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Crison 八-九(1 / 1)

刀鋒意誌 汙祁 2939 字 8個月前

Crison 08   瓦洛蘭歷964年8月10日   作為符文之地航海貿易的中心,皮城有定期往返於艾歐尼亞的航船。   克裡森獨自站在上甲板的角落,閉上眼睛,任由海風拂麵。這是一條勉強算得上中型的商船,既載人也運貨,從皮爾特沃夫港出發,千裡迢迢直奔納沃利港。克裡森在聆聽,船體的海克斯核心運轉著,發出不算嘈雜的聲響,它與海風海浪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種別樣的和諧。   他感到身後站著一個人,便轉過身去,看到一個須發泛白、身著製服的男人。克裡森認出他,是這條船的船長。   “嗬嗬,小夥子,你是艾歐尼亞人吧?”船長麵帶微笑,與他寒暄,“我看得出來。”   “嗯,”克裡森道,“不過我很小的時候就定居在了皮爾特沃夫,這是我第一次回艾歐尼亞。”   “噢,原來是這樣。”船長愣了一下,說,“那你這次回艾歐尼亞的目的是什麼?”   “也沒為什麼……”克裡森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什麼也不說,“隻是單純想回去看看。”   “那你可能會有所失望。”船長沉默一陣,轉過身道,“今天的艾歐尼亞已經不同以往了。”   “嗯,體現在哪裡呢?”船長的言論讓克裡森頗感好奇,他不禁問道。   “我也說不上來。”船長走到了他的身邊,將目光憂鬱地投向了前方一望無際的大海,“這是我的主觀感受,或許其他人並不這樣覺得。艾歐尼亞從來不是一個片麵到可以用隻言片語去概括的地方,你應該自己去看看。”   盡管克裡森不是很明白,他還是點了點頭。他正是要親自去看看這片故鄉的。他也轉過身去,與船長並肩而立,看向海,看向船正駛向的遠方,看向海那邊的艾歐尼亞。他想從這樣的凝望中理解船長目光中的憂鬱,卻什麼都沒有體會出來。   “冒昧問,您是艾歐尼亞人還是皮爾特沃夫人?”   “都不是。我大半輩子都在海上,幾乎不上岸。”船長慢慢道,“我屬於大海。”   ……   Crison 09   瓦洛蘭歷964年8月18日   時隔多年,克裡森再一次踏上艾歐尼亞的土地。他來到了納沃利城,這座艾歐尼亞唯一的大城市(相比之下,艾歐尼亞的其他地方則更像是廣袤的農村或小城鎮),也是他曾經朝思暮想的故鄉。   船長的話似乎沒有應驗。潮濕柔軟的土地,溫暖和煦的空氣,茂密繁盛、平易近人的綠色植物,古老樸素的建築與街區,所有的一切如故,讓克裡森感到難得的親切。   克裡森深吸一口氣,屏息,然後打開了一路上封閉著的洞察之眼。第一次在艾歐尼亞施展洞察術,克裡森的後遺癥並沒有發作,他能感受到周圍龐大、溫和的魔法力量從四麵八方湧進了他的精神領域,視界也一下子放寬開來。   艾歐尼亞不愧為魔法之國,這片土地慷慨且公正,對所有生靈一視同仁。身在艾歐尼亞的每一個人,不管是不是魔法師,潛藏於體內的法力都會比以往更加豐盈。   克裡森上一次有如此舒暢的感覺,還是在十歲那年,他的洞察術天賦啟悟的時候。他肆意地揮灑著體內充沛的洞察術法力,感受著附近的一切,他的目光掠過納沃利城中的花草樹木,土石溪流,蟲魚鳥獸,視界中的種種在他的眼前躍動。洞察艾歐尼亞時,一種神奇的感覺在克裡森心裡油然而生。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視野那邊的事物在通過洞察之眼,在給予他某種和諧的回饋。   克裡森意識到,洞察術的本質,是某種抽象的物質通道。它用魔法的力量,把無法用五官感受到的東西,通過洞察之眼,傳遞給施法者本身。而視覺圖像隻是其中最基礎的一部分,其全部的功能遠遠不隻如此。   “原來如此。”有了片刻的頓悟,克裡森長籲了一口氣,想起黑默丁格說的,魔法是奧術,任何一種魔法都是自然之靈的結晶,研習至深,都會是極為玄妙的。   出乎意料的是,家裡的那一棵樹依舊枝繁葉茂。沒有人打理,這棵樹在庭院中生長得更加粗暴,金黃色的樹葉長滿了枝頭,飽滿得下垂,幾乎是搖搖欲墜了,在微風中靜靜地搖晃著。   “好久不見……”克裡森聲音裡帶著驚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感嘆道。他走上去,把手掌貼在了樹乾的表麵,他的手觸碰到了之前從沒有觸碰過的位置——這些年他長高了不少,但樹似乎沒有什麼改變。   手觸碰到樹的一瞬間,克裡森知道自己的感覺錯了。樹表皮的觸感與印象中的不同,它太乾枯了,硬得像隆起的鈍刺,刺得他掌心生疼。   克裡森很是驚訝。盡管他也不能確切地想起樹以前的觸感,但他確信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納沃利氣候溫暖濕潤,土壤很好,根本不會缺少水分,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這顆樹的枝葉長得依然如此茂盛,莖乾卻會變得如此乾硬呢?   克裡森仿佛嗅到了矛盾的源頭,他不得其解,隻是無言地站著,把手用力地按在樹乾上,任由尖銳的刺痛感通過手掌流過他的全身。他靜靜地感受著那股刺痛,他感到自己與樹融為了一體,樹的某些構成,化作了手心的痛感,進入了他的體內。他不知道那是什麼,隻是忽然覺得眼睛酸楚,兩排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鬆開手時,克裡森的手掌已是通紅,掌心的皮被磨破,幾乎就要滲出血來。時間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隻知道自己的靈魂有了深刻的震顫,且至今波瀾未定。樹的內裡發生了質變,他對自己說,至於源頭在哪,他不知道。   一股茫然與痛苦湧上來。他能感到樹的情感,也能確切地感到自己跳動的心,卻不知道如何去平復。似乎隻有找到源頭,對所有東西釜底抽薪,一切才能恢復原狀。   “一定要找到它。”克裡森攥緊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