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沙飛朝似幕,雲起夜疑城(10)(1 / 1)

落辰賦 李夜蟬 3709 字 8個月前

江懷珠緩緩搖了搖頭:“這不是...普通的迷藥...應該至少有三四種東西...分別摻在了食物和酒裡...單獨一樣都是沒毒的,但是一起吃下...是我大意了...”   宋澤一聽,心裡知道江懷珠必定所料不錯,尋常迷藥對他和自己都已經很難起效。   當下眉頭輕皺,若是如此,這些人顯然蓄謀已久,可能從他們踏入西域地界,甚至自從金城渡口分別之後,就已經開始謀劃了。   否則以江懷珠的閱歷,斷不會如此輕易就中了暗算,竟然喪失了反抗能力。   宋澤不由得想起,當初離開鳳陽府時,如煙夫人曾說過的話:“...有時候人心之險惡,更勝於武功百倍,就算你武功再高,也難抵暗中的算計。”   他試著運力,丹田之中倒是氣量豐沛,手腳卻綿軟無力,看來這毒性果真厲害。想到江懷珠方才施展的神通,不禁升起一絲希望,問道:“前輩感覺如何?可否再——”   話未說完,江懷珠已搖了搖頭,嘆道:“剛才那一口氣...已是盡了全力...”   宋澤神色黯淡下去,點了點頭。江懷珠的確看起來十分虛弱,連以傳音入密說話都很困難,更不要說沖出去救人了,自己眼下倒比他還強些。   外頭傳來龐忠的慘叫,一聲接著一聲,想是誰踩在了他的斷肢上。趙錦雲一言不發,幾人的聲音在不斷喝問:“說!密室的機關在哪兒!快說!”   宋澤抬手撫摸墻壁,尋找機關,江懷珠看著他:“你要...出去?...”   宋澤道:“我不能坐視不理。”   江懷珠道:“此門一開...你我都無力應戰...你想讓他們...白白犧牲麼...”   宋澤的手停住:“但讓我就這麼看著別人為我而死,我也做不到。”   江懷珠嘆了口氣:“再等一等...這毒不會困你太久...你需要...咳咳...恢復些功力...再...咳咳咳...”   江懷珠咳嗽不止,閉目靠在石壁上,不再說話。   宋澤心裡一驚,他這幅樣子顯然不隻是中了迷藥,方才那一擊好像損耗不小,竟像是受了內傷一般。   慘叫聲還在不斷傳來,一聲比一聲更慘烈...又挨了一刻,隻聽趙錦雲終於叫道:“夠了!我說,我說!”   馮柏昌立命停手,笑道:“夫人請說。”   趙錦雲咬牙道:“這間暗室裡另有密道,通向...老胖的會客室,你們跟我來!”   幾人將信將疑,最後留下郭暘和一些軍士看守暗門,其餘人押著趙錦雲和龐忠離開了大殿。   郭暘自己在墻壁上摸索了一番,也沒摸到一絲縫隙,又貼耳聽了聽,內裡也沒有動靜,看來江懷珠四人當真已從密道逃遁了。   他百無聊賴,繞著龐百青支離破碎的屍體轉了幾圈,欣賞著自己的傑作。霹靂堂是名門正派,雖然他從小就子承父業,喜歡鉆研火器,但製作出來的東西卻不能隨意使用。   他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就能把火藥裝進暗器裡,製作出各種各樣適合隨身攜帶、隨手使用的小玩意兒,在打鬥中輕易就可以炸斷別人的手指。   可是父親和叔伯們知道以後,非但沒有驚喜,反而對他嚴加訓誡,再不許他用火藥去製作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否則就將他逐出霹靂堂。   他當然害怕了。就這麼循規蹈矩地過了很多年,直到長大成人,練得一手好技藝,成為霹靂堂堂主。   終於再也沒有人能命令他。   但是這江湖的規矩還約束著他,隻要他還以正派人士自居,就不能在交手的時候炸斷別人的手指。   他曾經疑惑地問父親:“為什麼那些用刀用劍的人,就可以砍斷別人手臂,我卻不行?”   老堂主嘆道:“孩子,火器的威力太大了,威力越大的東西,越需要約束...刀劍造成的傷口,還可治愈,而火器傷人,往往就活不成了...咱們霹靂堂世代研製火器,就是手握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千萬要懂得控製,不可引火焚身呀!”   他當時不懂,現在也不太明白,但他至少記住了,炸斷別人手臂的事兒不能常乾。所以今日這一戰,可謂是酣暢淋漓,他不僅炸斷了別人的手臂,還炸斷了一條腿,最後直接把人炸死了,真是痛快!   火器不就是用來殺人的麼?老堂主曾說過,它們或許該有別的用處——嗬嗬,什麼用處呢?什麼用處能比殺人更重要?   郭暘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今日真是痛快!直到此時此刻,他才覺得自己真正成為了霹靂堂的堂主。   身後的墻壁突然“哢嚓”一響,從中間裂開,一個人走了出來。   郭暘猛然回頭,就在一瞬間,一隻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年輕麵孔,那白凈儒雅的臉上,此刻是寒冰一樣的神情。   他是怎麼...過來的?   這是郭暘腦子裡轉過的最後一個念頭,下一刻,他的脖子已經被擰斷了。   大殿裡的軍士這時才反應過來,揮起兵刃大叫著圍攻上來。宋澤足尖點地,身子飄回原處,擋住洞口。然後隨手劃撥,一掌,一指,觸到那一個個沖上來的回鶻士兵。   這些回鶻士兵無不倒飛出去,倒地痛呼。那被觸到的位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俱是一個深深的凹陷,或在胸口,或在頭上。   他們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片刻之後又漸漸沒了呼吸。   宋澤嘆了口氣,回身向洞內說道:“前輩,我去找龐夫人,再引開那些人,你想辦法帶夫人和撒力哈換個地方躲藏,等安全了再逃出去。”   說完也不等江懷珠回話,就朝殿外走去。   他一路摸索著走回會客室,道路七彎八繞,花了好些時間,直到看見前方把守的回鶻士兵越來越多,才知道找對了地方。   宋澤輕身來到近旁,悄無聲息地點了幾個回鶻士兵的穴道,躲在他們身後挨近了房門,朝裡頭看去。   這一看,直叫人血沖上腦。   隻見趙錦雲兒子龐忠的一隻右手已經被切下,扔在一邊。而那隻斷手上的五根手指,也已經和手掌分離,甚至連每一根手指上的每一個指節,都是被單獨切掉的。   此刻,淩江潮正蹲在一旁,拿著龐忠的左手,那裡已經少了兩根手指又一個指節。他正在用刀尖,一點一點地剔著他中指的第二個指節。   龐忠已經叫也叫不出來了。他慘白的臉上全是汗水,整個人癱在地上,隨著淩江潮的刀,一下一下抽搐著。   慘叫的人是趙錦雲。她被釘在墻上,正發出一聲聲嗚咽的哀嚎,仿佛被刀剔著的人就是她。   吐爾遜和兩個部落首領抱臂站在一旁,馮柏昌冷冷地說道:“欺騙我們是愚蠢的,龐夫人,你應該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該付出代價的是你們!”宋澤再也忍不住,一聲暴喝,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