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7.19 這天下午,艾爾文·艾比利提乘馬車前往內城區卡頓主家的家宅。他想就特昂·卡頓失蹤一事慰問和調查,至少明麵上給出的理由是這個。按了兩下門鈴,一位高大的女仆打開木門。 “見過艾爾文大人,請問大人有何貴乾?” “我想找卡頓家主,能否通知一聲。”艾爾文從懷中掏出一本小筆記,“把這件信物一並交給家主,家主應該知曉我的意思。” “好,大人請稍後。” 站在偌大的庭院前等候,艾爾文不禁環視了一周。從前的艾爾文身邊總有特昂或者爾希的身影。如今形影相吊,艾爾文頗感孤獨。等候了一會兒,女仆走出門伸手屈身恭迎。 “艾爾文大人,家主有請。” 卡頓主家比娜麗妲的要塞要看好一點,但也說不上豪華。卡頓家宅的占地大,建築形式簡單,內部空間很多。而多出的空間都是留給內部的人鍛煉用,若是沒有人鍛煉會顯得很空蕩。 人員氣質上對比,主家的仆人沒有穿鎧甲,壓迫感卻比要塞的士兵要強。仆人由壯男和壯女構成,沒點肌肉和身高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伺候卡頓家的人。 艾爾文在四位強悍的女仆帶領下來到了三層中央的大房間,此處是卡頓主家的家主辦公室。家主辦公室大門是一扇厚重的石門,值得注意的是石門不是自動開關的,需要手動打開。四位女仆們按著兩邊門柄,鼓起全身肌肉前推才推開一條能走人的縫隙。艾爾文走進門後,她們扣腿回拉把石門關上。 不隻是大門,辦公室全方位都由厚重的材料包圍。一來是防止突襲,二來是防止偷聽偷窺。效果很實在,就是出入很費勁,但卡頓家對這種原始的安全設置情有獨鐘。坐在辦公室裡的當然是卡頓主家家主,伊麗婭·卡頓。 “艾爾文,你今天不是艾魯副城主派遣過來的吧?” 艾爾文望著翻閱小筆記的伊麗婭:“回家主,父親大人外出中央了,此次前來是艾爾文個人的意思。家主,不知能否答應艾爾文的要求?” 無需多言,伊麗婭理解艾爾文此行的目的。她站起來摸著後墻找到縫隙,五指嵌入其中發力拖開石板。在厚墻之中有一條剛好能走一個人的漆黑小道,能上下的僅有一條繩索。 “你下去還是讓他上來?” 艾爾文望著看不到底的黑暗吞咽一口氣。 “還是讓他上來吧。” 繩索被拉緊,搖搖晃晃半分鐘不到,高大的青年爬出小道。青梅竹馬再次相見,兩人互相擁抱了一下。 “特昂,好久不見。” “艾爾文你也是。” 伊麗婭把小本子還給艾爾文後,坐回座位繼續翻看桌麵的資料。艾爾文小筆記實際上是一本導具,刻有“傳書”術式,連接著特昂的小本子。特昂的小本子留在家中的房間,直到他返回卡頓家找到小本子聯係艾爾文,艾爾文才知道特昂返回的消息。 隨後,艾爾文和特昂來到房間的一邊坐下。為了避免被伊麗婭聽到,兩人用“通信”私密地交談。其實用小本子“傳書”交談也可以。但事情涉及很大,艾爾文不想留下筆錄。再而,麵對麵交談能知道很多的細節,所以他才親自過來卡頓家找特昂。 特昂首先說了一遍逃亡時期發生的事情。伊多摩亞和伊多諾亞聯手設計艾斯蒂,歸方建玉和自己一起救出艾斯蒂她們,在華桃墨素的協助下找到了安全的地方躲避。穩定生活了一段時間,安全屋的位置被識破導致敵人來襲。期間歸方建玉失蹤了。 當然,關於艾斯蒂身份的事情他一個字也沒說。 “建玉失蹤了啊……”艾爾文輕輕一嘆,“那艾斯蒂和塞維麗斯去哪裡了?” “我們回來之後就分開了,她們具體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畢竟青梅竹馬,艾爾文可沒那麼好忽悠。 “你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告訴我?” 特昂坐直身子回道:“不管是哪一種,你都獲得不了艾斯蒂她們的所在。” “艾斯蒂是我的姐姐,我也是你的好友,我不值得信賴嗎?” “我不是信不過你。隻是隔墻有耳,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艾爾文笑了笑:“所以你是知道艾斯蒂在哪裡的,隻是不願意告訴我。從你的反應看,艾斯蒂藏身的地方應該很安全,生活不算落魄。假設你們在內城區分離,她能去的地方也就幾個——” 特昂打斷道:“艾爾文,當給麵子我,不要試著去找艾斯蒂她們。” “這是你的要求?” “這是艾斯蒂的要求。”特昂捏著拳頭,“她信不過艾比利提家的人,尤其是家主艾魯副城主。不隻是艾比利提家,她能相信的人不多。正如你在學院預測的,我們屢屢被暗算,很可能是內部有敵人的內應。” “好了,我明白了,我不會強迫你說出來。”艾爾文想了想接道,“但有一件事我想了解。” “什麼事?” “你說是墨素去幫助你們,她在協助你們的期間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問題?” “問題?”特昂努力回憶了一下,“有一次她過來的時候背後受了重傷,不過畢麗媞醫師治好了,應該不成大問題。” “應該是被襲擊的那一天……” “艾爾文,你為何這麼問?是不是華桃墨素出什麼問題了?” 特昂認識艾爾文多年,對艾爾文的表情了如指掌。他能看出艾爾文正煩惱著什麼事情,而這些事通常都和華桃墨素有關。 艾爾文咬牙切齒怒道:“據說她失憶了,原因尚且不明。” “失憶了?”特昂頓時翹起手皺起眉間,“會不會是中毒了?伊多摩亞那群人很喜歡用毒,艾斯蒂也中過奇毒。” “具體我也不知道。父親大人離開了城地前往中央區,沒有副城主的特許或者城主的同意我進不去主城看望她。按你的猜想,這也是敵人的攻擊是嗎?” 特昂點著頭:“極有可能是。我們的位置暴露了,長期有出入的華桃墨素應該也被敵人捉住了出行路線。或許是期間被下了慢性毒。” 艾爾文隱忍不住咒罵:“那群該死的王族!” 瞧著艾爾文激動的模樣,特昂勸解道。 “艾爾文你千萬要冷靜,我們鬥不過王族。不僅是勢力的問題,王族那些人想法陰險狡詐,讓人防不勝防。我直接和他們有過交鋒,深知這個道理。而你現在隻有一個人,行動切勿大意。” “我知道,但找問題得從他們身上入手。爾希我還可以繼續利用,但說實話我不覺得是個好主意。” “我也同意你的看法。我告訴你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爾希在內。否則你會惹出殺身之禍。” “但如此一來,我現在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特昂搖了搖頭:“不,還有人能協助你。” 艾爾文轉眼看著特昂追問。 “誰?” “你還記得我時常聯係的中央區內應嗎?我和艾斯蒂被王族困住的時候,是他出手救了我們。魯魯德·哈蒙莫提,他就在埃斯瓦爾。” “你知道他住哪裡?” 特昂猶豫了一下,他知道魯魯德和伊多果爾都在歸方家,但歸方家地下室也有更要緊的人在。 “你必須答應我,不要在那裡談論要事,以防牽連無辜的人。” “我能答應你。” 特昂躊躇了些許,但還是道出地點。 “歸方家。” “歸方建玉的家?” “沒錯,伊多果爾和他的隨從魯魯德都久居在那裡,像是在保護歸方建玉的家人。” 艾爾文有點傻眼了:“王族的伊多果爾,主族的江政忠溯,西城口區的弗蘭西,艾比利提家的艾斯蒂和我,卡頓家的你。感覺各種要人都被他遇上了,這歸方建玉人緣也太好了吧?” 特昂忍俊不禁:“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建玉就是有這種不可思議的魔力。老實說,雖然他失蹤了,我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出問題。說不準哪天會平安無事地蹦出來。” 艾爾文頗為信服這種說法,他也有這種感覺。 兩個青年聊私話聊得盡興,絲毫沒有注意遠處有人默默關注著他們。伊麗婭豎起小鏡子,借用反射打量私密聊天的兩人,讀取盡可能多的信息。伊麗婭是個收集情報的高手。即使對方使用了“通信”讀不了嘴唇,她能從表情分析出大致在聊什麼。 友人兩好久不見,聊完了公事聊私事,一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結束了與特昂的會麵,艾爾文從卡頓家出門準備上馬車回艾比利提家宅。就在他上馬車的時候,他注意到了幾個衣衫襤褸的人遠離卡頓家宅。 ——T7.19 這天夜晚,華桃墨素走在神宮結界的邊緣。或者該這麼說,看上去是華桃墨素的少女走在結界的邊緣。哼著歌,蹦著跳,少女似乎非常愉悅。 “限製你的主人不在了就飄起來了?”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護衛服帶著頭盔的男人。 少女轉了一圈,歪著頭嬉笑道:“你說什麼呢?我的主人一直都在,隻不過會換人而已。由艾斯蒂·艾比利提換成艾爾文·艾比利提,然後再換回艾斯蒂·艾比利提,再到今日的艾魯副城主。爾希是艾比利提家製作出來的玩具,這輩子都是艾比利提家的奴才。” “我還以為你入戲太深,忘了自己的身份。” “爾希最擅長就是假戲假做,做得猶如真戲。倒是哥哥大人,你最近演得也挺認真的,該不會真被策反了吧?” “爾希,敢懷疑我的忠誠,你是找死是吧?” 護衛瞪大雙眼殺氣沸騰,爾希隔著一塊結界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 “爾希不敢,還請哥哥大人息怒。”爾希行禮之後態度端正了不少,“哥哥大人今天過來,應該是副城主有事情要安排給爾希吧?” “副城主發布的任務有兩個。第一個任務是調查艾斯蒂小姐的行蹤,有任何發現都要匯報給我。第二件事是收網克拉姆勢力。艾斯蒂小姐不在,華桃墨素失憶,埃斯瓦爾主家忙著整理內務,外城護衛隊虛弱,艾魯副城主判斷現在是大好的時機。” “爾希·多利德聽命。不過哥哥大人,第一件事我可以用現有的人手應對,第二件事我需要幾個厲害的打手幫忙。” “我不可能請得了護衛幫你打壓另一半的克拉姆。” “不,爾希說的不是護衛。其實舊克拉姆有很多人才,不過大多數被抓起來了。” 護衛瞇著眼睛:“你的意思是要我幫他們逃獄?不可能,穿幫了不隻是我,多利德家也會被現在的埃斯瓦爾家連根拔起。” “爾希當然不會讓家族冒這種風險。走一群人是很顯眼,但隻走一個被關了好幾年的人怎麼樣?把一個默默無聞的人從牢獄中撈起來,多利德家應該可以做到。” 護衛很快理解了爾希的意思。 “你心中有數了吧?名字告訴我。” “克拉姆前首領波斯拉的徒弟,赫卓。” 護衛想著笑了笑:“這家夥被關了這麼久,或許已經滿刑可以釋放了。我回去查一查,確認一下他的刑罰記錄。” “爾希,謝過哥哥大人。” “一個人夠了?” “夠了。” “很好,那我替城主等待你的好消息。” 說完,護衛轉身離開結界。 爾希捏裙行禮:“慢走,奈林哥哥大人。” 直到見不到奈林·多利德的身影,另一個少女從矮樓的角落跑過來。爾希注意到她的腳步聲,她保持著和祥的笑意轉過身。 “怎麼了,羅尼西亞?” 羅尼西亞行禮回道:“首領,我剛才收到了新的消息。” “說說看。” “跟蹤艾爾文大人的人回報,今天艾爾文大人去了一趟卡頓主家,待了一個鐘時才離開。” 爾希舔著嘴唇想了好一會,隨後緩緩作笑。 羅尼西亞有點好奇:“首領是知道了什麼了嗎?” “是知道了一些東西,不過該怎麼用才好?直接給艾魯副城主不是不行,但我不喜歡幫那個僅僅視我們為協助自己的螻蟻的男人。按著情況更應該給……對,該給她。” “誰?” “這事輪不到你管。” 爾希的語氣帶有五分怪罪,羅尼西亞屈身致歉:“屬下知罪,絕不會再多管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請首領原諒。” “好了,這事交給我做就好。羅尼西亞,你去聯係傑特,讓他守在內城區的監獄前接應好不容易重見天日的老成員。” “是,首領。” 望著羅尼西亞離去,爾希忍不住翹起單邊臉頰。 “洛洛,是時候送你上路了。” ——T7.19 同時刻,阿布諾拉在內城區南部的桑貝克麵包店一號店坐著。阿布諾拉是個忙碌的人,她從背著的書包取出一大疊預算方案,邊過目邊吃著新品蛋糕。她就這麼一屁股坐了將近兩鐘時。 在阿布諾拉和桑代克的共同調整下,原店主的貝克麗脫手店麵,過著大部分時間呆在家就可以收錢的日子。代理貝克麗管理一號店的是魯麗,推薦她成代理店主的也是阿布諾拉。 “慢走。” 接待完最後的客人,準備打烊的魯麗走了過來。 “阿布諾拉,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嗎?” “魯麗大姐。”阿布諾拉揉動一下僵硬的肩膀,“我家隻有我一個人,回去也是一個人埋頭苦乾,還不如呆在這裡。” 阿布諾拉經常在麵包店乾活,魯麗都看在眼裡。 “阿布諾拉,莫怪我多管閑事。你沒想過找個伴嗎?” “魯麗大姐,你說的找個伴是指找個男朋友還是普通朋友?” “都一樣。不過,我更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好的男朋友。” 每每這種話題阿布諾拉都會想起某個少女的麵孔,再到某個少年,然後變得一臉嫌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阿布諾拉抬起頭回答,“不是我不想找,而是現在的男人水平不怎麼高……” “按你的條件,普通男性或許不怎麼樣。但我聽休比德說過,最近有幾位貴族男性向你示好,隻是你一個都沒有搭理。” “我說的水平不是指富貴與否。而是……是一種更內在的追求。” “阿布諾拉,盧修和休比德打算在一年後正式成婚了,你怎麼看?” “他們是我的好朋友,我會祝福他們。” “隻有祝福嗎?等他們兒女成群,你還是孤獨一人的時候會有什麼想法?” 阿布諾拉笑了笑:“我還是會祝福他們,僅此而已。坦白說吧大姐,我對成家立室、生兒育女沒這麼看重,也不介意一個人活到老。還請大姐不用擔心我。” 魯麗停不下來嘮叨:“阿布諾拉,你小小年紀就能養活一大批人,確保未來有豐衣足食的生活,這很了不起。但一個人的生活終歸有個極限——” 阿布諾拉舉起手打斷了魯麗輸出。 “好了大姐,我懂,你說的我都懂。我會回去考慮一下。” 說完,阿布諾拉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魯麗知道阿布諾拉隻是敷衍自己,但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不是阿布諾拉的親人,沒有乾涉她生活的權力。 走出麵包店的阿布諾拉轉進旁邊的一條小巷,幾個男人摸著手掌走過來圍著她。男人們的手戳的像隻蒼蠅腿,這不是磨刀霍霍的感覺,更像是在阿諛奉承。 阿布諾拉靠到墻邊翹起手說道:“給我一點有意義的東西,不然我就走了。” “是的,老板娘。按著老板娘的吩咐,我們完成了這種東西。” 其中一個男人將物品遞給阿布諾拉,阿布諾拉接紙張粗略瞧了一眼頗感滿意。看著阿布諾拉露出笑意,一行人臉色輕鬆了不少。 “老板娘,東西做完了,報酬……” 阿布諾拉微微側首,隨手掏出一袋錢幣丟到帶頭的男人手上。 “這個是小工作,大的工作什麼時候能做完?” “額。” 很明顯,對於這個問題帶頭的男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而回答不出,他和小夥伴們立即做好了承受責罵的準備。 “媽的,你們在乾什麼?地下水道才多大個地方,我都安排了一個月了!你們是不是忘了誰她媽給你們發工資?” 男人低頭回答:“老板娘再等一等,首領沒告訴我完成了多少,但他一直在努力做。” “嗬。”阿布諾拉不屑地一笑,“你怎麼知道他有努力做?而且一個巴掌拍不響。我不僅要他努力做,更要你們和他配合著做。最起碼所有人的腦子裡都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做的事情完成到哪裡。不隻是你們首領,你回去轉告所有人。若是這個月乾不完,下個月別來找我。” “是老板娘,我會通知下去。” “知道就好,回去吧。” “謝老板娘。” 宛如恨鐵不成鋼,阿布諾拉吐著氣搖頭轉身從大道回家。而這一幕恰恰被路過的某位實習護衛看到了。 ——T7.19 溢鐘時過半,夜晚十點,盧修回到自己家。準確點來說是魯麗的家,所以離麵包店很近。盧修是最晚回家的一個,回來的時候魯麗和休比德都到家了。盧修一家有兩個要打工到深夜,所以晚飯開得很晚。魯麗坐在餐桌前,穿著圍裙的休比德拿著飯菜從廚房出來。 休比德搖了搖鐵鍋:“你回來了啊?今晚吃弗蘭西教我的紅燒魚。” 盧修點著頭沒有說話。脫下護衛裝之後,他靜靜地坐在餐桌思索著事情。休比德注意到盧秀的神態,接著問道。 “怎麼了,悶悶不樂的樣子?” 盧修猶豫了一會問起:“阿布諾拉她最近和你在一起吧?” 休比德點著頭:“對啊,我們白天都在歸方家和小姐她們一起聊天。” “她最近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那個富婆對你做了什麼了嗎?” “沒有,我隻是好奇她的現狀而已。” “奇怪倒不算奇怪。”休比德細想了一會緩緩皺眉,“不,有個奇怪的地方。” “怎麼奇怪?” “阿布諾拉知道了小姐失憶卻表現得很正常,這無比奇怪。” 盧修明白休比德的意思:“她沒有任何表現嗎?” “換做以前她應該會很激動,但從最近的話語中我看不出她有奇怪的地方。江政忠溯安排小姐和我們聊天,我不止一次感覺這個小姐怪怪的,我不怎麼適應。但阿布諾拉就像是白開水一樣,對這事情淡而無味。” “這樣太奇怪了。”盧修合著手掌深思,“對了,小姐的情況有沒有好轉?” “才三天時間,我看不見有變化。失憶後的小姐變得好純真,她本人不會聊天。而那個貴族給定的話題也無聊至極,我們聊著聊著經常不知所雲。但我也隻能習慣了,誰叫是貴族大人安排下來的任務。” “貴族是指江政忠溯大人?” “對啊,他不僅讓弗蘭西集合我和阿布諾拉跟小姐聊天,小姐要乾什麼大多都是他安排的。要我說,現在的小姐更像是江政忠溯大人的拉線人偶。” 盧修頗感擔憂:“你沒有當場這麼說吧?” “肯定沒有啊。我收斂很多了,沒以前那麼多嘴。” 此乃謊言。——盧修如此評價自己的未婚妻。 魯麗插進話題:“盧修,你是在懷疑阿布諾拉吧?” 不愧是母親,一下子戳破了兒子的心思。 休比德明顯疑慮:“懷疑阿布諾拉?為什麼?” 盧修搖著手回答:“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我隻是對友人的近況感興趣而已。媽,我聽說阿布諾拉晚上會在你們店裡待著,最近她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魯麗笑著接道:“你這麼問,就是在懷疑阿布諾拉了。” “真的沒有。” 魯麗知道盧修不會認,也沒管下去:“阿布諾拉十天有八天會來店內坐。她本人經常說,家裡隻有一個人,待在麵包店會更舒服。我見她這麼孤單,今晚試著勸她找個伴,結果惹得她不大開心。” 休比德說道:“富婆嘛,有錢陪著自己生活豐富多彩,哪裡需要人陪伴?” 魯麗拍著休比德的後背:“休比德,在外別這麼挑釁阿布諾拉。她是我們家的恩人之一,我的升職和盧修的工作都是她幫忙才有的。” “哦。我也沒想挑釁她……”休比德轉動眼球,“阿布諾拉是恩人,盧修你還懷疑她什麼?” “我真的沒有懷疑。吃飯吧,這麼說下去菜都涼了。早點吃完飯,明天還得早起乾活。” 盧修拾起勺子默默扒飯,不給其他人留提問的餘地。 ——T7.25 若真的相信另一個人,就應該窮盡方法調查真相,證明她是清白的。這話雖然聽起來扯淡,但盧修還是將其付諸於行動。六天後的工作休息日,他穿著便服站在麵包屋對麵的小巷等候另一個人。 “盧修,好久不見。” 高大的年輕人笑著揮手問候,瞧著他的模樣,盧修也久違地展顏。 “好久不見,瓦魯多。” 兩個好友相見握了握手,瓦魯多迅速進入主題。 “小姐的情況怎麼樣了?休比德每天都陪著她吧?” “對,按著休比德的話,小姐的情況很穩定。沒有變壞,但也沒有變好。” 聽到這裡,瓦魯多些許焦急地自問。 “哎呀,小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休比德試著問過了,但最清楚小姐情況的江政忠溯大人也不知道。” “江政忠溯大人也不知道啊……”瓦魯多長長地嘆氣,“隻能放著看看情況了。來說說今天的要事,你確定你寫給我的信上說的都是真的?” 盧修點頭回應:“是真的。這幾天晚上我又跟蹤了一下阿布諾拉,她隔天就會找一次那些邋遢的男人。” “你確定那些人是地下組織的成員?” “九成把握。他們潛伏在下水道,以此神出鬼沒。” 瓦魯多還是有點難以置信。阿布諾拉是他們的好友,而且對華桃墨素忠心耿耿,瓦魯多想不到她背叛的理由。實際上盧修也有類似的想法,所以他才沒有直接按公務逮捕阿布諾拉,而是先調查清楚再做打算。 “所以我們怎麼辦?你叫我過來不會是讓我和阿布諾拉對質吧?” “不是,我想調查清楚阿布諾拉在地下水道乾什麼。” “那乾嘛叫上我?你一個人不也行嗎?” 盧修有點為難地作笑:“老實說吧,隻有我一個人心裡會不踏實,需要多一個高手一起進行。” “哈哈哈,盧修你懦弱了不少啊。” 麵對瓦魯多的嬉笑,盧修倒是十分大方:“我家有老母和未成婚的嬌妻,還不想這麼早有事故。而且我覺得這不叫懦弱,叫穩重了。等你有愛人的時候就知道我什麼感覺了。” 瓦魯多立即回道:“我有愛人了,不過還是體會不到你的感受。” 盧修被瓦魯多的話嚇了一跳:“瓦魯多,你有未婚妻了?” “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畢竟對方是一位翁主,你能追到是真厲害。” 每當回埃斯瓦爾,瓦魯多時不時會叫盧修出來吹水。也正如此,盧修知道瓦魯多許多藏在心裡的傷心事。 瓦魯多對此一顫,徐徐回答道:“額,我現在的對象不是雅迪娜,是一位叫簡·福納特的貴族女性。” 盧修立即笑了:“哦,那還正常。我知道你泡不到翁主。” “嘿,你這話什麼意思?” “無心之失而已。”盧修笑著再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隻是預定了婚約而已,現在我和簡的老家在商量什麼時候正式公告婚約。” 盧修伸出拳頭接道:“恭喜你來到感情的墳墓區。” 瓦魯多不大滿意這說法,但還是和盧修友好地對拳。 “結個婚不至於這麼差吧?你和休比德感情不好嗎?” 不說不覺,一說盧修就嘆氣。 “也不算有問題,就是休比德管得我越來越緊了。這還沒結婚呢。” 想著未來的自己會不會也有類似的感覺,瓦魯多遲疑了一陣子。但他的精神很快回到正常線路。 “廢話不多說了,趕緊工作吧。” “不好意思,我也差點忘了。走吧,入口在這裡。” ——T7.25 盧修和瓦魯多下下水道的入口位於小巷內。此處很少人經過,是個上下的好地方。盧修實際見過有人上下才知道有這個入口。 下水道內陰濕寂靜,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令人心生恐懼。盧修和瓦魯多不是華桃墨素,做不到懸浮移動也不能透視漆黑的環境。正因如此,盧修才需要另一個高手跟著自己,好給自己壯膽。 兩人不能打燈。這裡是地下組織的地盤,暴露位置是個愚蠢的選擇。所以盧修和瓦魯多等眼睛適應了一點黑暗,才一步步緩慢地移動。雖然昏暗又不能發聲,兩人無需擔憂交流上的問題。在下來之前,瓦魯多把備好的水晶丟一塊給盧修,上麵刻著“通信”用的術式。 盧修按著鼻子,閉息一會再重新呼吸了一口空氣,以確認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聞到了嗎?” “聞到了。” “血的味道。” 這意味著前方相當危險,不過盧修還是咬咬牙繼續前進。摸著墻壁走,不和諧的觸覺路過盧修的手。幾乎同時,瓦魯多扯著他的衣領下蹲,三支鐵箭劃過盧修的腦袋。 瓦魯多輕嘆:“這幾年日子過得太舒暢,你的警惕性低了很多啊。” 盧修摸著腦袋的虛汗回答:“應該是,我會盡快找回感覺。我沒料到內城區下水道會有人設置陷阱,是克拉姆為了防範入侵的外敵嗎?” “或許吧。但是這麼搞很容易誤傷友軍吧?這麼暗的地方布下陷阱,一不留神可能就歸西了。” 盧修也覺得奇怪:“不管怎麼樣,既然對方有設下陷阱,說明下水道肯定藏有秘密。” “我也覺得。氣味越來越重了,前麵會更危險,你得再小心一點。” 盧修豎起大拇指:“明白。” 沒走兩步,瓦魯多重心突然下陷了一點。不是瓦魯多腿彎曲了,而是地板的板磚下移了幾厘米。盧修發動身體強化推開瓦魯多,地板下的炸藥爆裂,振動傳遍整一個下水道。瓦魯多轉動身子翻身立起,他的皮膚能感受到煙霧四起。 “盧修!盧修!你沒有事吧?盧修!” “我沒事。” “你在哪?” 盧修拍了拍墻體發出聲音,瓦魯多即刻趕過去查看情況。扶著盧修的同時,瓦魯多試著用為數不多的光線查看盧修的傷勢。 “傷得重不重?” 盧修摸著作痛的腹部晃了晃腦袋:“還好身體強化扛下一記爆風,前胸的肋骨好像斷了。好在沒有傷到頭部。” 瓦魯多對此極度自責:“對不起,這是我的失誤。” 盧修拍了拍瓦魯多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說道。 “不止是我,這幾年你也過得太舒服了。” “我們先回去吧?” “也好——”盧修一把抓住瓦魯多,“感覺到了嗎?” 瓦魯多立起耳朵,探手拔出身後的短劍。 “有東西在接近。” 盧修撐著墻壁站起來,做好發動術式的準備。滴滴,答答,咚咚,與下水道的水滴聲混在一起,某個東西迅速趕往警戒中的兩人。它展開利爪迸發出擊,在靠近五米的範圍吃了一擊術式。 閃光! 盧修在手心構造的術式綻裂,一下子致盲了正麵來襲的東西。但這東西沒有停歇下來,它靠著地下水道的輪廓曲線移動。 “瓦魯多!” “我知道。” 瓦魯多發動身體強化,閉著眼睛等候東西來襲。靈敏的耳朵捕捉到敵人的方位,他兩腳邁開,單手持劍夾在左側。 破劍術·滿月! 銀色的弧光一閃而過,一灘鮮血空中飛濺。敵人在空中轉體避開了要害,翻身跌到地麵的時候再一次撲進,而迎接他的是早早做好準備的盧修。 冰霜吐息! 兩個默契十足的人打出連擊,未知生物既被重傷又被急凍僵硬了身體。它跌跌撞撞地偏離了進攻路線,筆直地撞在了下水道的墻壁沒再動彈。 直到沒有動靜,瓦魯多才追問。 “解決了嗎?” 盧秀緩緩搖頭:“死了沒有我不知道,但應該是動不了了。確認需要打點光,不過可能會暴露我們的行蹤。” “打吧,我來警戒四周是否有來襲。” 盧修打起一朵火焰,仔細地觀察倒在地上的敵人,然後驚愕了一陣子。眼前的東西體型龐大,長著一身深棕色的毛,宛如從頭到尾沒幾處地方像人。 “怎麼樣?” “魔種人。” “真的假的?怎麼進來的?” 盧修看著腳鐐回答:“應該是奴隸。” 瓦魯多恍然大悟:“人力不足,用奴隸來充當戰力。而魔種人即使不會用術式也有相當的戰力……這人怎麼樣了?” 盧修看著他滲血的腰間平淡地回答:“重傷暈過去了,不治療應該沒救。” “要了結他嗎?” “我不想殺一個沒有抵抗能力的人。” “巧了,我也是。”瓦魯多想著提議道,“那放在這裡吧。這傷是他襲擊我們造成的,我們沒有照顧他的理由。” “也對,帶著會多幾分風險。剛才的爆炸和戰鬥已經暴露了我們的蹤跡,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 “啊啊!” 盧修話語未落,一聲慘叫從通道的另一端傳出。濃濃的危機感逼來,瓦魯多隱忍著心臟的鼓動問道。 “我們要不再冒險一點?” 盧修輕輕地吐氣後深呼吸給腦袋泵勇氣。 “好吧,我們去看看什麼情況。” ——T7.25 昏暗無光的下水道血氣迷茫,某個男人瘋狂地攻擊動不了的屍體,像是在發泄近乎無盡的怒意。 “師兄,能不能別這麼殘暴?” 說著話的青年明顯對眼前的狀況不滿。 “你他媽對我有意見?” 左手是鐵鉤,右手是鐵劍,全身站著短刺的男人揮動兩隻鐵手,怒氣騰騰地問責。 “他們也是克拉姆的一員。” “他們是叛變的組織,我們才是克拉姆。這他媽才幾年啊?克拉姆竟成了這個樣子。” “創始者都死了,衰退是無可避免的。” 聽到這話後男人轉身揮動鐵劍劈向少年,不過被青年靈活地避開。 “誰他媽說創始者都死了?老子還活著呢!” 青年點頭回答:“對,是我口誤了。但不管對手是誰,鞭屍這種行為不可取。” “我就喜歡鞭屍,你能拿我怎麼樣?” 青年皺著眉,但他確實奈何不了這個瘋子。 “好不容易在前幾天出獄,不注意一下行為很可能又會被抓回去。” 男人不屑地作笑:“嗬嗬,誰能抓我?當年若不是遇上了一個奇怪的九黎族重創了我,我怎麼會被區區蛇精偷襲?怎麼會被捕捉鋃鐺入獄?論實力,我是波斯拉最強的徒弟,泰格也得讓我幾步。內城區的護衛誰能打得贏我?” “庫拉頓·加維爾在的話或許可以,但他被貶職之後失蹤了。而內城區的高手護衛大多也跟著他離去,普通護衛確實打不贏師兄你。” “那你還怕我會被抓回去?荒唐!哈哈哈!” 青年長嘆道:“一山還有一山高,能打的不隻是護衛。最近出名的人物有幾個,你遇上了也得掉頭就跑。” “你說的是殺掉波斯拉的婊子華桃墨素?當年婊子和泰格合力才成功殺掉波斯拉,她個人的戰力不會很強。何況婊子失憶了,戰力上大打折扣,我想殺她不在話下。” “還有江政忠溯,當年你從科瑞特拐走的小孩現在也實力非凡。” “實力非凡那是貴族們散播的信息,說是很強的貴族大多是徒有虛名的人物。以前波斯拉就差點殺掉了號稱埃斯瓦爾最強騎士,什麼第二國家守衛騎士的古羅·埃斯瓦爾,而且是單方麵碾壓。遇到他們,我赫卓絕不會退縮!” “這事情我也知道。但當時古羅·埃斯瓦爾是中了毒被封住了靈氣才處於劣勢,實際打起來說不準誰厲害。能夠把重要的前提條件無視掉,不愧是腦袋和身體都像蟑螂一樣頑強的赫卓師兄。” 赫卓抬起右手怒問:“這是在貶低我還是贊美我?” 青年笑著回答:“當然是贊美啦。話說師兄,我們有客人來了。” “我早知道了,就等你個廢物反應過來!” 話落的同時,赫卓身影和氣息消失。感覺不妙,偷聽的兩人發動身體強化,擺出武器趕緊往後撤。 叮! 瓦魯多斜向擋住了無形無影的武器,盧修上一步將火焰卷在劍刃劈出。攻擊空放打在了墻壁上,盧修拉著瓦魯多繼續往後跑。 瓦魯多一邊跑一邊感嘆:“這人好厲害,光影、氣息、聲音全部都掩蓋住,他把‘移形換影’練到了極致了。盧修,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盧修按著作痛的腹部回話:“赫卓是克拉姆前首領,波斯拉教出的最厲害的徒弟,非常擅長偷襲近戰。他在暗處能行走自如,昏暗的下水道環境對我們不利。” “那趕緊往——” 盧修按下瓦魯多的頭,他的左手即刻被劍刃砍傷。 破劍術·龍牙! 瓦魯多順著姿勢深呼吸,轉身打出劍技。兩道尖銳的劍氣劃過通道,明顯沒有擊中目標。瓦魯多調整姿勢,和盧修背靠背全方位防禦。 “在地下水道不能用大範圍的劍技。要是地麵塌下來了,我們都得一並活埋。” “我也是,若是用火焰類的術式,即使地麵不塌下來都會被熱死。” “這環境對我們非常不友好。” “來了!” 叮!叮!叮!叮! 瓦魯多憑感覺向前揮劍,空氣中閃出火星。對方畢竟有兩隻手,瓦魯多憑過人的直覺避開了八成攻擊,但還是弄得遍體鱗傷。 而進攻的不隻是隱身的人,兩道風刃伴隨急促的腳步聲一起飛過來。盧修把寒氣附在長劍,揮劍製造出急凍的劍氣格擋下攻擊。寒氣散發的下一刻,青年突破氣霧發動身體強化近身攻擊。 盧修不擅長近身,但打架經驗十足,不見得會落下方。可惜剛才的傷口隱隱作痛,他使不出全力。對手的青年相當聰明,從盧修的動作判斷出他的傷口在哪裡,集中攻擊弱點。打了好幾個來回,他被幾度重創屢屢後撤。 “盧修!還有別的東西過來了!” 盧修也注意到了四麵八方有腳步聲趕過來,他摸著墻壁迅速做出判斷。 “瓦魯多,顧不了這麼多了,你能擊穿頂部的天花嗎?” “可是是可以,但上麵可能會有人在。” “沒有,信我!” “好。” 破劍術·龍牙! 瓦魯多後撤幾步,蓄力向上斬擊,劍氣一下子貫穿了天花。盧修摟著瓦魯多的腰間配合火力全力向上彈跳,兩人撞出危機重重的地下水道。 如盧修判斷,兩人所在的位置是沒有人走的人行道。重新看見陽光,兩人情緒穩定了一點,但也隻是一點而已。避免敵人會追擊,他們立即站起來警戒。 過來好一會兒,瓦魯多試著詢問:“怎麼樣?他們去哪了?” 盧修收起長劍按著腹部:“都走了。赫卓和下麵的人都不能見光,他們不敢光天化日上路麵。” 瓦魯多也收起劍:“我帶你去看醫師吧。” “不,我得先回去護衛隊大本營稟報一下情況。在人行道弄出這麼大個洞,不解釋一下明天可能就丟飯碗了。而且護衛隊也有醫務人員,還是免費的。” “這是我弄的,怪責下來我負責就好。”瓦魯多扛著盧修的左手,“走吧,我們一起去外城護衛隊大本營。” 盧修拉著往前走的瓦魯多:“額,不對。” 見盧修如此推搪,瓦魯多以為他在意肢體接觸便細聲抱怨道。 “不什麼,我們是好朋友,不必介懷吧?” 盧修輕輕一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我們在哪裡,往哪個方向走才對。” 結果,兩人問了好幾個人,都沒找著路。幾經顛簸之後,他們終於懶得分辨方向,決定叫馬車直達外城護衛隊大本營。 ——T7.25 七鐘時,下午一點時分。休比德從馬車下來,慌慌張張地跑進外城護衛隊的醫務室。醫務室裡,一個青年坐在病床上休息,另一個青年正和他聊著天。 “盧修!” “嘿,休比德,哦——” 休比德大步跑過來,直接撞在盧修的身上抱著,沖擊帶來的痛處令盧修忍不住叫了出聲。 休比德紅著眼睛問:“你傷得怎麼樣了?” “要是你能溫柔一點,痛處就好得差不多了。” 休比德站起來,似生氣又似悲傷。她轉過眼睛望著坐著的瓦魯多,眼神不乏嫌棄。 瓦魯多笑著揮手打招呼:“休比德,好久不見。” “瓦魯多,你又哄盧修去乾什麼危險的事情了?” “這是天大的誤會,是盧修叫我過來的。老實點說,是我被盧修哄去做危險的事情。你看看,我傷得也不輕呢。在下水道被鐵器所傷,我還得擔心會不會得破傷風。” 瓦魯多揮動著到處有破損的衣服,看上去傷痕累累。其實瓦魯多受的大多是皮外傷,傷口在醫師的治療後都愈合了。 休比德的怒視轉到另一邊:“怎麼了,是活膩了還是不想和我結婚了?” 盧修趕緊解釋道:“我沒想過會這麼危險,不是故意往裡頭沖的。不信你可以問問瓦魯多,他起初也沒覺得有危險。” 瓦魯多和盧修對視一眼,笑著回答。 “沒錯,我們真不知道地下水道有這麼多陷阱和人在。” “你們下地下水道了?為什麼?” 盧修想了想接道:“關於這一點,阿布諾拉你請來了嗎?” “來了。不隻是阿布諾拉,弗蘭西也跟著過來了。他們都在休息室等著。” “幫我叫他們過來。” “不必了,我們都在呢。” 聽到邀請的弗蘭西和阿布諾拉肩並肩走進醫務室,弗蘭西打量著盧修笑道。 “我看護衛趕到歸方家讓休比德來護衛隊看望你,還以為你快死了。這不很精神的嗎?” 盧修緩緩皺著眉:“你這說法就很不友好了。而且實際上我們差點跑不掉,遇到的情況是真的危險。” 聽到這裡,阿布諾拉摸著後頸徐徐移開視線。 “誰叫你們去下水道那種鬼地方。” “這些事情都不重要。”瓦魯多盯著弗蘭西咆哮,“弗蘭西你是怎麼回事?我記得你是個又笨又胖的胖子啊?” 瓦魯多回埃斯瓦爾的時候,弗蘭西還是個胖子。如今的弗蘭西意氣風發,是個妥妥的帥氣貴公子。在場的人裡隻有瓦魯多和阿布諾拉見過胖子版的弗蘭西,所以盧修和休比德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弗蘭西瞇著眼睛許久才反問:“你居然關注這個無聊的問題?” “不不,這不無聊。你用了什麼術式才把身形和外貌整成這樣的?” “沒有,這就是我原本的樣貌,我是正常運動縮回來的。這事情不重要,來說說正事。你們兩個今天去下水道做什麼?” 瓦魯多還在震驚之中,此時隻能由盧修回答。 “我就直說吧。我看到了阿布諾拉和克拉姆的人勾結在一起,很在意他們在搞什麼,所以下地下水道調查了一下。” 聽到這裡,休比德無比吃驚:“阿布諾拉,你加入地下組織了?” 阿布諾拉搖頭擺手回應:“我沒有,別胡說。” 當事人不承認,盧修便接著補充。 “但是我跟蹤了你好幾次,親眼看見你和克拉姆的人聯係,你還給了他們不少的錢。” “你居然跟蹤我,你個死變態。” “即使我是變態,也比出賣朋友的人要好。” 阿布諾拉憋著嘴一臉無辜:“好過分哦,你們這麼看我的?我沒有出賣朋友,也沒有加入什麼地下組織啊。” 瓦魯多抬起眼睛接著問:“那你為什麼和克拉姆的人接觸?” “我……” 阿布諾拉吐著悶氣轉眼看著弗蘭西,弗蘭西攤開手笑了笑。 “好吧,是我安排的。” 瓦魯多有點憤懣了:“弗蘭西你個混蛋也有一份?” “嘿,別說粗口。我這麼做完全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著想。而且參與這個計劃的不止是我,華桃墨素小姐也有份。” 聽到華桃墨素的名字,瓦魯多瞬間沒了意見。 “這些都是小姐安排的?小姐不是失憶了嗎?” 阿布諾拉回答:“這是墨素小姐之前布置的任務。” 休比德追問道:“所以你們在乾什麼?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弗蘭西整理了一下思路做出解釋。 “計劃名‘以黑製黑’,旨在扶持一方地下勢力與另一方抗衡,以此抑製地下組織一家獨大的情況出現。華桃墨素小姐決定幫助洛洛代表的新克拉姆,與敵視埃斯瓦爾的舊克拉姆對抗。我和阿布諾拉安排了各種任務給洛洛他們,完成任務會獲得豐厚的獎金。利用這種利益關係加強我們和洛洛的聯係,令他心甘情願為我們賣命。” 盧修聽著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麼說,他們在地下水道布置機關陷阱是你們的意思?” 阿布諾拉點頭回應:“對,這是為了把地下水道的地盤私有化。完成地下水道的地圖,以及在關鍵位置布置陷阱並記錄好,這就是我給他們的大任務。為了這個任務,我和佩特拉夫人聊了很久,她才願意勸服瑪麗莎長母不要乾涉地下水道的活動。” 休比德歪著腦袋問:“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嗎?” 盧修已經想明白便代為回答。 “當然有意義了。在危險的時候能潛入地下水道當安全路線移動。而敵人不知道下水道布置了怎麼樣的陷阱很難追上來。” “就是這個意思。”弗蘭西笑著說道,“你們兩個身手不錯,這些陷阱能給了你們不少的麻煩,錢花的也算有價值了。” 有點被整蠱的感覺,瓦魯多有點氣不過。 “陷阱確實有點小麻煩,但是真正威脅給我們的不是陷阱,而是潛伏在地下的高手。一個叫赫卓的男人,還有一個不知道身份的青年。” 阿布諾拉迷惑不解:“什麼人?我沒聽過這兩個名字。” 瓦魯多至此更加疑惑了:“他們不是你安排的嗎?除了他們還有魔種人在。今天的下水道死了不少的人,應該都是他們的手筆。” 弗蘭西瞬間聯想到了狀況,瞪大眼睛找上阿布諾拉。 “糟糕了,阿布諾拉你得快點通知人。” “我知道。”阿布諾拉拿出水晶試著連接,但久久沒有反應,“聯係不上通信人員,應該是被拿了先手了。” “你去聯係地表的人,讓他們通知洛洛。” “好。” 在弗蘭西的指示下,阿布諾拉匆匆忙忙地離開醫務室。看到這一幕,醫務室裡的人更加迷糊了。 盧修追問道:“又是怎麼回事?” 弗蘭西一邊思索事情一邊回答:“這個計劃叫‘以黑製黑’,現在地下水道有發生沖突,你們看不出有問題嗎?” 瓦魯多猛然理解了狀況:“另一邊的舊克拉姆對這個新克拉姆發起了進攻?” “很大可能性是。事情無聲無息地進行著,專門和我們接應的克拉姆通信員都被乾掉了,敵人的籌劃精細度不在我們之下。這下去被吃掉的會是我們扶持的這一方。” 盧修不同意弗蘭西的說法:“地下組織成員散亂,任由他們猛攻也不可能連根拔起。” “正常情況是。但最近我安排了新的任務,大多數成員都集中在一個地方乾活。若敵人知道這個情報,要一網打盡不是難事。但願阿布諾拉能趕得上聯係他們,否則前功會廢去一大半。” ——T7.25 地下水道難見陽光無法判斷精準的時間,不過這不影響洛洛帶的地下工程隊。這個地下工程隊是真的工程隊,他們大多是非法人員,但乾的是工程類的工作。 幾盞油燈閃爍,靠著光芒地下術者們動用術式一點點地刨土。睡醒乾活,乾累就睡,工作周而復返地進行著,如同正兒八經的搬磚人。 醒過來,洛洛轉頭看著工作地點大聲發問。 “嘿,挖到哪裡了?” 負責現地指揮的工頭成員走過來回道。 “按老板娘給的地圖估算,應該越過了內城墻多一點,快到西城口區的結界底部了。” “哦,這麼說工作快結束了。” 看出洛洛的心情相當好,其他成員也紛紛湊了過來。 “首領啊,這次報酬有多少?” 洛洛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他掂量了一下才小聲做出回答。 “預定金收了15枚金幣,完成之後的酬金是30枚金幣。” 地下組織的成員眼前一亮,因為45枚金幣對於在場的人來說可是大款。 “哇,大筆錢啊。我們可以享受好一段日子了!” “享受個屁!我要先用這筆錢在上麵買一個大的根據地,好讓兄弟姐妹們不用再睡邋遢的地方。屆時看看剩多少再說吧。” 成員們理解洛洛的感受,他們也很久沒住過像樣的地方了。 “首領!首領!” 遠處傳來的咆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因為聲音顯得急迫,洛洛大聲地追問。 “怎麼了?如此著急?” 中年男人喘著氣盡快擠出說話的力氣:“大事不妙了!老板娘緊急來信,敵人來襲,南部區域很多人被乾掉了!” “敵人?”洛洛站起來捏起拳頭,“那個女人要和我們開乾了?” 成員們知道克拉姆是什麼情況,深知身處何種危機。 “怎麼辦首領?” 洛洛迅速做出決定:“那個女人很會耍手段,正麵很難乾得過她。工作先不管逃命要緊,通知所有成員從地下水道疏散。召集戰鬥人員在一號通道的小巷集合。” “是。” 人員慌忙四散,洛洛則走向反方向。見著首領的行動不怎麼協調,中年工頭疑惑地問道。 “首領你不跟我們行動嗎?你要去哪裡?” “有人來了,我要給你們爭取時間。” 洛洛頓了一下,從身上丟出一袋錢幣。 “這是新克拉姆的全副家產。康,這裡除了我資質數你最老,你拿著走。” 名為康的工頭一下子愣住了。 “首領,你這是不打算回來了?” “你傻呀,這是以防萬一的意思。我總不能帶著新克拉姆的家當去和敵人拚命吧?萬一丟了就慘了,所以你先替我保管。” 康理解洛洛的意思:“首領,我會在老地方等你歸來。” 恭敬地鞠躬之後,中年男人也跟著大隊伍往上跑。以前的洛洛是個莽夫,當了幾年的首領之後性格沉穩了不少。當然,做出這種選擇不僅是因為修養變好了,他本能地感覺到來者不簡單。 “果然被通風報信了,沒來得及實施包圍。” 青年走出暗影,燈火投射在他的身上映出他的嘴臉。見到老熟人,洛洛翹起手笑道。 “傑特,好久不見。” “洛洛你也是。” “波斯拉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還堅持著他當年的理想,要和埃斯瓦爾死扣到底啊?” “這是師傅的遺願。我和你不同,是個講義氣的徒弟。” “有義氣?你跟著那個不知道從哪跳出來的女人分裂原來的組織,派遣成員屢屢去送死,這叫有義氣是吧?前幾次襲擊埃斯瓦爾家死了多少人,你們有沒有數過啊?” “為目的貫徹如一,拋頭顱灑熱血,這是克拉姆原本的使命。而你貪圖富貴,隻想著怎麼活得安樂。你的腐朽,今後會由我們糾正。” 傑特的理想洛洛已經聽膩了,事到如今他不再理解也不想再了解。身為新一代的首領,洛洛隻關心自己的小弟和自己的理想。 “哈哈哈,什麼破爛規則給老子滾一邊去!你們想吞並我們,沒那麼容易!” “順者昌,逆者亡。隻要沒了你,剩下的都是輕易能治理的螻蟻。” 傑特抬起手準備發動攻擊,洛洛也擺出架勢做好死鬥的準備。 “還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身體強化·滋級! 方位護盾! 洛洛全身閃光發動攻擊,左手橫掌劈開傑特的護盾,右手沖拳重擊傑特的腹部。波斯拉當年對徒弟指導都帶保留,所以洛洛隻會無刃流的基本功,使不出有章法的術武。盡管如此,龐大的體格使得他每一擊都帶有相當的重量。 音刃! 傑特被彈飛的同時發動術式,三道無形的斬擊沖向洛洛。洛洛視之無物,揮手直接打斷了飛來的斬擊。洛洛抓起一塊碎石,他左腳重踏向前迸發,在空中成弓彈以致命的速度射出碎石。傑特再度展開護盾,但被炮彈一樣的碎石又一度擊退。趁著浮空的空擋,洛洛揮手再一次丟出石塊直擊傑特的腹部。傑特受到了重擊,按著鈍痛的腹部屢屢後撤。 洛洛自信地笑著,緩緩走向傑特:“這種地方不適合用術式,擅長近身戰的我遠占優勢。你是打不贏我的。” 傑特反笑道:“沒錯,我是打不贏你。但至少我吸引你的注意了。” 話語未落,無形的鐵劍貫穿了洛洛的自信和胸膛。洛洛還發動著滋級的身體強化,沒有一定的力度不可能刺穿得如此深入。受傷的二分之一秒內,洛洛右手捏斷鐵劍前端,在敵人擰開傷口之前強行移動身體拔出鐵刃。疼痛從胸前散發,洛洛碎步後移到墻邊說不出話。 “這果斷的應對方法,不愧是波斯拉的徒弟,你也挺厲害的。” 洛洛擠出餘力發問:“什、什麼人?” 男人解除了“移形換影”露出那副奸邪不移的麵孔以及帶刺的危險身姿。 “我叫赫卓,算得上是你的師兄。” 洛洛記得這個名字,他即感到不可思議,但又不覺得意外。更奇妙的是,聽到赫卓說自己“厲害”,他心裡感到幾分滿足。 洛洛受重創的同時,黑暗之中潛伏的人群蜂擁而至,從外圍包圍住中間的三人。被圍的水泄不通,眼看洛洛插翅難飛。然而洛洛是個狠人,放棄的選項從不在他腦子裡出現。他一手按著湧出鮮血的傷口,轉眼看著期待宰綿羊的人群。 叮叮! 赫卓把左右手的鐵具互碰吶喊:“投降,還是去死?” 命懸一線,但洛洛毫無畏懼:“這不是我第一次被人威脅,也不是最後一次!克拉姆的首領洛洛在此!想要我的人頭就過來取吧!” 碰!碰!碰! 洛洛抖動半身,藏在褲兜的幾顆煙霧彈落到他的腳底,爆炸之後煙霧隨即充斥附近的地下水道。迷霧之中,洛洛咬著牙直奔虎穴。微弱的燈光閃爍照得霧氣朦朧,人群之中傳來了各式各樣的慘叫。 ——T7.25 地下水道經歷血雨腥風的夜晚,華桃墨素模樣的爾希躺在床上翻滾。襲擊安排下去過了一整天,至今沒有消息實屬異常。 咚咚,敲門直接進來的是羅尼西亞。爾希立即彈起身子,盤腿就坐於床上。 “我等了你們很久了,給我好的消息。” 上司無疑想聽的是好話,但羅尼西亞實在拉不出來,她琢磨著低頭回答道。 “回首領,剿滅活動完成。統計上新克拉姆損失成員49名,剩餘的大多不知所蹤。” “才死了49個?” “在第一次圍剿的過程中有兩人成功逃脫,先一步通知了其他區域的人。其他人有了防備,之後的圍剿都不順利。” “嘖!白白浪費了我的策略。”爾希按著額頭提起憤怒的瞳孔,“我們損失了多少人?” “額,他們在地下水道設下了大量的陷阱,我方損失也不小。” “別廢話,說個數字。” “44人。” 爾希頓時無比驚愕地瞪大眼睛:“人數和質量都碾壓的情況下,居然還損失了43人?這怎麼搞的?” “中陷阱的有將近50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直接死亡的有37人。剩下的人員都是在圍剿洛洛首領的時候被乾掉。” “洛洛被赫卓和傑特聯手製約還能乾掉7個人,沒想到他的實力超乎了我的想象啊。” 聽到這裡,羅尼西亞臉上閃過幾分尷尬,爾希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了。 “看樣子事情沒這麼簡單,說吧。” “洛洛首領拋出煙霧彈製造出迷霧,引起慌亂之後,內部人員混戰致死為多。” “嗬嗬,也就是說自己人砍死了自己人,這克拉姆素質是真的高啊。” 爾希搖著頭笑不出聲,平靜下來後她抬眼追問。 “那洛洛死了沒有。” “額……” 爾希已經完全失去期待感了:“你這反應,一看就知道沒有好事。” “在地下水道沒有找到洛洛首領的屍首。但是洛洛首領被赫卓重創受了致命傷,理應走不遠。” “沒找到屍首就是沒死!天衣無縫的計劃,被你們實施成這個樣子!你們真的是一群窩囊廢!” 羅尼西亞無言以對,隻得承受首領的暴脾氣。 爾希冷靜下來之後昂首吐氣:“遇到不順就試著接受。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著眼於未來行動。離開了下水道,他們能去的地方不多。沒有了洛洛,我們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羅尼西亞,你讓傑特帶隊掃蕩我標記好的據點。讓裡麵的人抉擇,是跟隨我們還是直接去輪回之海。我要在這個月之內橫掃開所有的非我勢力!” “是,首領。” 由此,新克拉姆的不眠之夜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