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匈奴王子(1 / 1)

兩名騎士,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揚鞭,耳邊烈烈風吼,空氣中混合著青草和雪山融雪帶來的甘甜馨香,令人心情暢快。   紅色的駿馬看到了遠處的騎士,鼻孔中噴出兩道不屑一顧的鼻息。草原野馬,孤傲剛烈,不屑於看到那些被人類駕馭的同類。   草原,是野馬的故鄉,自從兩腳的人類出現,草原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   它遠遠就聞到了殺戮的氣息,同類馱著兩條腿的人類,在草原上,殺著另一幫兩條腿的人類。   紅色野馬想不明白,人類互相砍殺,到底為了什麼,那些甘願臣服於人類的同類,到底為了什麼?難道,自由馳騁在天地之間,不夠肆意暢快嗎?   想到此處,紅色野馬不耐煩了,一聲刺耳的嘶鳴,穿透空氣,如同利刃,刺入遠處兩匹同類的耳朵裡。   秦墨和李垕同時一驚,座下溫良的戰馬忽然暴躁起來,在草地上猛烈跳動,不斷踢著腳下的青草,不斷噴著火熱鼻息,似乎在解釋,也好像在咒罵,但無論秦墨李垕二人如何催促,胯下戰馬都不願意繼續前進。   不遠處的紅色野馬昂首挺胸,如火一般的鬃毛迎風飄擺,銅鈴一般凸起的圓目閃著不屑一顧的傲慢神采,仿佛在說,愚蠢的人類,你想要征服草原上最驕傲的生靈,實在是自不量力。   “李賢弟,咱們好像被這畜生鄙視了。”秦墨不怒反笑,輕輕拍著胯下有些躁動的戰馬。   “這畜生,還真有點意思,野性不小。”李垕也小心安慰著胯下戰馬。   “要是屠駒在就好了,這小子很善於相馬,沒有他馴服不了的烈馬。”秦墨隨口說道。   “我也可以。”李垕似乎有些不高興,拍馬奔向野馬。   “嗬,這小子看來是高敏感人群,太敏感的人容易神經衰弱,這叫什麼,呃,對了,叫精神內耗。”秦墨先一愣,立刻在心裡嘀咕起來,也拍著戰馬,跟了上去。   紅色野馬眼神明顯變得奇怪,它有些狐疑的看著一前一後奔向自己兩匹同類和同類背上兩腳人類。不屑的哼了一聲,四蹄發力,如風一般,掀起無數草葉。   好快!   秦墨和李垕幾乎同時喊出聲。縱馬追去。   卻看到火紅烈馬向一團紅雲,四蹄擺動,令人眼花繚亂,追了不到兩個時辰,隻看到紅色野馬的背影越來越小,消失在緩緩落山的夕陽餘暉中。   “白費力。”秦墨笑了起來,“草原野馬,天生的犟種,想要駕馭,哪是那麼容易?你我還是太弱了,需要慢慢變強才有機會。”   李垕聽出了秦墨的弦外之音,沉默半晌,忽然問道:“扶蘇公子,這裡沒有外人,敢問,你貴為秦國公子,來北方草原,究竟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秦墨猶豫起來,似乎在思考,“為了什麼呢?其實,說到底,隻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   “對,不甘心。”秦墨點點頭,“人,總要有點事情做,結婚生子,是在做事,夙興夜寐,一天又一天,也是做事,996的工作,還是在做事。同樣都是做事,有什麼區別呢?”   秦墨目光深邃,“從一出生,很多人就會被拘束起來,上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找工作,相親,結婚,生孩子,養孩子,看著孩子走自己的老路,一年又一年,直到老去。這一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回頭看來,好像也就那麼回事,沒啥新鮮的。”   “可是,李兄弟,”秦墨看向李垕,“如果,某一天,上天給了你一次奇妙的機會,讓你可以突破束縛,去做一些從來沒想過的,無法遇見結局的事情,你會如何選擇?想到這裡,我真的很開心,遇到你,還有那些秦軍、蠻人,真的很開心。”   “這也許就是為什麼吧。因為不甘心,所以,我來到了這裡。”秦墨看著遠方,聲音帶有幾分落寞。   李垕愣住了,隨著秦墨的方向也看向遠方,遠方隻有火紅色的殘陽,扶蘇看的是什麼,又說的是什麼?每一個字,他都真真實實的聽在耳朵裡,但又覺得有些茫然。   李垕不明白,扶蘇公子真的很奇怪,說著奇怪的話,做著奇怪的事情。甚至覺得,自己跟扶蘇接觸,也變得非常奇怪,正常人,誰看見一匹野馬,然後追上個大半天,還讓它跑了。   李垕有些後悔,自己犯了昏頭,居然跟著扶蘇跑了大半天。他看向秦墨,表情有些怪異。   秦墨心中暗笑,“小朋友,被我這一番充滿哲思的言語感染了吧,說吧,開口說出你如滔滔江水般的崇拜之情吧。”   秦墨正沾沾自喜,隻聽李垕說道:“你們秦人,都是話癆?”   “什麼?”秦墨愣住了,“你這小子,胡說些什麼,老秦人一個唾沫一個釘,怎麼是話癆,我很話癆嗎?”   “至少我,還有我們趙人,不會這麼囉裡囉唆,說一堆沒頭沒腦的話,再說,我可不是小孩子。我是小子,你也不大。”   “總是要癡長你你幾歲的。”秦墨笑著應道。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了一通閑話,想著那匹狂拽的野馬大概率不會自投羅網,也覺得無趣的很,正要拍馬返回,卻聽遠處一陣陣嘈雜馬蹄聲和叫罵聲傳來。那些人操著草原蠻人的話,卻不是匈奴話。   “看來,腦子有病的不止咱們,不知又是哪邊來的愣頭青,打野馬的主意了?”秦墨看向西方,手中卻握住了腰間的硬弓。   李垕沒有心思開玩笑,“人數大概有十幾騎,騎術不差,你確定他們是打野馬的主意,不是打我們的主意?”   “這叫幽默感。”秦墨說著跳下馬,躲在一人一馬躲在一處凹地,把人馬的身體都隱在茂盛的野草之中。   “你倒會藏。”李垕看到秦墨居然一眼就看到一處最佳躲藏地點,有些不爽,勒馬在距離秦墨三十步的草叢隱藏了戰馬和自己的身形。   二人心照不宣的抽出一支羽箭,謹慎看著遠處。   馬蹄聲漸近,秦墨放眼看去,視線中,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蠻人青年,蠻人青年背後,出現了十幾個騎兵。   騎兵嚎叫著,在馬背上搭弓放箭,蠻人青年將身伏在馬背猿臂輕舒,回身就是一箭,一聲慘叫過後,一名追擊的騎兵跌落下馬。   但後麵的騎兵絲毫沒有停頓,又是一通箭雨,青年胯下戰馬忽然淒厲慘叫,後臀多了一支羽箭。   痛苦讓戰馬愈加瘋狂,青年緊握韁繩,一手卻摸了個空。原來箭蘿被甩飛了。   青年嘴裡咒罵了一句,猛然拉弓,弓弦響罷,後麵騎兵下意識低頭,卻是空弓。   追擊的騎兵狂叫狂笑,仿佛已經確定,對手已經彈盡糧絕,有的人甚至直起身,一手拽緊韁繩,另一隻手狂妄揮舞著彎刀。   蠻人青年被激怒了,似乎忘了自己已經沒有羽箭,張弓向後射去,隻換來了更加囂張的笑聲。   忽然,追擊的騎兵笑聲霎時停住了,幾支羽箭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出。   最前麵的幾個騎兵身體被洞穿,跌落下馬。   其他騎兵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剛勒馬,另一邊,幾支羽箭再度襲來,角度又叼又狠,箭箭致命。   最後麵的騎兵猛然醒悟,大叫一聲,騎兵紛紛退卻,瞬間就消失在茫茫草原中。   蠻人青年愕然勒馬,看著倉皇而逃的追兵,也意識到有人暗中相助。   “大匈奴的朋友嗎?”驚魂初定的蠻人青年向四周大喊,“多謝救命之恩,請出來相見。”   “別緊張,都是朋友。好騎術,好身手。”秦墨用生硬的匈奴話打著招呼,慢慢現出身形。看向眼前這個年輕人。   草原人整日風吹日曬,皮膚有些黝黑,再加上年輕人頭發胡子雜亂,似乎很久也沒有打理過,乍一看,三四十歲也有可能,但那雙銳利的眼睛,讓秦墨確定,這個草原蠻人和自己年齡相仿。   “另外一個朋友,也出回來吧,我沒有惡意,隻是想感謝救命恩人。”蠻人青年再度喊道,似乎已經判斷出李垕的位置。   李垕麵無表情站起身,騎馬走向蠻人青年。   “你們應該不是匈奴人吧?”蠻人青年看著眼前穿著蠻人服裝的年輕人,但總覺得他們說話有些別扭。   “都是長生天的子民,何必分彼此。”秦墨在馬上雙手叉在胸前,做了一個蠻人的禮節,這個禮節和長生天的傳說,還是烏隆嘎教的。   蠻人青年聽到秦墨說出了草原人共同的偶像,眼神更加溫和,急忙雙手叉胸回禮,“多謝朋友救命之恩。”   “那些人是什麼人?”秦墨不失時機的插話。   “月氏人。”蠻人青年臉色變得有些陰沉,“我的父親把我送給他們,我逃了出來,這是他們的追兵。”   “你是匈奴人,你父親是右賢王?”   “不,”蠻人青年搖了搖頭,看向秦墨,張了張嘴,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秦墨大笑,“朋友,既然都是長生天的子民,何分彼此。”說著,掏出一囊烈酒,一包乾肉,扔給蠻人青年。   蠻人青年大笑,草原蠻人生性豪爽,不善於繁文縟節,接過秦墨的酒肉,“多謝朋友,今日匆忙,不適合多言,在下先行一步,若有緣再見,我們必定把酒言歡。”說著,向秦墨和李垕施禮,縱馬向北方奔馳而去。   “好個怪人,扶蘇,你怎麼讓他走了?”李垕惱火道,“月氏人呀,匈奴單於要和月氏結盟,如今,這個年輕人從月氏那裡逃出來,一定有他們的消息,怎麼的不問清楚?”   “問啥?山人自有妙計。”秦墨笑了起來。   “扶蘇,你小子別裝神弄鬼,你知道他是誰?”李垕有些受不了秦墨這種嘴臉,但從秦墨眼神中,已經讀出了什麼叫胸有成竹。   “當然,當然,白羊王說過,單於為了拉攏大月氏,把自己的兒子送給他們當人質。這些月氏騎兵都不簡單,值得他們玩命追擊的,能是誰?”   “匈奴王子?”李垕大驚失色,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是匈奴王子?”   秦墨點了點頭,笑得意味深長。   “你還笑,腦子壞掉了嗎?這麼一個大人物,如果落在咱們手中,該有多大用處?”李垕惱火道,恨不得敲碎秦墨的腦袋。   “他回匈奴,用處更大。”秦墨淡淡說道。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小子,沒準回去會乾掉自己的老爹,自己當上單於,也許會發明一種帶響聲的箭,然後去射自己的老婆。”   “你腦子肯定塞馬糞了!”李垕已經受夠了秦墨沒頭沒腦的話,甚至已經提不起揍他的興趣,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任由秦墨發瘋。   秦墨看著李垕南去的背景,也看向南方,也不知道,華夏現在如何了。   也許,大秦已經飄搖欲墜了。   也許,那個叫劉邦的老小子開始在沛縣,跟一個叫蕭何的小吏,一個叫樊噲的屠夫喝酒打屁。   也許,這個老不正經的家夥,已經琢磨著,拿著空頭支票,去騙白富美。   也許,他們已經開始謀劃著未來的事情。   隻是他們不會知道,未來,這幫沛縣的小人物,會建立起怎樣的豐功偉業。不過,不要緊,老小子,後麵有趣的事情多了,不要著急,慢慢來。   “至於我。”秦墨自言自語,“我把那個叫冒頓的小子放走了,因為我需要他砍了自己的老爹,需要匈奴亂上一陣子。不過,劉邦,你小子放心,我保證,在你去白登山之前,冒頓已經被我乾掉了,不用謝我,好好治理華夏吧,這裡,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