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izeriyum高馬區分店 - “…行,好,好的,明早十點前提交過去,到時候麻煩您審閱,好的…好,明白,您辛苦,再見” 將收回便服口袋裡的高星野舒展腰身,向後倚靠。 “儲存罐的事?” 吉斯順手拿起一塊鋪滿香腸的披薩,卷起小食拚盤中的雞米花送向嘴邊。 高星野也拿起一塊披薩,但用小刀撇去了大半的芝士。 “剛出任務損壞了鋪設路麵和幾根路燈,也沒注意什麼時候掀掉了快十米的隔離帶,那邊讓我簡單出個情況說明” “那邊是哪邊?“ “別問了,你知道” 高星野不太想再繼續工作相關的話題。他抽出杯中的吸管,豪飲半杯芒果汁。 “明早不想早起,我晚點回去直接把情況說明寫了” 疲憊的兩人癱倒在餐館有些硬的沙發上,雙目無神的仰望天花板。 “你一步沒跑怎麼也這副德行” “我從七點十五開始變著法換著地兒趴大樓到剛才,脖子疼” “我給你推個老師傅的聯係方式吧,過幾天沒事了你去正正骨” “行,給我推一個” 兩人陷入短暫的宕機狀態。 “瀨是不是也來?” 高星野問。 “她說來。一天沒吃上正經飯,我下午還給她帶了杯一點不冰的冰檸咖,等下肯定要過來陰陽我” “那肯定要陰陽你,你今兒就不該來” “掙錢,不寒磣” 吉斯的麵容僵硬起來。 熟悉的纖瘦身影出現在落地窗外,緊盯著吉斯的眼裡全是不滿。數秒後,調度員瀨墨棏終於輕推開餐館的玻璃門,在吉斯身旁落座。 “我準點來陰陽你了,蝦頭男” “今天不值夜班?” “我人都到這了你還問?” “你意思是今天這情況咱仨能上一紮啤酒了?” “那不行,明早有安排,一喝就耽誤事了” “那就下次再拉你出來喝,然後好好叫一桌垃圾食品” “比這些還垃圾?” 瀨墨棏看著滿桌的披薩和炸雞洋蔥圈,掙紮在新的真理線上。 “吃點什麼?我們剛才瞎點了幾樣” 高星野向瀨墨棏遞去菜單。 “加個主食就行,我看看......一份墨汁意麵,然後......暢飲裡能喝這個冰美式嗎?” “應該是不能” “那就墨汁意麵和冰美式,要冰的冰美式” 瀨墨棏將“冰的”兩字說的咬牙切齒,神情復雜的再次望向吉斯。 “你看,她就是專程來陰陽我的” “行,收到,別殺了,再殺我走了,我下單了” 高星野渾身不自在的擺擺手,開始操作追單。 “你就這點夠吃嗎?他剛還在說你一整天沒吃上正經飯,不再看看?” 高星野問。 “哎喲你什麼時候也學的這麼蝦頭,你們選的這家店還讓我再看看,我點外賣和吃這家店不都是換個地方吃料理包嗎?” “你看蕾娜天天也是蝦頭蝦頭的,都她帶壞的” “你看,我說吧,晚上你就應該跟我去吃銅鍋涮,非來這一地兒” 如果碳劍是普朗克之矛的文化支柱,那麼Saizeriyum的高馬區分店幾乎算得上普朗克之矛的第二食堂。高馬區棒極了,住房容積率低,購物方便,最重要的是吉斯的調度站和普朗克之矛的指揮部辦公室都在高馬區。下班來Saizeriyum高馬區分店就餐,就像回家睡覺一樣自然,吉斯已經在無數次重復中形成了肌肉記憶。 “這也不是主要原因。之前還在外勤的時候消耗那麼大,基礎代謝也不低,每周還能挑兩個晚上敞開吃......但是現在你看我現在這個工作強度一天能動幾步” 瀨墨棏默默將上衣拉直,遮掩自己依然堆積起的小腹。 吉斯還是瞥到了瀨墨棏微微隆起的小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看你媽看!” 吉斯感覺腳背一陣刺痛,忍不住發出了驢一般的叫聲。他發現高星野正在裝作看著窗外的風景,瀨墨棏輕輕拿起一塊芝士發硬的披薩,又嫌棄的放了回去。 瀨墨棏形成的肌肉記憶是檢測到下頭言行後習慣性用高跟鞋踩人。 線下的Raymond脫離工作,成為回歸日常的瀨墨棏。她會像過去的每個閑暇時段一樣漫不經心的穿著品味很差的T恤和牛仔褲,蹬著完全不搭的厚底鞋,然後突然出現在下個十字路口拐角處的蒼蠅館子裡全然不顧形象地大吃鐵板燒,隨便拉著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就開始了一見如故的推心置腹。 三人見麵總有著聊不完的談資。他們的話題跨度巨大並且類群豐富,從電動輪椅輪胎的扁平比到街頭潮玩,從青春的回憶到高性價比的碳水套餐,從骨傳導耳機到職場八卦,從暢銷書到主題樂園。他們約定了在下個共同的休息日一起去吃小米椒鮮炒雞,去wholesale Trinity的體驗店試駕新的城市suv,去另一個區看一場脫口秀開放麥,然後找個露天小酒吧喝到天亮,各自回家。 “怎麼到最後,能聚起來的就剩咱們仨了呢” 桌上最後還是多出了6升的紮啤。瀨墨棏杯中隻剩下了冰塊,但她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其他兩人也沒有。 “都忙,沒辦法” 高星野硬生生的將那句“大家已經不是一路人了”憋了回去。 他喝的有些多了。 杜戈馬自畢業後就斷了聯係。單牧早高星野一年加入了普朗克之矛,簽署了保密協議後開始擔任裝備測試工作,逐漸不再出現在Saizeriyum的任何一家分店裡,也不再出現在大家麵前。盧普畢業後輾轉各地,回到家鄉,又再次回到。 大家看起來似乎都走上了正軌,但似乎又都不是。 高星野試圖用同一句話來歸納所有人的狀態,嘗試找到每個人在這個人生階段的共同點。他思考了很多辭藻,設想了很多定語,但每次都會發現一個相同的異常。 隻有盧普顯得那麼不合群——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因為盧普顯然從來都不是不合群的人。 高星野認為自己一定是喝多了。 他最終得到了這樣一個結論。 即使不情願,但大家都在逼迫自己走上性價比更高,未來更明朗的人生軌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隻有盧普是多變而不確定的,他一直在尋找什麼。 方向?價值?可能性?什麼都像是,但又什麼都不像是。 簡直就像......他在尋找自己的歸宿......自己的世界。 仿佛就像他不屬於這個世界,不曾屬於這個世界,不屬於任何一個世界。 ————大家已經不是一路人了。 這句話在高星野腦海裡不斷回放。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這句話越是在腦海裡回放,他就越想哭。 或多或少,每一個選擇都意味著一些妥協。選擇是,選擇新都機電大學是,選擇普朗克之矛是,簽署保密協議也是。 高星野沒有對盧普撒謊,他確實在準備考研,但盧普也從未問起高星野現狀如何,在哪裡就職。 “變得不是一路人”從來都不是失去交集的借口。 - “在乾啥呢,晚上去不去看地下小偶像?” 21時06分。吉斯和瀨墨棏還在暢聊。沒有人聊到盧普,但高星野知道,沒有人忘記過盧普。 高星野將少女偶像團體GOE XERO的演出信息詳情頁截屏發給盧普。在他的印象中,盧普至少會在八點前離開公司。 “加班呢,改天。等你車修好了帶我去” 高星野很快收到了回復。 “你也是下頭的可以” 發送這條消息後,高星野將屏幕朝下,倒扣在桌子上,一副釋然的表情。 他明白,交集一直在。 隻是他不知道盧普此時遭遇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