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善人前請,惡人滾去(1 / 1)

弒莽 還改 3709 字 2024-03-16

一壇酒喝完,屠淩柏酒氣上了臉,早早侯在門外的惠姨娘穿著一身新做的春衣暖語柔情的攙著他回房,尚祖奶奶興高時也同他喝了幾杯,屋內被火爐溫的暖融融不上酒氣也得給暖出些酒氣來,她握著屠凇的手,囑咐道:“你聽你父親的話,在殿前耳當個職,多出去走動走動總歸是好的。”   屠凇應下了。   年紀大了稍稍醉些便也得早些歇著,囑咐完這句話尚祖奶奶便困了覺,身旁的嬤嬤仔細的扶她回臥房。   火爐先前就沒添炭,這會兒也是紅心子外蓋著灰,悶不出多少熱來。   青木在月洞門外守著,見他出來先是瞧了他臉色,不過天色黑,卻也沒瞧出和平常有什麼不同。   想到也就三人共食,應不至於又受了氣,隻是聞到他身上的酒氣,驚訝道:“少爺沒喝酒吧?”   “沒……父親和祖奶奶喝了些。我身上有味?”   屠凇的嗓音懶懶的,青木覺得他是困了,於是說話的聲音便放輕了些:“應是沾了些酒氣,少爺不能喝酒所以我聞著才覺著奇怪。”   “奇怪?是離得近了吧,離得近難免會沾上酒味。”   青木覺得這話奇怪,但一想好像又沒什麼不對的,可能少爺是困了,說話難免就簡單了些。   “可是困了?”   屠凇慢了會兒才接話:“裡頭太暖了,是困了。”   ‘素守’的地兒離祖奶奶的住處實在是有些遠,兩人慢慢悠悠的走了好些會兒,屠凇在一處蓮池停下腳步,他安安靜靜的看著圍欄上裝著特意從從魚尋來的蓮花燈,一朵一朵的暖黃色的光開在長長的圍欄上,周圍飛著的蚊蛾不算多,平日侯府多重視這些尋常的事,實在是不忍這些灰撲撲的東西飛亂了美景。   他聲音沒帶什麼情緒,或是被酒氣熏著了,每個字又低又倦:“青木,你還記得你爹嗎?”   青木跟他一起看開成葡萄串的蓮花燈,想著這景真是美,他沒注意到少爺聲音的變化,隻是覺得怕自己聲音大了破了景色,不由輕了些:“記得,又好像記不太清了,不過我長的跟他像,有時對著水缸看,還覺著又看見他了。”   屠凇輕輕笑著,聲音低得很,但周圍實在是靜:“我不記得了,我長的應是像她的吧。”   青木愣會兒,不知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隻覺得他是在看見了蓮花燈外撞死了好幾隻飛蛾後,才聽見少爺輕輕低低的說:“回去吧,困了,該歇著了。”   ……   晨光從林隙上頭慢渡到下頭……甘九枝不舒服的揉了揉眼睛,她打了個哈欠,幾下就下到了地麵上,前邊拐個彎兒就是一條小溪,她蹲坐在溪邊的石頭旁捧了把水,冰涼的水沾到臉上,一下就清醒多了。   春日的早晨冷,灑了陽光後是冷中帶點暖,鳥兒們歡快的又跳又唱,她甩了下手上的水,起了身,隨手折了截可入口的樹枝,咬了好一會兒才能拿來當牙刷使。   從淵樓山離開到今兒都兩天了,甘九枝在低矮的灌木裡尋摸了好些個野雞蛋,小指一動便在溪邊兒烤來吃了,吃完把火一滅又快快樂樂的趕路。   兜裡裝著六個熟了的野雞蛋,溜酸中帶點稀罕甜味的果子還有三個,她在一處交界碑前停了下來,上麵生硬的刻著四個字“善人前請”。   她好生瞧了會兒,又轉到交界碑後邊兒去,上頭也有四個字刻的是歪歪曲曲“惡人滾去”。   她樂的一笑,後頭矮坡上下來一人高馬大麵容粗狂的砍柴人,他手裡提著一隻死的直溜溜的灰兔子,擔著兩捆大出去一個人的柴火,在見到那對著界碑笑的憨的生人時,問道:“姑娘是哪家的?這的一人在這兒?”   甘九枝朝他看去,越看越覺得和自家二哥有個六分像,不由親近些,大聲應道:“我是甘家的!要往南邊兒去!”   六分二哥沒上前,立在原地問:“甘家?我們村子沒這姓氏,你個女娃既要往南邊兒去,怎的就一人?”   “去南邊兒還得數人呢?”   六分二哥見她沒防備,腰上還掛著一把半人高得殺豬刀,直覺有趣:“你個女娃娃就不怕路上被人劫去?抓了給人生娃娃?”   甘九枝是一臉的不怕,伸手拍了拍腰上的殺豬刀:“生娃娃?我這把刀殺起壞東西來倒是一個又一個,你倒是問問它,它要不要生娃娃?”   六分二哥瞧她衣裳顏色怪異,模樣也生的乖,說起話也是直著人的眼睛,心下有了些數:“你去南邊兒怕是還需得些日子,身上又沒個包裹,若是有銀錢倒不如在村中置辦些行頭,若是無銀錢我家娘子還有些舊衣,你若是身上有些本領不怕的話可隨我前去家裡。”   “可行。”   六分二哥走在前頭,甘九枝在後頭問道:“那石碑上寫的‘善人前請,惡人滾去’是何意?   六分二哥邊走邊道:“我們這兒地有兩個村子,前邊兒我家就住在善人村,右邊兒那頭是惡人村,老早前就有了。”   “那善人村裡可都是善人?惡人村裡可都是惡人?”   “不是這一回事兒,是善人村的人姓惡,惡人村的人姓善,我也不曉得從前是怎的把名字給弄反了。”   甘九枝臉上的表情從疑惑轉到原來如此,原來是姓而非性:“那大哥可方便告訴我名字?”   “怎不方便?我叫惡膽邊。”   甘九枝哈哈大笑,樂道:“大哥你這名兒誰給取得?惡膽邊,惡向膽邊生,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哈哈哈……誰想出來的?”最後那一問,便是打趣了。   六分二哥也跟著笑:“我家老子取的,說是生我前去那茶館聽書,好巧聽到這一句,就混取了這名。”   “大哥知道從這兒到南邊該往那處走?”   “這你可問錯人了!我家柴火都是擔到後頭去賣那邊兒價高能多掙些,要往前邊兒去的該問村長,村長倒是常去前邊幾個村子。”   甘九枝聽了這話心裡便有了些數:“大哥家做的是賣柴火的營生?”   “還是得靠賣糧食,家裡田地一種上,可不得去山裡頭打些柴多少掙幾個錢,家裡頭還有兩個娃娃兩個老人要養,不多掙點,飯都吃不飽。”   “那是得如此,糧食可掙銀子?”   六分二哥嘆了口氣:“前幾年光景好的時候倒是能多掙些,最近這年頭莊稼長不安生,生蟲多,雨水沒個節製,掙的銀子剛夠填肚子。”   好巧走到一口井旁,井邊圍著幾個嬸子,等著打水,一長相頗闊的嬸子瞧見了覺著稀奇:“膽邊小子,你後頭這女娃娃是?”   惡膽邊覺得口渴,將柴火和兔子一齊靠在土坡上,打算裝點兒水吃:“上頭那口子遇到的,我看她長的生,問才曉得說是要去南邊兒,姓甘,我瞧著她膽闊又收拾的乾凈怕是個有些本事的。”   幾個嬸子聽了這話,又見甘九枝麵善,其中便有一個瘦些的嬸子問道:“女娃娃你這空手空腳的路上咋行?”   又有一矮個的嬸子問:“去的是南邊哪處?也沒個當腳使的,路上可不擔心下雨?不怕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