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辰起初有所猶豫。 　　從秘境出來後，摩大曾經質疑過他從秘境裡拿了什麼東西。 　　因為秦辰上了美狄亞榜單，且排第十名。 　　當時初見摩大，並不太信任，所以秦辰最終選擇了隱瞞。 　　但經過這段時間相處，秦辰確定摩大是個可靠的前輩。而且怨女茲事體大，自己看樣子是惹了大麻煩，的確需要一個鎮得住場麵的、有經驗的前輩來幫忙把持方向。 　　秦辰看了看但丁，有所踟躕。 　　摩大一眼便看出端倪，寬慰道： 　　“秦辰，但丁是我的老戰友，也是‘六箭頭’之一。他的脾氣有點直，但很可靠。” 　　秦辰又瞄了眼但丁，他胸前有個五顆星的徽章，和摩大胸前的徽章一樣。看來都是特職別動隊裡最高階級——五星級別的成員。 　　但丁把機械弩往身後一背，側身過去，一副愛說不說，我也不惜得聽的姿態。 　　於是秦辰深吸一口氣，道： 　　“其實，在隱匿秘境裡，我遇到了一個叫‘怨女’的女子。米米克應該也是在找她。” 　　“怨女？” 　　摩大顯然沒有聽過這個說法，他抬頭看了眼但丁。但丁也是默默搖搖頭。 　　...... 　　十五分鐘後，秦辰將自己知道的，幾乎傾囊而出。 　　當然，他肯定不會說出自己調情師的身份，以及利用調情師的能力將米米克給狠狠教訓一頓的事實。 　　“所以，總結下來，主要是四點—— 　　“一、燈塔小組將所有吃了狗餅乾出現不良反應的‘患者’送進了火星地下，任其自生自滅； 　　“二、一個叫‘怨女’的人曾經被囚禁在6號礦井，她可能殺死了當時礦井裡的所有人，並且秘境升境時出現坍塌和她也有關係； 　　“三、九野天機在找怨女，燈塔小組也在找怨女，你把怨女的妹妹給帶出來了； 　　“四、踩踏事件發生後，你的身體已經被‘怨女的妹妹’控製了，之後的事情並非你本意。” 　　秦辰始終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試圖回想起更多的細節。待摩大總結完，秦辰道： 　　“嗯，差不多。” 　　“嗬！”一旁的但丁不滿地哼了一聲。 　　“但丁，你有什麼看法？”摩大問。 　　“我對這件事沒什麼看法，我對他這個人有點看法！” 　　見秦辰一臉疑惑，但丁更加不爽，怫然作色道： 　　“這麼多重要的線索和信息！事關如此重大！你為什麼出秘境的時候不說，直到現在才說！” 　　“我...” 　　“你刻意隱瞞事情真相，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 　　摩大見秦辰百口莫辯，沖著但丁擺擺手，打圓場： 　　“他當時見我第一麵，有所警惕，可以理解。再說，一個年輕人，突然間接觸到九野天機、特職別動隊、燈塔小組，還有各大商會學會，有點懵，不知道該信任誰，該跟誰說，也很正常嘛！” 　　“嗬！你到底站哪邊的？” 　　“我肯定站特職別動隊這一邊啊。” 　　“那你為何還總護著他？” 　　“他也是特職別動隊的隊員吶！”摩大想起點什麼，從兜裡掏出個徽章，在秦辰麵前晃了晃，“前幾天就郵寄到了，你一直昏迷，現在還你。” 　　“你...唉！”但丁還想說點什麼，但可能覺得摩大說得也有道理，最後隻好作罷。 　　對於摩大的解圍，秦辰報以感激的眼神，然後接過了徽章。 　　那徽章不大，半顆星，通體銀色配金色描邊，簡約，但材質精細，用料很足。秦辰把玩了一會後，將其佩戴在胸口。 　　“看著還不錯，”摩大點頭，然後繼續嚴肅地說道，“我們言歸正傳。你剛才說你將怨女的妹妹帶出來了？她和怨女到底有什麼區別？” 　　“在秘境裡，我見到怨女的時候，當時有兩個人。一個是被殘忍地釘在石柱上的，被折磨到麵目全非的女子；還有一個是她身邊，看似人畜無害的小女孩。” 　　“你把小女孩帶出來了？”但丁問。 　　“小女孩是怨女。她的妹妹是被釘在石柱上的女子。”秦辰平靜地回答。 　　“可你剛才說，慘案發生的時候，你看到廣場上有很多一模一樣的小女孩？”摩大敏銳地捕捉到細節。 　　“對，那就是怨女。”秦辰眉頭緊蹙，“可當時在秘境裡，被釘在石柱上的女子讓我帶她走，我也確實救了她，之後她化為流光飛進我的眉心。” 　　“那為什麼怨女出現在廣場上？而且還大開殺戒？” 　　“不知道。難道我帶出來兩個人？” 　　摩大走到窗口，又點起一根煙，沉思了半晌開口道： 　　“在印度教中，雪山女神帕爾瓦蒂有多個化身，比如她的溫柔麵孔叫烏瑪，她的恐怖殺神麵孔，叫迦梨。你們聽說過嗎？” 　　“我不太了解印度教，”秦辰若有所思，“但我知道在佛教中，很多菩薩除了本身的慈悲相，還會有憤怒相。” 　　“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但丁對這個話題非常不感冒： 　　“天狗食月後，已經沒有人再去信仰這些古代宗教了，他們的神明或許還不如天狼星人本事大。我不知道你們討論這個的意義在哪？” 　　“意義在於，或許，怨女和怨女的妹妹本身就是同一個人。”摩大幽幽開口。 　　這個觀點瞬間激活了秦辰和但丁。 　　沒錯，按照這個解釋，的確可以解釋秦辰身上發生的事情。 　　顯然，秦辰兩次被剝奪身體控製權後，自己都曾發出過尖銳刺耳的高頻尖叫。這是怨女極為常見的攻擊招式。 　　“所以摩大你的意思是，怨女的妹妹，是怨女較為溫和的一麵，小女孩則是她暴躁嗜血的一麵？所以我救了怨女的妹妹，其實也相當於把怨女給放了出來？” 　　“這僅僅是我的猜測，並沒有什麼實際依據。” 　　“可是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釋。” 　　秦辰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有摩大幫自己參謀，果真拓寬了不少思路。 　　有時候，閉門造車，舉步維艱。有些事，一個人悶著，確實容易走近死胡同。 　　“那這個怨女一直在你的身上，你有什麼感覺？”但丁問。 　　“頭疼。從秘境出來後，一直頭疼。” 　　摩大這時從窗口轉身：“我有注意到，你在追查爆炸案的時候，經常揉自己的太陽穴。” 　　“對，可其實沒什麼用。” 　　“現在呢？” 　　“現在還好，因為有這個，”秦辰掀起上衣衣角，露出腰上的閃光物件，“隻要我靠近這個光源，頭痛就會極大緩解。” 　　“這是什麼？” 　　“是一個叫萊耶斯的人留在礦坑裡的燈。在秘境裡，怨女之所以沒有傷到我，就是因為忌憚這個燈光。” 　　“萊耶斯？”摩大再度看向但丁，但丁依舊搖了搖頭。 　　“秦辰，這麼說，在廣場上阻止怨女繼續殺人的，也是這個燈？當時那隻貓咪嘴裡含著這個，走到你腿邊，殺戮便停止了，之後你也隨之昏迷。” 　　“是啊！”秦辰想起這一幕，心中對西格瑪升騰起一股暖暖的感激之情，“在廣場上，我的燈被人偷了。之後我頭痛欲裂，被怨女奪走了身體。要不是西格瑪找回了燈，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 　　不過說到這裡，秦辰對西格瑪也產生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這種情緒更像是是一種淡淡的疑惑。 　　雖然說，她是女魔頭托自己照顧的貓，大概率也不是一隻等閑的貓。 　　但，她怎麼就知道萊耶斯的燈能救我？能解當時的局麵？還是說，她隻是單純的無心無意之舉？ 　　秦辰的思緒很快就被摩大的問題打斷了： 　　“這隻叫西格瑪的貓哪來的？你養了多久了？嚴格意義上，它也救了我這條命。” 　　“咳咳咳，”秦辰一陣咳嗽，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咳咳咳，西格瑪啊，流浪貓，我撿的。三...四...好幾年了吧？嗬嗬，嗬嗬嗬。” 　　摩大和但丁都未接話，隻是淡淡地看著秦辰。 　　看得秦辰更慌，於是他趕緊轉移話題： 　　“摩大，我闖了這麼大的禍，是不是已經被列為通緝犯了？” 　　摩大嘬了口煙，煙頭的火光變得很亮：“這個問題，讓但丁跟你說吧。” 　　但丁掏出一塊平板，劃動幾下，將平板上的內容全息投影到房間正中： 　　“最新的情報，九野天機，派出至少三野在追查你的下落；燈塔小組內部已經將追查你的事件升級，由悟帶著至少兩個中隊在找你；當然，木衛二漁聯會也在暗中找你，但他們實力有限，基本可以忽略不計。最後就是...” 　　但丁瞥了一眼摩大，摩大一伸手：“但說無妨。” 　　“最後就是，特職別動隊在找我和摩根，其實本質上也在找你。” 　　“啊？為什麼？” 　　摩大走到秦辰身邊，篤定地看著秦辰： 　　“在你蘇醒之前，我不可能把你交給任何人，甚至是隊裡。在別人眼中，你是極度危險的存在，畢竟不是誰都能一張嘴，就把矩陣囚牢給破了。” 　　說到這裡，秦辰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但丁，心想—— 　　‘哦~難怪一見麵就要我張嘴，做什麼狗屁離譜的爆炸危險排查，原來是忌憚這個哦！’ 　　摩大繼續說道： 　　“但是我相信你，但丁相信我，所以我們擅自把你隱藏在這裡。現在我們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我會向隊裡解釋清楚，你也不必過多在意。” 　　“謝謝摩大信任我！” 　　“也感謝你信任我，將這麼多重要的情報告訴我。” 　　不過，回想起慘案，秦辰情緒又不免有些低落：“不管怎麼說，很多無辜的人死了，這事我也有難以推卸的責任。” 　　“慘劇發生了，誰都不願看到。但當時的情況遠超你的控製，你可以難過自責，但也不必對自己過於苛刻。” 　　秦辰感激地點頭，話鋒一轉問道：“不過，為什麼治安署沒有通緝我？” 　　“因為這件事沒有目擊證人。所以被治安署暫定性為，木衛二漁聯會擅自違規使用警用設備聲波乾涉降噪儀，意外導致的嚴重事故。” 　　“啊？？”秦辰目瞪口呆。 　　但丁不屑地冷哼一聲：“真他媽扯，要是沒有我們特職別動隊，什麼都靠治安署，我估計人類文明撐不過三十年。” 　　“目擊證人隻有我、米米克和燈塔小組的幾個哨兵。那幾個哨兵都被秦辰...都被怨女殺了，難道米米克去治安署舉報秦辰嗎？” 　　“對了，你怎麼讓米米克跑了？”但丁問摩大。 　　“米米克好歹也是九野之一，又是擬態大師，讓他跑了很奇怪嗎？” 　　但丁瞇著眼睛，似乎不太信：“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怎麼一股子別扭勁？還有你摩根抓不住的人？” 　　“當時我差點被這小子掐死，找書苑 ｗwｗ.zhaoshuｙuａn.ｃom 能活著就不錯了，怎麼抓人？”摩大指了指秦辰，笑道。 　　“好吧。”但丁也沒繼續深究。 　　一旁低頭看手機的秦辰，忽然問道： 　　“為什麼引咎辭職的是漁聯會的副主席？他們的主席費力威呢？” 　　“我說你為什麼總關注一些無關緊要的奇怪細節？漁聯會誰辭職，跟我們，跟你有什麼關係嗎？”但丁斥責。 　　因為秦辰記得在怨女製造的自殺幻境中，隻有費力威是半途中蘇醒過來的人。 　　他後來跑進了洋樓，並且再未露過麵。新聞裡，完全沒有提及費力威，說明他找到替罪羔羊，安全退居幕後。 　　秦辰沒再糾結這個問題，但心裡對費力威這個人莫名有一點放不下。 　　“摩大，我那六個保鏢呢？” 　　“當我發現你的行蹤被燈塔小組咬住時，我就把他們給撤了。他們處理不了這種級別的情況。” 　　“那以後是不是也不需要他們了？” 　　“我已經跟朱彥澤說過了，你現在是特職別動隊的實習隊員，要什麼商務保鏢？！” 　　“嗬嗬嗬，也對！” 　　“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會親自負責你的安全。”摩大道。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顯然，解開一切的關鍵，在怨女身上。九野天機和燈塔小組到底為什麼要找到怨女？你如何才能擺脫怨女？怨女的身世如何？要調查的事情還很多。” 　　“說到身世，怨女可能來自‘南崖之風’——溫斯頓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