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說郭海仲與那年輕男子肉掌一撞,不出片刻,麵目已是扭曲。緊接著“嘣”地一聲,郭海仲即被重重彈出。 不過郭海仲沒退幾步,即被陳玉剛穩穩接住。 那男子笑著對周圍人道,“看來這位前輩不是陳玉剛,他不過是拋磚引玉。” 陳玉剛扶著郭海仲坐下後,對那男子道,“在下陳玉剛,請問公子姓名。” 那男子稍稍打量了一下陳玉剛,頗覺其英氣襲人,遂道,“在下無名小輩,不足在陳副幫主麵前提及名姓。不過,在下癡於武學,想請陳副幫主賜教幾招,以增眼界。” 陳玉剛亦打量了一下那年輕男子,竟是一副自信十足的樣子,道,“若不能知道你的姓名,我是不會出手的。” 那男子笑道,“若是我胡編一個姓名,陳副幫主也不會知曉。”稍頓一頓,又看了一眼郭海仲,接著道,“況且我僥幸勝了這位前輩,或許有資格向南丐幫副幫主討教幾招吧。” 這幾句話說得冠冕堂皇,讓陳玉剛無言可辭。為了南丐幫的顏麵,陳玉剛也隻能答應。 陳玉剛同那男子走出店門。此時門外正是風送碎玉,寒侵乾坤。兩人站定之後,陳玉剛對那男子道,“公子,請出手吧。”那男子也不謙讓,精神一振,一掌直逼陳玉剛胸口。陳玉剛見那男子出招方正,倒是大家風範,不敢輕敵,迅速以天合功相迎。 但看這二人夾著風雪之勢,四掌狂舞。千萬粒雪花,在他們二人的捉拿之下,竟如新年煙花一般飛揚。不一時,這二人便已交換了六十招,卻仍未分勝負。 這時,那男子忽然跳出圈外,道,“陳副幫主的天合功果然天下一絕,在下佩服。”陳玉剛謙然道,“公子掌法大開大合,掌勢高山巨浪,看來公子定是名門中人。”那男子一笑,也不否認,又一揖,道,“後會有期。”說罷,竟點足飛身而去。 斷子期見那男子走後,稍現疑色,對陳玉剛道,“這男子武功了得,不像江湖一般門派可教出的弟子,他的出現,真是奇怪。”陳玉剛亦惑而不解,道,“看來現在已現危機,咱們不能不有所防範。” “不錯。”斷子期想了想,又道,“看他今日來訪,多半像是來試探你的武功。” 陳玉剛點點頭,眉頭微皺,道,“現在敵暗我明,隻能步步小心了。”想了想,又對郭、楚、高三位長老道,“今晚戌時,米團頭、秦團頭、常團頭會與咱們會合。”三位長老聽後,點了點頭。 日落天暗,北風未弱。其時戌時已過了大半個時辰,可米慶仁等三個團頭還未出現。 這時,客棧的門忽然被撞開,隻看兩個小乞丐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其中一個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陳副幫主,我,我們遭到,偷襲了,快,快去救,米團頭他們。” “他們在哪?”陳玉剛一聽,馬上扶住小乞丐問道。 那小乞丐仍舊喘著粗氣道,“城西十裡,山上。” 陳玉剛馬上奔出店門,提起真氣,展開輕功急行。斷子期一見,也跟了出去,其他長老亦起步急跟,不過出得門來,已幾乎看不見陳、斷二人身影。 且看陳、斷二人飛步奔向城西十裡山頭,待到之時,隻見滿地盡是南丐幫弟子的屍體,而青團團頭秦景、赤團團頭常嘯,亦躺在其中。 陳玉剛立時一臉痛苦,急探了探秦、常二人的鼻息,卻已無半點氣流。 “誰!”一向縝密的陳玉剛登時怒喝,“究竟是誰!” 斷子期環視一圈周圍,看到陰影沉沉的枯樹林中,忽然掠過一絲黑影。 斷子期立時雙足一點,直奔那黑影而去。那黑影見被發現,立時展開腳力,如飛一般狂奔。 這樣一前一後,大概奔出十裡,那黑影才停住腳步。不過回頭一見,斷子期已停在距他兩丈之處。 “好腳力。”那黑影不覺贊道。 斷子期借著昏暗的夜色天光看了看那黑影,正是中午與陳玉剛比武的那個年輕男子,不覺冷然道,“是你所為?”那男子搖搖頭,道,“我並沒有動手。” “那你知道兇手是誰?”斷子期句句緊逼。那男子平然道,“雖不是我親手所為,不過動手的人,和我卻是一路。” 斷子期目光冷意陡升,逼問道,“你到底是誰?” 那男子看著斷子期雙眼寒星般的光芒,竟不屑一笑,道,“看你的腳力,武功應該不弱,你若能打得贏我,我便告訴你我是誰。”說罷,竟一掌逼向斷子期。斷子期眼急手快,早出掌相格。如此一來,但看這二人四掌齊出,交手之間,風哭雪舞。不一時間,即過了三十招。 那男子邊鬥之間,心中已了,斷子期的武功尤在陳玉剛之上,若如此久戰,勢必要敗在他的掌下。當下想定,那男子一掌忽然猛擊斷子期麵門。斷子期見來掌兇猛,馬上以掌相抵。不過那男子以掌一撞,竟忽然借力退出兩丈之外,緊接著胸中急迅蓄力,雙掌直擊麵前雪地。 地麵積雪哪容得下那男子奮力一擊,頓時掀起一層兩丈高的雪墻,直逼向斷子期。 斷子期一見,急忙蓄力再推出掌力。隻聽“嘣”地一聲巨響,雪塊紛飛四射,而再看那男子,卻已不知去向。想不到江湖上竟有這樣一號人物,斷子期心中驚然暗道。 斷子期回到客棧時,陳玉剛及眾長老已經回來。斷子期見南丐眾人皆是一臉傷心憤恨,心中不免同感。斷子期走到陳玉剛麵前,安慰道,“陳副幫主,節哀順變。”陳玉剛的雙眼已生出許多血絲,憤恨道,“秦團頭和常團頭的仇,一定要報!” “江湖中能與南丐幫為難的幫派沒有幾個,”斷子期道,“而能連害兩大團頭的人,也是取指可數。現在米團頭又是下落不明,為今之計,我們應該全力查找米團頭的下落,再做定奪。” 陳玉剛雖然痛心,可也清楚眼前應為之事,點頭道,“不錯,但願米團頭還未遭他人暗算。”說罷,即傳下令,一批弟子立時出門去尋米慶仁的下落。 次日天明,斷子期、陳玉剛等人繼續啟程。一路無話,直到太原之後,才停得腳。 其時,南丐幫其他二路人馬已在太原會合:一路是南丐幫幫主祝問穹,帶著費舍費長老、袁仲合袁長老;一路是柳盤龍,本是帶著白團團頭方何、黑團團頭史大成,不過現下卻不見了史團頭。 祝問穹此時見柳盤龍左臂猶纏著紗布,忙問道,“柳副幫主,你怎麼受傷了?”又看了看他身後,問道,“史團頭呢?” 柳盤龍麵色瞬間轉暗,愧恨道,“真不知是江湖哪路鼠輩,途中暗算我們,史團頭……已遭不測。” “啊,”祝問穹大吃一驚,“竟有人敢對我南丐幫暗下毒手……他們竟能傷得了你,看來,真是來者不善。” 柳盤龍亦道,“他們大約有二十人,帶頭的兩人武功的確了得。不過這些人先用窩弓偷襲,然後才與我們正麵交鋒,唉,我當時也受了一箭。他們殺了史團頭後即逃走了,我那時與他們中為首的那兩人打鬥耗力過多,已再沒勁力追趕那夥人,唉。”說到最後,憤恨難平。 祝問穹聽後,雙眉緊皺,心中暗道,哪來的硬手,竟能讓柳盤龍深陷險境? 這時,陳玉剛也來到祝問穹落腳處,把青團團頭秦景、赤團團頭常嘯、黃團團頭米慶仁的事也說了一遍。祝問穹一聽,不禁痛心疾首,一向慈顏的他,再也無法遏製住一腔怒火,喝道,“兇手無論是誰,一定要叫他血債血償!”而陳玉剛得知史大成被暗算身亡之後,亦是驚怒交加。 就在南丐幫上下悲痛之時,太原府群英劍門掌門楊不吝已帶眾弟子前來迎接南丐幫眾人。兩方人行過禮後,楊不吝一見眾丐俱是麵含哀憤,忙問其中因由,祝問穹遂把幫中逢難之事對楊不吝說了一遍。 楊不吝一聽,老眉倒豎,怒道,“想不到天下竟有這等偷雞摸狗的奸惡之徒。現下老夫雖少在江湖中走動,可除魔衛道之事,老夫責無旁貸。”說罷,先引著南丐眾人回到群英劍門。 到得府中,楊不吝吩咐上過茶後,忽然看了看斷子期,一身白衣,卻無半點縫補破舊之處,不像是南丐中人,遂問道,“不知這位公子高姓大名,看樣子不像是南丐幫中人。”斷子期起身一揖,道,“晚輩斷子期,是南丐幫諸英雄的朋友。” “斷子期?”楊不吝輕問一聲,又道,“可是如今江湖三大高手之一的斷子期嗎?”斷子期謙遜地點了點頭,道,“這不過是江湖朋友送的虛名。” 楊不吝稍稍一嘆,溫言道,“賢侄過謙了,我和你師父馮遠興本是舊交,他的徒弟一定不會錯。況且,聽說你在二十出頭的時候就連斃西南兩大邪派高手,若換作別人,是絕做不到的。” 斷子期仍是一臉謙色,道,“晚輩一直想拜會楊老前輩,很是仰慕楊老前輩的‘雲石劍法’。今天能見到楊老前輩,也是平生一大幸事。” 楊不吝聽得斷子期誠然相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心中亦多了幾絲舒坦,不過眼下南丐眾人大恨在心,不便多言他事,遂隻簡單地與斷子期說了幾句便罷了。 是夜,雪過天晴之後,倒是一地銀色,很是明朗。 斷子期卻沒有很快生出睡意,又是忽然間瑣事縈懷,也許是因為南丐幫,也許是因為紫雲殿,也許,隻是半隱半現的因為薑梳婉吧。於是,他一個人步於庭前。 “賢侄怎麼還不睡?”楊不吝忽然叫道,走到他身前,又道,“有心事?”斷子期搖搖頭,淡淡地道,“隻是睡不著,出來走走。” 楊不吝卻是有他的打算的:他聽聞斷子期的名號已久,又聽說他的寒星劍法已遠遠超出馮遠興,今日一見,早生相較之心。當時礙於南丐眾人的大悲大恨,未及多言,現下左右無人,楊不吝遂直言道,“賢侄,咱們相見一次不易,我的雲石劍法尚有許多不足之處,若賢侄不棄,給我提些意見?” 斷子期一聽,心下明了楊不吝言外之意。他從少時起便一直敬慕楊不吝的劍法,如今機在眼前,怎能錯過,遂一口答應。 隻看這一老一少來到較劍場。楊不吝抽出吳鉤寶劍,斷子期亦從腰後抽出玉笛。 “怎麼?”楊不吝一見斷子期隻以笛相迎,疑道,“你不用劍嗎?我這還有好劍可用。”斷子期搖搖頭,道,“多謝前輩。晚輩已多年不碰劍柄,還請前輩見諒。” 楊不吝卻以為斷子期怕用兵刃傷到自己,也不多言,隻道,“好吧,但憑賢侄。” 畢竟楊、斷二人相較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