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北方,九原郡。 秋風蕭瑟,最後幾枚黃葉飄揚而落,大地荒蕪,枯草連天。 太陽已經漸漸隱入遠方連綿無盡黛色的山巒之中,留下滿山如火焰一般的紅。王離心中沒來由的,湧起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淒涼。 血色,血色,三代為將,見慣了太多征戰和殺伐,數百年來,不都是如此度過的嗎?山,被染成暗紅色,是不是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預兆?不對呀,大秦一統天下,戰無不勝,誰還是我們的對手? 北國的風光,一入深秋,就令人感覺到無限淒涼蕭瑟。也許,隻是北方的秋天,讓我覺得有些難受罷?王離自我安慰著。 幾聲沉重的梆子聲,在一座座暗黃色城墻上響起。從九原城向西北方向望去。四十四座城池逐個關閉,然後在太陽最後一脈餘輝消失之前,燃起熊熊火把。 一連串火把,在荒原中,孤獨、嚴肅、倔強。如同九原城上那些身披黑色戰甲,神情嚴肅的大秦將士。 “王將軍,各城均已關閉。” 城墻上,換防值夜的軍卒前來回報,王離望向遠方一連串火光,輕輕鬆了一口氣。微黑,表情如刀刻一般嚴肅的的臉上明顯鬆弛了一些,“入秋了,草原蠻子們,可能要搶掠,各城要加緊防範。” “末將遵命。” 王離沉默片刻,想到了一樁心事,眉頭微皺, “公子,公子怎麼樣了?他的病,好一些了嗎?” “燒已經退了,軍中的醫官看過,多半是沒有事情了。隻是,他還沒醒過來。” 王離輕嘆一口氣,“但願,一切都順利吧。”他的聲音低沉,似乎有所指。 九原郡雖然是大秦三十六郡之一,但因為和匈奴接壤,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邊防要塞而已。城墻都是用夯土混合著稻草堆積而成,甚至城中的軍營,也是一座座黃土混合著雜草做成的土房子。城中,屈指可數的幾間木製的房子,就是將軍府和公子府了。 公子府比以往更熱鬧一些,進出的軍卒神情都很嚴肅,還有幾分焦急。 昏暗的房間中,燃著幾個火盆,在這樣的深秋,不算暖和,但也不至於冷。 火盆前麵,是一個鋪著厚厚皮氈的大榻,上麵躺著一個麵容蒼白的年輕人。年輕人額頭上放著白布,身上裹著精貴的皮氈。他的身子微微顫抖,眼睛將睜未睜。似乎在做著強烈的抗爭。 秦墨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時而冷,時而熱,這兩種感覺在身體裡碰撞,交融,說不出的難受。他想起來,似乎在某一時刻,他真的睜開眼睛,身子也坐起來,可在下一秒,就發現自己依然沒有醒來。 “該死,該死,”秦墨在心裡大罵,不斷感覺著四肢。慢慢的,手腳有了一些知覺,精神回到了身體裡。 真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迷迷糊糊中,秦墨感覺到無比寒冷,冷風從四麵八方的縫隙中侵入身體,還帶著極為濃重的灰塵味道。接著,一陣陣熱浪在身側撲來,秦墨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燒木柴的味道。 “這醫院什麼情況,到處漏風?怎麼?醫院怎麼會燒木材,醫生和護士都到哪去了?她們不怕病人一氧化碳中毒嗎?不對呀,不是有暖氣,有空調嗎?為啥還要燒木柴,為啥還這麼冷。 秦墨感覺自己的四肢再一次不聽使喚,好像自己醒來了,卻又沒有完全醒。 秦墨拚命的掙紮,猛然睜開眼睛,這才常常鬆了一口氣,空氣中,那股燒木柴的味道依然濃烈,他打了個顫,耳邊嗡嗡作響,似乎聽到身邊人大叫起來。 “公子醒了,太好了,扶蘇公子醒了。” 身邊的人聲音中帶著緊張和興奮。 秦墨頭腦昏昏沉沉,一時沒有聽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麼,隻是掙紮著想要起身。 一雙大手把秦墨摁到床上,“公子,你大病初愈,還請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末將來做。” 被大手一摁,秦墨的兩肩微疼,思維反而清晰了許多。 “什麼公子,什麼末將?這些人再說什麼?”秦墨有些虛弱,隻是勉強轉頭看向周圍,心裡嘀咕著,卻沒有開口說話。慢慢確認,自己絕非做夢。 不是醫院,而是一間不大的屋子,點燃著四個火盆,在火光映襯下,秦墨看到了身邊的四個人。 一個穿著黑色衣服,跪坐在旁邊,一邊焦急得看著自己,一邊用扇子扇著火爐,火爐上得陶罐裡散發出陣陣濃烈的中藥味道。 剩餘三個人,分明是三個頂盔摜甲的士兵,不對,按住自己的人,應該是一個將軍,因為他身上黑色的盔甲還有一些繁復的花紋,雖然蒙上了一層塵土,但在火光的映襯下,也能分的清楚。 秦墨皺起眉頭,他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兵馬俑!秦墨猛然想到,自己在西安看到的秦兵馬俑。這三個人,是三個活著的兵馬俑。醫院,也有業務了? “公子,公子,末將王離,你看一下我,我是王離。” 將軍模樣的人看起來有些焦急。 “王將軍,扶蘇公子大病方愈,還需要好好休息調養才行。您。” 身邊的醫官神色緊張,生怕王離一個激動,把公子的骨頭晃散架了。 “喔喔。”王離有些尷尬,連忙鬆開手,小心看著秦墨,眼中滿是關切。 “扶蘇公子,王離。”秦墨在心裡默念著這兩個名字。不是!是,我穿越了? 秦墨終於明白了,自己穿越到了秦朝,那個鐵血無敵的朝代! 在前世,秦墨是一個歷史愛好者,業餘寫手。其實這兩個名頭,都非常有水分。隨便一個人都能成為歷史愛好者,隻要隨便到論壇、APP發一些帖子,就可以做到。至於業餘寫手,那就更沒有啥含金量了。業餘寫手,就意味著秦墨是個撲街到懷疑人生的悲催存在,都現在,也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 但畢竟混了這麼些年了,一些基本的常識,秦墨還是知道的。比如誰是扶蘇,誰是王離。 “公子扶蘇,秦始皇之子”,秦墨在心中沉吟片刻,麵容依然平靜,甚至看起來非常呆板。別人都以為,這是大病初愈的反應,隻有秦墨知道,現在他的心裡有多慌。 他幾乎可以肯定,他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秦國公子扶蘇的身上。 看著周圍的環境,還有身邊身著鎧甲的士兵,秦墨得出第二個結論,他現在不在鹹陽城,而是在邊疆。 扶蘇身在邊疆,那一定是九原郡了,情況大不妙呀。 秦墨心裡咯噔一下,暗叫運氣太差,穿越的時間不對,地點不對,甚至人物也不對。 如果不出意外,秦始皇很可能已經死在沙丘平臺,趙高和李斯假傳聖旨,擁立胡亥為秦二世,然後,扶蘇會被賜死。 “居然是這樣一個局麵。”秦墨心裡暗叫糟糕,轉頭看向身邊年輕將領,嘴裡無力的叫了一聲,“王離?” 王離聽到公子叫自己,頓時精神一振,“末將在。” 秦墨再次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又一次沉默不語,在他人看起來,體力還沒有恢復。隻有秦墨自己知道,他的病已經無大礙,但他需要時間,好好想一下,自己要做什麼。 “王離,我知道他,秦國名將王翦之孫,王賁之子,他也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名將,被任命為蒙恬將軍的副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共同駐守北部邊疆。” 想到蒙恬,秦墨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心裡有了自己的想法,“也許事情還沒有想像的那麼糟糕,一切都還來得及。”他微微抬起手,沖著身邊老者道,“老人家,扶我起來。” 身邊熬藥的老者,急忙扶秦墨起身,秦墨深吸一口氣,感覺到身體逐漸恢復。 “水。”秦墨伸出手來。 王離急忙到了一碗水,送到秦墨麵前。秦墨現在嗓子乾渴的要命,也顧不得陶碗濃重的土腥味,仰起頭大口大口喝完水。緩緩站起身,身子微微顫抖。 “公子,您?”王離急忙扶住。 秦墨擺了擺手,“王將軍,我沒事,不要緊,我的病已經好了。” 根據史料記載,公子扶蘇為人溫文爾雅,十分仁義,深得民心。陳勝吳廣起義的時候,就是打著公子扶蘇的旗號,這才響應雲集。於是,秦墨也擺出了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心裡卻飛快地盤算起來。 “毫無疑問,現在扶蘇處於最危險的時候,我有什麼底牌呢?”秦墨回憶著史料的記載,“對,當年,蒙恬帶領三十萬大軍,北伐匈奴,大破匈奴,迫使匈奴人退了七百多裡,再也不敢騷擾大秦邊境。然後,蒙恬築長城,防禦匈奴。對了,這就是我的本錢,我現在有雄兵三十萬,還有當世名將蒙恬,如何不能自保?” 秦墨想到此處,頓時熱血沸騰,“對,沒錯,是這麼回事,扶蘇為什麼要這麼傻,非要自殺呢?他手中有這麼強大的底牌,難道不能來個清君側,來個秦朝版靖難?開創屬於自己的雄圖霸業?”
第1章,穿越成了公子扶蘇(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