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登看著流淚哭泣的爺爺,有點不太明白,什麼叫可能回不來了,私奔啦?在外地定居了?回不來就回不來唄,反正從七八歲起爸媽回家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開始是一年有半年多是一起生活的,慢慢的是三個月、一個月、一個星期。到去年買別墅的時候爸媽回來住了兩個晚上到現在就在也沒有見過麵了。剛開始潘登小的時候,每次爸媽出門做生意了,要麼是接爺爺來市裡帶潘登,要麼把潘登放到爺爺家裡。在後來潘登初一的時候因為學校離家太遠了,就乾脆住學校了,一個星期或者一個月回爺爺這邊住兩天。再到潘登16歲初三了,就乾脆一個人住了。 看著爺爺那花白的頭發花白的胡須,老淚縱橫的模樣,潘登覺得有點於心不忍。 “爺爺您別掉眼淚了,他們不回來就不回來吧,反正這麼多年都是我跟你一起過日子的,沒有什麼區別不是嗎?”拉著爺爺的胳膊潘登說道。 潘登的話讓爺爺更傷心了,小孩子的思想比較單純,遇到事情很多時候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就覺得是問題的全部答案。不會深思的想一句話的內在含義,這也可能是少年無憂無慮的原因。 爺爺擦了擦眼淚,看著潘登認真的說道:“你出事的那天晚上,你爸媽就從安南國往回趕,隻是他們坐的那架飛機在我們國家邊境位置墜毀了!” 潘登呆住了,還記得在網上看過的一篇帖子,名字叫做:最安全的交通工具真的安全嗎?裡麵分析了事故概率和事故生還率。其中有一句話潘登記得很清楚,飛機發生事故的概率隻有二十萬分之一,但是飛機發生事故之後的生存概率不足百分之一。 “那,那,那也就是……也就是說……”潘登感覺自己的舌頭有一些不聽使喚。 看著爺爺哭紅的雙眼,潘登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溢出眼眶。 “那他們找到了嗎?”潘登哭著問 爺爺搖搖頭,低沉的說道:“墜毀的地方是在山區裡麵,翻了很多座山隻找到了飛機殘骸,飛機上的人一個都沒有找到。” “那就是說他們還有可能是活著的,對吧?” 爺爺沒有說話搖搖頭 潘登哭著說:“那我們一直打他們電話,說不定他們是在山裡迷路了,等他們走出山林了,就能接到我們的電話了。” “半個月前,國家已經從法律層麵宣布了飛機上的所有人死亡了。保險公司已經賠付了每人300萬的保險賠償。” “我要錢乾什麼?我要我爸媽!就算是飛機失事了,我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啊!”說到死要見屍,潘登終於忍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爺爺撫摸著潘登的頭嘆氣說道:“之前你在醫院裡,不敢告訴你怕你擔心影響傷口恢復。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命吧,以後在這個世界上就咱們爺孫倆相依為命吧。” 潘登聽了爺爺的話臉上瞬間沒有了血色,眼神呆滯的望著床前的地板。突然潘登狠狠的左右給了自己兩個耳光,‘啪啪’兩聲兩邊臉頰上印出了明顯的手印。潘登還要繼續抽打,爺爺被潘登的突然舉動嚇了一跳,連忙按住潘登的兩隻手驚訝的問道:“你這是乾什麼?”潘登痛苦的抬頭看著爺爺,眼淚順著眼角止不住的流下來。“都怪我啊,我要是不從那邊過就遇不見那個事情,我自己要是在聰明一點,不受傷,爸媽就不會著急趕回來,就不會遇到飛機失事了!都怪我啊!”潘登聲嘶力竭的喊出這幾句話之後再次放聲大哭起來。本來在醫院裡還有一些埋怨父母的不聞不問,在這一刻,都化成了悔恨。 整整一天,潘登都沒有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坐著,眼淚止不住的流。坐的累了,就靠著床邊,什麼話也不說,中間爺爺上來端過兩次麵條,也都擺在床頭櫃子上。 從潘登讀書開始,就開始和父母聚少離多。小的時候是真的很思念父母,長大了也就慢慢的懂了一些大人的不容易,也是慢慢的習慣了和爺爺一起或者是獨自一個人的生活。但是這種習慣是我雖然見不到你,但是我知道你們就在那裡,我雖然不能和你們生活在一起,但是我知道終有一天,你們會回來,回到我的身邊讓我陪伴著你們慢慢變老。在一個16歲孩子的心裡,死亡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出現在自己思考的問題裡麵的詞。所以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父母會有死亡的那一天,更是沒有想過這一天來的是這麼突然,更加沒有想過的是,因為自己的一次魯莽救人,導致了原本在國外做生意的父母匆匆改變行程從而遇到了這樣的事故。 爺爺第三次上來看潘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7點了。爺爺嘆了口氣輕聲的對潘登說:“孩子,這個事情不能怪你,你做了一件好事,救了一條人命啊。”看著潘登一點反應都沒有的,還是靠著床輕輕的抽泣。“你爸媽的事情那是無法預料的事情,這兩個月,除了照顧你以外,我還委托了律師和會計事務所,把你爸媽公司和財產全部整理了一遍,公司已經賣掉了,房子和現金我一點沒有動,回頭你跟我去簽個字,把這些全部都轉到你的名字下麵。”爺爺嘆了口氣,走到潘登跟前拿起來潘登沒有吃的麵碗對潘登說道:“我在市裡的公墓那邊給你爸媽立了一個衣冠塚,明天我帶你去給他們祭拜一下。”說到這裡潘登終於是有了反應了,看著爺爺彎腰端碗的時候,那燈光映照下的頭發幾乎已經全白了!潘登還記得自己剛住院的時候,爺爺的頭發還是花白的。 潘登心想爺爺是失去了兒子兒媳婦,白發人送黑發人比起自己心裡的痛苦猶有過之!而且出事的那個時候,一邊是照顧自己,一邊還得辦理兒子媳婦的身後事,還得在醫院裡瞞著自己。現在這個世界上和自己最親的就剩下眼前的爺爺了,自己不能再隨著自己的心性肆意妄為了,失去的就已經失去了,剩下該做的就是好好珍惜眼前擁有的吧。 潘登用手擦了擦紅腫的眼睛,雙手接過爺爺拿起的麵碗嘶啞的聲音說道:“爺爺,我拿下去熱熱,我餓了!” 爺爺看著想通了的潘登,欣慰的笑著點點頭。 隨後的幾天潘登陪著爺爺處理了一些需要自己到場簽字的事情,潘登的父母這些年公司經營的很不錯,所以當潘登在出讓合同書上簽字之後,潘登的名下就有了五千萬的存款,爺爺有意把保險賠償金也轉給潘登,潘登拒絕了。辦理完這些事情之後在去父母的衣冠塚前祭拜了一下,潘登在心裡默念著把這些事情都對父母說了,然後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才和爺爺一起離開了墓地。 回家的路上,爺爺跟潘登提了上學的事情,算算日子學校開學已經一個多月了,之前入學的時候爺爺已經幫潘登辦好了入學並請了病假。現在看著潘登恢復的不錯,現在除了吃東西需要忌口一下之外,潘登已經和常人沒有什麼不同了。爺爺想著還是得讓潘登去讀書,畢竟才16歲還是要多讀書才好。 潘登沒有什麼想法,父母的離世和自己的死裡逃生讓他對生活有了重新的認識。這幾天的冷靜思考,讓他對做人做事有了更多的想法。現在的潘登更加的理性,不再是中考暑假前那種遇見事情腦子一熱就沖上去也不管自己做的對不對的直楞性格了,他現在會思考,這樣的事情怎麼解決最好,怎麼樣做對自己的損失最小,怎麼樣做對別人的幫助最大。 潘登對爺爺說道:“爺爺,這個學期就算了吧,我不想去了,而且我也不想在一中讀書了,我想轉學到一個離家近一點的學校最好是能學點武術,既能強身健體又能有自保的能力。” “那你這個學期怎麼辦?”爺爺問道 “沒關係的,下午我去學校把我的教材領回來,我在家裡自學,不懂的我可以往上學。” “一中在整個潛川市都是最好的,你不去讀可惜了。你要麼再休息一個星期再去讀也可以的。”爺爺有點可惜一中這麼好的學校,在那裡讀書的學習氛圍肯定是最好的。按照潘登現在的成績,隻要保持住了,不說清北這樣的頂級高校,至少國內一流的大學是沒有問題的。 “不了爺爺,今年我就想好好陪著您,等下個學期我再上學。再說了,您看我這個傷口剛剛好,現在除了吃您煮的麵條,什麼都不能吃,我去學校肯定要吃食堂的,那裡的夥食您放心讓我去吃啊?”對著爺爺撒了個嬌,讓爺爺實在是沒有辦法隻能點頭答應。 第二學期潘登就到了潛川高級中學來報道了,報道那天潘登有點哭笑不得,他和爺爺說的是離家近點的,之前一中在市的南邊,現在的學校是在北邊,離家的距離就差了三公裡。最好是可以學點武術的高中,爺爺就給他在這裡報了體育班,並且信誓旦旦的跟潘登打包票:“我問過學校的老師了,體育班可以學習武術,而且考試升學和普通高中生一模一樣!” 第一個學期就沒有讀的潘登還可以說是養上的借口,第二學期再不來讀書,爺爺肯定是不會和他善罷甘休的,所以不管是願不願意的,潘登都來到了潛川高級中學。 休息了半年多,突然回到學校,潘登剛開始還沒有那麼適應,聽著久違的鈴聲除了有點熟悉的感覺之外潘登還覺得有一絲束縛。好在體育生每天隻有半天的文化課,剩下的時間不是在操場就是在武術館,不用一直端正的坐在課桌麵前。 因為離家遠,依然和在一中的時候一樣選擇了住宿,潘登慢慢的適應了新的學校生活。在學校裡也有了朋友,其中關係最好的就是作為同桌和室友的趙智琦。 高一下學期在農歷22這天開始放寒假,潘登回到了爺爺住的小樓。離春節隻有7天了,而且明天就是小年了,在潛川小年是很端午中秋一樣很受重視的節日,這一天也是一家人聚在一起過節。今年小年就隻有爺倆一起過了,往年雖然也是爺孫倆過的,但是還有一點盼頭,等到二十七八潘登的父母就會回到小樓來一家四口高高興興的一起過春節。 潘登怕爺爺過年的時候想起自己的爸媽心裡難過,就跟爺爺商量:“爺爺現在很流行旅遊過春節的,要麼我們也一起去旅遊吧,我們去瓊州,那邊現在氣溫有20多度,不像我們這邊都快零下了。咱們一起去那邊過年好不好?” 爺爺立馬就明白了潘登的意思,孩子這是怕我覺得今年過年冷清了,想帶我去散散心。爺爺笑著問潘登說:“瓊州是不是離我們很遠啊?” 潘登回答道:“兩千來公裡呢,我們坐飛機去……”一提到飛機,潘登心裡一突。 爺爺看著潘登說:“沒事,孩子,一家人什麼話都可以說的,你要是真想去啊,等過完年我們再去,大年三十可不行,我得在家守著,不然我怕你爸媽三十那天回來吃不著東西餓著肚子回去。”潛川的習俗裡,大年三十這天要祭祀,所有的屬於這個姓氏的亡故的親人都會在大年三十這天太陽下山的時候回來吃一頓飯,所以在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擺上貢品,雞肉,魚肉和酒水,在門口點個燈籠,家人在屋裡燒紙錢。就是希望那些亡故的人可以找到回家的路,能夠吃一頓飽飯,在最後可以收一些紙錢。 爺爺說的也是實話,今年潘登父母新亡故,肯定是要好好的準備一番祭祀的。原本是想著繞過這個事情的,沒有想到爺爺直接把這個話題就說破了。潘登認同爺爺說的話,旅遊的事情就沒有再提了。 大年三十要貼春聯,因為有新亡故的人,所以潘登家今年貼的是綠聯。貼了綠聯的正月裡就不能走親訪友了,當然了潘登家也沒有什麼親戚可走,從爺爺這一輩就是單傳的,家裡的堂親很少,媽媽那邊外公外婆還在還有幾個舅舅,潘登小時候還記得有走動,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就不來往了,以前也問過,隻是爸媽每次都會回避這個話題所以具體原因潘登也不知道。就連這次爸媽去世了,外婆那邊也沒有人過來問津。現在在潘登看來就當是沒有這門親戚就好了。 因為不用拜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潘登每天在家裡除了吃喝就是睡覺玩手機。一直到正月初七,這天早上趙智琦給潘登打了個電話,約著一起去市裡的文化廣場那邊玩玩,說是那邊春節前新開了一個網紅遊玩項目,想著可以一起出來聚聚順便去那邊看看。潘登對什麼網紅餐廳,網紅景點都比較排斥的,他覺得很多時候的人都隻是在盲目的跟風,心理上的新鮮和成就感可能會大於體驗感。本來是不打算去的,但是一想在家都窩了好幾天了,出去活動活動也挺好的。 兩個人約好了下午碰頭一起去那個網紅活動去看看,等到了地方之後,潘登覺得頭都大了,趙智琦去服務臺領了一個排隊號回來,上麵的數字289,提示前麵還有288個人在排隊。潘登拉著趙智琦就走,趙智琦還有些不死心的說:“說不定前麵有些人就覺得排隊的人多就不排了,很快就到我們了呢!”潘登白了他一眼:“說不定排前麵的每個人都覺得,我前麵排隊這麼多人肯定有些人覺得人多就不排隊了,很快就到我們了。” 拉著潘登跑了出來,然後兩個人跑到電玩城玩了一會就各自回家了。潘登從文化廣場出來,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從口袋裡拿出藍牙耳機塞在了耳朵上,點開手機剛要打開聽歌軟件,就覺得眼前一道紅色,一個人朝著潘登跑了過來。 潘登看了一眼那個跑過來的人,一身大紅色的修身羽絨服,脖子上係著一條白色的圍巾,羽絨服敞開著,裡麵是一件淡藍色的羊絨線衫,下身穿著一條藍黑色的牛仔褲,白色的運動鞋。 潘登一皺眉頭,怎麼又是她,蘇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