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成仁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疤哥便想著讓他開心些,摸摸他的頭,詢問道:“你怎麼看上去這麼喪眉搭眼的呀!怎麼了,哪裡不開心呀!” 成仁還是半天吐不出一句話,疤哥再次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是不能說出來的。” 成仁扭捏許久,一句話說半天:“我……” 他呼了一口氣,將心中的不安盡數傾泄:“我隻是怕我久久不回去,張家老爺會把氣灑在我大伯和我娘身上,而且我還帶走了一隻牛,我怕張家會找他們算賬。” “管他們乾嘛,他們都不是啥好人,如果張家老爺真要那樣做了,也是他們的報應了。” 成仁搖搖頭,他看上去真的有些傷心,眼睛裡閃現著不安,上下嘴唇抿得死緊:“可是他們對我還是挺好的,而且他們也都是迫不得已的,我能理解的,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讓他們日子不好過,而且我大伯家還有我娘新嫁的那戶人家都是租的張家老爺的地,我怕張家老爺刁難他們。” “那老爺能怎麼刁難他們了,他們頂多就是租了他家的地,又不是賣給他家了,那老爺也不能殺了他們吧!他們頂多日子難過了些,又不會死。” 成仁顯然還是沒有被說服,他內心處於極度的煎熬中:“不行的,我不能拖累他們。” 這個問題疤哥也不知道怎麼開導他,畢竟親情是這輩子最難以割舍的感情,一兩句話怎麼可能說清楚,他也不想成仁陷入這種糾結中:“成仁,我覺得他們說得挺對的,我們倆個以後可以互相為對方的念想,做互相之間的親人。” 成仁臉上顯露出詫異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疤哥。 “那你以後不娶媳婦了,你家不生孩子嗎?”成仁問道。 “我這樣的,哪家的姑娘看得上我,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要耽誤人家姑娘囉!” 成仁反駁道:“可是你讀書多呀!” “哈哈,讀書多有個屁用呀!姑娘嫁進你家看得是你家能賺多少錢,又不是看文化,況且我是個土匪,又長得醜,賺不了錢,哪有姑娘家看得上我。” “好了成仁,不要想這種問題了,人各有命吧!做一個道德感低下的土匪就不會有這種顧慮了。” 疤哥領著成仁往最中間的屋子裡走,屋子裡的人得知疤哥他們今天牽了一頭牛回來,全都高興得合不攏嘴,一窩蜂跑到外麵,想要看看牛大不大,肥不肥。 屋子中間坐著一個年紀較大的男子,他倒是顯得很鎮定,一口口的抽著旱煙,他看起來很瘦小,背很駝,半個身子蜷縮在一起,很沒有精氣神的感覺,臉色有些憔悴,倆隻眼睛凹陷,看起來有些憂愁,盡管得知牽回來一頭牛,但他仍然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他盯著成仁的時候,眼睛無神,好像靈魂都被剝奪的樣子,他好像就隻有一副軀殼一樣,了無聲息,他的眼神就像是這個社會的大多數人一樣,死氣沉沉的,就像要把成仁給卷進去一樣。 成仁被他盯得發毛,剛開始還能直視他,時間越長,成仁就越發的不自在,開始回避他的視線,但他還是眼都不眨似的盯著成仁,給成仁一種想要窺伺他靈魂的錯覺。 疤哥打破了他們倆人之間這種詭異的氣氛,對那個人說:“二爺,這是我一戶遠房親戚家的兒子,家境困苦,實在無法,這才來投奔於我。” 二爺的眼光從成仁身上移過,對疤哥說:“你並不是這裡人吧!” “遠房的親戚而已,早年間見過幾次麵而已,祖輩間的聯係還挺深的。” 二爺又卷起一卷旱煙,吧嗒吧嗒的抽起來,煙霧把二爺的臉遮住大半,許久過後,他才開口說話,看不清他是什麼表情,但終歸還是同意了:“行吧!你有個念想還是挺好的,這小孩看著也是個機靈的,讓他在這待著也行,隻不過我們這也不是經常有吃飽飯的時候,他能忍受就行。” 疤哥點點頭,對二爺說:“他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孩子,沒那麼嬌生慣養,對於他而言餓不死就行了。” 成仁附和道:“隻要不隨便打我罵我就行的,在吃上我不挑剔的,餓不死就行了。” 透過朦朧的煙霧,在破滅的油燈中,微弱的燈光一閃一閃的,二爺向他露出慈愛的表情,隻不過他麵上無肉,再加上微弱的光,反而沒有那種親切的作用,倒是很驚悚的感覺,嚇得成仁頭垂得低低的。 二爺起身向外,順便對疤哥說:“阿存,把狗子的床收拾收拾給他住吧!” 等二爺出去後,成仁壓抑不住內心的好奇,向疤哥詢問:“狗子是誰呀!他和我住一個房間嗎?” “跟你一樣的小孩。”疤哥回道。 “那他人了。” “上山途中沒看清路,掉下懸崖死了。” 一句話就讓成仁全身生涼,好半天不敢挪步,呆呆愣在哪裡。 “怎麼了,嚇到了。” 成仁囁嚅道:“沒…沒有。” “你要是怕的話,那我和換一間床吧!”疤哥建議道。 成仁想也沒想就點頭同意了,他膽子小,在地主張家時,他就是睡在豬棚的,不過與那些豬還是隔了一條木柵欄,那些豬貪吃,在半夜時,豬盆裡沒有食物,就會哼哧哼哧的叫,通常都會把成仁嚇醒,一嚇醒,成仁就不敢睡,腦子裡就總會想起別人跟他講的那些民間恐怖故事。 他們的床是大通鋪,比豬棚好多了,床單下是草桿,睡起來硬硬的,不是很舒服,不過成仁已經很滿足了,被子需要四個人蓋一床,不過現在是冬季,疤哥說四個人擠在一起會很暖和。 等鋪好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疤哥帶著他往外麵走,疤哥說他們這種簡陋的小屋,壓根就沒有參觀的必要。 外麵熱火朝天的,正在考慮如何宰殺牛,宰殺牛的場麵,成仁沒有去看,畢竟這頭牛他養了許久,也有了很多的感情,他實在是不忍心看它被殺掉的畫麵。 一個個的都很賣力,他們分工明確,有的殺牛,有的去撿柴,他們在隔壁的密林撿了一大批柴,堆在一起,堆了一大堆。 火越燒越大,他們人多力量大,宰牛的速度還是挺快的,牛被分成了三瓣,串在一個大棒子上烤。 他們在東邊的那條河裡打了兩大桶水,等烤牛的時候,順便再燒點熱水,等晚上暖腳用。 肉香四溢,香得成仁直咽口水,劉大海用刀刮幾片肉遞給他:“我們小成仁的功勞,第一片肉應該給他吃。” 這是成仁生平第二次吃肉,第一次是在張家少爺的弱冠禮上,張家老爺在他兒子弱冠那天,整個人顯得特別高興,連帶著對他們的態度也越來越好,客人吃剩下的剩菜也就賞給他們吃了,不過剩下的都是些肉沫星子,但成仁好歹也是嘗了回肉味。 疤哥用烤牛的火給他燒了一壺水洗澡,他們這沒有澡堂,洗澡是露天的,要在外麵洗,冬天洗一次澡是很奢侈的。 牛最外層的烤熟了,裡麵烤熟要許久,他們一行人就圍在火堆旁烤火,聞著烤牛的香氣,大家夥都很高興。 “兄弟們,今天高興一點。” 一群人圍在一起載歌載舞的,有人拿出自己藏了許久的佳釀,這是一個無比漫長的夜晚,他們盡情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