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紹和大肥貓離開,少女都沒再來過。 李紹一把抓起盛在木碗裡的饅頭,狠狠地咬下去。 一陣哢嚓聲和粉末噴湧而出。 饅頭被放在外頭很久,又硬又無味,但他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非常有嚼勁,很有趣。”他想。 他端起另一口木碗,喝了一口水,也是同樣沒有任何味道。 “給我也來口。”大肥貓說。 它伏在碗口邊,伸出舌頭卷水。 “我不吃人類的食物。” 於是,李紹一個人把那個饅頭吃的一乾二凈。 不知睡了多久,但外麵還不見太陽的蹤影,一人一貓就出發了。 李紹照舊跟在大肥貓身後,拂曉前的城鎮一片昏暗,先前看到的燈光此刻全部熄滅。 幽幽月光下,房屋的輪廓依稀可見。 大肥貓似乎是在漫無目的地閑逛。 李紹心中在想事情,沒有詢問。 “嗯,就是這裡。”大肥貓在一處院落前停下。 李紹抬頭,這裡看似屬於一戶富裕的人家。 環顧四周,他們在城鎮與郊外的交界處。 借著月光和氣味,可以辨認出郊外是一片土壤肥沃的田地。 仔細聽,還可以隱約聽見遠方某條大河的轟鳴聲。 “這裡怎麼了?”他問。 “有交通工具。” 大肥貓順著院子的圍墻走,拐到側麵。 隨後,傳來一陣窸窣,再也沒了動靜。 李紹跟過去,卻不見它的蹤影。 “大肥貓?”他輕喊夥伴的名字。 沒有響應。 “大肥貓,你到哪兒去了?”此刻,他語氣裡帶有一絲擔憂。 “這就嚇到你了?” 一架馬車上,乾草砌得高高的,從底下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是大肥貓。 “原來你這麼關心我。”它嬉笑道。 李紹臉上閃過羞意。 他嘟噥一句“哪有……”,隨即小跑到馬車前。 “這地方真小——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麼一架拉貨的四輪馬車。” 大肥貓從乾草裡鉆出來,在地上抖落夾在毛發中的碎渣。 “我該坐哪兒呢?”李紹問。 他圍著馬車繞了一圈,沒看到有哪裡可以坐並不被發現。 “難道說——”他神色不自然,古怪地看向大肥貓。 大肥貓被他這麼一看,頓時跳了起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不是! “我剛才不是躲在乾草裡嗎? “你也可以。” 它“哼”一聲,躍起潛入乾草堆,仿佛從沒存在過。 “我就說嘛,連馬都沒有……” 李紹拿食指肚蹭了蹭鼻尖,左右看了看。 然後,他來到車輿的後方,手撐在上麵,準備一頭紮進乾草堆。 他腳尖踮起,好幾次準備行動,但總是在最後一步停下。 “不行,得換個地方。” 他又先後來到側麵和前方,卻仍沒找到合適的“入口”。 “這些地方都太低,一用力,整個草垛都會塌。”他自語道。 他退後幾步,從更遠的位置注視馬車。 “有了!”他突然說。 隻見他快速地爬上高大的車輪,然後從那裡攀上更高的護欄。 這下,他臨近乾草堆的頂端了。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狹窄的護欄上,胸口高過乾草堆。 “最難的時刻到了。”他想,幾乎趴在乾草堆上。 “嘿!” 隨著一聲喊叫,他用力一跳,向前撲,終於全身陷入乾草中。 他撕扯著,挖出一個裂口把自己埋了進去。 “再久點,我可就不認你這個天才了。” 一進來,李紹便收到大肥貓嘲笑式的問候。 幾秒後,兩個一大一小的腦袋從乾草堆上方冒出。 “呸!”李紹吐出粘在唇間的一根草,“這架馬車會把我們帶到宗門嗎?” “不知道,應該不會。” “那我們為什麼要乘坐它呢?” “笨蛋!盡管它不會把我們帶到宗門,但會把我們帶到更近的地方。” “哦,還要轉車啊。” 大肥貓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沉入乾草堆。 “下來吧,東方將白,馬上來人了。”從底下傳來它模糊的聲音。 透過蓬鬆的乾草,可以看到太陽的光輝變得越來越有力量。 人聲在遠處響起,相隨的還有腳步聲和蹄聲。 看來,他們所等的人正在趕來。 “兩個人。” “四匹馬。” 來者說話的聲音已經近到能聽清楚內容了。 “怎麼又有這麼多乾草灑出來?你乾了這麼久,怎麼還會犯這種錯誤。” “冤枉啊!我昨天檢查了好幾遍!”說話的人聽起來快哭了。 李紹不自在地蠕動身體。 外麵,年長的人又斥責了他的學徒好幾句,最終說道: “行了,我今天很忙,接下來的一周都要趕行程,沒時間聽你狡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回來再找你算賬。” 學徒慢吞吞的腳步走遠。 馬已經套好,但車夫坐在前端窄小的駕位上,又準備了片刻才開動。 車輪在不平坦的地麵上顛簸,前麵的馬用力踩踏,還有車夫不知為何嘟囔,混在一起產生噪音。 這為李紹和大肥貓的溝通打了絕佳的掩護。 他們要耳朵貼嘴邊,才能聽清對方在說什麼。 李紹在後方扒拉出一個小窗口,可以觀察到外麵。 “原來這個小鎮叫青石鎮。”他輕聲說,臉頰被大肥貓的胡須搔得癢癢的。 馬車剛從小鎮的另一邊駛出,經過一塊豎著的長方形石碑,上麵刻著“青石鎮”三個字。 “記住它吧,你——我們人族的第一站。”大肥貓笑道。 它等著李紹以他習慣的俏皮話回應自己,卻一直沒等到。 他出奇的安靜。 它扭頭看去,不僅嚇一跳,因為對方臉上掛著許多條淚痕。 “你怎麼了?”它問。 李紹閉上眼睛,呼吸更加劇烈。 “那個幫助我們的女生……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終於說,望向前方不知何處。 大肥貓目光低垂,欲言又止。 待聽到同伴的呼吸開始平緩,它抬頭,瞄了眼耳邊人,順著他的目光,一邊注視徐徐升起的太陽,一邊說: “相遇便是緣分,隻是有的深,有的淺。 “這是我們沒法改變的。 “那名少女……若是緣分深,以後還會相遇。 “不用多想。”