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一路行來,行過諸多關隘,並未遇到什麼阻礙。 眼下將至永定侯官邸,他摸了摸胸前揣著的兵符,看了看手上的旌節隨風飛舞。腦海中有些混亂,又似乎是鼓足了一點勇氣,挺胸昂首騎馬前行。 將至門前,翻身下馬,對著門打量著,這門高三四丈,碧瓦朱甍,正中牌匾寫著五個大字“敕造永定府”,端莊正楷,磅礴大氣,為先皇親筆題寫。 此時門下並排站著四個士兵模樣的人,昂首挺胸,一動不動。 李睿點了點頭,站在正門中位外,大聲喊了聲:“中央皇朝使臣李睿,來見永定君侯。” 從門內走出來一位中年男子,弓著腰在門內作了一個揖,說“使者請進皋門,至前殿稍候,待我進去內殿通報。”隻見他穿過應門消失在轉角處。 內殿裡永定侯正在看著臺案上的奏章,虎背熊腰,劍眉微蹙,似乎是在沉思。 那人噗地跪倒在地,忙不迭地說“門外天朝使臣求見君侯。” 永定侯似乎正在出神,沒有聽見,所以沒有應他。 隻見他座下的一位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咳嗽了一次,捋了捋山羊胡,側著頭輕輕的喚了聲“主公,門外有陛下的使臣來哩。” 永定侯這才不厭煩地看了殿下的仆人。不鹹不淡地揮了揮手。“知道了,讓他在前殿等著,奉茶,我這邊稍作準備前來迎接,下去吧。”說罷他才放下手中的卷宗,然後對著那個書生問道:“劉鑒先生怎麼看?” 劉鑒低著頭想了想。“在下昨日接到消息,說朝廷西北有敵軍來犯,此時派使者前來,多半是借兵。” 永定侯用手撐著頭,一臉疲態,還略微帶著些有些無奈和惱怒。“那李懿手裡幾十萬的兵,還需要問我這裡借?老夫的西都不用守了嗎?” “李懿手中的兵數雖多,卻用途更多,北邊要防著德安諸國,東邊鎮國公最近也不太安分,南方雖有天險阻隔,可南方野人猖獗,估計也要花去不少兵力。我估摸著,他能出動個二三十萬兵已經極限了,而我們這次的敵人,近五十萬餘。”劉鑒分析道。 永定侯有些吃驚地看著他。“什麼?!五十萬?那就算是把我這二十萬兵全給他也比不過啊。” 劉鑒忙笑著解釋說。“君侯不用擔心,我估計李懿也不會這樣愚蠢,真的給我們來個釜底抽薪,各大諸侯應該也已經收到了書信,我想我們應該出兵十萬餘就可以了。而且主公也可以借此機會,用朝廷的名義,多要些兵權,畢竟這偌大的西都,以後甚至是偌大的綏朝西境,甚至就是整個綏朝,君侯這點兵實在有點不夠哇。” 永定侯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繼而冷著臉盯著他。“不要胡說,這等話說出去讓人聽到了,你死百次千次也不足以抵罪。” 劉鑒早已察覺到永定侯許煒的心裡所想。也看到了他的表情變化。“君侯且放心,我劉鑒隨君侯十數年,隻願肝腦塗地,雖死不敢有二心,何況此時,隻我二人。” 許煒整了整發髻衣袖,起身往外走去。“走吧,我們去迎接一下這天朝使臣。” “遵命。” 李睿在外殿椅子上坐著,手持旌節,看著內門後麵走出來兩個男人,心知是永定侯,於是起身行禮。 “你就是皇都來的使臣?請坐”許煒坐到首位上,劉鑒立在一邊。 李睿依舊坐回椅子上,打量著眼前的人,一身正氣,如龍如虎,劍眉星目,氣宇軒昂,隻是坐在那裡,就給人一種要仰望的崇高氣息。 他回答說:“正是。” 許煒咂了一口茶,解釋說。“剛剛我在處理政事,稍有怠慢,還望見諒。” 李睿嘴角彎曲,似笑非笑地注視著許煒,似乎目光要將他整個人穿透一般。“怠慢我不要緊,希望君侯別怠慢聖意就好。” 許煒嘴角扯了扯,“是皇帝陛下讓你來的?” 李睿舉起兵符,正視他說,“正是,奉皇帝命,受武安君所托,微臣李睿,前來向永定侯借兵,以抗西北來犯之強敵。” 許煒放下茶杯,站起來對著兵符行了一禮。劉鑒見狀也跟著行了一禮,見許煒又坐了回去,他也退回去站在一旁。 “你是李睿?李懿的兒子?”許煒忙問道。 “微臣不敢隱瞞,家父正是武安君李懿,但此次前來拜謁君侯的隻是皇帝的使臣,而非武安君之子。”李睿重重的呼了口氣,他知道許煒和父親是忘年好友,十多年前許煒還在帝都的時候,兩人感情莫逆。但此次萬事以公為先,故此他隻能提醒道。 “明白明白,理解理解。”許煒點頭,滿意地打量了一番李睿,看到許煒滿臉又變得愁苦不堪,李睿有些疑惑。 “不知君侯?” “賢侄啊,你不知道,我西都最近也是民事沸騰,諸多官吏屍位素餐,賊盜頻起,本侯已多次向朝廷求助,朝廷從來沒有答復,我隻好分出軍眾鎮壓,這才維持百姓安穩,如果把兵都調走了,這這這,可怎麼是好哇。”許煒苦口婆心的哀嘆著。“但如果不全力相助,豈不是負了朝廷信任,負了身為人臣的職責,也辜負了百姓的期許,故此,小侯實在左右為難吶。” 一旁的劉鑒看了看許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看了看李睿,沒有多話。 李睿哈哈大笑“永定侯多慮了,來時父親早已叮囑,陛下和父親等諸朝臣皆知侯爺艱難,故隻需向侯爺借10萬兵即可。” 許煒臉色似乎有些僵硬,眼睛瞪得很大,近乎哀嚎。“天吶,十萬?這是抽走了我西都一半的兵力啊,如果借兵,一定給你精兵,除開年紀偏大的和新入伍的小兵,我西都守衛已經去了十之七八了!” 李睿深吸了一口氣。旌節杵地,發出一聲清亮的脆響。 “永定侯!我綏朝諸多封王先輩皆立下汗馬功勞,先永定侯爺更是立下不世功勛,配享太廟,榮耀無人可比,先輩們忠義肝膽,恨不能身先士卒,怎麼侯爺卻不肯顧念顧念? 再者,我手持武安君兵符,可號令全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有何理由拒絕?是真無能為力還是屯兵另有所謀? 其次,此次來犯敵人乃是西北,他們本可長驅直入,一旦沒有朝廷,你西都物產豐饒,實在是好大的一塊香餑餑,豈不被他們視為囊中之物?屆時,不知這門外的‘敕造永定府’牌匾又將掛在何處? 最後,許叔叔,我父忠肝義膽,情願親自出征,隻需侯爺十萬兵力,平亂後立即返還,他請我向叔叔問好,向太太問好,也請叔叔念在往日交情之上,不要為難賢侄,不要讓讓賢侄空手而歸,又被父親數落才好。” 許煒眉頭是皺了又鬆,鬆了又皺,閉著眼,半晌後,他才睜開眼,吐出一口濁氣。“十萬,可以,但我也有一個要求。” “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