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黑暗(1 / 1)

百爪撓心 核驅動章魚 6415 字 2024-03-19

就這麼過了一天,直到第二天的清晨,天空還是那麼黑暗,整個城市沒有一點光亮。   齊娟還在沉睡著。我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用力太猛,所以時不時的進她房間查看她的情況,這引得趙琳有些稍稍不滿。在我們聚在一起吃早飯的時候,保姆打開了客廳的電視,令我們覺得窒息的是,現在官方已經不再有所限製了,所有的電視頻道幾乎都在報道這場災難。我們收看了紅川本地電視臺的現場直播,一位女記者和攝影師在黑暗中奔跑,身邊全是感染者的咆哮。他們驚慌失措,鏡頭也是劇烈搖晃,最後他們好像躲到了某個建築工地的地下室裡,這時女記者才有喘息的空閑。她很快恢復了平靜,然後極其敬業地對著鏡頭開始了她的現場報道:   “各位紅川市民,我不確定這段畫麵是否能夠播出。現在我們的城市被一種來源不明但極其危險的病毒所侵擾,從昨天開始,整個城市就陷入了暴亂之中,人們瘋狂地毆打和撕咬彼此,警務係統已經癱瘓。我們已經向周邊城市求救,但他們的情況一樣不容樂觀。根據今天淩晨本市醫學專家的徹夜研究發布的消息顯示,紅川上空的不明黑色烏雲裡麵含有大量的病原體,它們可以通過風來進行病毒的傳播。請稍等一下,我的耳機裡麵有新的消息......各位市民,剛剛有了最新的情況,幾天前有大批軍隊進入了太蓉,諧寧等地,由於消息封鎖所以現在我們才得以知曉,太蓉是這場瘟疫的爆發地,目前進入太蓉的軍隊也受到空氣病毒的感染,現在基本已經全軍覆沒.......”   我拿過遙控器切換了頻道,試圖看看其他城市的情況。最終,我的手指停留在了播放天氣的頻道上。男主持人拿著觸屏桿敲著背後的電子地圖,那是一張全國地圖,而黑色的區域,幾乎覆蓋了整個望海省。“......僅僅一天之內,這團攜帶著致命病毒的黑色烏雲幾乎將整個望海省的天空籠罩了,並且它還有往外擴散的跡象,在此我提醒全國的民眾,關好門窗,戴好口罩,切勿出門,必要時準備一些防身武器和足以支撐數月的食物......”   “恐慌,恐慌終於擴散了。”何白明好像忘了吃手裡剩的半個雞蛋,看著電視有些愣神,自言自語地說。   魏飛一邊大口吃著西藍花一邊說:“我還以為軍隊一定能徹底消滅那些感染者,沒想到他們自己都被感染了。”我思索了一下,對何白明低聲說:“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如果上麵的人早就掌握了病毒的情報,軍隊的人竟然不知道空氣也會傳染。”何白明的神奇也逐漸嚴肅:“是啊。這其中的關係,可能比我們想象的要更加復雜。”   吃過早飯以後,我們幾人分別收拾好餐盤和食物殘渣。齊娟家的保姆自從昨天親眼目睹吃人的慘狀後就變得有些神神叨叨,一會兒哭一會兒發呆。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不能再把人家當成保姆來看了,誰會在這種時候還給別人乾活呢?我們都叫她隆大姐,畢竟也是個長輩,我們要乾什麼之前都會通知別人一聲。   我和魏飛走到了二樓的窗戶邊觀察外麵的景象,天地一片漆黑,卻能看到一些火光。由於這裡是近郊,所以我們沒有聽到感染者們的奔跑時和叫喊聲。這就跟幾天前我們被困在二樓健身房時所看到的光景一模一樣,隻是這次的情況比當時更加嚴重。   “沒有人會來救我們,瑞子。沒有人。”魏飛在看了會兒窗外景象後留下這句話,轉身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   就這樣,我們度過了一周時間。這一周,依然沒有白天,隻有連續168小時的黑暗世界。   齊娟大概是在第三天的時候蘇醒,她一醒來就情緒崩潰,大吵大鬧著要到外麵去,被我們幾人強烈製止後,跟隆大姐抱在一起痛哭。隨後她的精神狀態就變得跟隆大姐一樣,不過到今天以後,她似乎也逐漸接受了現實,慢慢地又變得跟之前一樣。   我,趙琳和何白明都一如既往,但是適應力最好的魏飛卻有些不對勁。   他在這周變得極度嗜睡,幾乎隻在吃飯的時候清醒,吃完飯以後馬上就到沙發上睡著了。我和何白明幾次想跟他交流,卻說了沒幾句他竟然坐著就開始打鼾。按何白明的說法,每個人麵對災難時產生的應激反應各不相同,對魏飛來說,可能睡眠就是他逃避痛苦現實最好的自我調節方式。   在第二天我們就已經徹底看不到任何的電視畫麵了,手機信號再次失效,甚至連齊娟家的WiFi都已經不能再用了。我記得我們看的最後一個畫麵是臨近望海省的三山省也出現了感染者,軍隊朝他們開火的景象。攝影機拍到的天空,黑色正在逐漸朝他們的方向蔓延。   還有希望嗎?我躺在床上,腦海中不禁開始胡思亂想。趙琳走進我的房間,在我身邊輕輕坐下,我握住了她的手,兩個人就這麼一言不發。她實在是太過堅強,這次疫情再度爆發,她也表現得十分冷靜。過了半晌,她說:“為什麼,災難又爆發了呢?”   我隻能搖搖頭,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經逐漸習慣了,這些日子以來我沒有睡過一次好覺,每天都神經緊繃。我嘗試著去解釋:“可能那個裂縫中的黑煙又冒了出來吧,我也隻是瞎猜。”   “所以這是很古老的病毒了,很久很久以前,就沉睡在蛇尾山的下麵,地震喚醒了它們......”   我對趙琳的看法表示贊同:“你聽說過嗎,在南極的冰層下可能冰封著許多種類的遠古病毒,隨著全球變暖,冰川消融,這些病毒說不定會重返人間。而我們所經歷的這場災難,說不定就是那些遠古病毒的其中一種。”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何白明走進了房間,看著我們兩人牽著手,先是頓了頓,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示意他說話,於是他說:“好消息,天空放晴了。”   我立刻從床上彈起來,跟趙琳一起走到二樓陽臺,果然,天空的黑暗正在逐漸消散,久違的晴空正在從那些陰雲的縫隙處灑下陽光。   何白明想要打開窗戶,我趕緊製止了他,他卻說:“沒事兒,我估計空氣裡已經不含病毒了。”我還是覺得他很草率,讓他再等等。於是我就站在窗邊繼續等了大概二十分鐘,直到整片天空中的黑雲全部都消散,何白明才打開窗戶,然後貪婪地猛吸了一口外麵的空氣。   我和趙琳都堵上口鼻,很緊張的看著他,如果這空氣裡還有病毒,分分鐘就可以讓他變異。但是直到他揚著笑臉把頭放在窗外囂張地搖晃了許久都沒事,我們這才放下心來。“你膽子真是太大了。”我給了何白明一拳,但是也不自覺地笑出了聲,趙琳也這麼多天第一次露出了笑臉。   但是隨後我們把目光放在大街上時,卻笑不出來了。   舉目之內,一片蕭條和破敗。就算我們位於近郊,街上的慘狀依然觸目驚心。遠處的無數房屋正在燃燒,大街上到處是殘肢斷臂和毀壞的汽車,各種雜物散落的滿街都是。我們沒有看見感染者,根據我們在路上聽到的消息,他們一定躲在地下室或其他陰暗的角落。   何白明皺起眉頭說:“瑞子,我有一個想法,如果,那些感染者隻在黑暗的時候才出現,那麼白天說不定是安全的。”   難道那些感染者也會休息嗎?我不禁這麼想。“要去驗證一下嗎?”我對何白明說。   趙琳立刻阻止了我,她的言語中有些生氣:“你吃飽了撐的?我們就待在這裡不好嗎,現在天空剛剛放晴,你們不要趕著去送死啊!”   “坐以待斃是最愚蠢的死法,”何白明嚴肅地對趙琳說:“我們就是要先行動起來,就算是去多找點吃的也好吧。要想在這末世中生存,知己知彼是最重要的事情。”   趙琳被說的啞口無言,確實,這一周時間我們幾乎快把這別墅裡的東西吃光了,如果不趁這時間去補充,假如黑夜來臨,那些感染者說不定就會傾巢而出。我推了推何白明,示意他剛才說的話有些重了。他撓了撓頭,轉身走下樓去,邊走邊說:“我在車庫等你。”   我安慰趙琳說我們一定快去快回,趙琳很明顯不想讓我去,但是食物匱乏的問題卻是迫在眉睫。她拉著我的衣袖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鬆開了手。我揉了揉她的腦袋,笑著說:“你看你,多少天沒洗頭了,都臭了。趁天氣好,去洗個頭吧。”   她笑了,就像這剛放晴的天空一樣燦爛。   我下樓時,魏飛和齊娟正站在門口。“你們要出去?”齊娟問道。我點點頭,說我要和齊白明去找點物資。齊娟和魏飛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從身後掏出兩根棒球棍,說:“我們一起去。”   我製止了他們:“這裡還是需要人在的,我跟老何兩個人足夠了,隻留趙琳跟隆大姐在這兒我可不放心。”   “你就放心吧,”齊娟說,手裡不知何時拿了個遙控器:“我家房子有封閉功能,隻要用這個遙控器,就是卡車也撞不進來。我們出去以後我就把這個給隆大姐,她知道怎麼用。”   “有這東西,剛爆發的時候你怎麼不早說?!”“我忘了,而且,你不是把我打暈了嗎......”   就這樣,我們四人開著來接我們時的那輛SUV,朝城裡開去。我們還是打算去爆發那天我跟齊娟去的那家商場,因為它足夠大,東西齊全,更重要的是,它有四層地下室,足夠讓我們觀察那些感染者是否像我們聽說的那樣都聚集在陰暗的角落。   去的路並不那麼好通行,大街上到處是障礙物。我注意到了沿路上有許多沒有變異的屍體,身上還有很多咬痕,不禁心想,為什麼被咬了以後還有沒有變異的人呢?我突然想到齊娟父親,他在被咬後也沒有變異,盡管最後被齊娟的母親吃的連骨頭都不剩,甚至連衣服都吃掉了,但那過程也持續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按照我們聽說的五分鐘之內就會變異,這很明顯跟傳聞不符。齊娟打開車窗吐了,這樣的情形或許是喚起了她不好的回憶。   我們把車停到了商場門口,四人拿起棒球棒緩緩走向商場內部。一樓是化妝品和手機的商鋪居多,到處都是血和散落一地的各種物品。我走進一家手機店,打開背包朝裡麵塞了幾包充電器和充電寶。一樓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價值,我們很快朝地下一層的綜合超市走去。   我們首先來到了生鮮專櫃,由於無人飼養照料,那些螃蟹和魚全都死掉了,但是那些貝殼類,比如鮑魚和蛤蜊之類的海鮮卻還是“活蹦亂跳”。我們裝了滿滿一口袋,按照何白明的說法,這些食物“不要白不要”。雖然整個市場一片狼藉,我們四人倒是覺得十分輕鬆,尤其是趙琳,或許愛瞎逛就是女人的天性吧,她到處走走看看,正經食物沒拿幾個,零食倒是裝了不少。看到她這樣,我倒是感覺十分欣慰,看來她已經從失去父母的陰霾中走出來了。   或許這場災難教會了我們每個人什麼才是真正的必須要堅強。   我們四人都覺得物資差不多了,齊娟提議撤退,我跟何白明對視一眼,跟齊娟說:“娟子,你先到車上去等我們,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的出口,我們在那裡集合。”齊娟不明白我們還要乾什麼,我和何白明已經把我們二人的背包扔給了魏飛,對他說:“你跟娟子到車上去,我跟老何再到處看看。”   魏飛心領神會,說了句小心,不等齊娟繼續發問,趕緊帶著她離開了。我跟何白明深吸一口氣,走到電梯口,按下了前往地下四層的電梯。   “你害怕嗎?”在電梯上,何白明故作輕鬆地問我。我也是故作冷靜地聳了聳肩,反問他:“我才該問你害不害怕吧?哥以前可是警察,你一個搞化工的,哪見過什麼大場麵。”   何白明哈哈一笑,握緊了球棒:“這段時間看過的那還不叫大場麵嗎?”   電梯到站,我和何白明同時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電梯門緩緩打開,地下四層的停車場映入眼簾。我和何白明一前一後,弓著身子輕輕地前進。這裡光線暗淡,隻有出口指示燈和疏散燈發著微弱又令人不安的綠光。這裡倒是整齊地停了不少車,跟外麵比起來,這裡要規整多了。   我們走過了好幾個分區,都沒有看到感染者。我有些奇怪,轉身問何白明:“你打聽到的那個消息恐怕不是真的吧?這裡毛都沒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何白明也有些詫異,說:“這就怪了,要是他們不在這裡,難道都已經朝城外跑去了嗎?那我們之前從諧寧到紅川的這一路都沒看到感染者,這又怎麼解釋呢?”   但是,在我們走到最後一個分區時,眼前的一幕讓我們驚呆了。   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安安靜靜地堆積在一起,沒有發出一聲聲響,隻是互相壓著彼此,像一座小山似的擠滿了我們眼前所能看到的各個角落。   我幾乎就要叫出聲,何白明趕緊捂住了我的嘴,他極力掩蓋自己的恐慌,低聲說:“瑞子......小心地往後退......”   我努力平復自己內心的恐懼,手腳不自覺地開始顫抖。何白明也是,他的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我們之前輕鬆的情緒一掃而光,生怕發出一點響聲,悄悄地挪動雙腿緩緩朝我們來時的方向後退。   我看到那些感染者們都閉著雙眼,就像死了一般,胸口沒有起伏,這證明他們是沒有呼吸的。他們有些張大著嘴,黑色的液體從他們的嘴角緩緩地流了下來。最下層的那些感染者幾乎都要被壓扁了,整個地麵都被黑水淹沒了。   但是,在後退時何白明的一個不小心,棒球棍掉落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清脆而又炸裂,傳遍了整個地下室。那響聲,幾乎要摧毀了我的每一根神經。   我們兩人瞬間呆立在原地,心臟似乎要從胸腔中爆了出來。   一名感染者緩緩抬起頭,睜開雙眼,死死盯住了我們。   隨後無數的感染者紛紛抬起頭,睜開雙眼,盯住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