽見老大剛才說的嗎?杵在這裡乾什麼?還不快滾!”   被莫名兇了一嗓子的混混們似乎習以為常,他們也不回嘴,拾起武器調頭就走。刺蝟對身邊幾個走的慢的揚了揚下巴,那幾個又折回來,把酒吧裡剩下的客人也全部帶了出去。   客人們很配合,似乎對於這種事情司空見慣,阿韌感覺有些驚訝,因為這些普通人的臉上並沒有露出害怕和厭惡的表情,反而是一副悠哉看戲的樣子。刺蝟自己來到阿韌麵前,他的視線透過阿韌看向他身後的肖蕊。   肖蕊嚇得一愣,立馬抓緊了阿韌的衣服,阿韌當即也沉著臉盯著他,然而不等他們開口,刺蝟就撓著頭,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率先對肖蕊說道:“那個……老大要和你的這個小哥單獨聊聊,你……你得跟我們出去。”   他說完,似乎是怕阿韌會發難一樣,立即抬頭看著他補充說明:“放心吧,我不會對她做什麼的,也會管好那幫臭小子不亂動你的妞兒。你跟老大談,我們就帶著她在門口等。”   阿韌的臉色更難看了:“她不是我的那種人。”   肖蕊也尷尬地站出來主動解釋:“沒錯,我隻是跟他一起行動的朋友,你們不要亂說話,現在就帶我出去吧。”   她也被弄得尷尬的不行,金枝才出了意外不久,之前她和羅擎天都很忌諱跟阿韌開這方麵的玩笑,這性格認真的小子會真的因為對方亂開玩笑生氣的。   刺蝟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轉過身向門口走去,肖蕊跟著他離開。阿韌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肖蕊仿佛是心有感應一般回過頭沖他眨了眨眼,還攥著拳頭往上沖了沖。   阿韌懂了,也不由得笑了,這丫頭是叫自己不要擔心她,畢竟她認真起來……連羅大哥都隻有被壓在地上揍的份,但他還是不太放心她一個姑娘家跟一幫不三不四的混混待在一起,況且這幫人剛剛還不止一個伸出鹹豬手在她身上揩油了。   他的視線從被關上的酒吧門移回花離福身上:(看來,得快點結束才行。)   花離福坐回吧臺上最靠裡的那個位置,他對阿韌指了指旁邊的座位:“要喝點什麼?”   阿韌也不拘謹,他大方地坐下,隻有兩個人的話自己還是有勝算打贏這個老大的,哪怕他出陰招,傷口的恢復速度變快給他增加了一點胡鬧的底氣。   “檸檬茶,加冰的,味道弄重一些。”   他不假思索地告訴調酒師,花離福在旁邊聽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一朵被風吹得微微顫動的花兒一樣,並且身上還有清爽好聞的香味。可惜阿韌並沒有像剛才的那些女人一樣看呆,也沒有像刺蝟一樣因為近距離接觸耳朵變紅,因為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門口,他還在擔心肖蕊。   “在酒吧喝茶?還真是個鄉巴佬,我要平常的那個就行。”   花離福毫不吝嗇地表達對阿韌的鄙視,阿韌不理他,空氣奇異地靜默了幾分鐘,調酒小哥尷尬地頂著一腦袋壓力山大的汗把一杯檸檬茶和一杯漂亮的雞尾酒推給兩位客人,然後飛也似地逃出了酒吧,阿韌似乎都能看到他那頭飆灑成小雨一般的汗。   他從門縫中瞥到肖蕊在外麵跟那些混混男生聊得還算開心,她在笑,手套也以防萬一好好的戴著,他這才收回目光,心裡也稍微安下來一些。   他輕嘬了一口顏色清爽的淡黃色檸檬茶,冰塊在裡麵碰撞出好聽的當啷聲,“瞧你把調酒師嚇得,看來花大爺在這裡威名赫赫啊。”   阿韌麵無表情地回擊花離福剛才對自己的諷刺,雖然這話不酸不癢。花離福把玩著顏色分得很漂亮的雞尾酒,他撥弄著上麵那顆櫻桃的梗子,臉上不見半點要生氣的意思:“威名赫赫不敢當,本來我在這裡成為老大也是一個意外,留下你是想告訴你……”   他頓了頓,撥弄櫻桃梗的手指停下來,眼睛看向阿韌:“雖然有意對你發泄,但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皮之前對你保護的小姐做了那種事。”   他突然離開高腳凳,站得很規整地對阿韌鞠了一躬:“我教導疏鬆在先,對不起。”   阿韌攥緊裝著檸檬茶的玻璃杯,潔白的絲帶在玻璃杯上被扭曲成一條沒有盡頭的黃泉路,少年眼眸中的顏色沉了下來,像是被一朵厚重的烏雲給籠罩住了:“你需要道歉的人不是我。”   花離福直起身子坐回高腳凳上,他目露歉意地看著阿韌:“我明白,如果這次那位小姐有跟著你一起回來,我應該是對她道歉才對。”   阿韌將酒杯攥得更緊,軟軟的絲帶搭在他的手腕上,這輕柔的觸感卻折磨得他鼻子有些酸。阿韌盡可能地挺直腰桿,目視著前方的酒架,不讓花離福察覺到自己異樣的情緒。提到金枝,他總是容易變得特別脆弱,男兒的堅強被擊捶得支離破碎。   “她死了。”   他沉聲,花離福撥弄櫻桃的手指一頓,酒吧裡安靜了半分鐘,他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說道:“我不想在決鬥前埋疙瘩,如果疙瘩不解開這在決鬥的時候就會變成地雷,一不小心就會弄得你和我喪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他看向阿韌,手裡卻抓著勺子輕輕攪動著雞尾酒:“後天下午兩點,舊籃球場,不是因為疙瘩,而是用命來做賭注,敢上嗎?”   這次他是真的在詢問,阿韌閉了閉眼睛,然後用力睜開:“一言為定。”   他吞下了後半句:(雖然沒有必要做到這種生死對壘的份上,但你想的話我一定奉陪!)畢竟看這情況金枝的死跟對方不管教手下也有關係。   花離福仰起脖子,雞尾酒被猛地灌進唇中,他纖長的脖段上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性感地一起一伏,吞咽聲聽得人耳朵根子發癢發軟。阿韌眼眸沉沉的一直撫摸著手腕上的絲帶,完全無視了花離福。   咚!   花大爺用力放下杯子,似乎對自己被莫名無視有些不爽,他很沒形象地任由不少酒滴從嘴角漏出來,一直流到衣服裡打濕了T恤和夾克的領子,但是該死的這樣讓他看起來更性感了。   滴一聲,他將手掌摁在付款機上,門外的調酒師同一時間在自己的助理上收到了剛才被攆走的所有客人買單的通知,這列賬單末尾還有另外一筆比較大數字。調酒師擔心地看向門口,看見花離福已經背著吉他步伐優雅地走了出來。   他張了張嘴,還是沒敢多說什麼,猶豫的間隙花離福已經在小弟們的簇擁中走遠了。調酒師嘆了一口氣,這已經不是花老大第一次在占用酒吧之後,替客人們和被浪費的營業時間買單了,自從知道自己是借貸開的這間酒吧,他就每次離開時都會故意多付一些錢,這哪裡像是一群地痞和無賴的頭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