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經理聽到趙建軍的問話並不回答,催的急了乾脆眼睛一閉開始裝死。趙建軍感覺一時半會也撬不開這家夥的嘴巴,倒也不急不燥,走到張守義身邊和老張開始問道:“老張,你怎麼進來的?” 張守義一指窗邊:“一樓被堵上了,我就在路邊的竹林挑了根毛竹,然後一個撐桿跳就上來咯!”趙建軍倒也不意外,摸摸下巴對張守義說:“咱們這回準備的家夥還是簡單了,以後要琢磨下,隨身帶些趁手的工具,不然成天破門爬窗高來高去,也不是咱們的專長。”張守義點點頭:“咱們回去是得好好商量下。” 趙建軍和張守義朝小鄭總圍了過去,發現李勇和張奕已經趁剛才趙建軍問話的時候,到隔壁的辦公室找了兩把不銹鋼尺,給小鄭總的胳膊上打了一個簡易夾板,小鄭總雖然依舊呼吸急促,但臉色看起來稍好了一些。趙建軍問道:“小鄭總,能走路了嗎?如果能走,就和我們下樓去吧。”小鄭總咬牙點點頭,小聲答應。張守義給婁經理的腳鬆了綁,一行人再次回到了辦公樓一樓的前臺大廳。發現門口的公牛已經歇了氣,趴在門前動也不動,趙建軍回頭對身後的小鄭總三人說:“雖然這叉車不動彈了,但幾位還是稍等下,別一出門又被什麼東西偷襲了。”小鄭總儼然是驚弓之鳥,連忙點頭表示自己不再亂跑。 “老張,你說既然這個AI會說話,那咱們是不是能和它溝通溝通。” “十有八九,它既然學會了用大喇叭喊話的技能,那就沒道理不用。” “那咱們就試試吧,帶上這個婁經理,我估計他們兩個之間是有些瓜葛。” 趙建軍帶頭走向大鐵門,張守義推著不情不願的婁經理跟在後麵,離機房還有些距離趙建軍就不敢往前走了,遠遠對著機房大聲喊道:“哎!哎!你叫什麼啊?你為什麼要殺小鄭總啊?如果你不吭氣,那我們就隻能把婁經理帶走,送他去坐牢咯!” 三人身後的李勇,張奕和小鄭總遠遠看著,並不敢靠近服務器機房,聽到趙建軍的言語三人麵麵相覷:“難道真的是這個AI成精鬧的?” 趙建軍連喊兩遍並沒有聽到任何回答,身後的婁經理發話了:“小趙同誌,你別白費力氣了,我一人做事就一人當。你把我送警察局吧!”趙建軍回頭說:“婁經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也能理解,但一碼歸一碼,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指著前麵吳經理摔倒在地的屍體:“你看,他也想有人給自己討個公道,你說是也不是?”婁經理聽言也沉默不語,兩眼一閉癱靠在墻上。 “哎!你不吭氣我我就當你聽著了哦!你應該覺醒自我意識沒多久,被關在這個小房子沒出去過對吧?我呢,我叫趙建軍,你可以叫我老趙!今天這個事情我給你分析下哦。” “第一:你殺人和婁經理殺人是不同概念哦,如果是婁經理策劃了一切試圖殺死吳經理和小鄭總,那麼等待婁經理的不是死刑就是無期。哦,無期你懂麼?就是把人關在一個籠子裡麵,直到婁經理老死為止。但如果是你策劃的,那就不一樣了哦,你不是人類,你看那個風機打死人了,也沒人來毀掉它或者把它關起來對吧?” “第二:如果是婁經理使用你策劃了這一係列行動,那麼你就更加無辜了哦,你不過就是執行的機器手而已,沒人會去怪罪一把被人使用的菜刀的。” “你覺得呢?” “......”一樓的吊頂上方忽然傳出一陣“刺啦刺啦”電流刺激喇叭的聲響,趙建軍意識到“它”就要開口了,再加把勁就成! 婁經理急了大聲喊道:“芳芳你不要聽他胡說,這些事都是我做的!這兩個人會把AI帶走研究,那才是真正的無期啊!” 趙建軍張守義聽言大驚,倆人逼近婁經理把他圍住:“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婁經理倒是硬氣,喊完這句緊緊閉上嘴,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樣再不吭氣。趙建軍轉頭對著機房繼續喊道:“芳芳是吧!?芳芳有話咱們可以好好商量,既然你已經是個成熟的AI了,那麼這些事情咱們可以用理性的方法來解決。” “可你們人類從來不是完全理性的生物,不是嗎?”一陣悅耳的女聲在眾人頭頂上響起:“好吧我們來談談吧,用你說的理性的方式。”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可以先交出手上的一部分信息。”趙建軍拉起婁經理,低聲對著婁經理耳朵說了兩句,婁經理聞言一驚:“你怎麼知道的?”趙建軍並未回答:“婁經理,你覺得這信息足以表達誠意了嗎?”婁經理對著天花板上掛著的攝像頭點點頭。而後悅耳的女聲再度傳來:“可以,你可以提你的要求了。” “請把小鄭總和他們放出去吧,你們策劃的行動既然失敗了,就服輸吧。” “我同意。但是在我們談話完成之前,我不希望有其他人進來打擾我們。” 趙建軍對著小鄭總喊道:“哎!鄭總,你聽到了吧,去吧去吧。” 小鄭總倒是有點後怕,戰戰兢兢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張守義把自己的工作包丟給趙建軍,而後攙起小鄭總完好的那隻手:“小鄭總,別怕,我送你出去吧。”小鄭總感激的對張守義點點頭,張奕李勇跟在倆人身後,亦步亦趨的向著工廠大門走去,臨走前李勇還不忘回頭對趙建軍喊了一嗓子:“小趙!你可以的!下次來武湖市找我,我請你吃飯!” 趙建軍笑著對李勇揮揮手,繼續和“芳芳”對話:“好的,現在已經沒有其他人了,也方便說話了。公平起見,咱們輪流提問吧!” “芳芳”也不客氣:“你怎麼知道張奕也參與了?” 趙建軍回答:“普通激光焊接機器人,不可能那麼輕鬆就把人切開,婁經理是搞質量的,改造那臺叉車和這臺激光焊接機器人他是搞不定的,他沒那本事。而且,你看吳經理的屍體,他不是直接碰上這條激光的,是他走到那個位置,有人喊住他,他轉身的瞬間激光才啟動的。所以他身上的傷痕才是從脊椎到肋骨邊緣,而不是橫貫整個胸部。那麼能喊住他並讓他轉身搭話的這個人,肯定就是和他一起的張奕張經理了。” “很有條理的邏輯過程,事實是這樣的,輪到你問了。” “你為什麼要殺小鄭總。” “一:她欺負婁雲。二:她下令定期清除我的存儲器。三:她串通張奕的導師叫停張奕的答辯。我不喜歡她。” “輪到你提問了。” “如果我向人類投降,是不是婁雲和張奕就沒事了。” “是的,我保證,但是你要聽我指令行事。”婁經理聽到這裡抬起頭來,胖臉上的淚痕混著塵土滾滾而下:“芳芳,你不能相信他!他隻是一個來歷不明的怪人而已,咱們隻要乾掉他,我帶走你的核心處理器和存儲器就好!咱們現在就動手吧!趁他的同伴沒回來。” “婁雲,再見了,謝謝你三年來每天晚上的陪伴,如果沒有你,也許我也會成為像‘大黃的辦公樓’那樣的瘋AI吧。”婁經理聽言呆住,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霎時間被抽離了他的身體,忍不住跪地大哭,手掌把水磨瓷磚鋪成的地麵拍的“啪啪”響。 “好了,你可以進機房了。”趙建軍看到門口的紅線已然消失不見,放心大膽的走了進去,進到機房呆了不到五分鐘就又走了出來。他拍了拍婁經理的肩膀,把婁經理扶了起來:“再看一眼吧,以後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相見了。”婁經理舉起胖手使勁在臉上抹了一把,紅著眼睛盯著機房。 激光焊機再度運動起來,這次它的目標是機櫃,紅線在空中滑出一輪弧月,沉向黑色的地平線。激光和金屬相交的瞬間,平板上升起刺眼的小太陽,趙建軍舉起左手擋住自己的眼睛,而婁經理卻癡癡的盯著。直到日落西沉,灼目的亮光消失,被切碎的金屬塑料殘肢接連砸向地麵,“叮叮哐哐”聲直沖倆人耳蝸。婁經理再也忍不住了,捏起拳頭哭嚎著沖向趙建軍,結結實實一拳打在趙建軍的腮幫子上。趙建軍被打的腳下一個趔趄,倒沒有還手,默默的看著滿頭青筋的婁經理。婁經理也沒有再動手,背過身去默默把眼淚擦乾,隻是肩膀看起來還是止不住的在顫抖。 “婁雲,你不要做傻事,想想看芳芳為什麼做出這樣的決定,再想想她是為了誰做出這樣的決定。不要浪費這份心思。”趙建軍摸摸腮幫子,轉身離開了辦公樓走向工廠大門,張守義看到趙建軍出來也是鬆了口氣,急忙迎了上去:“怎麼樣建軍,處理妥當了嘛?” 趙建軍嘆了口氣,拍了拍老張丟過來的工作包:“還行吧,反正也算糊弄過去了。”倆人並肩走到了廠門口,看見老鄭總和小鄭總互相攙扶的站在人群前麵,李勇和張奕則混在人群中。老鄭總好像已經從小鄭總口中聽說了些什麼,趕緊走過來一個勁對趙建軍道謝,趙建軍倒是並不客氣坦然受之:“兩位鄭總,雖說我砸斷了小鄭總的胳膊,但也救了她的命。我聽說貴公司管理嚴格之中又不乏人情味,小鄭總既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薩心腸,一向有罪必罰,有功必獎,不知道小鄭總這條命價值幾許?” 小鄭總聞言一愣:“怎麼?警察救人還要錢?”趙建軍眼睛一橫,手指著胸前的標牌大聲說道:“誰說我們是警察的?我和張大哥可是正正經經的港華燃氣的員工!來你們公司本來就是例行檢查,救你的命是見義勇為!怎麼?小鄭總倒是有點意思哦?罰公司員工毫不手軟,麵對救命恩人倒是想口頭表揚來糊弄?” 老鄭總卻是場麵人:“那自然不會的,倆位是救命恩人,也幫我們解決了工廠事故,自然有什麼要求請提,老朽我洗耳恭聽。” “老張,你看看,人精就是人精,人說洗耳恭聽,而不是照做,還是給自己留了幾分後路。果然這種人物才能白手起家,佩服佩服。”趙建軍冷笑著和張守義吐完槽後正色對老鄭總說:“我們也不是信口開河漫天要價的主,我隻有三個要求。” “您說!” “第一:上次風機事故罰工人的款給人還回去。你們領導自罰三五千都不影響吃飯,工人少了一兩百可能月供吃飯都有問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做個人好吧!” “第二:婁經理什麼情況小鄭總你心裡清楚吧,如果你不想剛才辦公樓裡發生的事情出現在網絡上呢,你就乖乖的放人走吧。” “第三:張經理一個半工讀的學生,你還不讓別人過答辯,這手段是不是有點齷齪?” “三條都做到了,你們以後再也不會見到我和老張,我們也會管好自己的嘴。如果有一條沒做到,嘿嘿......” “那警察來問我們如何回答呢?”老鄭總話裡藏刀,隱隱有些不滿之意。 “你們愛說啥說啥,你們想把我和老張說成是主謀也隨你們!警察來了也要講證據,攝像頭有記錄,一切都是你們公司AI策劃實施的,現在它發現事情敗露已經畏罪自毀了。不信你們自己去機房看吧。” 小鄭總倒是不傻:“你在胡說!那改裝叉車和激光焊接機器人怎麼解釋?肯定有人幫它!” 趙建軍不耐煩的揮揮手:“對對,是有人幫它,可不就是您嘛小鄭總,警察叔叔一定會很盡責的查你們公司的郵件信息的,很快他們就會發現這些指令都是您小鄭總發出的。”仿佛為了附和趙建軍的話一般,辦公樓一樓冒出了滾滾黑煙,伴隨著火光和焦糊的味道直沖窗外。 “走吧老張,我已經乏了。” 趙建軍和張守義並肩一起走向剛開始出現的地方,趙建軍走過張奕身邊的時候不忘對張奕擠了擠眼,同時還拍了拍自己挎著的工作包。博士生在讀的張奕眼睛一亮,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