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一十六幕間 淚痕(1 / 1)

特斯德 花寶木 3866 字 8個月前

——T9.1   瑪麗莎連續昏迷了十幾天,身體許久沒動,各方麵機能需要緩慢地適應恢復。同樣的創傷,普通人康復怎麼也得一個月。但瑪麗莎是卡頓家的人,肉體和精神力恢復速度十分驚人。   第一天過後,瑪麗莎迷迷糊糊的感覺消失了大半,第三天她已經能完全自理生活。若不是礙於城主古雷不讓外出,她於第四天就繼續進行長母的工作了。   醒來七天之後,瑪麗莎穿上簡便的貴族女裝準備出門。為她的更衣的是女兒露易斯,瑪麗莎抱著這個女兒很是欣慰。   “露易斯,謝謝你這些天一直在照顧我。主城的幾個孩子裡麵數你最成熟可靠,我真的不舍得把你送到別的城地去。露易斯,你值得留在埃斯瓦爾。”   露易斯摟著母親的腰,雙手微微抖動。   “我是母親的親身女兒,是埃斯瓦爾的翁主,連著哥哥的那份一起做好是我的職責。埃斯瓦爾急需要與奈休比爾同盟,露易斯對嫁出去沒有意見。”   瑪麗莎眼皮顫抖了一下,試著放緩語氣說道。   “都十年了,你無需再介懷烏利斯的事情。”   烏利斯·埃斯瓦爾,露易斯的哥哥,埃斯瓦爾家的長子兼前任世子。世子不是天生的稱號,僅有被城主認可為繼承人的人才能冠以世子的名號。而烏利斯五歲便獲得了這個資格,其才能可見一斑。可惜的是,這樣的人年幼時死在了一場意外之中。   瑪麗莎試著安慰女兒:“那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   想起極度後悔的事情,露易斯·埃斯瓦爾咬破了嘴唇,一滴鮮血滑下她那繃緊的嘴角。   “我貪玩爬上了小陽臺,哥哥為了救我才滑腳摔下……所以我必須承擔烏利斯哥哥的責任,傾盡一生為埃斯瓦爾而活。”   自己害死了出色的世子。所以露易斯才會強迫自己變得成熟,逼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和忍受孤獨。所以露易斯才堅信自己不可能成為城地的繼承人,也絕不會去競爭。   瑪麗莎·卡頓這時候才理解了女兒的想法,女兒的自卑和自虐。強忍著眼中的淚花,瑪麗莎按著露易斯的腦袋。   “這是長母管教疏忽的錯,是當時的侍衛沒阻止你們的錯。露易斯,別再讓這件事毒害你的心了,你可以活得更加開心。”   “不行,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讓烏利斯哥哥白死。”   這根刺已經長在了露易斯的心中,一輩子也無法根除。瑪麗莎自覺是自己疏忽了露易斯的感受,是任由這根刺長大的罪魁禍首。如今無力回天,瑪麗莎昂首長嘆。   “但願有一天你能看開,母親就心滿意足了。”   ——T9.1   與露易斯在房間分離,瑪麗莎整理好麵容不讓感傷表露。她走下樓梯來到客廳,等候的她的是妹妹娜麗妲和父親路普。   “瑪麗莎,身體沒有其他問題了吧?”   路普大步邁前,無視男女之別四處捏著瑪麗莎的身體。換作別人,瑪麗莎會把他的手扭斷。但路普是老父親,瑪麗莎隻是使勁捏痛了他的手掌。   “父親大人,我健康得很。”   路普嗬護著手掌說道:“我感受得到。”   娜麗妲翹起手問:“瑪麗莎,你剛才為什麼哭了?”   瑪麗莎摸了一下眼皮,搖頭回答道。   “沒有啊。”   “不是眼睛,是表情出賣了你。四姐妹裡你和我最親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可能騙得了伊麗婭和優麗耶,但騙不了我。”   “不是什麼大事情。”瑪麗莎笑著敷衍過去,“我想去看望我的侍衛。娜麗妲,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娜麗妲猶豫了一下:“米蕾·加維爾她——”   “我知道。”   瑪麗莎十分平淡,像是闡述著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老父親路普扶起瑪麗莎,拍著她的肩膀簡潔地說道。   “想見就跟我來吧。”   三人移步到卡頓要塞的地下室。   此時的地下室擺滿了一地的陶罐。地麵占滿,空間空曠,密集又沒有積壓的感覺使得此處顯得格外虛無。   “因為遇害的貴族很多,身體不可能一一保存下來,所以能找到身體的大都燒成骨灰存放在這裡。”路普指著邊墻的一個罐子,“米蕾·加維爾在那邊。”   瑪麗莎走到墻邊,蹲下來拿起貼著“米蕾·加維爾”的罐子。像是罐子本身有奇妙的能力,她拿起的同時幽幽記憶閃爍而過。   -   第一次遇到這年輕的女孩,是在庫拉頓·加維爾的妻子的葬禮上。當時的庫拉頓工作繁忙,葬禮上沒堅持多久就獨自離開了。堅強的米蕾·加維爾忍著眼淚一滴都沒流下,她挺直腰撐到了最後,這引起了瑪麗莎的注意。   “這既是你母親的葬禮,何必如此強忍傷感?”   米蕾沒有回頭:“我必須變得堅強,然後早日離開這個家獨立自主。”   “你想一個人生活?”   “不,我隻是討厭和不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依賴一個沒感情的老東西。”   “想一個人生活,你得找到一份供養自己的工作。以你的家勢,沒有父輩的帶攜很難做到這一點。所以,你得先搞好與父親之間的關係。”   “對上想對的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不在乎做牛做馬。但要我屈身於不想屈身的人,不可能!”   瑪麗莎從米蕾濕潤的眼睛中看出堅定不移的火光,卡頓家的人喜歡這種有誌氣的人物。   “小家夥你真有意思。”瑪麗莎忍俊不禁,“我剛好缺了隻忠心的牛馬,你願意屈身於我嗎?”   米蕾扭過頭看著高大的貴族女性:“你是什麼人?”   “埃斯瓦爾的長母,瑪麗莎·卡頓。”   米蕾知道長母是何種身份,內心動蕩了一會。無疑,這是拜托那個沒血性的父親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再三確認之後,米蕾抬起眼睛毅然地給出答復。   這天之後,米蕾·加維爾成為了瑪麗莎的女侍衛。   米蕾沒有辜負瑪麗莎的厚望,忠心不移的同時積極上進,一番努力之後甚至拿到了國家騎士資格。有國家騎士資格便能成為國家騎士團的一員,這是伊格伯特貴族光宗耀祖的職業之一。但米蕾沒有離開埃斯瓦爾,她選擇待在瑪麗莎身邊做一個普通的侍衛。   瑪麗莎為米蕾擺脫原有的家庭,為她安排婚姻,為她安排房屋,為她的孩子安排學習和工作,米蕾則為瑪麗莎獻出自己的一生。這就是主仆兩人的交換條件。   模棱兩可的記憶停留在夜晚的某一刻。看到瑪麗莎還活著,殘餘的生命之光才從米蕾·加維爾的眼中消失。   最終,由仆人先一步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   時隔一小時不到,瑪麗莎·卡頓又一次落淚。不想打擾瑪麗莎發泄,娜麗妲拉著想安慰女兒的老父親退出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