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狼跡(1 / 1)

“老人家,你知道黃羊雪穀嗎?”秦墨問道。   “不知道,”阿魯老人搖了搖頭,“這是神的指示,隻有上天選中的人,才會受到指引,找到黃羊雪穀。”   “老人家,那我們該在何處安營紮寨,度過寒冬?”   阿魯老人看向秦墨,眼中流露出慈祥的笑意,“公子,這一點秦人就不如我們草原人了。雖然你們也非常善於安營紮寨,選擇的地方,的確不錯,但你們不熟悉陰山山脈,我知道一處地方,可以避開風雪。”   隊伍在雪中前行,留下一連串腳印,身後的腳印,很快就被風吹來的雪掩埋。茫茫雪原,看起來是一個無人問津的白色世界。   阿魯老人帶著兩個孫子在前開路,秦墨和蒙黑矛帶領五十名騎兵跟在後麵。   蒙黑矛看著阿魯老人的背影,壓低聲音,“公子,這老頭要帶咱們去哪裡?”   “不知道,應該是陰山腳下,找一處地方安頓下來。”   “我自幼和蒙將軍北上,打了多少次北方蠻人,還不知道哪裡可以安頓?何必找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蒙黑矛語氣陰冷,滿是不屑。   “術業有專攻,中原人就算來到漠南,不過幾個月而已,他們自幼在草原生活,自然有不凡之處,記住,黑矛,征服草原,需要是用草原人自己的方式,而不是中原人的方式。”   前麵的阿魯老人忽然停下了腳步,他似乎在猶豫。   “老人家?怎麼了?”秦墨跳下戰馬,走到老人身邊,蒙黑矛也跳下馬,寸步不離秦墨周邊。   秦墨白了蒙黑矛一眼,也沒有說話。   “公子,你看。”老人撥開厚厚的雪層。白皚皚的雪地上,出現了一個黑褐色的硬物。老人拿在手上,吹掉上麵的雪,“對了,是這裡。”   “這是什麼?”   “狼糞。”說著,阿魯老人把狼糞伸到秦墨麵前。   “你這老頭,把這東西扔了。”蒙黑矛嚷道。   阿魯老人愣了一下,忽然想到,扶蘇公子何等尊貴的人,自己居然讓他聞狼糞,還真是不成體統,怪不得蒙黑矛會惱火,嗬嗬笑了起來,隨手扔到一邊,聲音異常輕鬆。   “狼極少單獨行動,除非是離群的老狼。可是,我看這狼糞,絕不是老狼拉出來的,應該是年輕力壯的公狼。看來,我們應該找到狼道了。”   秦墨眼前一亮,“老人家,還有多遠?”   阿魯皺了皺眉頭,說道:“狼這畜生,很是狡猾多疑,而且最為機警,咱們人太多,恐怕它們已經有所察覺,之所以沒法動攻擊,大概是咱們人多勢眾,它們不敢。千年以前,草原人的先祖就和狼有約定,互不乾涉。請公子約束部下,看到落單的狼,隻當看不到,不要引起它們的警覺。”   秦墨點了點頭,立刻傳令眾軍。   “狼道找到了,我們要慢些走,和它們保持一定距離,千萬不可驚擾它們。”   隊伍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秦國的將士雖然久經沙場,但在雪地行軍,還是有諸多不便,反而是阿魯老人的族人,行進起來更加輕鬆一些。   入夜,皓月當空,阿魯老人一聲招呼,千餘族人,男女老少齊上陣,做帳篷,被柴火,取火造飯,手腳居然比秦軍軍卒還要利索。   孟明觸笑道,“想不到,這幫蠻子還真不簡單。”   “咱們也別閑著,又不是什麼匈奴王,還真讓這幫蠻人幫著搭帳篷不成,去安營紮寨。”秦墨吩咐道。   不到一個時辰,一座臨時行營出現在雪原之上。秦軍將士在東邊,阿魯的族人在西邊,中間隔著兩丈距離。顯然,兩邊人都有些隱隱的不安。   秦墨搖了搖頭,慢慢走出大帳,手裡拎著一個酒囊,大搖大擺的走到阿魯身旁。   “公子?”阿魯愣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不通,大秦公子何等身份,怎麼會來到蠻人身邊?   “好香呀,煮的什麼?”秦墨聞著鍋裡散發出來的香氣。   “羊骨湯。”   “熟了嗎?”秦墨看著滾滾冒牌的乳白色湯汁,一臉笑意。   “熟了,熟了,來來,你個小子,豬腦子,看個什麼?還不給公子盛湯。”阿魯老人指著一個年輕後生罵道。   香濃微腥的湯汁下肚,頓時渾身發熱,秦墨又用刀釵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羊肉,放在嘴裡細細咀嚼。羊肉嫩軟香滑,入口即化,吃的秦墨連連點頭,“好好,不過,還差點。”   秦墨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兜,輕輕往鍋裡抖了一下,一塊白色的東西落到了滾滾湯汁裡。   “沒有鹽。”秦墨笑了起來。   另一邊的秦軍將士,目不轉睛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氣氛變得有些沉悶。   “阿魯大叔,嘗嘗中原的酒!”孟明觸站起身,大大咧咧也出現在阿魯身邊,這時候,幾個膽大的義渠年輕人,提著酒囊,走到了秦軍那裡,手忙腳亂的指指點點。一些秦軍將士,也笑著,拿著鍋盔和肉乾,做到了篝火前。   中間那片白雪,出現了數不清的腳印,有蠻人的,也有中原的的,最後,誰也分不清,這些腳印,到底屬於誰。   營地裡的氣氛越來越熱鬧,叫聲,笑聲,喧鬧聲此起彼伏。   草原人和秦人心照不宣,雖然哇哇哇哇各種聲音,誰也聽不懂對方說什麼,但喝酒這種事情,還用說話嗎?酒囊一碰,管你是誰,仰脖子咕咚咕咚灌進去,就是豪邁。   秦人好酒,草原人也好酒,兩撥酒懵子這下可是嗨翻了天。   秦墨看著這幅景象,笑不攏嘴,心中暗想,“這些烈酒,度數還沒啤酒高呢,和白水有啥區別,放開肚子吧,也不怕你們喝高。”   一聲聲喝彩聲,吸引了秦墨的注意。幾十個蠻族精壯漢子,圍成了一個圈。嚎叫著居然挑起了舞,秦軍將士紛紛舉起長矛,舉向天空,笑著打著節拍。   秦墨推了推旁邊的孟明觸,“他們晿的是個啥?”   孟明觸笑道,“應該是蠻族的民歌,這個我以前也沒聽過,聽這意思大概是慶祝牛羊成群,生活富足一類吧。”   “好!”孟明觸忽然高叫一聲,嚇了秦墨一跳。   秦墨暗罵這人神經病,一驚一乍的,一點都不含蓄。一麵吐槽,一麵也看向場中,原來,那些跳舞的漢子下了場,場中出現了十幾個妙齡少女。   這些少女衣著十分破爛寒酸,麵容也有些瘦小,但在場中翩翩起舞,卻也有幾分神韻。   “這又唱的是什麼?”秦墨問道。   “這個嘛。”孟明觸仔細一聽,“好像說的是,女子找情郎的故事,這幫小姑娘,跳的就是男女情事,公子,看見沒,中間那個小丫頭,懷裡抱著一個用牛胃做成的圓球,聽這意思,大概就是說女孩會把圓球扔給自己的情郎。”   忽然,中間那個女孩,向空中拋出一物,眾人抬頭看向圓球,一陣歡呼。隻看到圓球在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拋物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落到了蒙黑矛的懷中。   一直喝酒的蒙黑矛被從天而降的圓球嚇了一跳,還沒等明白怎麼回事,被一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秦國士兵哄笑著推到場中,和那女孩撞在一起。   蒙黑矛臉瞬間紅了起來。   “哈哈哈哈,這小子,有福氣。”孟明觸大笑著揮舞手中馬刀,“這是蠻人女子給情郎的定情物!”   秦軍將士聽到這話,頓時大笑起來,揮舞著手中兵器,頓時長矛,短劍,盾牌,長刀揮舞不止。不知誰起了一個頭,霎時間,老秦人的情歌,在這幫五音不全的糙漢子口中響起。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眉。”   老秦人最喜歡的情歌《蒹葭》,在熱鬧的軍營中響起,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蒙黑矛又羞又急,想要揍這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粗人,可是看到他們人多勢眾,氣的一跺腳,鉆進了帳篷裡。外麵又是一陣狂笑。   “黑矛,怎麼不出去了?”秦墨笑著走進帳篷裡。   “公子。”   秦墨一本正經的坐在蒙黑矛身邊,“黑矛,我和你說一件事。”   蒙黑矛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他是天生的戰士,時刻準備著,仿佛在下一刻,他就可以上馬殺敵。   “那個女孩名叫卜須花,今年十六歲,沒有婚配。”   “哎呀,公子,你也戲弄我?”蒙黑矛臉又紅了起來。   秦墨大笑,重重的拍了一下蒙黑矛的肩膀,走出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