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子不許纏足,似乎真的比中書右丞相胡惟庸還大。 胡惟庸被抓進牢裡好幾天了,親軍都尉府的兵現在還圍著丞相府,但皇上卻對胡惟庸不聞不問,隻抓了寥寥幾個,例如禦史大夫陳寧、中丞塗節,羽林左衛指揮同知毛驤,等少數幾人抓起來。 其餘胡惟庸門生故吏一概未動。 反而令百官心中揣測,紛紛上奏,從禦史大夫貶為中書省吏的商暠告發胡惟庸謀反,但陛下仍舊按下奏折,太子處亦未有消息。 胡惟庸仍舊在監牢裡關著。 反倒是禁女子纏足一事,皇上雷厲風行! 早朝一散,即刻命中書省擬旨,昭告天下。 旨意有雲,纏足古之未有,據傳源自李後主寵信妃嬪睿娘,或傳出自唐玄宗貴妃楊太真,兩者乃是亡國、昏庸之君,朕甚惡之。 至宋朝纏足之風氣盛行,士大夫狎妓成風,審美扭曲,故宋官民孱弱,招致靖康之變。 凡聖旨下達後,再有令女兒纏足者,官員流三千裡,百姓杖三十,屢教不改者,重罰! 又令禁殉葬,凡夫亡婦被迫殉葬者,以殺人罪論處,婦自願殉葬者,抄家,其子女編入賤籍。 聖旨下了之後,應天府文武百官側目。 官員流三千裡! 足以見得陛下對此事之重視。 還用了個新詞: 審美扭曲! 應天府大大小小官員琢磨了一番,才漸漸領悟到這詞是何意。 裹足而導致的三寸金蓮足,即是宋朝士大夫狎妓成風的扭曲審美! 一時間,百官神情精彩,不管心中如何作想,隻得下令讓家中女兒、丫鬟解開纏足布。 但沒有扔掉。 留待觀望。 旨意傳到城中百姓家,家中有讓女兒纏足,以嫁入好人家者,皆吵嚷起來,圍著張貼告示的官吏詢問,應天府喧囂不停,鬧得遠比胡惟庸被抓一事大。 …… “父皇!” 太子朱標進了皇宮,來到朱元璋處,憂心忡忡道:“纏足成風,如今父皇一令改之,恐會讓百姓離心。且如今胡惟庸黨羽未除,恐他們會拿此事來做文章。” “做文章?就怕他們不做!” 朱元璋一聲冷笑,“至於百姓,朕就不信天下百姓忍心看著自己女兒因纏足而痛哭,又豈會離心?若是真有少數狠心父親,就拉到衙門打!” 朱標仔細一想,便心服口服的朝朱元璋施禮:“父皇思慮周到,是兒臣多慮了。” 朱元璋笑道:“去你娘那吃荔枝吧,專門為你留的。” 從老四即位,祖訓錄雄英改允文,朱元璋已然推測出標兒身上會發生了什麼事。 他既已知曉,事情就絕不會再發生! “多謝父皇,兒臣也謝過楚真人!” 朱標恭敬道。 楚真人的稱謂,已經從宮中傳出朝廷,官員們在議論荔枝一事時,不免議論到楚真人,紛紛猜測這位皇上跟前的大紅人楚真人,在哪座仙山道觀裡修行。 隻有馬皇後,以及朱標知道,這位楚真人乃是朱元璋夢遊太虛時所去往的後世,所見到的後世奇人! 不過,此處是華蓋殿後殿,不遠處有翰林院起居注坐著,還有太監在一旁,朱標也不會說出楚禎身份,隻稱呼為楚真人。 “父皇,還有一事,關於胡惟庸……” “先別說他!你繼續去查。” 朱元璋煩躁的製止,又想到了楚禎那一句“廢不廢宰相都一樣”。 若是沒有這句話,胡惟庸一早死了,其黨羽也盡數除之。 “去你母後那吧,朕再想想怎麼處置他。” 朱元璋靠坐在椅子上,太監適時端來一杯茶。 朱元璋喝了一口,既想到楚禎,不免又想到同是客人的李世民。 “朕如今禁掉後世視為陋習的纏足與殉葬,功績與他誰更高?” “不過,如今的唐太宗還在打薛舉,怕是還患了瘧疾,上吐下瀉中!” 想到這,朱元璋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 唐朝,長安城。 “玄齡,去讓隨軍大夫多準備些治瘧疾的藥。” “還有,你找幾個可靠的人過來,讓他們給我臨摹一些圖。” 回到太極宮承乾殿內,李世民立刻命人招來秦王府記室參軍房玄齡,並將楚禎打印出來的三份地圖中的一份,轉交給他。 “殿下,這是……?” 中年儒生模樣的房玄齡,仔細翻看這些圖,越看越是驚訝。 他能看出來,這些圖裡所繪製的,正是長安周邊所有山形地貌,從長安一路到隴西,將西秦霸王薛舉所占據的地方全都繪製了出來! 且圖中山形地貌之細致,河流、平地、村莊,全都清晰可見! 就是—— “殿下,這圖裡為何如此多的村莊?!” “還有這密密麻麻的線,是為何物?” “山形地貌精妙細致,顏色深淺為山脈高低,令人嘆為觀止,可長安城外的河流又探測得如此粗糙,又是為何?” 房玄齡一口氣問出幾個問題,肯定這地理圖精妙絕倫的同時,又疑惑為什麼河流走向畫錯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拍他肩膀道:“玄齡別問那麼多,先讓人來繪製,把圖上的河流更正,不用它這些地名,換上我們熟知的名字……大軍還有幾日出發?” “三日,糧草正在籌備中。” “好,就三日內給我繪製完這幅圖!記住,要保密!” 李世民下達了命令。 雖說楚先生給了他三份圖,但他仍舊讓人多重繪一份,更改地名以便一目了然。 房玄齡知道這幅圖的重大意義,領命正要離開,門外急匆匆走進宮內一個宦官。 “秦王殿下,陛下有事急招!” 房玄齡站住,收攏地圖,朝李世民笑道:“殿下請快去吧,此事交給我來辦。” “父皇估計是要召我去商議出兵之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先去了。” 李世民出了門,騎上仆人準備好的馬,從甘露門進皇宮內苑,來到弘文殿百米遠外下馬。 進了殿門後,李世民看到父皇獨自坐在昏暗大殿正中央,兩側並無商議戰事的武將文臣。 他心中當即咯噔一下。 快步上前,李世民朝父皇李淵行拜禮:“父皇!” “秦王。” 李淵平淡的聲音回蕩在大殿內,“朕問你,當日圍長安城時,你是如何救下楚王的?!” 李世民跪倒在地,臉色急變,不敢抬頭,生怕父皇看到。 “說啊。”李淵提高聲音,“救你五弟乃是你大功,為何不敢說?!” “父皇!” 收斂神情,李世民直起身拱手:“兒臣當日命人送信進城內給衛將軍陰世師,動之以情,曉明利害,他懼怕我唐軍聲勢,才不敢……” “你給朕閉嘴!” “沒半句真話!!” 李淵厲喝,又叫道:“太子,陰世師,你們出來!” 在李世民吃驚的目光中,太子李建成,以及轉為太子府幕僚的陰世師,從屏風後走出。 他兄長李建成以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陰世師眼皮子垂下,一副不知、不聽、不講的模樣,似是不想摻和進唐朝李家的是非中。 但李世民如何不知?這狗賊……! 真該死也! “這次對隴西薛舉的戰事,由太子領軍!” 李淵下令。 跪在地上的李世民,心都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