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它由著它,我由著我(1 / 1)

弒莽 還改 2720 字 2024-03-16

屠凇抬眼瞧著純白的梨花花苞俏生在綠葉長枝間,風輕雲淡的品了一口茶:“既如此,那你們今晚就陪我看屠凇打開茶盒,眉宇間似有股清風:“你們渾是聽不得我這話,但往外一瞧一聽,說我的那個字不是我落的?這屋子門一閉,窗一關好話歹話都落那缸子裡,且取一葫蘆瓢的煮了茶喝,到嘴裡倒是能品出個烹過的滋味來。但那芭蕉葉支出墻去,哪兒又不是碎瓷片?北地落的雪都沒這鋪的滿,又想到葫蘆老來能當瓢,就糊把那滿地的碎瓷片當飄雪了,索性萬般終要化為水霧,還不如在沾滿身時都盛來煮茶煲粥。這天要下雨,地要生種,讓它下,讓它種,它由著它,我由著我,你由著你,自在不自在都出不了這茶爐去。”   茶葉在沸水裡打著滾兒,散出的股股醇厚悠長的香氣環在人鼻尖。   三人手裡也沒活,索性就同平日一樣分坐在石凳上同少爺一起閑話起日常來,舟映接他遞來的茶湯,嗅著熱燙燙的茶氣:“曉得少爺想的開,誰落的話,管他是刀子還是酸湯都能全當是天上水,可那刀子那酸湯可又不避開我們幾個,你不氣還不由著我們氣?”   遇和瞥了眼屠凇又瞧著舟映,笑道:“你倒是同了你的名字,舟上的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想圍爐煮茶,你偏是瞧著那點了火的劍雨映在了水上,等自個兒扮上了就又顧不上那美衣花妝要跟那對岸的唱上兩句。”   屠凇嘴裡還吃著甜梨酥,聽了遇和掐話差點噎到。   青木跟個愣頭青似的胡道:“舟映扮什麼了?”   屠凇喝茶都慢了些。   舟映眼睛挨個掃過三人,感覺瞪都瞪不過來了:“扮!扮什麼扮!前些個兒去領春衣,那管事的眼睛跟墜了兩金元寶似的,看到那瑋四老爺家仲少爺剛娶進門兒的李太傅嫡女的陪嫁丫鬟翠丹姑娘,那兩眼錢袋子就跟能裝滿似的巴巴貼上去,聽那翠丹姑娘說她家韶仲老爺要陪夫人回門,偏要那件尚祖奶奶年節時吩咐人去粹檻尋皇後娘娘嘉賞過的牡華繡師給少爺精繡的太師青會宴服。”   她說到氣處還拍了下桌子,兩道勾描精致的細眉提起,容美的臉龐帶著兇氣:“瑋四老爺家仲少爺要穿牡華繡師給少爺精繡的太師青會宴服!還讓李太傅嫡女的陪嫁丫鬟翠丹來要!真是好大的臉啊!”   她簌的站起身來,將還剩半口茶的夜雪映鬆杯往石桌上一頓:“那錢眼管事還真就給了!那仲少爺體格比青木還壯!他居然要穿少爺的會宴服!他怕不是大米鉆小米殼苗條不了想裂開!真是可憐了那牡華繡師的手藝!”   遇和忍笑忙給她滿茶:“大米鉆小米殼苗條不了想裂開,你這都是從哪兒看來的?少爺讓我們看的書裡可沒講這些。”   舟映顧不上喝茶,隻道:“你這話還是真提醒了我,自從捉燈下高守同知家嫡二姑娘向少爺辭婚後,外頭那幾個老爺便變著法兒的想吞了那百餘箱合禮,咱們老爺又是個剛勁的,乾脆下令,讓人將所有合禮裡裡外外,近近遠遠都給全賞了去了!”   她看了依舊安然品茶吃酥的清俊之人,頗為無奈道:“月前的婚退了就退了,那百餘箱合禮賞了便賞了,那嫡二姑娘在家被庶出的姑娘壓著,自小便知道要想活的鮮亮就得要爭,也一貫行著這套,不是說人姑娘做的有錯,但少爺偏偏就最是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兩廂看來不結親也算是弄拙成巧了,可少爺在合年宴上偏又入了慧姨娘的套,老爺那會子剛好又盛寵慧姨娘,你當眾給了慧姨娘難看,老爺就下令讓你‘素守’。可這兩日後就是皇後娘娘的壽宴,少爺雖不入主宴但也得參加皇太子主著的賀圖宴,皇太子的太傅又是仲少爺的新丈人,你就去問你那池子裡的肥鯉那皇太子要不要在賀圖宴上落你?”   青木好生艱難的聽了這廂話,問道:“皇太子為何要落少爺?不管怎說在這麼大的宴裡落了少爺,不止是仲少爺連我們整個侯府都要被下麵子。”   遇和解釋了其中的彎繞:“皇太子最寵的侍妾是那高同知家最得寵的庶女高家四姑娘高楚顏,而高家嫡女高楚莪則是皇太子為了要四姑娘才一同入了門的莪側妃。”   “啊?”青木實是不解。   舟映聽到這兒也氣:“人高家嫡女乃是才冠平縱的才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要不是皇帝為了製衡三皇子,明知道人高家嫡女同才華絕絕的三皇子情投意合,偏借前年的年宴下詔賜婚,活生生拆了那詩作雪畫的天鵝,合了對銀繡暗結的鴛鴦。”   青木問:“皇太子和三皇子不都是皇帝的兒子嗎?為何還要厚了這個薄了那個?”   遇和解釋道:“三皇子是故去的賢淑貴妃所生,賢淑貴妃生前在文武百官麵前苦誡皇帝莫要‘愛民愛近,忘民忘遠’,當時賢淑貴妃之父還是殿前耳的閻上鷹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殿前耳被皇帝一廢,黎氏一族也就被驅到了離平縱十城外的丹州橘去了。”   屠凇看著青木道:“皇家之道,製衡之上尚有親疏,製衡之下隻剩製衡。薄情寡義多生帝王像,忠血丹心不下斷頭臺。平縱的中央,削著一個殺字,四周的風口,都在龍椅上。情這一字,不知在那上頭死了多少次。”   青木被他舒朗的雙眼看的更加確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怪不得少爺一心讓我們讀書,勸誡我們離開這兒,看來當個鄉野村夫也好過吃穿著一生的萬般不由己。”   屠凇確是不在意的笑,漫不經心道:“人生幾十年……要看多少更替榮。”   舟映聽不得他輕飄飄的感慨:“你還是先想想兩日後該怎辦?自打老爺讓你‘素守’後,你連能敷衍的派頭都做不出來了,要錦袍沒錦袍,要佩玉沒佩玉,就連高玉做的發冠也沒了。你還偏偏不能辭了這壽宴,要怪就怪你生的太好,是萬般的招眼,名氣太大沒聽說你都難,你要是躲了,你看你能逃得過東宮那十五的月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